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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长凝-流鸢长凝 免费阅读(18)

    太平原以为今日阿娘传召,定是为了教训婉儿,没想到竟给了婉儿这样的任务。
    你只比我年长一岁,如何引路?
    妾姓上官,居掖庭十四载
    婉儿抬眼对上太平的眸光,善察言观色,懂趋吉避凶。
    太平肃声道:这一步可不好走。
    婉儿却笑了,妾自记事起,没有一步好走的。
    太平往前一步,在婉儿面前蹲下,你想好了,扶摇九霄,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妾想好了。婉儿忍下那句话,哪怕注定粉身碎骨,只要太平想飞,她也甘愿同往。只要,公主永远可以立于云端之上。
    婉儿。太平一声呢喃,张臂拥她入怀。
    久别一世,终是等到了这个拥抱。
    婉儿不敢回抱她,故作严肃地道:殿下又胡闹!分明可以推开,她却心中酸涩,舍不得破坏这久违的一抱。
    难得你有良心一次,算是本宫给你的奖赏。太平的语气如往昔一样轻佻,眼底却漾起了泪花。她情不自禁地收拢双臂,气息近在婉儿耳侧。
    婉儿惊觉危险,忍住浓烈的思念,刚欲推开太平。
    太平觉察了婉儿绷紧的身子,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吓了她,当下便快速松了双臂,拉开她与她之间的距离,上官才人,明日再往阿娘那边跑一次,帮我带一句话给阿娘。
    婉儿心跳狂乱,绷住严肃的表情,低声问道:什么?
    太平看婉儿的颊色染霞,很是可爱,她忍不住对她勾勾手指,过来些,附耳说。
    不可胡闹。婉儿先警告太平,耳朵往太平唇边近了近。
    儿想入无间地狱太平的气息吐上,婉儿只觉耳根瞬间烧了个通红。看着婉儿通红的脸,太平意识到了什么,若是上辈子,她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她。
    可这辈子还不行,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她。既然许不得她太平,便不要戳破此时的窗纸,当做不知不明,婉儿便不会一逃再逃。
    婉儿慌然退后,妾记下了。
    今日御膳做了绿豆露,我给你冰了一碗,我们下去一起喝!太平说完,起身扶起婉儿,走!
    婉儿还是站在原地,殿下,何谓无间地狱?
    你告诉阿娘,她会懂的。太平眯眼轻笑,不提这些了,走!再次牵住婉儿的手,太平拉着她一路走下楼阁,笑吟吟地走入流杯殿。
    是夜,婉儿辗转难眠,无间地狱四个字她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不过去了一次贞观殿,回来以后,太平像是瞬间长大了十岁,婉儿想,她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披衣起身,打开寝殿殿门,唤了宫人过来。
    殿下昨日去过哪里?
    宫人恭敬答道:回才人,殿下昨日去探望了陛下。
    只探望了陛下?婉儿再问。
    宫人如实点头,嗯。
    知道了。婉儿关上殿门,回到了床边。
    陛下定是与她说了什么。
    无间地狱无间婉儿低喃这几个字,无间地狱是地狱最苦之处,太平要她传话武后,想必武后之前就与太平提过这个。
    婉儿总觉得真相就在层纱之后,偏生视线朦胧,又什么都看不分明。
    第二日清晨,陪公主用膳之后,婉儿依约前去贞观殿,谒见武后。
    武后颇是好奇,婉儿主动谒见,必有要事。
    妾,拜见天后。
    何事?
    婉儿看了一眼武后身侧的裴氏,武后递个眼色给裴氏,都下去。
    诺。裴氏带着一干宫人退出了贞观殿。
    武后拿起折子,信手翻开,说吧。
    殿下让妾带一句话给天后。婉儿悄悄抬眼,细看武后的表情,她说,她想入无间地狱。
    武后翻动折子的动作一滞,眸底闪过一抹阴沉,无间地狱?
    这是殿下原话。婉儿如实道。
    武后徐徐问道:你与她说了什么?
    妾没说一字,殿下便说这贞观殿像凰鸟欲飞。婉儿想了想,继续道,妾向宫人们打探过,昨日殿下去过徽猷殿,探视过陛下。
    武后却笑了,本宫知道了。
    婉儿不能多问,只能垂首,思忖着武后这话的意思。
    武后淡声道:她让你来带话,可知她是什么意思?
