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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凌萧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微微宕了一下。
    沈青阮似是意识到自己颓丧,又道:“花说完了,你爱吃什么?我知道你的口味,可你吃饭从来不挑,除了前几日你说起喜欢我们这里的笋丝,我都没注意过你喜欢吃什么。”
    “我没什么格外喜欢吃的,也没什么格外不喜欢吃的……”凌萧道,“就像你说的,不挑。”
    “那你喜欢做什么?”沈青阮又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小时候在北境的时候,在灵山的时候,最喜欢做些什么?”
    “青阮……”凌萧叫住了他,轻轻叹了一声。
    沈青阮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面色在微光的映照下有些苍白。
    “你看……”他摊了摊手,“认识了这么久,除了阴谋诡计就是杀人越货,生死大事都一起经历了几轮了,却唯独不知道这些最寻常的东西。我平时太粗心了,什么都不留意,所以到最后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的……”凌萧道,“我的事你都知道,你问过,我也对你说过。”
    “可不知道的还是有好多……”沈青阮却越发失落,“现在不问,以后是不是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青阮……”凌萧抬起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沈青阮忽然抬头望着他,声音里有一丝前所未有的脆弱:“凌萧,让我抱抱你吧。”
    凌萧猛地怔了一下,他眼中的哀伤太盛了,盛到他不忍,不忍到冲动,想把他打晕了,带出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可他不能,他太了解他现在的心情了。他不是怕,也不是忧,只是这道关太大了,他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因着身份与才情不幸被人神话了,满心的脆弱便更不能示于人前,只能在这幽深的密林中,暗无天日的漆黑里,委婉地吐露给最信任的人听。
    凌萧知道,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言之无物的安慰,更不是拖后腿的丧气话,他只是需要人轻轻推他一下,在他摇摆不定之时,给他一点力量。
    所以他一反常态,漫不经心地玩笑道:“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快走吧,莫要迟了。”
    沈青阮怔了一下,轻轻出了口气,面上的脆弱尽去,又恢复了惯常的镇定。
    “是,不能迟了。”他轻声道,回过身去,定了定,向着不远处的光明继续走去。
    第468章
    黄龙接云雾,照此不归程
    不多时,凌萧与沈青阮便到了沈府的山门外。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依然光可鉴人,在通明的灯火下越发如人间仙境一般。
    只是如今仙境之上站了三个须发全白,气度雍容的老者,各个脊背挺直,不苟言笑,遥遥俯视着衣衫狼狈的二人。
    见状,凌萧心下一惊,担心紧赶慢赶还是误了时辰,害族内耆老下山来逮人了。可沈青阮却甚是平静,甚至回身对他微笑了一下,才缓缓走上前去。
    “阿阮,心事可了了?”其中一个老者对他道,面容沉肃,语气却甚为温和。
    “是。”沈青阮恭敬应声。
    “这便好。”那老者道,“此间事了,心上才能轻一些,见到先贤也不至失礼。”
    沈青阮垂首应了。
    三人便不再多言,回身一人坐上一顶轿辇,由小厮抬着率先上山而去。
    凌萧上前几步,想要站到沈青阮身边与他同行。一队侍卫却先他一步从红枫后面站了出来,穿着与一般侍卫完全不同,全身玄墨铠甲,兽盔遮面,口露獠牙,在沈青阮背后站定,隔开了他与外人的距离。
    凌萧不禁耸然一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声息!这也就是说,这些人,这一整队侍卫,都是他连边都够不着的高手!
    这是什么概念?
    杜鹃是太子近卫里的一等好手,被他卸了兵刃后依然不敌。
    而这队侍卫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少能打十个杜鹃。轻轻松松一个人就能灭了太子的一队近卫,这些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流入京城,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简直无法预料。
    可这些人却都甘愿隐姓埋名待在虞州的深山老林里,甚至遮着脸,连容貌都不外露于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他们甘于偏居一隅,弃名舍利?
    隐卫;
    忽然,一个从湛卢口中随意带过的名字划过他的脑海。
    是了,隐卫,隐藏的侍卫。侍卫为何要隐藏,隐藏起来又是要护卫谁?
    不言而喻……
    自打知道这个秘密以来,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如现在般真实。
    「献祭」,「神子」,「幽洞」,「紫晶石」,「紫微国师」,「通神之力」……
    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他人唇齿之间的词汇,忽然被狰狞的兽盔和反射着火光的铠甲勾画成活生生的现实。
    果然,该来的躲不过。那个如古老传奇一般的千觞节,终究还是近在眼前了。
    在他出神的注视下,一架形制特别的四抬轿辇缓缓而至,停在沈青阮身前。抬轿的侍卫屈膝跪地,双手叉于胸前,恭敬地低下了头。
    沈青阮整肃身形,掀起衣摆,庄重地登上了轿辇。侍卫随即起身,四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演练多时,优美而有力,像是一种特殊的舞蹈。
    起身后,四人同时转身,顺着石阶向上行去。轿辇抬得很稳,沈青阮坐在上面丝毫无有晃动。只有垂肩的长发被夜风拂起,好似在对身后的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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