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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岚无月(13)

    江恒孜孜不倦地剥壳,直把江星宇的碗都装满了才罢休。
    两人吃饱喝足,江恒开了个房间准备和江星宇稍微休息一下,等下午太阳没那么大才出去。中午从水里起来的时候江星宇的皮肤已经微微有些泛红,虽然提前有做防护但难保不会晒伤,还是避开阳光猛烈的时间为好。
    江恒和江星宇休息到三点半才出门,这面沙滩的朝向是西面,此时太阳斜照在海面,整个水面都透着星星点点的光,好看极了。
    江星宇坐在沙滩椅上,眼睛直盯着大海,手指不自觉微微动着。
    江恒见状一笑,问道:星宇想画画么?
    江星宇有些惊讶,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可是他记得很清楚画板、画笔和颜料都在家里并没带来。
    江星宇有些沮丧地回道:可是这里没有,没有带来。
    江恒背过手,悄悄打了个手势,然后跟江星宇温声说道:只要星宇想画,哥哥就有办法。
    江星宇心有所觉,转过身看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也立了一把太阳伞,太阳伞下放着画板,画板下也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垫了块白布,旁边的桌子放了颜料和画笔,还是他一直用的牌子。
    江星宇惊奇地回看向江恒,用眼神无声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恒淡然一笑,得意地笑道:只要星宇想要,哥哥连天上的太阳都能给你摘来。
    这种话江星宇自然不会信,可是并不妨碍这句话让他感觉很开心。江星宇露出一个粲然的笑,说道:哥哥,谢谢你。
    江恒无奈叹道:星宇,不需要和哥哥说谢谢。他顿了一下,又半开玩笑地说道:非要说的话,星宇可以把谢谢你换成...我爱你。
    江星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现在还不能确定。
    哥哥跟你开玩笑呢,江恒曲起手指刮了一下江星宇的鼻子,星宇去画画吧,哥哥陪你。
    江星宇点点头,坐到画板前调起了颜料,他要调天空的颜色、大海的颜色还有沙滩的颜色。
    江恒看着江星宇专注的神情,心里有些泛酸,除了办公室的那幅画以外,江星宇就没画过他了。现在就连小花都有三张画了,他也不想跟一只猫吃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的心里住了一个黑色小人,那个小人不停地教唆他,让他把江星宇关起来,让对方从此只看他一个人,只画他一个人。
    而他一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心里还住了一个白色小人,这个白色小人比黑色小人要强大得多,它在心里不断地跟他说,要爱星宇、尊重星宇、守护星宇,至死不渝。
    江恒看着海面上翻滚的海浪,想了想,既然江星宇在画海,那他就成为大海上的一部分。他开口问道:星宇要不要看哥哥冲浪?
    江星宇疑道:冲浪?
    江恒得意扬了扬眉,就是在海面上滑行,哥哥可以飘在海上不掉下去。星宇在这等哥哥,哥哥滑给你看。江恒说完抄起冲浪板就冲到了海里。
    江恒上大学时很喜欢冲浪、滑雪、攀岩等极限运动,但毕业之后他几乎没有玩过了,这次和江星宇的大海之旅难得激起了他想要冲浪的冲动。
    刚踏上冲浪板时,江恒心里还有些忐忑,太久了没玩了,动作多少有些生疏,幸好现在海浪不算大,给了他充足的时间适应。
    渐渐的,他的肌肉记忆回来了,动作也越来越熟悉,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与海浪搏击的快感也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个空前的巨浪朝他翻滚袭来,江恒眯了眯眼睛,这种巨浪他以前也有滑过,得将整个人置于浪与海面的间隙中,顺着海浪的浪势滑动。只是他已经三年没冲浪了,现在的他去挑战这种无疑是很危险的,可他想挑战的就是这份危险。
    此时巨浪已冲到他的脚边,江恒没再犹豫,伏低身子半蹲着保持平衡,接着使力迎着巨浪便冲了过去
    另一边,江星宇正在画画,在海浪中穿梭自如的江恒无疑是非常夺目耀眼的,他想帮江恒留住这一刻。
    他正细细地画着,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江恒的表情,但他想对方应该是笑着的,而且是恣意畅然的笑。
    江星宇抬眼想再看江恒一眼,完善一下画里的细节。这一眼却是看到海上的滔天巨浪一把将江恒吞噬,骇浪不断翻滚而来,而海上却再没有了江恒的踪影。
    啪嗒一声,江星宇的画笔掉到了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握住了。
    大海很危险,他是知道的,汹涌的海浪会将人无情地冲入海中,波涛滚滚的海水会压得人无法呼吸,人会因此死去,死在这片美丽的大海上。
    死,他也是知道的。像方萍一样,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方萍死了这件事还有江恒后面告诉他的。
    江星宇喃喃地数数,江恒跟他说过,如果他走失了,只要数到十,江恒就会找到他。
    一、二、三、十。
    一、二、三、十。
    江星宇数了好多个十,江恒都没有出现。他的眼泪像断线般的珍珠一颗颗得滴落下来。
    他感觉很伤心很难过,只有眼泪能抒解几分。知道方萍已经死的时候,他有些伤心,却远没有这般难过;知道要离开吴院长时,他有些不舍,却远没有这般害怕;知道林琛要离开时,他知道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却从未想过要再见他一面,而此刻他无比希望江恒能出现在他身边。
    他好像明白了,喜欢是选择,而爱是唯一。
    星宇?!
