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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当替身后每天只想躺平(3)

    丢了姑娘还能这样不着急的,怕是也只有抱棠苑那位姑娘教出来的丫头能做得到了。
    章姑姑年逾三十,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年纪来,只道仍是二十多岁的妇人,是董大夫为了筹备一场顶好的献舞,特意从燕国锦州的花雪楼请的教习。
    花雪楼与花夜楼虽只差了一字,其内里委实千差万别。花夜楼乃是秦楼楚馆,花雪楼却可谓是实打实名扬天下的歌舞班。
    锦州花雪楼出来的舞娘,不论是哪一国的宫廷都是抢着要的,他们不称之为舞娘,都是称为姑姑的。
    花雪楼的舞,雅、新、奇、美,天下闻名。而董大夫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请到的章姑姑,自然是供奉得若菩萨般。
    章姑姑拿眼觑着底下站着的两个丫头,语声丝毫不见惊奇:你们姑娘不见了?
    话是如此说,但寻音可不敢答,只有求助地拉了拉觅秀的衣角。
    觅秀支吾了一下,只好道:回姑姑的话,姑娘她出去散步,却不见了
    章姑姑叫了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去找,临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万不能声张,因为董大人今日来巡视了。
    章姑姑是不怕董大人的,董大人对章姑姑也只有捧着的份,觅秀心里明白姑姑是为了自己家姑娘好,连连感谢章姑姑。
    觅秀和寻音都是一般想法,姑娘为了半月后的献舞筹备了三年之久,就等着一舞动天下呢,她们当初择了姑娘做主子,何尝不是抱着功成之后鸡犬升天的想法?
    她们与姑娘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此节骨眼上遇到个什么事,姑娘落不得好,她们也没什么好的。
    是以一群丫头婆子低调地去园子里寻找不见了的姑娘,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敢大声呼喊。
    谧园里住着海光盛宴上献舞的姑娘和伴舞的姑娘们,除了董大人,外男一应不许进,但今日董大人那位纨绔六公子非要嚷着进园子瞧一瞧看一看。
    董六自然不敢在父亲面前造次,只咬准了说是谧园的芙蓉花开得好,有几种名品听底下人说不错,要讨去献给母亲。
    这般则无可厚非了,总之是死皮赖脸地进来了谧园。
    当然,他才不是为了什么芙蓉花,而是为了园子里的一朵娇花。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遇到海光盛宴,而他身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对传闻里个个貌若天仙的献舞之人自然多加关注,谁知道,他费了好大的气力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是谁。
    好不容易前日父亲的小厮被他灌醉,模糊中说出那个女子居住于谧园之中,他便起了一睹芳容的心思。
    他秉持着一个纨绔就要尽到纨绔的义务,把令世间美人呈现在世人面前享受无上的赞誉当做了自己的使命,所以,他也算怀着几分大义来的。
    董六跟着引路的小丫头亦步亦趋地到了栽种芙蓉花处,此地临溪水潺潺,杨柳如绿云吹拂,粉白芙蓉一朵一朵缀在枝头绿叶堆上,层层叠叠如美人面。
    他却一眼望见隔溪水的远处有一位姑娘缓步而行。
    秋天午后的阳光不算太盛,细细碎碎地透过繁密枫叶洒下来,如同晃落着一地碎箔,光芒烁烁。
    而那位着了袭珊瑚红裙子的姑娘,沿溪缓行,姿仪优雅,身形修长,乌发如云。白皙肤色与漆黑长发、赤红裙裳辉映,显得是那般艳而烈的美。
    但唯一不足的却是,她用一方与裙子同色的红纱巾蒙着面。
    那位姑娘手里执了一柄檀木扇,此时阖在她手心里,姑娘低头,脖颈露出一段来,令董六想起来白天鹅的脖颈。
    那姑娘俨然成了董六眼里行走枫树林下的仙子。
    也不知那个姑娘在为何事忧愁,拿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董六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觉得她一定是蹙着眉的。
    美人蹙眉他一想到这般场景,已经先自觉地开始心疼起来了。心疼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该过去问问那姑娘姓甚名谁。
    他虽是个纨绔,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园子里的姑娘是献舞之人,那将来就是晋王姬昼的女人。
    他可不敢跟那位抢女人。
    但他势必要在美人谱上给她留个名字。
    然而等他发完了呆,再一抬头,哪里还有美人的影子。
    他问带路的小丫头:诶,刚刚那边的红衣姑娘是谁?
