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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当替身后每天只想躺平(32)

    老奶奶把小男孩给结实拉了回去,抱在怀里似是不要他乱跑一样。她歉意地看着姬昼和小宛两个,连连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瞎说的,
    一直没有言语的姬昼,却把目光落在那老奶奶卖的伞上。
    是那种小巧的画着小红花的伞,他见过。
    凶我
    她的心中, 几乎只剩下了一股绝望。那些在藏书阁中读到的史书的段落星光似的在她眼前闪烁,模模糊糊的视野里灯火如昼,两颊上滚过滚烫的痕迹。
    她还在摇头说着不是的, 她生怕他不信,手指几乎要把他的白袍揪出褶痕一样。
    彻夜的大雪纷纷扬扬,坠逝于华潮夜街里。
    他忽然一把拽住她手腕, 疾步朝前,丝毫不管她是不是跟得上。
    可是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是要折断她的手腕的力度,她疼得连话也说不全了, 甚至连眼睛也不敢抬起, 只有跌跌撞撞地跟着。
    朔雪飞扬扑面而来,擦着她鬓发而过, 冷风刮过之后,泪水仿佛也吹凉结冰。
    他要怎么样对她?丢下她, 再也不管她了,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拿白绫毒酒了结她的性命?
    她不敢继续想象, 眼泪簌簌地落, 连声音也发不出。
    他拽着她疾步走到长街的尽头, 长街尽头, 人烟寂寥, 青砖巷子又向黑暗里继续延伸。
    他扼着她的手腕,狠狠将她抵在幽幽无人来往的巷口的斑驳石墙上, 他的影子悉数落于她身, 伴有萧萧落雪。
    她丝毫动弹不得, 正如那时在瀛海行廊, 他距离她这般近,他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
    到底是谁教你,教你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告诉我,而是瞒着我?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让她连视线也无法逃离。
    素来金声玉振的声线,今夜里既低哑又沉冷,听得出因为压抑着极大的愤怒而微颤。
    幽冽的寒风将发缕吹乱,暖融灯火映着细细剪影。
    他的质问也随着这寒风,逐渐漫在飘舞的雪花间,风没有吹散它,却几乎是回荡似的,在她耳边回荡。
    受欺负了,不会说话吗?是我平时太好说话,才让你有了错觉,觉得欺君也没什么大不了?
    话音掷在雪地里,她眼里温热又刹那滚落,她拼命摇头,嗓子却仿佛被人掐住一样,哑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若他是三公子,她怎么会瞒着他,三公子不会不要她的,可是可是对于他,她始终无法确信他不会抛弃她。
    就像,他的心里有许多东西,她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一样,失去的话,大抵也无足轻重。
    他并不爱她,她感受得到。
    女人在这一方面天生敏锐,捕捉得到每一缕异于寻常的气息。而她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捕猎者,却依然能感到,她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退一万步来说,哪个男人会把心爱的女人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不管不问呢?他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九霄楼外,她却不能质问他为什么。
    没有那样多为什么。
    他从来不懂她的心思,正如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只能怔怔地望着他,雪絮沾上了发,仿佛此夜白头。
    有什么在她的心中支离破碎,她迟缓地想,或许是一直以来如履薄冰,今天这薄冰终于被她踩碎了。
    无尽的绝望,月下潮水般淹没了她的万千心绪。
    此夜落雪簌簌,小巷屋檐有滴答不断的滴水声。
    人潮喧嚷遥遥地传来,令她出神地想着,或许有上工一天的丈夫领着妻子和孩子停在某个卖饼的小摊前,正等着热腾腾的烙饼出炉。
    平淡和美,幸福简单,没有机关算尽,不用步步为营。
    轻轻的叹息过后,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她还是有些怔怔怔怔望着他。
    他将伞柄塞给她后,转身利落地走了。走得毫无留恋。
    她没能抓住他的衣袖,他就在她眼前离去,雪白的袍子几乎要同漫天的大雪相融,她愣愣望着他颀长轩直的背影。
    他真的不要她了?
    一刹那天地仿佛格外的静,檐上滴水,砸在伞面,她背靠着墙,终于似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支持不住,缓缓下滑。
    她在墙脚跌坐下来,抱着膝盖,茫然地撑着伞挡着雪。白天的记忆噩梦一样又袭来,比她高那么多壮那么多的三个壮汉她使劲摇摇头,想要甩开那些思绪,然而徒劳。
    岁月似在此刻凝固,久到雪花都把她的鞋尖覆盖上白白一层。
    手腕好痛,她低下头,舔了舔腕上的红痕。泪水今夜决堤一样地淌,大抵在为她悲哀,泪线滴落在手背上,逐渐地凉下来。
    心若游丝,身若飘蓬,她这一生,不过尔尔。
    这小巷子这么黑,会不会有坏人?会不会欺负她?她还能不能逃掉?这雪天这么冷,在这里过夜,会不会冻死?
