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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醇烧(19)

    宋白默默地计算着自从他到来后的改变,萨丁没有陷入抑郁,萨丁是伤害者的事情牢牢固锁在政府机构和雌虫之间,又由于他维护态度的坚定,没有让媒体将事件渲染扩散,自然也就不会造成萨丁精神的下一项滑坡。
    细细烟雾从宋白的指尖缕缕飘散。
    但是一切还不够,依然不够。
    真正想维护萨丁,不应该只是让他从灾难中摆脱出来,更要将一切灾难扼杀在摇篮里。
    宋白散漫的神情越来越锐利了。
    但现在,他行不行,不是要纠结的重点。重点应该是了解萨丁是否可以,并且要切实地去了解雌虫本身的特点,而非是根据习俗规定的雌虫该做的守则。
    宋白咬着烟,不顾平安那边的冷落,给他发了消息。
    盛安见消息没再来,以为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找没趣,于是不再关心了。推着轮椅回了木屋,桌上已经被平摆好了饭菜。
    平看到盛安,连忙将他从斜坡推了上来,边走边低下头在他耳边道:雄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烧茄子
    声音里掩饰不住地邀功的急切。
    盛安的白皙瘦削的手搭在雌虫的手上,平一喜,连忙在他身前跪下,亲腻地贴在他的膝上。
    盛安把手贴在平低垂的脸上,低喃:你很好,也很棒,
    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地窃喜。
    可惜话未说完,被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
    盛安拍了拍平的头顶,示意他站起来。
    他低头查看消息的同时,没有发现转身离开的平变了脸色,变得凄惶,哀楚。
    平知晓雄主说的是什么。
    可惜他是孤儿,可惜他的家世不够,可惜的军衔太低。
    否则他现在就不会是雌侍,而是雌君。
    平回首看了一眼雄主,身为一个在军官中最爱打听的一个,他知道雄主待自己是怎样的宽容,甚至完全没把他当成那种专门用来发泄怒气的任意打骂的工具。雄主愿意听他的意见,愿意遵循他的嘱咐,甚至还愿意放他继续去工作。
    可是,谁要你自己不够争气啊。
    平感觉嘴巴里充满了苦涩。
    木屋内,盛安看到网友的信息。
    宋:书店、图书馆里找不到你说的习俗书。
    盛安疑问:那你来问我?
    宋:我在网上只能查到它是绝版的,一般虫听都没听说过。
    盛安迷惑道:你的意思是?
    他的确是有这么一本巨大的厚书。
    宋:把你的借给我看看。
    盛安不满:那是我的书!
    还是雄父唯一送给他的出生礼。
    宋:对啊,我知道。
    盛安隐隐有点噎得慌,他还没见过雄虫管他借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一沉默,对面的消息又继续发了过来。
    宋白咬着烟,烟雾漫不经心地飘上来,文字同样漫不经心:你看看咱们俩的情况:我没有书,你有书。而且我还很需要,你那本书一定放书架上积灰很长时间了,所以把它借给我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盛安感觉如果他还会走路,一定会气得飞奔起来。
    什么叫废物?
    明明是他的宝物,却说成废物利用?有这种跟虫借书的态度吗??
    盛安咬牙:没有,搬家都扔了。
    宋白回复特别快:什么时候搬得家?
    盛安:关你什么事?
    宋白:我好去废物回收站把书捡回来啊。
    还附了图片,正是盛安前天在个虫账号心血来潮打扫书架时晒的,书脊上的名称赫然在目。
    盛安:
    妈的,他怎么忘了自己爱炫耀的坏毛病。
    盛安:就没见过你真这么不要脸的。
    宋白:[/憨笑][/憨笑],今天见识了吧,不用客气。
    盛安:你脸皮多少钱一斤?
    宋白:友情价,算你XXX。
    盛安:你滚吧。
    接下来直接拉黑。
    他当初就不应该好心去加他,现在可好,反而被无赖一样的雄虫气得不轻。
    世界安静了可真好。
    没感慨五秒钟,终端通讯铃声响起。
    还以为是哪个又在星际外旅行的朋友,麻利接起:喂!
    平安吧,我是来跟你借书的宋
    盛安脑子嗡嗡响,你从哪儿知道我通讯号的?!
    他对隐私一向保护得很好,还不至于在个虫账号上泄露通讯号。
    宋白抛着自家雌君的终端,悠哉道:除非你答应把书借给我。
    盛安咬牙:好。
    不甘不愿地说了地址:明天上午十点,过期不候!