    小丫头恭敬地道:回公子,奴婢不知。
    至于是不知还是不说,董六心里已有了计较了。但董六是个行动派的,小丫头不说,他却敢自己上前寻去,于是纨绔六公子说走就走,追着往方才那姑娘行过的地方去了。
    这边董六追寻美人芳踪,美人却仿佛没有与他相见的意思,一眨眼已经四下无人,董六心底感叹好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又沿着小溪前行了几步,恰好见到溪边稻草亭里亭亭立着的红裙女子。
    董六心中喜不自胜,急上前了几步,朝着那位姑娘揖了一揖,许是因为紧张,连说话也结巴起来了,在、在下姓董,行六,偶,偶遇姑娘
    亭子里的姑娘闻声蓦地回头,抬手按紧了缚面的红纱,董六刚抬起眼皮去瞧,却见那姑娘拎着裙摆逃也似的从亭子里跑了。
    她跑的时候,董六追了两步,只见随着迎面的风,面纱被小小地吹开一角,露出一抹雪白的下巴,董六忽然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他正待要继续追,便闻当头一喝:你个小畜生!
    董六瑟瑟发抖,发抖之余抱紧胳膊,弱声弱气地唤了声:父亲
    而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姑娘站在远处,几个丫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他只隐约瞧见那姑娘有一双绚烂漂亮的眼睛。
    董大人一路揪着董六的耳朵到了园子角门,狠狠一甩手,怒道:还不滚出去!
    董六不知道父亲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任他刚刚一路上怎么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父亲都浑然不理。若是换了平时,父亲也就做做表面样子,可不会这样。
    好在他不仅是个有行动力的纨绔,还是个好学的纨绔,见势不对,立即向父亲虚心求教:父亲,这是为何啊,儿子刚刚其实也只是打个招呼
    董六听见父亲叹气:你啊你,那是未来的贵人,你冲撞了她,将来若在陛下跟前说一两句话,你还有命在?
    董六心里虽然承认那是个无双的美人,但嘴上却要装作不为女色所惑的模样,所以他斟酌着道:父亲,咱们君上是位明君,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说两句话就被糊弄了呢?
    他说完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的话很有水平,必定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谁知道他得意不过三秒,头上就挨着一个爆栗:你懂个屁,总之你这段日子不准再进谧园了!
    董六心里委屈,早知道这样,刚刚还不如大胆点上去调戏一下小娘子呢。
    董六垂头丧气地出来谧园,而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十分之沮丧。作为一个纨绔,沮丧的时候发泄方式无外乎是去销金窟销金了。
    他转头叫上一群狐朋狗友去消遣,只是在路过曾经辉煌一时的花夜楼时,未免有点感慨。
    花夜楼的芳菲姑娘从了良,怕是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姑娘了某纨绔摇了摇扇子,叹息道,真是怀念三年前,虽说小宛姑娘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却叫我看看也就饱了啊!