    江星宇的眼睛被泪珠填满了整个眼眶,像透过下雨天的窗户往外看,视线模糊得不行,他看不清站在他跟前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可他听出来了,那是江恒的声音。
    第30章 捡贝壳
    江恒兴冲冲从海上回来,想看看江星宇画得怎么样,有没有在画他,却不想一回来就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满眼泪水,已然哭成个泪人。
    江恒顿时慌了神,把冲浪板往旁边一丢,立马上前把江星宇搂住,焦急地问道:星宇?怎么哭了?告诉哥哥!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江星宇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发涩得厉害,一张口传出的全是啜泣呜咽声。
    江恒心疼不已,他一时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低声温柔不停地哄道:星宇宝贝不要怕,哥哥在的,没事了没事了,再哭下去哥哥要心疼死了...
    江恒不知道自己戳到怀里人的哪个点,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哭泣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江恒浑身被海水冲得湿透,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冰凉,可是江星宇的眼泪很热,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胸前,直直地烫进他的心里,让他眼眶发热、鼻头发酸、喉咙发苦。
    他何时见江星宇这般哭过,上次江星宇哭还是在秋千那次,但远没有这次哭得那么伤心。在上次他已暗暗发誓绝不让江星宇再流一滴眼泪,可他并没有做到,还让对方哭得这般伤心。
    哥哥,不、不可以死,呜呜呜江星宇低泣着说道,虽然带着浓浓的哭腔,但好歹能说出话来了。
    宝贝,哥哥怎么会死呢?江恒终于明白了,应该是江星宇看到他被巨浪卷入的画面,误以为他被卷入了大海被水冲走,溺毙在海里了。
    江恒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与自责,他让江星宇伤心了。知道江星宇很在乎他,他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如果是通过这种方式,他宁愿不要。
    哥哥很厉害的,哥哥还要保护星宇,怎么会死呢?江恒轻柔拭去江星宇的眼泪说道,星宇乖,不哭了,待会眼睛会疼的。
    江星宇慢慢止住了抽泣,委屈道:我数了好多次十,哥哥都没有出现。
    江恒闻言一怔,愣了几秒忽地想起这是他对江星宇说的话:只要数到十,哥哥一定会找到星宇。
    对不起...对不起星宇,哥哥错了。哥哥答应星宇,再也不去冲浪了好不好?江恒懊悔极了,好端端的去冲什么浪!
    江星宇哭过后的声音软声软气的,听到江恒的话不解道:为什么不冲浪了?哥哥冲浪很好看。
    江星宇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画,想让江恒看,想告诉他在海上滑行的哥哥真的很耀眼。
    可他抬眼一看才发现刚才掉落的笔在他刚才画的画上留下一道痕迹,原本完美的画作上多了一道突兀的画痕,江恒曲起手指默默收回手,他把画给弄砸了。
    江恒拿起画板仔细端详,他没想到江星宇真的会画他,星宇画得真好,可以送给哥哥么?
    星宇画得不好。江星宇点了点画上的江恒的冲浪板后边,那道蓝色画痕就在那里。
    这是星宇给哥哥画的流星,对不对?
    流星?江星宇又看了一眼,那道画痕前粗后细确实有些像书上所描写的流星的模样。
    江星宇终于重展笑颜,把画从画板上取下递给了江恒。
    江恒收下画,郑重承诺道:哥哥笑应星宇,不会再让星宇找不到哥超过十秒。这次星宇原谅哥哥好不好?
    江星宇笑着点点头,却什么话也不说,哭得微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恒。
    江恒亲了亲江星宇的眼睛,轻笑道:星宇要再这样看着哥哥,哥哥会忍不住的。
    江星宇歪头,他不是很懂,问道:忍不住,什么?