    啪地挂断电话。
    对方这个反应,宋白毫不意外,而手中萨丁的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盛安的通讯号。
    萨丁身为团长,自然会保存亲近下属的家属通讯号在终端里,一搜就出来了。
    果然是他,雄虫盛安。
    同样的关心雌虫,同样地热爱藏书,再加上他联想到对方网名叫平安时,宋白就隐隐有点感觉了,因为在未来,辅佐米亚,步步走上继虫皇之后第一任首相的雄虫,就叫盛安。
    盛安此虫,生来双腿先天残疾,性格孤僻怪异,越是好好和他说话,就越是和你打哈哈,在未来米亚之所以能够步步坚毅地走上首相之位,和盛安这个老狐狸脱不开干系。
    奇怪的是,他明明身居高位,却一生无子。唯一娶过的雌侍在前线战死,唯一的要求就是亲自题写了虫星的新年号。
    年号:平安。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
    盛安从一大早上起来就心神不宁,一直虎视眈眈地向屋外望。
    平一大早上被他雄主吓得心神不宁,小心翼翼地看会儿雄主,确定没事,又小心翼翼地再看向屋外。
    屋外,太阳高高挂上树梢,纵使四野均是接天的高大茂密的树木,依然抵挡不了热度不断向外扩溢。在繁茂的树冠顶端,经过加温的空气形成腾腾热浪,在空气里上下翻卷,扭曲了视线。
    还和昨天一样热,还和昨天一样亮。
    从密林通往木屋的唯一一条小径上,一个萧然落拓的身影自远处而来,越走越近。
    盛安原本快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没注意到平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盛安不得不依言去给宋白找书时,只听到门外普通一声跪响,他听见了自家雌侍对那虫恳求着什么不要娶他的声音。
    盛安原本就憋屈的情绪爆发了:好啊,要他雄父的宝贝书就算了,现在连他的雌侍都看上了!
    还借书?
    借什么借!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更新提示是捉虫,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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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行善
    盛安给的地址并不难找, 宋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念给司机。
    司机师傅上下一打量,只见年轻的雄虫一手插着裤兜, 柔软的衬衫勾勒出他硬朗的身型, 浑然不同于一般雄虫的瘦弱, 休闲中带着几分慵懒, 举手投足间又透露出远超于年龄的沉稳。
    司机见过的客人多了,但这样年轻又气质不凡的,还是头一回见。
    司机一边开车, 一边道:小伙子不错啊, 年纪轻轻就能进到寸土寸金的京都天府里,以后肯定有出息!
    车窗外, 成林绿荫飞速后退, 宋白漫不经心道:这地方很厉害?
    司机本来就赞赏他,见他如此淡定,顿时更佩服了:怎么可能, 再厉害也比不了你, 英雄出少年啊!
    不了解当地情况的非原住民宋白:你哪儿看出来我又英雄又少年的?
    下车后,宋白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到处是高树密林,唯有半山坡处, 能看见一座三层楼高的木制别墅。
    京都天府, 寸土寸金, 却因风景秀美, 被称作是养病者的天堂。
    一向对弟弟慷慨的艾伦都舍不得在这花钱买一栋别墅, 而盛安却一口气包下了半座山,足可见其财力之雄厚。
    宋白在山坡上独自前行了好一会儿, 眼见着就要过了十点,却一点也不着急。
    盛安在书房里翻找,平站在书房之外的露台上,与宋白相对而立。
    年轻雄虫神色淡然,他环抱双臂,四处打量,似乎带着几分好奇,但偏偏又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平已经记不太清烟火大会上见过的雄虫模样了,仅仅记得长官跑向雄虫时是多么的快活,多么的轻松。
    平深深地垂着头,希望雄虫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可是,眼前的雄虫,在时不时地打量着他。
    雄主迟迟不出来,平感觉越来越窒息了,绝望也随之接踵而来。
    如果雄主真的不想把他置换出去,又怎会让他同别的雄虫之间离得如此之近?还任由雄虫看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平的心愈发地荒凉起来。
    寻常雌侍,任谁做雄主,都是无所谓的。
    但平不同,他兴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日久年深,他对雄主有了雌侍不该有的情感。
    尽管雄主同样知晓,并纵容这一切的发展。可平有自知之明。
    他不是亚雌,更没有讨雄虫喜欢的身形和容貌。雄主对他的宠爱,和主人喜欢自己的宠物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占了和雄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
    感受到雄虫探究的目光,平握紧了拳头。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争一争。
    自从知道了雄虫是盛安,宋白对平的兴趣陡然提升了起来。
    一篇文章,断断续续接连写了十年,为何始终有读者来拜读?又凭什么能令读者惦念不忘?