    董六一恍然,思及三年前那位白衣倾城的佳人,脑海里却浮现了方才在谧园遇到的红衣姑娘。
    他惊了一下,他觉得红衣姑娘的背影与当初的叶小宛似乎有几分相似。
    可惜,天妒红颜,那名动绛京的叶小宛三年前得了急症死去了。
    改命3
    觅秀和寻音瞧见姑娘身影,立即静悄悄地过去,哪里知道迎面而来的不仅有姑娘,后头还跟了个纨绔,这可怎么了得。
    泼辣如觅秀柳眉一竖,把姑娘一把护在身后,叉起腰就要破口大骂,被身后的姑娘拉了拉:觅秀,算了。
    姑娘有一把极好听的嗓子。
    若教觅秀去想个形容,那大约就是三月里桃花开了一样,清润柔和,丽得恰到好处,教人听了都舒适无比。
    觅秀一听姑娘发了话,也乖乖闭了正要破口大骂的嘴,只管瞪圆了一双眼睛,要把那登徒子瞪出洞来。
    姑娘轻轻道:咱们走吧,这会儿逛得是有些久了,惹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
    觅秀连忙回头,瞧见姑娘垂下的眼眸,睫毛纤密而长,微微地颤着,她心上泛起难言的感觉来。
    姑娘得天独厚,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类人,单是她面纱下的容貌,觅秀已经觉得足以睥睨天下的女子了,可姑娘偏偏是最自卑的。
    觅秀不知道姑娘的自卑缘何而来,姑娘有这样多的优势,还有贵人相助,未来也一片大好,怎么就如此不自信呢?
    寻音在一旁道:姑娘,姑姑方才也担心着你,姑娘要不要去同姑姑回一声?
    姑娘依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正教训儿子的董大人,心中仿佛划过一丝浮忆。
    她却没有想太多,纠结于过去并不是她的作风。
    姑娘一路同丫头婆子们到了澄熙堂,觅秀替姑娘打起来内室的竹帘子,姑娘进去了,但她并没有进去,只同其他人一样等在门口。
    章姑姑跟姑娘说话时,一般是不让她们伺候的。
    帘子里的景象,她已经很熟悉了。座上的章姑姑叫她坐下,她落了座,身子却绷得很直。
    章姑姑跟前的大丫头奉了茶后便退下了,她轻轻地揭开茶盏抿了一小口,低声道:是蜀地的雪峰含翠。
    章姑姑赞赏地看了一眼她,旋即又拧起眉头来。你品鉴的本事已不错,可却
    她闻言,立即调整自己的坐姿,坐得笔直端挺,落落大方。
    章姑姑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关切道:怎么出门连丫头也不带?散散心也该带个人的呀?
    她顿了顿,讷讷道,姑姑,我只是,我只是有点紧张,所以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章姑姑叹息道:姑姑知道临近大日子,你紧张实属正常。只是这愈是临近献舞,愈要处变不惊。
    她掀起一点眼皮,看着姑姑,忽然又低了头:姑姑,我害怕。
    她害怕,可是背里的缘由却决不能向其他人吐露一点点,哪怕是可以称为她恩师的章姑姑。
    她甚至在懊悔,懊悔自己三年前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导致现今,她连睡也睡不安稳。
    其实她也记不得自己做了怎样的事情,贵人说是什么,那大约就是什么了,她倒不曾怀疑过。毕竟贵人那样的身份,怎么会来欺骗她这样一个没背景的小女子呢。
    她三年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谧园的抱棠苑里,彼时,她就完全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只不过总会有些头疼,闪过些许记也记不住的片段。
    贵人一字一字地告诉她,她欠了别人一命。
    夜半她抚摸着自己心口上那道狰狞的伤痂时,时常觉得庆幸,庆幸她虽然欠了别人的命,却还可以苟活。
    她只是想活着。
    至于活成什么模样,却并不必太计较,似乎对于她来说,活着,就很好了。
    章姑姑浮了浮茶沫,叹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害怕,毕竟这是十几二十年才有一回的盛事。可你也无需太害怕,你有这样的家世在,还有宫里贵人相助,无论你的舞跳得怎么样,其结果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姑姑看向她,她匆忙低头,避开姑姑的目光。
