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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长凝-流鸢长凝 免费阅读(77)

    只是传膳。太平拍了拍婉儿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我说了今晚要留下来,你赶我也不走。
    婉儿哪里舍得赶她走,不禁笑了笑。
    太平顺手将内裳的衣带系好,起身才走了一步,便觉火辣辣地烧得慌,不由得皱了眉,步子迈得比平日小了些。
    婉儿看她那走路的样子,便知是因为什么。她连忙从床上下来,扶着太平坐到几案边上,又抱了一件大氅来,披在太平身上后,柔声道:还是臣去吧。
    嗯。太平小声应了一句。
    婉儿很快便将官服穿戴整齐,重新拿了白缎蒙住额头,这才将房门打开,对着站在远处的两名婢子招了招手,速去传膳。
    诺。
    春夏与红蕊眼底透着惊色,还有了小小的疑惑怎的殿下收拾大人,这么快就结束了?
    希望这次重新端来的热膳不要又端回去。
    当两人端着菜肴往回走时,心底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早上气了半日,是以午膳就吃了两口,现下菜肴摆好之后,菜香扑鼻而来,婉儿忽然觉得饿极了。
    太平打发了两名婢子出去后,与婉儿一起用了晚膳。
    这是她与她久违的温情,上次一起用膳,要追溯到数年前,婉儿还是她伴读的时候。
    入夜之后,婢子们打来热水,伺候两名主子洗净后,便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候在了五步之外。
    太平拥着婉儿一起睡在枕上,小猫儿似的缠在婉儿身上,只轻轻地蹭了蹭婉儿的颈窝,便很快入了眠。
    看来,殿下是真的累坏了。
    听着太平微沉的呼吸,婉儿借着昏黄的烛光,安静地看着殿下的熟睡眉眼。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爱极了这样的殿下。只要看着殿下,便觉心安。这世上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活着,难触真心。唯有殿下,在她面前总是真挚又深情,天真又痴傻。
    傻子。
    婉儿忽觉有些酸涩,鼻尖轻轻地蹭了蹭殿下的鼻尖。她的殿下待她如珍似宝,世上良人千万,却没有一人能及上太平。
    太平。婉儿小声轻唤,满心欢喜地合眼入眠。
    她却不知,太平的嘴角在此时微微上扬,终是得了她想要的欢喜。
    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主也好,低如尘埃的掖庭罪臣之后也罢,在这一刻她与她只是两情相悦的一双痴人儿,只想求这样的相守,这样的不离不弃。
    厢房之外,红蕊托腮坐在石桌边,不时张望那久久不息的烛灯。
    春夏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别老盯着那边啊。
    殿下跟大人算是和好了?红蕊好奇地问道。
    春夏点头,不和好哪有心思用膳?说完,春夏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在红蕊身边坐下,小声问道:那你也不生我的气了吧?
    红蕊怔了怔,我生你什么气?
    春夏瞪大眼睛,你未时那会儿可凶了!
    红蕊摸摸自己的脸,很凶?
    春夏猛点头,嗯!很凶!
    红蕊眨眨眼,一幅怀疑的模样。
    春夏没想到半年不见,红蕊竟这般滑头,你还不认了!
    红蕊瞧她是真的急了,轻轻地牵了牵春夏的袖角,我向你赔不是,你别恼。
    这可不成!春夏微微昂头。
    那如何才成?红蕊也没了主意。
    春夏脸颊一烧,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红蕊起初没有会意,你要掌掴我?
    谁舍得掌掴你啊!我是要你春夏直接跳了起来,话说了一半,生怕惊动了远处的武士,赶紧压低了声音,亲我一口!
    红蕊心跳狂乱,羞声道:你不害臊!
    我我春夏真是拿她没有法子,有时候真是个敲不动的木头,你就一点也不想么?
    红蕊脸颊更红了,不想!她口是心非。今日瞧见那样的殿下,那样的大人,说没有一点好奇,那都是假话。
    春夏恼得咬咬牙,索性别过脸去,罢了!
    春夏
    做什么?
    红蕊牵了牵她的衣袖,春夏就不让她牵着。
    亲了就不气我了?红蕊低声问道。
    嗯!春夏没有回头看她,反正她知道红蕊是不可能亲她的。
    哪知红蕊扫了一眼空庭,蓦地抓了春夏的手就跑。
    春夏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红蕊按在了角落的院墙上,红蕊你话没说完,便被红蕊亲了一口唇。
    春夏只觉脑海瞬间一片空白,红蕊好大的胆子,竟然吻了她的唇。
    红蕊这会儿羞得满脸红霞,不敢再多看春夏一眼,我我去厨房瞧瞧瞧瞧明早该给殿下与大人准备什么早膳说着,她就飞快地逃了。
    春夏还陷在情迷之间,抚上自己的唇,终是明白殿下为何能用这种法子哄好大人。
    不对,喂,红蕊!春夏忽然回神,意识到她好像被轻薄了,我没让你亲声音小下,这儿啊
    她决定要去找红蕊讨个说法,好歹也要亲一口回来才算公平!