    妾,不知。
    她信你。
    武后说完,声音沉下,也让本宫信你。武后脸上浮起了欣慰的笑意,看来太平确实看重你,莫让她失望才是。
    妾还想再见阿娘,不能让殿下失望,也不敢让天后失望。婉儿叩首。
    武后斜睨婉儿,聪明人就是懂事。略微一顿,她想了想,笑道,回去告诉太平,好好练马球,自有用处。
    诺。
    第26章 马球
    同年十月, 紫微城马球场修整完毕,御马监就坐落在马球场北边。趁着今日风和日丽,太平换了一身飒爽大红圆襟球衣,踩着鹿皮靴, 带着随侍来到了御马监挑选马匹。
    婉儿, 这匹如何?太平指了指其中一匹栗色大马,看向身后的婉儿。今日她为了练打马球, 特意把青丝都挽成一个髻, 如男子一般头顶乌纱帽。因为她生得明艳,所以即便穿了男装, 也不会被人误作少年。
    婉儿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眉心点了朱红色的花钿,眉眼比刚出掖庭那会儿又长开了些,气质也温婉了许多。
    这匹太高。婉儿上辈子也见过太平打马球, 她一旦兴头起来, 哪里顾得其他。婉儿目测了太平的身高, 看向栗色大马的旁边,那匹白马略矮一个指节,可毛色雪白, 极是好看。
    不若这匹?
    太平笑道:既是婉儿选的, 那便这匹!
    牵马。御马监的管事递个眼色给内侍, 内侍将这匹马儿牵出来, 来到了太平身前。
    方才有栏柱拦着,看不清马儿的全身,现下在阳光下一瞧,这马儿神采奕奕,瞳光清澈, 太平越看越喜欢。
    这马儿叫什么名字?太平问道。
    内侍回答:回殿下,此马名唤千里雪。
    千里雪太平喃念这个名字,也觉妙极,好听!说完,由内侍们搀扶着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白马红衣,尤其鲜艳。
    婉儿抬眼望去,只觉心弦微颤,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公主?
    太平觉察了婉儿投来的惊艳眸光,她也享受这样的顾盼,转眸对着她嫣然一笑,好看么?
    婉儿连忙垂首,心湖微乱,暗思太平问的是马儿,还是太平自己?
    太平伸出马鞭,温柔地托起了婉儿的下颌,她逆着晨光笑眼如画,温声轻问:好不好看?
    婉儿绷直身子,克制住自己的慌乱,沉声道:好看。
    太平得意地笑了,收回马鞭,本宫喜欢这马儿,公公请备注,以后是本宫的了!
    内侍慌神,瞥了一眼管事公公。
    管事公公恭敬地小声道:殿下若真喜欢,可向天后讨要。
    本宫不管,从今日起,这马儿只能本宫一个人骑!太平似是不悦,牵住缰绳,轻夹马腹,驾!
    管事公公连忙道:快些护着公主,当心些!说完,便给身后的贴身内侍递个眼色,贴身内侍便转身往贞观殿通传去了。
    诺。两名内侍快步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护在白马两侧。
    婉儿轻叹,默默跟着太平走向马球场。
    今日皆知公主要练球,是以马球场上并无闲人,偌大的球场只有四名羽林将士值卫,剩下的便是随侍太平的宫人。
    你!太平接过马球杆,指向其中一名羽林将士,上马,陪本宫打球!
    诺!羽林将士当即除甲解剑,只着了一袭劲装,拿了马球杆,翻身上马,驰入了马球场。
    内侍抱着马球走至场边,待太平与羽林将士准备妥当后,将马球高高一抛
    咣!场外敲起了一声锣响。
    都以为太平只是弱不禁风的小公主,哪知她身手敏捷,竟是先羽林将士一步,扬起马球杆,将马球叩在马蹄前。
    驾!太平策马前行,风吹起了她的猎猎红衣,她带着马球一路往前,离球门越来越近。
    羽林将士起初以为要想方设法地让着太平,不曾想太平打马球竟有一手,当下便放蹄猛追。
    太平看准球门,正欲抡杆敲击马球,羽林将士却在她之前下了杆,将马球击至一侧。
    拿出本事来!赢了本宫,有赏!太平虽然可惜,却燃了斗气,驾!虽是红妆,骨子里却流着帝家之血,刻入骨髓的骄傲,此时已全部激起。
    婉儿远望太平的飒爽英姿,恣意而骄傲。她就像是一团火焰,轻而易举地落入婉儿的心间,深深地烙下名字。
    心上人。
    上辈子如是,这辈子亦如是。
    眸光不觉多了温度,婉儿看着太平再次抡起球杆,侧身击球,在马球飞入球门的瞬间,她揪紧裙裳的手终是松开。
    太平骄傲地勒马回首,却不是为了对羽林将士炫耀,她在观战的宫人里一眼便望见了婉儿。
    再来!太平激动扬起马球杆,像是打了胜战的将军,只觉浑身血脉都在疯狂搏动。
    就在太平忘形击球时,武后的銮驾已到了马球场外。
    天后驾到
    内侍一声高唱,马球场众人纷纷跪地叩首,对武后行礼。
    太平本可拦阻羽林将士的这一球,因为听见了这声高唱,一时失神,竟让羽林将士将马球击入了球门。
    羽林将士不敢再击球,连忙翻身下马,对着武后行礼,末将参见天后!
