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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免费阅读(40)

    好在她没有嫌弃他。
    池柔柔停下了动作。丈夫难得的依偎让她眼里溢出细碎的光,她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可以碰触到他微凉的发根,那是他方才病发之时溢出的冷汗。
    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
    那我们回家吧,你得清洗一下,不要感冒了。
    他嗓音微哑:哪有那么脆弱。
    反正我也忙的差不多了,走吧,嗯?
    他不语,只是又收紧了手臂,池柔柔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黏人。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她环住他,道:想黏多久黏多久。
    他便心满意足地继续赖着她。
    她开始忙,他安静着,时间在相互陪伴中流逝。
    钟表指向下班时间,池柔柔干脆利落地合上了电脑,道:自由时间来了,宝贝饿了没?
    还好。
    那再抱会儿?
    他有些眷恋地蹭了蹭她,须臾才依依不舍地撑起身子,道:回去吧,遥遥还在家呢。
    干嘛提孩子,扫兴。
    他责怪地按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们今天出去吃吧,想吃虾了。
    我出来的时候没跟爸妈说。
    难怪池柔柔没有接到通知,她道:没事,我打过招呼了。
    他们收拾了一下,到了池柔柔说的那家虾店,池柔柔忽然夺过他手里的菜单,道:对了你过敏,只能看着我吃。
    他:?
    池柔柔道:你吃别的,他们家还有其他菜。
    他没好气:你有没有良心。
    她吐舌,毫无顾忌地要了三斤大虾。
    吃得完吗。
    吃得完,就是会撑。
    他的手又一次伸向口袋,然后微微一顿,池柔柔余光瞥到,心底又是一暖:你以前陪我一起出来吃饭就会带健胃消食片,防止我吃完难受。
    难怪感觉忘了什么。
    肢体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他想起今日生理性痉挛开始时自己也在下意识寻找什么,此刻想来,那也许是药。
    他有长期服药的习惯。
    对了。他想起来池耀称呼他正房的事情,她疑惑抬眼,道:嗯?
    没什么。他最终是咽了下去。妻子说他生病了,也许真的是他多疑的本性犯了,所以看谁都不怀好意。
    就像他误会了妻子,也误会了他。
    怎么啦。她偏头不解。
    我还是觉得,我不好去你公司。他找到新的话题,温声道:你身居高位,身边又有不少漂亮影星点缀,我过去不管做什么,都不太好看。
    她意识到什么,眉头拧了拧。
    他重新看向她,道:我就留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她本意是想把他留在身边,避免作者在她没盯住的时候诱导他想起一切,但今天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就算把他放在公司也无济于事。
    只要他能接触到人,就不可避免。
    当然,最让她烦躁的是池心那个家伙,就算她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但另一个世界的她却完全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那些情人的行为究竟是出于自发还是在被她操纵。
    她不语,他哑然,拿起筷子却食不知味。
    好啊。她道:你要是实在不想,也可以留在家里,要不回我们婚房那边吧。
    父母那边还是有些人多口杂,不能让人安心,最好能找一个地方让他独自呆着:或者把遥遥一起带过去,你来照顾,也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还是算了。今天的事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他这样的状态,怕是照顾不好孩子。
    你不想回那边?
    我们之前常住那边吗?
    对,结婚之后就一直是我们两个一起,而且那边离公司近一点。
    他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他是要尽快治好自己的病,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妻子孩子,也许回到熟悉的地方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目前他对自己的病情一头雾水,无法得知究竟是因何诱发,也就难以对症下药。
    不能再让妻子担心了,找回记忆,治好病,才是真正对她们母女的负责。
    晚上回到家,是康时先洗的澡,池柔柔在阳台拨通了池耀的电话,开门见山:你今天是不是跟康时说了什么。
    没有。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池柔柔不是傻的,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他今日虽欲言又止,可提到的漂亮影星的字眼还是让她起了疑心: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帮你。
    池耀脸色发白:阿柔
    我们之间确实存在过情谊,哪怕是断了,我也愿意保你一辈子吃好喝好,但如果你依旧在奢望不该有的,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吧。
    我真的没有说什么!他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惹是生非的人吗?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主动挑衅过他?我哪次不是让着他?你说要回归家庭,我有阻止吗?我有死缠烂打吗?我今天找你单纯就是为了公事我确实仍然对你念念不忘,但我们之间,主导权什么时候在我这里了?一切不都是看你的态度吗。
    池柔柔似乎良心发现,放轻声音,道:我也只是太在乎他了,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池耀红着眼睛,嗤笑道:我当然理解。
    所以,不要再靠近他,见到他,有多远就躲多远,这是我的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好吗?