    贵人给她安排的家世是杨郡薄氏的远房表姑娘,杨郡薄氏是百年世家,地位尊崇,外人眼里,她能和杨郡薄氏沾点边,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章姑姑见她不语,只管将面纱拨到一边去低头小心翼翼地抿茶,不由又劝她道:孩子,你这性子,姑姑知道一时半会劝你也是无用,却不得不劝你两句,你呀,也别嫌姑姑啰嗦。
    她立即放下茶盏,端正地坐着看着姑姑,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满脸几乎都写着我没有嫌姑姑啰嗦的大字。
    章姑姑道:你的日子还长,往后进宫去侍候陛下,行事却要大方些。王宫不比咱们园子里头,那儿愈是规矩繁多,你愈是要显得大方得体。风闻陛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姑姑言至此时顿了顿,打量她,却不曾见到她脸上有丝毫对自己未来夫婿的憧憬向往的神色。
    章姑姑瞧见她点了点头,却不知她听进去了几分。
    深秋的风微微吹动了南窗的竹帘,竹帘轻叩在窗扉上,发出微响,引得她抬起头去看了一眼。
    姑姑,所以我有点害怕。那样的男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完美,而完美得近乎可怕。她抬起眼,亮晶晶的眼眸宛如盛着许多细碎的星粒,只是此时有些丧气,我害怕我不能够好好活着。
    她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她忠于那位贵人,即将要做的是怎样的危险可怕的事情。
    说什么丧气话,什么叫不能够好好活着?难不成当一个宠妃还能给你
    弄死二字章姑姑咽了下去,只看见她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身的青花,眼眸里有些复杂。
    这一番谈话,她是战战兢兢地过了,走出澄熙堂的时候,觉得外头天光过分明亮了。
    这样明丽的天气,能多看一日是一日;未来的日子嘛,过一天也算一天。
    开解了自己一番后,她低落的心情又奇妙地好起来了。
    反正以后的事情,现在想那样多也不及天算,以后再做打算吧。
    她如是一想,脚步也轻快了些。落在觅秀等人的眼里,就仿佛看见了一只翩然的红蝴蝶穿梭花丛草径之间,艳丽得让她们都快忘了今夕何夕。
    她回到了抱棠苑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头俏皮一笑,问觅秀:觅秀,蟹黄酥呢?
    觅秀抿嘴笑着,从怀里取出来油纸包得好好的蟹黄酥,道:知道姑娘念着呢。
    按照惯例她给了两个丫头一人一块,便让她们退下了。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享用三个月没舍得吃的蟹黄酥,一边给自己倒了半杯冷茶。
    仿佛刚刚还阴翳在她头顶的乌云,这会子就全数散去了。
    她向来是个不会太为难自己的人。
    一个人在屋里头吃点心的时候,她便会将面纱轻轻取下来,搁在一边。
    略带着寒气的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她侧着头打量从那扇窗里映出的花树。
    是海棠,又叫做断肠花。
    断肠花的花期在三月里,此时已经九月,秋意浓重,自然只见得满树萧瑟不已,鸣风栗栗。
    她并不知道自己原本为什么喜欢海棠的。
    忽然她记起一个温润如玉的面容来,心头有着淡淡的欢喜。可那份欢喜转瞬即逝,残余了无解的怅然。
    她正是欠了那人一条性命,而她偿还的方式,就是听那位贵人的话,替他夺回王位。
    思及至此,她又有些怠惰了,身子往后靠了靠,抵住椅背,望着窗子格出来的小小的天空。
    那人是如今的平昌侯,她怎么敢肖想他呢?更何况,听说中意平昌侯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哪里轮得到她呢?
    可平昌侯待她是那般温柔。
    她还记得她初醒来的那会儿,手腕折断,使不上力气,他便亲自端了药给她喝。
    他陪着她一日日诊脉核伤吃药走路散步,也时常寻些可爱的小玩意哄她开心。
    她那时虽然伤得不轻,却是极开心的,似乎望见他就很高兴。
    只是她不知为何,望见他时,高兴之余却也有一丝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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