    黑暗中一点风吹草动几乎都在蹂/躏她的心弦。
    她蓦然想到长春堂那个伙计说伤药每天要上两次,白日她上了一回,便掏出怀里的小瓶子来,颤颤地抹了一点药膏,轻涂在手指上。比雪还冰凉。
    她躲在伞罩出的这狭小世界,恨不能世界当真缩得这样小。
    她专心致志地给手指头都上着药。大约是想要放空心思,便全神贯注在这件事上,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她跟前,她下意识要逃跑,从伞底探见的是一双白底锦靴,又让她生生顿住。
    伞被人轻轻移开,她怔怔地抬头,他不是不要她了吗?
    他怎么又回来了?
    姬昼的容色很冷,冷得棱角锋利。他只需要一道眼光,她刚刚所筑起的心防即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眼泪又不值钱地决堤而出,他要来拉她的手,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狠狠甩开他的手。
    也不说话,就倔强地坐在原地,抱着膝盖埋着头装缩头乌龟。
    手怎么了?
    说话!他凶她。
    她委屈地缩回手,仍然不想说话。他根本不会知道,刚刚她的绝望和害怕,他不会在意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非要你去死才高兴?小宛,我娶你,不是为了杀你的。
    她久久的沉默终于令他叹息一声,柔和下语气,他蹲在她面前,将什么东西递给她。
    是,那家烙饼?还有,还有糖葫芦,还有枣泥盒子
    她仿佛拆宝箱一样,立即不哭了,眼珠转了转,抽着鼻子,小心地问:给我的?
    我还有别的女人吗?
    她破涕为笑,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他真好,他怎么知道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她慢慢把饼挤出袋子一点,小口啃上去,热乎乎的一下子熨帖了她的心。
    他抽出一方素帕替她揩了揩眼下的泪痕,哄孩子一样问她说:手是什么时候伤的?
    她支吾着,不敢说,但一抬眼便见他容色在一点一点冷下来,支支吾吾说:是昨天晚上被被窗子她比划着,夹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了一通,夹了一下怎么会十个指头都受伤,这样低劣的谎话简直一戳就破,他冷笑说:夹了一下?小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他今晚是真的很不好糊弄,她苦恼地想,该怎么说呢,说她从密道上去差点被人抓包?
    我我跟谢公子从密道上楼,结果被人察觉,我看到楼梯转角对外开了一扇窗,我就爬到窗子外结果那个窗子被风刮得关起来,我
    她小心看着他的神色,却发觉随着她解释,他神色愈发晦暗莫名。
    直到她话音渐落,姬昼静静地注视着她:几楼?
    八楼。她极小声地说,已不敢抬头。
    八楼,你知不知道一不小心就没命了?你即使是被她们撞见,她们又敢怎么样么?他的心中涌起后怕,今时今日他还能在这里骂她,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呢?
    她鼻尖一酸:可我想救你,我可是这俨然只是一桩笑话,她没能救他,他也没有跟她解释过昨夜的事情。
    让她觉得,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你让我年纪轻轻就当鳏夫么?雪风吹过,将他的话音吹进她的耳朵。
    这样孤寂这样无奈这样轻。
    他一下把她逗笑了。
    小宛,他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他把外袍裹在她身上,注视着她: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她的睫羽微微颤了颤。
    走吧,回去洗洗,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有些无奈,都哭成小花猫了。
    她不忘啃着烙饼,小步小步地跟在他旁边,他替她举着伞,仿佛前一刻的暴风骤雨又已化成春风化雨。
    回到九霄楼,他收了伞,她望见他另一侧肩上沾满雪花。
    还走得动么?他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她,她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他拦腰抱起。
    上楼的每一步,都异常沉稳有力,好似在他怀中,不必担心那些风风雨雨。
    昨夜我看到你跟谢岸在草丛里并排坐着,你在他面前也哭了?
    她一愣,昨夜?昨夜她哭了么?她摇摇头:没有啊,昨夜我们就聊了一下权利与义务相统一的问题
    那你抬手擦眼泪?
    她后知后觉地隐约想起好像真的有这样一个动作,并十分惊奇他怎么能够在八楼看得这样清晰,她小声说:是雪花把睫毛粘住了我擦了一下
    洗澡
    一刻钟前, 八楼的天字号房间门前,一道俏丽人影端着酒盏,正要叩门。那人着泥金缎子的衣裳, 制式正是九霄楼女子的服饰。
    手方要叩下,被另一只手牢牢扣下脉门,她惊吓着抬眼, 所持酒盏倾倒,酒水洒了一地,惊恐地望着面前乌发堆云、盈盈含笑的妇人。
    你在此作甚?嗯?