    一夜静谧。
    天边渐渐亮起晨光,将朝霞渲上了一抹缤纷之色。
    太平倒是比婉儿先醒来,她含笑深望了一眼婉儿,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嘶
    怎的今日比昨日还多了几分酸麻之意?
    婉儿向来睡得很浅,她听见太平的嘶声后,哑笑着坐了起来,我命红蕊去药堂买点消肿的膏药吧。
    太平耳根一烧,正色道: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何事?婉儿疑声问道。
    太平轻笑,南衙兵权一事用不上你跟厍狄氏,总要让你们带点东西回去,给阿娘一个交代。
    殿下婉儿没想到太平这时候竟然想的是她,暖了一晚上的心房又被她烫了这一下,眼眶便有几分发烫。
    太平站在帘下,晨曦落在她的身上,她的眸光温暖又坚定,嘴角微微往上一扬,她问:今晚跟我回公主府,好不好?
    隔世再问,太平还是那样真挚。
    眸光被泪花打碎,婉儿轻笑,起身快步走至太平身边,勾住了太平的颈子,哑着嗓子回答:我跟你走。
    太平只捧了她的脸颊,婉儿却已先一步吻上了她的唇。
    微风轻拂,吹动帘子轻轻晃动。
    帘子晃碎了晨曦,斑驳地洒入小窗。
    小窗深处,她们额头相抵,合眼低笑,这是是她们久违又短暂的岁月静好。
    第108章 稻宴
    厍狄氏一早便赶回了驿馆, 没想到竟被公主府武士拦在了驿馆之外,这才知晓昨日公主下了禁令,要把婉儿关在驿馆三日。
    她细细回想昨日初见殿下的情景,殿下虽急, 却没有半点恼色, 何至事后问罪禁闭婉儿三日?就在厍狄氏疑惑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驿馆之外。
    只见赶车的卫士抱了墩子来, 放在了马车边上, 似是专门来接谁的。
    没过多久,便见婉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色的官袍, 额上还是系着白缎。
    上官大人。厍狄氏关切地一唤。
    婉儿微笑点头,走出驿馆大门时,也不见公主府武士拦阻。
    厍狄氏更想不明白了。
    婉儿走上前,牵了厍狄氏上了马车后, 淡声吩咐:走吧。她也没说去哪里, 赶车的卫士却应声扬鞭, 拉着她们两个往长安郊外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厍狄氏只想问个明白。
    婉儿也准备给她个交代,殿下囚我只是掩人耳目罢了。说着,她看着厍狄氏的眉眼, 认真道:只为私下与我详说南衙兵权一事。
    听见婉儿这句话, 厍狄氏便已明白武后交给婉儿的是什么任务。
    棘手么?厍狄氏问道。
    婉儿点头, 所以今日殿下在郊外设宴, 请你我同赴。
    这厍狄氏满眼疑惑,唱的是哪一出?
    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婉儿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厍狄氏悄悄打量婉儿, 不过一晚,婉儿与昨日判若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厍狄氏想不出来,幸得她本来就是豁达之人,索性便不再去想。
    既然是婉儿与殿下筹谋好的,她便静观其变,暗中帮衬便是。
    出了城门,便是长安郊外的千顷良田。
    如今已近秋日,是以良田稻谷青中泛黄,稻穗也沉甸甸地缀在禾上,想必今年会是一个大丰之年。
    马车沿着田埂一路往稻田深处走,直到田埂路窄下,马车不能再前行,赶车卫士便将马儿勒停,敬声道:还请二位大人下车步行。
    嗯。婉儿应了一声,便与厍狄氏一起下了马车。
    稻浪随风起伏,枝叶相交,娑娑细响。
    卫士恭敬地示意沿着左边的小道前行,那边的长廊,便是今日殿下设宴之处。
    厍狄氏沿着卫士所指望去,依稀可见廊中几案已备,不少宫婢正在布菜,准备着今日的郊外之宴。
    长廊不远处,兵甲林立,那是太平专门调来的羽林军,护卫在长廊附近以保安全。
    婉儿与厍狄氏沿着田埂走入长廊,只见廊中放了四张几案,几案上放了素斋与鲜果。
    四张几案?厍狄氏惑然看向婉儿,也就是说今日还有一人赴宴。
    婉儿点头,沛公。
    厍狄氏与婉儿入席不久,便瞧见公主的车马停在了田埂上。公主似是伤了腿,由春夏扶着,缓缓走入长廊,坐到了主座之上。
    厍狄氏与婉儿起身迎驾。
    太平微笑示意两人坐下,不必多礼。
    殿下伤着了?厍狄氏关切问道。
    太平苦笑,今早练剑不小心扯着一下,不妨事的。她说得淡然,婉儿却耳根微烫,殿下如此,只是拜她所赐。
    上官大人,昨日本宫一时骄纵,忘了你与厍狄大人是朝廷敕使。太平忽然拿起杯盏,敬向婉儿,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臣也有不敬之处,还请殿下见谅。婉儿举杯,与太平同饮此酒。可酒汁才入口,她便察不对,不禁皱眉,这不是酒?
