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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松子茶(12)

    .
    季书言怀着满腹心事,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但他一共就睡了两个钟头,第二天九点多,季圆就兢兢业业来敲他房门,喊他吃早饭。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很想把季圆打一顿。
    季圆丝毫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还在大声嚷嚷,舅舅,你别赖床啊,段执已经在做早饭了,我们还喊了餐厅的点心外卖,特别好吃,错过可惜啊。
    谁要吃点心。
    季书言无奈地捂脸,并不想起来,但看季圆这不喊醒他不肯走的架势,只能无奈道,知道了,别敲了。你先去餐厅。
    哦,那你快点啊。 季圆哒哒哒地跑了。
    季书言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才不情不愿地起来换衣服,动作迟钝而缓慢,像在拖延时间。
    刚才听见 段执 两个字,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还没有健忘到连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一想到要跟这个昨晚刚跟自己告过白的小崽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他就满心不自在。
    但不出去又不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且不说这趟旅行还没有结束,他们早晚还要一起回吴城,就说段执跟季圆这关系,两个人是铁哥们儿,他又不可能让季圆去跟段执断交,他们终究是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季书言扣好了衬衫扣子,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几乎一夜没睡,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下也是淡淡的青色,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
    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给自己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推开门走了出来,下了台阶,到达一楼的餐厅,他一眼就望见了正在往桌上放早餐的段执。
    而段执也正好抬起头,两个人视线相撞,空气都安静了。
    季书言一眼就发现段执也没有平时神采奕奕,头发稍微有些凌乱,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红血丝,气势消沉,嘴唇上的破口还没有好,结成一个深色的痂。
    好在他皮相足够俊美,即使这样精神不济,也只显出一种颓废的美感。
    看见季书言过来,段执神色凝住了一会儿,片刻后却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早上好,季叔叔。
    季叔叔。
    季书言抿了下唇,这时候倒又知道装乖了,不是昨天按着他叫 季书言 的时候了。
    但段执能知情识趣地装作无事发生,他也不至于斤斤计较,点了点头,和之前一样平静道,早。
    桌上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确实像季书言说的,很丰盛,季书言乍一眼看过去,八九成都是他爱吃的。
    他不由想起来上次段执在他家留宿,早上起来也是这样细心体贴,只是那时候他一心以为是段执天性如此,没想到其实可能是段执在讨好他。
    他拿着筷子,突然就有点手足无措。
    段执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喝着豆浆。
    只有季圆完全在状况外,一点也感觉不到异样,抄起一盒装在竹编小篮里的点心放在了季书言面前,舅舅你尝尝这个,都是咸口的点心,还是这儿的特色,段执知道你喜欢特地买的。
    季书言:
    他看看点心,又看看季圆,很想一筷子敲在季圆脑门上。
    但这点心都递到他面前来了,他抿了抿嘴唇,还是夹了一块。
    他用余光看着对面,段执自始至终沉默异常,连头都没抬,仿佛这边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
    在各怀心思的诡异气氛里,这顿早餐总算是吃完了,季书言把盘子放进了别墅的厨房,待会儿会有服务员来收走。
    他倒了一杯柠檬蜂蜜水,加了两块冰,一口气喝下去,想到即将开始的一天的旅行,愈发头疼。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跟段执寸步不离地待上一整天,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却只有一个戴着遮阳帽背着小书包的季圆。
    段执呢? 他问。
    段执说他身体不舒服, 季圆皱着眉头,满脸担心,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个早饭,他突然说自己头疼,不想出去了,让我们两个今天去就好,但我说要送他去医院他又不肯,说不严重,躺躺就好。
    季书言往楼上看了一眼。
    他不是季圆这样的傻白甜,当然明白段执根本不是不舒服,而是在找理由回避。
    昨天那一时冲动的告白,不止他一个人觉得为难。
    段执也知道他们两个今天出去,谁都不会痛快。
    那就让他睡吧, 季书言说道,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
    季圆却还不放心,可是
    季书言打断了他,如果晚上回来,他还不舒服,我会去看他的。不用担心。
    季圆想了想,也是,季书言就是医生,真的有什么也可以处理。
    那好吧,我们给他带点纪念品回来。 季圆摩拳擦掌,走,看园林和博物馆去。
    第19章 紧张
    季书言跟季圆一起出了门。
    他们今天租了度假村提供的私家车,开车去看崇州颇负盛名的几家博物馆。
    这本来是季书言此次最有兴致的行程,但是真的上了路,他却一直心不在焉,主城区内车道尤其拥堵,私家车开得走走停停,他的思绪似乎也跟着一起拥堵了。
    他望着前头发呆,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一半的脸,只露出挺直的鼻子和精巧的下巴,嘴唇上细看还能看出一小处咬伤,格外的红。
    季圆在旁边哒哒哒地打字,他没关音量,那声音像小鸡啄米似的,季书言往旁边看了一眼,你在干嘛?
