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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装作睡着的样子,感受着她的动作,她的呼吸,她肌肤之间灼热的温度。
    不知为了避免那一刻的尴尬,成全自己心中那不可言表可耻的念想,他歪歪地闭着眼睛,没再动作一下。
    直至少女费力地将他背上了背,他的眼皮跳了三跳,他怎么能让一个妹子背。
    可惜——
    他只付出全力说了藏私房钱的地方,高烧的痛苦便让他再一次昏迷。
    天公不作美,方才还霁月大好,吴真不过才蹬了两公里路,雨刷拉拉地下了起来。
    夏日的雨同其他季节不同,一下便如泼墨一般,倾盆而下,似乎要将这水乡再洗个干净。
    幸而三轮车的作为上方打了个棚子,吴轻闲倒不会被淋到。
    吴真就没这么幸运,三两分钟,她浑身从里湿到了外。
    吴轻闲不顾病痛,挣扎着起身,想要把少女拉入蓬中。正此时,吴真也恰好心有灵犀地回了头。
    一头短发的少女咧着嘴摇了摇头,她只是把吴轻闲的脚往坐垫上再塞了塞,“哥哥,你坐好了。”
    雨越下越大了,冲刷着少女全身,夜色里,朦朦胧胧的灯光里,她看着格外的瘦弱。
    “不去了,阿真……咱们回去好不好?”吴轻闲没力气再动,只能哀哀乞求着吴真。
    吴真固执地摇头,“还有五里路就到车站了,再不打抑制剂,你的腿就废了。”
    “以前……以前不打也没事,阿真,求求你了……”吴轻闲后悔了,他该一开始就阻止吴真的,他不该报着那可笑的期骥。
    吴真还是摇头,她的眼底黑黑的,皎月一般,格外的亮。
    她没再听吴轻闲说话,转过身去,卯足了劲儿,一脚一脚,在大雨中蹬着三轮。
    从前的她很笨,笨到到他死了之后,才知晓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才知晓外公为了帮扶自己唯一的儿子,将这个收养来的孩子当做摇钱树的行径;
    也……才知晓他对着她时,一眼望不到头的情絮为何。
    这十几年来,她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攀上事业的最顶端,她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出卖自己的身体,笑对一次又一次鞑阀与指责,无非是……无非是为了他弥留之际最后的那句话。
    “阿真,下辈子,你一定要出现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后来她真的做到了,公交车的广告牌上、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甚至时代广场的彩幕里,无论哪里,都有她精致绝伦的笑脸。
    可她越是攀登,心里也越冷,真冷啊……因为明明知晓,他那双多情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她了啊。
    吴真揩了揩自己鬓发上的水珠,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她的身上,又冷又痛。
    然而心却是暖的,因为这一次,轮到她来为他了。
    这一次,唯,愿君喜乐渡此生。
    ……
    三轮消失在了大道尽头,一个小时后,它出现在了小镇唯一的公交车站旁。
    浑身湿透了的少女一跌一撞背着病弱少年上了长途公交。
    热心的乘务员给少女递了条大大的毛巾,又给少年过了条棉被。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橘蜷缩在他们脚边,这一趟,得坐上整整六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县里去。
    第91章 回首又见他(三)
    1156元
    吴真捏着缴费单,仔细对了几遍。
    对于1998年,算得上贫苦的家庭,这个费用贵得让人咋舌。
    她躲到厕所里,掏出小包包里的钱,来来回回数了很多遍,自己的存款,加上从吴轻闲枕头里拿的钱,一共才一千五出头。
    他们一路从县里的医院,辗转到了市里的,这还是来到临州市的第一天,才办好住院手续。
    之后还有几支进口的抑制剂从省里运过来,到那时,对她来说,更是一笔天价了。
    吴真轻轻倚靠隔板门,一股子绝望从脚板心升腾而起。
    ……
    “要命呀,你看我怎么这么苦命哟!”女人一拍大腿,哎哟连天的叫唤。
    吴真抱着肥橘,下意识退了两步,以免被她抡起的肥硕胳膊给波及到。
    “小姑娘,实话给你说吧,我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丈夫前年从工地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我也就是个居委会大妈,全靠收那点点房租过活……”大妈哭哭啼啼地嚎起来,周围渐渐聚集了看热闹的人。
    人们不约而同地盯着少女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看个不停。
    “可我听说,你借居委会便利,买了二十多套房子,是整条街唯一买得起CHANEL的女人。”吴真说着,橘的猫尾巴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大妈肩膀上那只印有chanel标牌,大大的“编织口袋”。
    大妈心底一紧,两只爪子扯住吴真衣角,转移话题,从另一个方面开始攻略,“你看看我这地段,这装修,这热水器……”
    “嗯,明明才建十年,就糟蹋得跟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一样。”吴真面不红心不跳地打断她。
    大妈眼皮直跳,只能承认眼前的姑娘,脸皮跟自己一样,深不可测,“好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租房可以,一个月最少九十。”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深深感觉心口被挖了狠狠一块。
    “阿真,这里均价一百,我们现在是赚到了!”橘经历过一场杀价大战,露出老干妈一样慈祥而兴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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