    太平怏怏地策马行至球场边,并没有下马行礼,嘟囔道:都怪阿娘,害儿丢了一球!目光很快落在了武后身边的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年身上,她认得这人的眉眼,哪怕如今尚有稚气,可她也认得他。
    武攸暨,阿娘的侄儿,上辈子她的第二任驸马。
    没规矩,见了本宫也不行礼?武后神情严肃,似是怒了。
    太平懒洋洋地翻身下马,敷衍地对着武后福身一拜,参见母后。
    武后眸底漾起了愠色。
    婉儿悄悄地往太平身边跪着挪了一步,扯了扯她垂下的短摆,以作提醒。
    太平耍性子似的拂开了婉儿的手,笑道:别怕,阿娘最是疼我。
    跪下!武后突然一喝。
    太平杏眼圆睁,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武后忍怒,睨视太平,无规矩不成方圆,本宫简直把你给宠坏了!说着,抬眼看了一眼不断喘气刨蹄的千里雪,把千里雪牵回御马监。
    阿娘,儿还没有
    武后冷冷一瞪太平,太平只得忍话。
    马儿是本宫的,本宫想给你,你才能要,本宫不想给你,你想要便是僭越。武后语气寒凉,哪怕平日最宠公主,今日也动了怒。
    太平抬头,那儿现下向阿娘要,阿娘给是不给?
    武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暖意,惯于察言观色的宫人都知情况不妙,赶紧给太平递眼色。
    太平全部无视,甚至连婉儿的低声提醒也当做未闻,阿娘给不给?
    武后徐徐道:告诉御马监管事,下次公主再骑千里雪,杀之。
    武后故意不言明是杀马,众人瞬间脸色惨白。
    太平将马球杆一扔,不骑就不骑!
    捡起来。武后狠声道。
    婉儿急帮太平捡起马球杆,双手奉上,低声道:殿下。
    太平只得拿起马球杆,别过脸去,诺!
    一旁的武攸暨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他瑟瑟然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裴氏。
    阿暨,过来。武后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侧脸对着武攸暨招了招手。
    武攸暨惶恐拱手一拜,走近了武后。
    武后含笑看他,话却是说给众人听的,重新牵两匹马儿来。
    诺。
    内侍很快便牵了两匹马过来。
    武后笑意微深,深得众人都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阿暨,你陪太平打。
    武攸暨迟疑地看了一眼太平,哪知却撞上了太平凶狠的眸光,连忙缩了回来。
    儿才不要跟他打!太平最讨厌他这唯唯诺诺的模样。
    武后挑眉,这是懿旨。
    阿娘欺负人,呜呜。太平眼眶一红,再次将马球杆一扔,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马球场外。
    殿下!婉儿唤了一声,看了一眼武后,得了武后的默许后,这才敢迈步追向太平。
    武攸暨吓得呼吸都乱了。
    武后恨声道:越来越没有规矩!说完,看向武攸暨,阿暨,你素来恭顺,以后多教教太平。
    诺武攸暨颤声一拜,握拳的手颤抖不止。
    他哪敢教公主恭顺啊?
    太平一路快跑,直到听见婉儿的呼唤后,这才缓了步子,等婉儿追上自己。
    殿下。
    你先回去。
    太平脸上犹有泪痕,语气却已平静,望向徽猷殿的方向,放心,我有分寸。
    婉儿沉叹,停下了追随的脚步,小心些。
    太平也停下了脚步,嘴角微扬,今日你说好看她迈步擦肩走过婉儿,留下一句话,我记下了。
    婉儿怔怔看着太平走远,脑海中再现太平纵马飞驰的模样,只觉心窝一烫,细品太平最后说的这句话,总觉得另有所指。
    太平走至徽猷殿宫阶前,呜咽大哭了起来,一路哭着奔入了天子的寝殿。
    呜呜父皇阿娘今日欺负我呜呜呜呜她哭得梨花带雨,李治本就头疼,听她这绵绵不绝的哭声,更觉脑袋嗡嗡作痛。
    李治张臂,拥住太平,哄道:不哭,不哭,朕听听,媚娘怎么欺负朕的小公主?
    太平抽泣不止,儿不过喜欢那马儿,阿娘就扬言要把马儿给杀了
    李治皱眉,什么马儿?
    太平哽咽道:千里雪。
    李治知道那匹马儿,确实是媚娘最爱的马儿,不过一匹马儿
    不止呜呜太平继续道,她还当众罚儿跪下非要武攸暨陪我打马球儿又不喜欢那个傻子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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