    季圆头也不抬,我在给段哥发消息呢,他早上就蔫蔫的,不说话也不笑,我感觉他心情不好。 他想了想,又问季书言,但他也不跟我说实话,我问他,他就说没睡好,可我总怀疑他是不是又跟家里吵架了啊?
    真不怪他这么想,段执在学校过得顺风顺水,也没哪儿不如意,好像也就剩家庭矛盾一个问题了。
    季圆眨巴着眼睛看着季书言,本是无心,季书言却被问得一个激灵。
    他该说什么呢,说你猜对了一半,段执是跟家里吵了一架,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跟你舅舅告白被拒了,现在心碎了主动回避?
    想想都一堆槽点。
    季书言踩了一脚油门,缓慢往前开去,谁知道呢。 但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迂回地去套季圆的话,他会不会是感情问题,你有听段执说过自己喜欢谁吗?
    他始终觉得段执喜欢他这事情有点离谱。
    虽然他觉得段执对他像是真心,但往好处想,万一段执真是个海王,一个月能遇见十八次真爱呢?
    季圆却皱了皱眉,没有啊,段哥能有什么感情问题,舅舅我跟你说,你别看他长得花又招人喜欢,其实都是别人追他,他也没答应过,从进学校到现在,他要么是去跟朋友出去玩,要么是在宿舍写程序,连暧昧都不搞。非要说的话,他拒绝别人的时候倒是会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但问他是谁又不说,就是找借口。
    季书言:
    这还真不是找借口。
    但他听完季圆的话,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里,段执一直是个花花公子的形象,为人不坏,但是感情上也不会有多么专一执着。
    可季圆却说,段执私生活干净得连暧昧都不搞。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上次段执在他房间里留宿,开玩笑一样说自己可纯情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连初吻都还在。
    这总不会是真的吧。
    季书言咬了下嘴唇,不小心咬在伤处,嘶了一声。
    他不确定地问季圆,你不会告诉我,段执到现在连初恋都没有吧?
    季圆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啊, 季圆说起这事也有点幸灾乐祸,虽然他也没谈过对象,但行情这么好的段执也没有,他多少心理平衡了,我们班有人跟段哥是高中同学,说他从高中到现在他都没谈过,段哥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季书言一个刹车,堪堪停在了红绿灯等候线外,季圆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勒住,吓了一跳。
    舅舅你怎么了啊? 他惊慌地问。
    季书言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闭了下眼,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季圆拍了拍胸口,对自己舅舅进行普及教育,可不能这样了舅舅,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不等等,我也在车上。
    季书言没高兴搭理这个活宝。
    .
    接下来的一天,季书言和季圆逛了两座博物馆和一座园林,行程排得不紧不慢,路上季圆还认识了旁边一家出来玩的崇州本地人,跟他们聊得不亦乐乎,季书言也乐得轻松 没有掺和他们的讨论,自己端了杯咖啡慢慢走。
    但要说他多么潜心欣赏艺术和历史,却也不是。
    他耳朵里听着旁边旅游团的导游介绍这座私家园林的历史,心里却总想起在车上季圆说的话。
    他原先总以为段执惯于游戏人间,这样的人即使有几分真心,也只是一时,虽然被拒绝了会有些许痛苦,可是过一阵子就会找到新的目标,上一次的伤感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可季圆却告诉他,段执还是初恋。
    搞不好,还可能是初次动心。
    季书言呼出一口气,捏着咖啡杯的手也在收紧,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别人对自己是真心的。
    要真是相亲场上的饮食男女反而倒好解决,大家所求无非是合适,无非是条件般配,可以彼此扶持组建家庭,不说是算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有一张表格,列着条条框框,谁都不会拖泥带水。
    所以真有人跟他谈真心,谈痴情,他反而手足无措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回报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无需负责,又不是他让段执喜欢自己的。
    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情窦初开,还没来得及体验过人生与爱情,就因为对他一段暗恋就遭受这样的打击,也未免可怜。
    季书言不由望着院子里的合欢树发起了呆,夏天过去,合欢已经落了个干净,只留满树苍翠。
    他听见旁边的导游继续喋喋不休地介绍,这座园林后来属于富商闫家,闫家是崇州首富,德高望重,闫家的二小姐与一位官家公子自小指腹为婚,但是这位公子还未来得及娶她过门,便因感染伤寒去世,年仅十六。一年后,闫二小姐因郁郁寡欢,也跟着过世了。所谓情之一字,可救人可杀人,闫二小姐其实就是因为伤心过度才染病的。不得不说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景区故事,真实性完全不可考,也不知道这旅游团的地导有没有添油加醋,但季书言却听得如鲠在喉。
    尤其是旁边还有人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初恋可贵呢,这个闫二小姐多谈几个可能就没这么傻了,还是经验太少,年轻人就是容易为感情要死要活。
    季书言:.