    因为写的时间很长,宋白能慢慢去构筑整个世界。
    他的文不仅仅是一篇爱情故事,更是透过原身与萨丁的婚姻关系,描摹出了一整个虫族帝国由盛转衰,又绝处逢生的跨越了两代人的历史群像。
    用读者的话说,是被爱情吸引到入坑,最后发现最迷人的却是一整个虫星社会。
    单纯片面的爱情,是纤弱而苍白的。只有掺杂入了妙趣横生的诸多人性,这样的世界才富有魅力。
    宋白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色,或有意或无意地出自于他笔下,都兴趣盎然。
    平扑通一声跪在宋白面前,宋白既无惊讶,也无意外。
    雄虫的神情平淡如水,目光同样如此轻淡,可平却莫名觉得恐慌。
    他身上打着颤,仿佛眼前的并不是雄虫,而是一个能一眼看穿他所有企图的神灵。
    看穿他的私欲,他的贪婪,更看穿他的卑贱。
    平咬着牙,把头深深地磕在地上:宋、宋先生,请您,请您不要让我离开雄主。
    话越来越顺了,我不想改嫁雄主之外的任何虫。
    盛安怒冲冲地拉开了书房大门,一拉开,只见自家的雌侍平,正跪在宋白的脚边,仿佛在膜拜他的神灵。
    他推着轮椅来到露台,把自家雌侍一把拎起来,随随便便就跪别虫,你到底认谁做雄主?
    平脸色凄惶, 下一秒立刻重新又跪到地上,颤抖道:是、是奴的错
    平的膝盖磕在地上,与大理石台面撞出嘭一声闷响,仿佛重重敲击在盛安心上。
    盛安把平往书房里一推,怒道:自己去领罚反省!
    是,奴这就去。平的声音稳了几分。
    没有直接在外虫面前罚他,说明雄主到底还是顾念他的。
    平走进了书房最里面的惩戒室,从满墙琳琅的刑具中挑选出唯一一个使用最频繁的。
    他的心像是糖浆吹胀的气球,轻盈地漂浮,又充满了甜蜜的滋味。
    雄主还在乎他。
    他,争对了。
    闷闷地惩戒声透过书房的缝隙传来。
    盛安拎起壶,给对座的雄虫斟了一杯茶,憋屈道:让你见笑话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雄虫,只见他衣着讲究,斯文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随性,却无法遮掩一身与生俱来的来的贵气。
    倒不像是个懦夫,浑然如一个世家子弟。
    宋白饮了一口,细细咂摸:轻而苦涩,苦中回甘,这是三月雨前春?
    好品味。
    盛安眼前一亮,京都好品茶的凤毛麟角,他和他祖父算一脉,一般虫能品出茶叶就不错了,能准确说得出名称的可是少之又少。
    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正题了?宋白把小茶杯放回桌上,笑盈盈地望向盛安。
    眼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盛安的热情瞬间冷淡下来:你在说什么?
    雄主没管好自家的雌侍,本就是盛安理亏。
    可是看到对方那副笑,刚刚因对方品茶而积累起的好感,瞬间一扫而空。
    宋白抻直了桌下的长腿,毫不客气道:平安啊,雄虫们说话算话,你让我大老远赶过来,也不只是为了来教训我一顿的吧?
    对方就是故意的!
    在他一个坐轮椅的面前,刻意炫耀这副健康的身体。
    但单看宋的身材,强健有力的双腿,与自己的苍白无力截然不同。
    也不怪平动了想改嫁的念头。
    盛安脸色一沉,他到底在想什么!
    风里闷闷的抽打声,压抑至极的呜咽声。
    不知道那个脑子够笨的平,会不会又去拿那些中伤程度最重的,要是他敢让自己身上留下太多凄惨痕迹,晚上再无法侍寝,那他一定要饶不了他。
    思绪一直在跑偏,盛安黑了脸,他今天怎么回事!
    宋白好像不会察颜观色,他一伸手:好了,赶紧给我吧,我才好和你说通讯号的事。
    虽然盛安是真想知道对方是如何得到的,可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宁可抓心挠肺地痒痒,也非要给他添点堵。于是睁眼说瞎话道:早上捐旧书,一起捐了。
    那就没办法了,宋白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盛安心中一阵畅快,连带平的蠢事仿佛都抛在了脑后。
    他抱着肩膀冷笑,除非你好声好气地求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借给你。
    盛安还在等着宋白的恳求,哪想到宋白很干脆地拉开了书房门,大步向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盛安一慌,也不知道是在慌自己宝贝书,还是慌什么。
    宋白悠然地四处打量,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不管是书啊,雌侍啊,哪一样带回去都行。
    盛安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子,别人的雌侍你也要,还要不要脸?
    宋白一摊手,我可没特指,我说都可以。
    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宋白要带走雌侍呢?一个疑问隐隐划过盛安的脑海,但没停留太长时间。
    因为,宋白已经开始要从他的书架上拿书下来了!
    盛安吓得快魂飞魄散,不许动我的古书!
    在外面可是花钱都买不到。
    轮椅飞速挪过来,从宋白手里一本本抢了回去。
    最后,盛安没好气地把宋白要的书塞进他怀里,无情道:书借你了,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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