    父皇入陵在即,自当服素禁酒,所以这壶中装的只是井水。太平说着,慨然望向了廊外,井水取自稻田深处的那眼水井,附近良田也皆靠那眼水井浇灌。
    厍狄氏听到这里,举杯轻尝了一口,入口回甘,确实是井水。
    前年大旱,这里几乎颗粒无收,饿死城下者不计其数。太平肃声说着,所以本宫镇守长安以来,最重农事,丰仓打井,不想再见百姓因为饥荒殒命。
    厍狄氏会心一笑,殿下仁义,臣敬殿下一杯。
    厍狄大人,请。太平饮下一盏井水。
    婉儿看向一旁一直空置的几案,故意问道:今日还有客?
    呵,有客。太平冷嗤,若是此宴宫中,那老狐狸定然是不会来的。说着,她目光悠远,望向远处的田埂上奔来的一对人马,为首的便是刘仁轨。
    终是来了。太平徐徐起身。
    厍狄氏与婉儿也站了起来,等着刘仁轨走进长廊赴宴。
    刘仁轨虽已满头白发,可依旧精神奕奕,即便没有着甲,走路也虎虎生风,半生戎马锻炼出的英姿依旧逼人。
    他大步走入长廊,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老臣,参见殿下。拜是拜了,可谁人看了都知道他并无臣服之意。
    厍狄氏悄然打量刘仁轨,殿下要对付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实在是不易。正顾看时,刘仁轨突然瞪向这边,将她逮了个正着。
    裴公当年真不该娶你这样的继室!刘仁轨对她可不留半分情面,似是在责难她如今帮着武后办事。
    不等厍狄氏应话,太平便圆场道:刘公,请入席吧。
    免了!刘仁轨匆匆摆手,南衙今日军务繁重,老臣饮过一杯,便算是赴过殿下之宴了!说着,他没有饮放在他几案上那一盏甘露,提起了婉儿与厍狄氏这边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刘公你太平面露不悦。
    刘仁轨将酒壶不轻不重地放下,发出一声响声。他话中有话,殿下还是收收心,多管管北衙军务,莫要劳民伤财,再办这些没有意义的酒宴。说完,他匆匆对着太平一拜,转身便带着人马离开了长廊。
    厍狄氏的心突突狂跳,她就算看见了南衙禁军的布防,也无法与这样老辣的将军对阵啊!
    婉儿面色虽惊,心中却是为殿下高兴着。有这样一个老将军教导殿下,于殿下来说是莫大的好事。
    太平等刘仁轨走远后,忽然笑道:本宫就知道你不敢喝那边的!
    厍狄氏大惊,殿下这话何意?
    春夏,快把解药交给二位大人。太平给春夏递了一个眼色。
    厍狄氏背心生寒,这一瞬终是明白婉儿所说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什么意思。今日她与婉儿都是那舞剑的项庄,殿下想对付的沛公便是刘仁轨。
    春夏恭敬地拿了两丸药来,呈给了厍狄氏与婉儿。
    厍狄氏拿了药丸服下,急问道:这井水之中,下了什么毒?
    其实也不算毒。太平笑容得意,本宫只想让那老狐狸腹泻几日,管不了南衙的军务。
    厍狄氏看了一眼婉儿,婉儿含笑低声解释:殿下心善,不会下毒害人性命。只是南衙兵权势在必得,殿下才不得不出这样的下策。
    太平与刘仁轨把这场戏给做足了,届时婉儿与厍狄氏回去复命,也好给阿娘一个交代。
    至于兵营驻扎,太平是不会让厍狄氏瞧见的。免得厍狄氏看出什么端倪来,反倒是坏事。
    婉儿嚼了一口药丸,意味深长地往太平这边瞧了一眼。这哪是什么解药啊,分明就是裹了陈皮粉的酥糖!
    太平莞尔看着她,她就是想喂她一口酥糖。
    至于厍狄氏吃的那丸,若不是她咽得极快,定会尝出那药丸有多苦。
    今日难得出城走走,这稻花如海,景色也算怡人。太平似是心情大好,扶栏远望,若是天下没有战事,年年都是这样的丰收之年,那我大唐必定会迎来一个百年盛世,天下长安。
    婉儿望着殿下的侧影,她相信她的殿下会给大唐带来这样一个盛世。
    厍狄氏望向外面的稻浪,天下无战,也是裴行俭当年的心愿。这一霎,她只觉心间微烫,眼眶微酸,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定会坐在府中的那棵松树下,把盛世之景一句一句地讲给亡夫听。
    没过多久,便有探子回报,刘仁轨果然腹泻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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