    奴婢奴婢给公子和夫人送一壶酒
    璧荷,你跟了我多年, 不会不知我如何对待那些叛徒吧?公子夫妇并不饮酒, 你忘记了?
    她脸色一白,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下登时淌下两行泪来,扑通一声跪下:夫人!求夫人饶了奴婢!
    谢九霄理了理鬓发, 轻笑起来:怕什么,璧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璧荷的瞳孔骤缩, 只余下摇头。
    酒水痕渍很快被打扫干净。
    远远看到那对青年男女上了八楼, 眉目妖娆鬓发如云的女子转身进了房间, 悠然落座, 执着云扇轻摇了两下, 笑着叹了口气。
    一边伺候的并非璧荷,而另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夫人, 世人传陛下与凝光夫人情深似海, 先时奴婢并不信, 可今夜一观, 却是信了。
    哪知谢九霄斟了杯酒,淡哂道:一往情深?
    说着,饮尽杯中酒,一往情深的话,为什么不娶她为妻?别说是薄家一个表姑娘,就算是贩夫走卒的女儿,陛下要立为王后,谁敢多嘴一句话?
    侍女哑口无言。
    谢九霄又轻笑说:就算是陈序那个混蛋,还不是想着娶那贱人为妻?
    侍女诺诺道:也许又没那么情深?
    谢九霄的目光幽远起来:我原也像你一样以为。但今夜璧荷的事,却让她发现一点端倪或许,她谢家还有别的路能走?
    璧荷在她身边潜伏这么久,她都没有察觉她竟然是薄家的细作今夜她贸贸然去天字号房,是要与谁接头?不言而喻。
    晋国王室衰微,就凭姬昼一人之力,又岂能真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与其要谢家跟他一起沉船,不如另觅出路。
    如今谢沉还好好地坐在中尉位子上呢,黎河五万兵马也掌在她手里,若是跟薄太后他们合作那么
    弑君?还是挟君以令?
    谢九霄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却听侍女禀报:夫人,少主跟前伺候的人求见。
    室内灯火融融,净室里更是水汽蒙蒙,蒸腾的白雾叫小宛什么也看不到了。
    净室里是一方六尺见方的池子,可以进去泡澡。小宛刚刚大哭一场,身上没什么力气,颤颤巍巍解了衣裳,下了浴池。
    温暖的水流漫过身躯,小宛把头倚在岸枕上,发出满意的喟叹声,脑袋空空地闭上眼。
    实在是太累了,这两天她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高度紧张,现下终于能得一点休憩时光,困意袭上心头,就那么睡过去了。
    四曲墨荷玉屏风外,紫檀桌边,白衣青年端起青花瓷杯,微微诧异,茶水温度刚刚好。
    他抬眼去望屏风,青玉隐约透出个影子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迅速又撇开眼睛。他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到那幅孔雀图前,也数了一下孔雀头上有几根毛。
    里头传来哗哗水声,他的呼吸跟着也加重了些,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想。
    他不知打哪儿翻出一叠熟宣,默写着《荀子》修身篇。纸上龙飞凤舞,全无素日的端正峻拔一笔一划,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
    逐渐的,水声小了些,至于彻底平静下来,他舒了口气,纸上的字重又有峻拔清骨,端正肃秀起来。
    但这平静之后,又久久没有声响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去,只青玉屏风上一点影子也没了。
    他眉头微蹙,洗个澡还能不见了?他从桌边站起来,下意识想进去看看但脚步顿了顿。
    他打开窗子任雪风吹进来,长天阔,雪漫漫。风抚去心头燥热后才关上,向净室里走去。
    他果真如预料之中看到小宛睡着了,扶了扶额头。刚压下去的燥热登时又回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蹲下伸手穿过她腋下,小心地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无意识地,她哼哼了一声,声音软糯,听得他血气上涌,只想把她扔回水里逃之夭夭。
    净室里早已备好他和她两个人换洗的衣裳,还有贴心准备了干爽毛巾。
    秉持着为人夫的良好道德感,他还是强压下某种冲动,给她仔仔细细穿上衣裳。
    他闭上眼,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只想着快些帮这小傻子把衣裳穿好才行。
    如果他睁开眼看一看,就能看到她心口上那道淡淡的痂痕。
    可哪里又有如果?
    万事万物都有其缘法,缘法令他今夜恪守君子之礼,便错过了这个良机。
    由此可见做君子也要分场合才对,这粉帐红烛时做君子俨然是很不对的,不对的时候行不对之事,往往导致不对的结果。
    小宛醒来时,正对着帐顶所绣蓝孔雀那华丽尾羽。外头的灯烛只留了角落一盏,她支起身子,床帏空荡荡,房间里也空荡荡,她听到好像有哗啦啦水声。
    ?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怎么莫名其妙醒来了,睡得稀里糊涂的,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泡澡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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