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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长凝-流鸢长凝 免费阅读(115)

    除了皇嗣,除了太平。
    挡在他太子之位前的绊脚石便只剩下房州那一窝,外加宫中那两个皇嗣的小崽子了。
    第163章 可疑
    大人, 武皇宣召。
    武承嗣还沉浸在得意之中,猝然被内侍的通传打断。他多少猜到些武皇的意思,他相信即便武皇拿到了证据,也不敢当众治他的罪。
    知道了。武承嗣整了整衣冠, 我这就进宫。他走出了后院, 给自家的管事递了个眼色。
    管事是个聪明的,许多事情都是他来牵头。看见主子的眼神, 管事便知主子定是又想出手杀人了。他会准备好人手, 等待主子回来详说目标是谁。
    武皇并没有在万象神宫召见他,而是将他请去了偏殿。
    偏殿之中只候了两名宫婢, 几案上放了一杯一酒。
    武承嗣百无聊赖地在偏殿里等了两个时辰,迟迟不见武皇出现。他有些焦躁,忍不住问询宫婢,陛下呢?
    宫婢们没有答话, 只是对着武承嗣行了个礼。
    眼看天色已沉, 很快宫门便要下钥, 武承嗣越发地焦灼。不得天子特许,外臣若是在宫中过夜,那是逾矩, 武皇尚未召见, 若是私下离开, 那便是违旨。
    他陷在这两难之间,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此时,武皇召了狄仁杰对弈,两人已经在万象神宫中厮杀了两局, 一局武皇赢,一局狄仁杰赢,现在这一盘棋正是关键之处,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
    狄仁杰落下一子,沉声道:快到宫门下钥的时辰了,老臣也该离宫了。
    这盘棋尚未分出胜负,狄公可走不得。武皇很快便落下一子,连吃狄仁杰三子。
    狄仁杰微笑,殿下是个办事稳当的,陛下不必担心。
    武皇冷笑,太平那边朕自是放心的。说着,武皇从棋盘上拿起了自己的一子,皇孙朕也是上心的,派去照顾孙儿的宫人皆由朕亲自挑选,并没有让魏王经手。她把玩着手中的白子,朕不明白,他是如何收买这些人的?
    狄仁杰肃声道:魏王权重,陛下容忍他太多次了。
    旁人不懂朕的难处,狄公也不懂么?武皇苦笑。
    狄仁杰自是知道的。李唐旧臣势力不可小觑,若不是武皇扶植武氏与他们暗中较量,转移矛头,这皇位定是坐不稳的。
    陛下这次还要饶他么?狄仁杰认真问道。
    他动了朕的那么多孙儿,朕这次一定不会饶他。武皇忽然把手中这子抛入了棋盒之中,朕应该杀他,却只能用旁的罪名杀他。此事,只能有劳狄公你来办了。
    狄仁杰起身对着武皇一拜,老臣领命。
    再等等,等宫门下钥,等明日太阳升起,你再带人把他拿了。武皇已经给武承嗣想好了罪名。
    狄仁杰垂首,诺。
    夜色很快便笼罩了整个神都,镇国公主府的正殿灯火通明。
    太平与婉儿坐在几案边,重新梳理皇孙同时死亡一案。
    婉儿陷入了沉思许久,看似一切明明白白,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太平思来想去,最奇怪的一处便是同时死亡。
    婉儿,你说这武承嗣急什么呢?太平实在是不懂,难道说他患了什么急症,所以才会这般迫不及待?
    婉儿也是想不明白这里,殿下埋在他府中的细作可有消息?
    我已经差李凌去问了。太平算算时辰,等李凌回来,应当会有消息。
    两人又等了片刻,终是听见有人叩响窗棂。
    太平起身打开窗户,李凌从外跃入,恭敬地对着太平一拜,殿下,有消息了!
    过来详说!太平飞快地掩上窗户,引着李凌走至几案边。
    李凌对着婉儿一拜,便开口道:探子回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武承嗣身体康健,并没有染上什么急症。他目光狐疑,犹豫着说出了第二个消息,第二个藩地的细作回报,这几个月来,除平恩郡王府外,各地郡王府并没有招收新的贴身宫婢。
    没有?!太平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倘若下手之人不是后来混进去的,便是从一开始就在的。武承嗣若有这样的本事,那他暗中培植的势力便不可小觑。
    婉儿却在这个时候摇头道:不对!她记得,武皇挑选宫人时她也在侧,武皇就是怕伺候皇孙的宫人里混入武氏之人,所以宫人的出身都查了又查,武承嗣绝对不可能安插人近身皇孙。
    这太平再次陷入了疑惑。阿娘办事更是滴水不漏,能逃过她法眼的人并不多,武承嗣确实不会有这样的能耐。
    婉儿不得不重新梳理这些事。
    她坐在几案边,重新拿了一张宣纸出来,平铺在了几案之上,很快便写下了武承嗣三个字。
    依常理看,此事最大的得益者是他,可最大的嫌疑人也是他。婉儿仔细思忖,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记忆中的武承嗣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城府,殿下,我们试着跳出此事,再想想还有谁会是此事的得益者?