    江恒轻笑一声没有回答,星宇,我们去换衣服,待会我们去沙滩上捡贝壳。他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后知后觉感觉到一丝冷意,刚才他抱着江星宇也把对方衣服弄湿了些。
    两人换衣服顺便还洗了澡,再次来到沙滩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江恒和江星宇一边捡贝壳一边欣赏日落。
    落日余晖,大海像一张网,网住了这落日红光,海面上是一片绯色,绯光粼粼、绚丽夺目。
    江恒拿着篮子跟在江星宇侧后方约半步的地方,两人赤着脚走在又细又软的沙滩上,慢慢地走着,江星宇负责捡,江恒负责拎着。两人一路走一路捡,直到太阳完全沉入海中才罢休。
    江恒牵着江星宇到室外冲水的地方,他先把江星宇脚上的沙子冲干净,再细细地擦干才帮他把鞋穿上,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相反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是在捧着一个稀世珍宝。江恒帮江星宇处理好才按照步骤处理一遍,等两人都收拾好,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色暗下来没一会儿,在昏暗的夜色中亮起了冲天的火光。
    江恒他们离火光处较远,一时还看不清是什么火光,按照距离判断大概是这片海滩中央的位置。
    江恒心想,应该是晚会开始了。
    第31章 篝火晚会
    柏家的这片私人沙滩几乎每晚都会举办一场篝火晚会,江恒他们看到的火光就是沙滩中央那个大型篝火。
    江恒走到篝火处,篝火正前方有一支乐队,正卖力演奏着音乐,摇滚、爵士、流行、甚至是民谣都信手拈来。篝火旁还有各种美食小摊,烧烤、海鲜、饮料、粥粉面饭等应有尽有。
    围在篝火旁的客人跟着音乐摆动身体舞动着,和在游轮上晚会比较正式的交谊舞不同,这里的曲风多变,每个人都是随意地舞动,没有什么舞步可言,气氛随性、洒脱、自由。
    江恒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牵着江星宇在篝火的最外围也跟着跳起来,与其说是跳,倒不如说是撒欢。江恒不是横抱着江星宇原地转圈,就是追着江星宇玩闹嬉戏。
    江星宇平日运动量就少,体力哪里比得上江恒,玩闹了一个小时他便感觉体力不支,只得跟江恒撒娇求饶,他软软地说道:哥哥,星宇不玩了。
    江恒掏出纸巾帮江星宇把额头的汗擦干,自从江星宇上次病后他就非常小心,任何有可能让对方着凉生病的事情都尽力避免。
    江恒轻笑问道:星宇累了?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
    江星宇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两天的自己有些奇怪,总是忘了准时吃饭睡觉,更多的是凭感觉而行,饿了才吃、困了就睡,这些事情让他感觉有些无措,但是并不讨厌。
    江星宇从来没有吃过烧烤,在福利院是因为没有条件,在家则是因为江恒不肯。江恒不想江星宇吃不健康的食物,不然也不会选择自己下厨。但今天氛围很好,倒是可以破例一下,他既然要带江星宇吃遍天下美食,那烧烤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江恒带江星宇走到离篝火比较远的地方,喊来侍应生摆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再要了一小桶篝火,两人伴着小型篝火坐下也别有一番风味。
    江恒点了烤大虾、烤鱿鱼、烤生蚝等等,还点了一些素菜、一份海鲜粥和海鲜炒饭,他想了想,又加了两瓶适口性好一点的啤酒和一杯柠檬茶,他想到柏枫和他说的那些话,想让江星宇也尝尝酒的滋味,倒不是真的想让江星宇喜欢上喝酒,只是想让对方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而且还有个原因,虽然他并不嗜酒,但吃烧烤不配啤酒,总觉得缺点什么。
    一串串色泽油亮焦黄的烤串摆在江星宇面前,一阵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江星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拿起一串试着吃了一口,很浓烈很复杂的一种味道,却又不会过咸,香香辣辣还有些麻的味道让人感觉很上瘾。
    江恒见江星宇眼睛微微眯着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很喜欢,他向来对这些口腹之欲并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江星宇吃得颇为满足的样子,他也感觉这些东西变得好吃起来。
    江恒打开了两瓶啤酒,递给江星宇一瓶,星宇,试试,不喜欢就给哥哥。
    这是...啤酒?江星宇看着酒瓶上写的xx啤酒喃喃自语,他试着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虽然也是有些苦和涩,却又和茶完全不一样,他一点也不喜欢。
    江恒看着江星宇的样子失笑,他也猜到江星宇不会喜欢酒的,所以还特意另点了柠檬茶。他笑道:星宇给哥哥吧,你喝柠檬茶。
    江星宇不想浪费,想皱着眉头强忍着把它喝完,听江恒这样说,只好把啤酒递给江恒。他见对方自然地接过啤酒就喝了起来,可那瓶啤酒是他刚刚才喝过的,他莫名觉得有些脸热口干,低头吸了两口清爽可口的柠檬茶,嗯,果然比啤酒好喝多了。
    江恒看了看江星宇闷笑道:星宇怎么一滴酒都沾不得,就喝了一口脸就这么红。
    江星宇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热,他无意识地点点头,在心里暗道:酒,果然不是好东西。
    两人吃饱喝足便在沙滩闲逛消食,晚上的大海别有一番意境,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边,皎洁如水。徐徐的晚风拂面,带着海洋独有咸咸的味道,清凉怡人。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哗哗的声音像是在演奏。
    江星宇坐在沙滩椅上看着夜晚的海景,他突然很想吹口琴,可是他没有带来。
    忽然,江星宇感觉他的手里多了了一个冰冰凉凉、小小方方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他的口琴。
    他诧异地抬头,直直地看着江恒,疑惑问道: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恒淡淡笑着,温柔地说道:因为哥哥很爱星宇,所以不管星宇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知道,也会帮星宇得到。
    江恒觉得懂江星宇真的不难,当初吴院长就对他说过江星宇是很好懂的,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江星宇不爱说话表情也少,怎么可能好懂?可真正与江星宇相处后他才发现,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江星宇更好懂的人了,他拥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天真、简单、纯粹,不染一丝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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