    他背过身,偷偷地冲那人翻了个小白眼。
    就你话多。
    .
    逛了一天,季书言也没能记住什么历史名胜,脑袋里一直乱糟糟的,他也没怎么拍照片,只给季圆留了几张。
    季圆接过来一看,止不住地嫌弃,舅,你这拍照技术可真是直男审美,跟我真人不说是有多么相似,起码也是毫不相干。
    给你拍就不错了, 季书言冷哼一声,我就这技术。
    季圆把他往桥上推,来来来,舅舅你也拍一张。
    季书言拗不过,只能站了过去,咔嚓一声,季圆就拍好了,得意洋洋地拿给他看,季书言不得不承认是比他拍得好。
    白色的石桥上,他穿着浅色衬衫,戴着大框墨镜,身后游人如织,枫叶林浅黄浅红地交织在一起,层林浸染,绿色的植被爬在假山上,确实像入了画。
    季圆看着照片,有点可惜,要是段哥今天也出来就好了,我们还能拍个合照。
    季书言抿了抿唇,心里想也许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可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说道,下次吧。
    .
    因为记挂着还在别墅里的段执,季圆跟季书言特地提早回去了,季圆还买了一堆纪念品,说要回去分给段执。
    在季书言看来,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就季圆这个长不大的会感兴趣,但季圆兴冲冲要跟小伙伴,他也不会拦着。
    可他自己却有点矛盾,回去的路上也在堵车,车子开得慢腾腾,越靠近度假村,季书言心里就越是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段执。
    但等他们回到别墅里,却发现段执并不在屋子里,别墅里空空荡荡,连灯也没开。
    段哥去哪儿了呀? 季圆转悠了一圈,他不是难受吗,怎么还乱跑。
    季书言望着空空的沙发,却是心里一紧,他记得早上这里还搭着段执的一件外套。
    他立刻问季圆,他的行李还在吗?
    季圆已经在拿手机,闻言一愣,我刚刚在楼上没注意,应该在吧,他拿行李干嘛?
    季书言神色一肃,也不管季圆这迷迷糊糊的发问,三两步往楼上走。
    拿行李能干嘛,当然是一个人独自回吴城。
    他拒绝了段执,年轻人自尊心又强,觉得无法再忍受跟他待在一个屋檐下也实属正常,尤其是今天早上段执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能早就有此打算。
    季书言越想越觉得可能,离段执的房间还有一步之遥,他也顾不上礼貌,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开了,段执的房间干净整齐,被子也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几乎没有烟火气,像是根本没有人住过。
    季书言皱着眉头,又去打开了段执的衣柜。
    还好,行李箱还在,几件换洗衣服也挂在橱里。
    季书言不由松了口气。
    刚才打开衣柜门的一瞬间,他是真的心头空了一瞬。
    现在放松下来后,他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小王八蛋。
    到底谁才是告白的那个,为什么是他在这里担惊受怕?
    他把衣柜门关了上去,没准备再去窥探段执的隐私,但是关上前一低头,又看见了段执放在行李箱上的背包。
    那背包还挂着那个粉色的姻缘符,在空中一晃一晃。
    季书言的手又顿住了。
    他盯着那一个小小的姻缘符,心情跟昨天早已截然不同。
    段执买下来的时候,他还在隔岸观火,以为段执求的是跟季圆的姻缘,满心准备当个封建家长棒打鸳鸯。
    可没想到,到头来,段执求的是他。
    他伸出手轻轻托起那个姻缘符看了看,流水线上生产的工艺品,能有多灵验呢,也就段执会信。
    傻子。 他低声说道,又松开了那个姻缘符,把衣柜门合上了。
    下楼之后,他看见季圆正在打电话,他走近,正听见季圆说,好,那我们过去找你。
    怎么了? 他问季圆。
    季圆回头道,我给段执打了电话,他在射箭馆,说是下午不头晕了就出去走了走。我跟他说我们马上去找他,然后一起吃饭。
    季书言垂下了眼,也没提反对意见。
    第20章 我们聊聊
    季书言跟季圆赶到射箭馆的时候,段执正在射箭。
    这个时间还在射箭的人已经不多了,就段执和一个高马尾的姑娘还站在台上,不远处却三三两两地聚着人,在看他们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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