    太平依着婉儿的指引,很快便想到了两个人,三哥跟四哥?
    庐陵王远离朝堂多年,他在房州行宫只能算是闲人,平日宫门紧闭,无人出入。武皇看他看得甚紧,每隔三日便会有探子传回书信,言明庐陵王近况。婉儿如实说着自己知道的,韦氏那边可用之人也少,若是群情涌动,离陛下最近的也最亲的继承人,便只能是皇嗣。
    太平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叩了一下心房。
    四哥平日最是安静,只要他不开口,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坐在那里。母皇登基之后,将他们一家暂时迁入了东宫,派了羽林军时刻盯着。看管虽严,可是平日还是会有官员登门拜访四哥。
    皇嗣豢养了很多鸽子。李凌忍不住提醒太平。
    皇嗣饲养鸽子多年,不论是朝臣还是母后,都已经习以为常。就连上辈子,四哥与婉儿有飞鸽传书,她也是最后那段时光才知晓的。
    可是虎毒不食子,四哥向来温厚,怎会做出这样的狠辣之事?!
    釜底抽薪,只要能坐实此事是武承嗣所为,皇嗣便是最大的受害者。婉儿越想越顺,到时候舆情掀起,武皇唯一能做的便是处置武承嗣,让位皇嗣,退居后宫。
    这一招倘若成了,可比宫变逼宫还要有效。
    太平自然明白当中利害,她只是一时无法相信四哥会做这样的事。
    还有一事,先前便觉奇怪,如今忽然顺理成章了。婉儿又想到了一事,临淄郡王本该在开春时候动身前往临淄,却一病再病,宫中太医谁也查不出病根所在。
    太平脸色铁青,婉儿的提醒无疑是晴空响雷,震得太平木立当地。
    李凌问道:殿下,需要属下暗查此事么?
    查,但凡有什么消息,立即飞鸽传书本宫。太平立即下令。
    诺!李凌已无话再报,当即从小窗翻出了正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寒风自小窗外透入正殿,吹得太平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婉儿起身将小窗合上,她站在窗前,迟迟没有回过身来,倘若真是皇嗣所为
    四哥不该是这样的人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太平都无法相信四哥是个为了权欲可以牺牲亲子的狠心人。
    婉儿转过身来,烛光只能照亮她的半个身子,她的脸隐没在暗处,声音凉得像霜雪一样,这辈子有许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是的,这辈子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太平握紧拳头,垂下了头去。
    婉儿走近太平,牵住了她冰凉的手,肃声道:若真是他,殿下这次万万不可重情。她抬手抚上了太平的脸颊,一个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下手的人,他日绝不会善待殿下。
    我知道。太平声音沙哑,覆上了婉儿的手背,我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的。若真是四哥所为,她一定不会帮他遮掩。
    婉儿清楚太平此时有多难过,她往前走了半步,顺势将太平拥入怀中,温暖着她,柔声安抚,妾也不会给他机会。
    太平搂住了婉儿的腰杆,只觉寒意阵阵袭上心头。
    婉儿轻抚太平的背心,即便一切好像顺理成章了,婉儿还是觉得忐忑。这种忐忑只在上辈子出现过一次,那是她伪造遗诏那一夜,心悸阵阵,一刻也停不下来。
    第二日一早,太平将春夏与红蕊留在了公主府,反正一路有婉儿照料,也不必带太多的宫人。她与婉儿一同上了马车,在定鼎门前与四哥的人马会合之后,先行前往衡阳郡王所在的封地。
    与此同时,在偏殿枯等了一晚上的武承嗣颓然坐在几案边,又饿又渴又困。几案上放着的酒,他一口也不敢喝。宫中的酒只有两种,天子高兴时赏赐的可以喝,天子不高兴时赏赐的绝对不能喝。
    这一壶,应该就是后者。
    陛下驾到
    终是等到武皇驾临,武承嗣激动地迎了上去,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左右羽林将士给五花大绑在了柱子上。
    姑姑!这是怎么了?武承嗣慌乱无比,他自忖入宫至今,一直规规矩矩地缩在这偏殿之中,殿中的宫婢也可作证。
    下去。武皇挥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殿外的狄仁杰亲手将殿门合上,与众人一起退后了十步候着。
    武皇走近几案,提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酒。
    姑姑!
    谁是你的姑姑?!
    武皇怒声厉喝,执杯走近武承嗣,咬牙道:你手上沾染的,可是朕亲孙儿的血!你算什么东西!成日妄想东宫之位,若不是朕,你会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家养的狗还知道不咬主人,你倒是厉害,一口就咬死朕的四个孙儿,你当朕真的杀不得你?!
    武承嗣不禁颤声道:姑姑,你听我说,不,陛下,您听我说!
    喝了它,朕会善待你的子女。武皇将酒杯喂向武承嗣,这一刻,她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解释。
    第164章 御酒
    不!陛下您听我说, 当中另有隐情!另有隐情啊!武承嗣彻底慌了,几乎是扯着嗓子叫唤,陛下!
    武皇眸光冷漠,斜睨着他, 事到如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确实派了人可我的人先前回报他们连郡王府的门都混不进去武承嗣已经通红了眼眶,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他保证他现下说的句句属实,后来我的人混入了平恩郡王府他们还没下手呢, 平恩郡王便病死了他真的是病死的!此事若有半个字是假,就让我武承嗣满门被惊雷劈死!
    武皇看他的目光微变,确实,她一手选的人, 防的就是这些个武氏子弟剑走偏锋胡来, 没有她的允准, 任何郡王府不得私招任何宫人。
    况且,武皇明明布下了眼线,若是哪个府中有异动, 她这边很快便会收到消息。这次之所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没有一处的眼线提前回报有异, 这些个皇孙就突然暴毙了。
    武承嗣见姑姑没有说话, 想来是听进去他说的了,他急忙道:姑姑你信我,我的人确实没有混进去!
    喝了。武皇还是把酒送到了武承嗣面前。
    武承嗣绝望地看着武皇,哀声道:姑姑,朝堂上若是没了侄儿, 您一个人如何与那些李唐旧臣对抗?
    你是不是以为,朕离不得你?武皇冷冷地看着他,目光犀利,像是要把他的眼珠子给剜出来,还是以为这些年你干的勾当,朕一件也不知道?嗯?武皇猝然出手,手指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当年你胆敢对太平下手,朕已经饶过你一回,后来,你与三思联手陷害太平,朕又饶了你一次,朕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的手指收拢,往上钳住了武承嗣的下巴,将杯中的酒汁全部灌入了武承嗣的口中。
    酒汁辣口,冲入腹中,竟激得肠绞不休。
    陛下陛下我知错了陛下我真的知道错了
    武皇背过身去,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酒汁,侧脸肃声道:承嗣啊,记住一句话,有时候死人会比活人有用。
    尤其是这个时候。
    她接连折损三个皇孙,武氏也该突然暴毙几人,如此一来,便能将当下的局势搅得更为混乱。
    那几个皇孙都是庶出,循例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而武承嗣在朝中颇有威望,前些日子还有臣子上书请立为储君,他若在这个时候暴毙,等于用死消弭了他的嫌疑。
    天下岂有谋害皇子者,随后也被人谋害的?
    武承嗣可不能死在宫中,他只能死在自己家里,同样的,他的那些个儿子也得祭几个出来,好让那些李唐旧臣瞧瞧,这次的案子损失的可不止是李氏。
    武承嗣叫着叫着便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垂下了头去,喉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响,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楚的字来。
    武皇走至殿门前,将殿门打开,狄公,你来。
    狄仁杰迎了上来,恭声道:老臣在。
    带人去把东宫围了,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武皇说完,重重地拍了拍狄仁杰的肩头,若有人问起,便说这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皇孙。
    诺。狄仁杰领命。
    武皇往前走了三步,回头看了一眼殿中的武承嗣,来人,昨晚魏王在殿中贪杯,大醉至今未醒,速速将他送回王府。
    诺。羽林将士走了上来,将武承嗣解下,扶着他终是走远。
    武皇望着他们走远之后,对着候在远处的裴氏招了招手,裴氏,宣来俊臣来见朕。
    裴氏领命退下。
    武皇再看了一眼殿中的酒壶,给心腹羽林将士递了个眼色,低声道:收拾干净,再取一壶酒来。
    诺。羽林将士领命。
    东宫被羽林军围住的消息很快便传至朝臣耳中,朝臣们不解武皇究竟是什么意思,纷纷赶至了东宫之外,想问个究竟。
    瞧见狄仁杰带兵值卫东宫之外,大臣们先松了一口气。虽说武皇颇是倚重狄仁杰,可狄仁杰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而且他只是带兵值卫东宫之外,并没有任何僭越之举。大臣们问询之后,方知这是武皇下令,命他保护里面的皇孙。
    想来必是武皇一日痛失四名孙儿,生怕这东宫内的两名孙儿也有闪失,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与此同时,来俊臣得了武皇密令,端着一壶御酒来到了魏王府中。
    武承嗣才回到府中没多久,刚被下人扶着躺下。他的嫡子武延基正在床边侍奉,听见来俊臣来了,便起身去前堂迎客。
    来俊臣将御酒放下,笑道:这壶酒是昨晚魏王贪杯没有喝完的,陛下命下官送酒至此,希望世子可以代父饮尽,莫要浪费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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