    男人不甘不愿,半晌才道:好。
    准备回去之前,池柔柔特别亲自跑了一趟,好在的是康时之前就很抗拒外人来他们家,池柔柔也很识趣地没刻意往家里带过人,是以她收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情人遗迹。
    只是她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思维盲区。
    两天后,康时随池柔柔一起回到了两人的婚房,池柔柔告诉了他密码,道:冰箱我已经找人填满了,你没事的话不要出去,出去一定要跟我打电话,好吗?
    好。
    还有不要随便给我惊喜了。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好。
    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以后每天中午回来吃饭。
    好。
    算了,我想你,我每天中午回来吃饭,你帮我做,嗯?
    他笑,拉下她的手,道:好,都听你的。
    池柔柔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道:那我先去上班了,我会盯着你的喔,真的不许乱跑喔。
    他温顺地点头,送她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道:你有我之前心理医生的电话吗?
    她一愣,道:要那个干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再去看看。
    池柔柔还真没有。
    她道:我觉得那个医生不好,治了那么久,不光没把你治好,还闹出这种事,你还是不要问了。
    我只是觉得,也许他会知道我的病因,我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自杀,这样也许可以治好病。
    他开始试图寻找记忆了。池柔柔警惕了起来,她的脸色一瞬间板起,面无表情地道:现在难道不好吗?
    没有不好,只是
    我觉得现在很好。池柔柔毫不犹豫地道:你现在不会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也不会再对我发脾气,更不会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这已经足够了。
    但我的病没有好,这对你和女儿来说都是不定时炸弹。
    我不在乎。她眉间鼓起小包,道:我就想看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就想我们一家子这样什么都不想继续过下去。
    他道:我现在,不健康。
    她顿了一下,眼眸深处扬起迷雾来,道:老公,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对我来说,你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至少她轻声说:你现在很乖,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
    他的手指微缩,可她那样温柔而哀伤地望着他: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前有多执拗,我真的不希望每天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还要跟你斗智斗勇了,你真的想回到过去吗?
    他不确定。
    他只是希望可以治好病,希望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可以让妻子安心,可以更好地去照顾家庭。
    可她好像真的很满意现在。他无法想象自己之前有多么不堪,才会让她如此沉迷现在,畏惧过去。
    最终,他只能道:抱歉。
    妻子环住了他的脖子,她道:就这样,好好呆在家里,我们已经这样了,只能这样了,不要试图寻找过去,好不好?
    他喉结滚动,终究是露出一抹微笑:好。
    池柔柔又观察了他几息,确定他真的答应了,这才放下心来。
    妻子下去之后,他的眼神便微微暗淡下来。
    对方的千叮万嘱让他感到内疚与惭愧。
    他一时也有些畏惧妻子口中的那个过去,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病情而差点毁掉自己的家庭,找回那个过去,真的重要吗?
    可他又感到恍惚。
    身体陷在沙发内,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好像被困在了某个岔道之中,左旋右转皆寻不到方向。
    难道就这样了吗。
    就只能这样发着呆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吗
    空虚感让他本能地起身,打量他们的婚房。
    这是一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房子很大,有一个专门的画室,还有一个专门的书房,门互对着,以及一间主卧和一间客卧。
    画室是他的,书房是她的。
    她的书房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的画室里倒是泼着不少染料,多数画作的颜料都饱和度很高,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少数比较低沉幽暗,看着沉闷压抑。
    他的情绪似乎很极端。
    他盘膝坐在画室里,看着那些已经完成的画作,逐渐能看到自己一笔一划挥毫泼墨的样子。
    他的眉头紧锁着,笔锋有些过于生硬,像是在发泄什么,有些又过于绵软,像是突然脱力。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喘息,看到自己仰躺下去,然后放空一切,任由星星点点的染料沾上他洁白的衬衫。
    他撑起身子走出了画室。
    在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住身侧的门框。
    不能这样下去。
    妻子希望他什么都做,可他不能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他们是一个整体,她那么优秀,他又怎么可以拖她后腿。
    他是她的丈夫,理应与她共担风雨,怎么能在她的保护下,像个无用的宠物一样安度一生。
    他回到卧室短暂调整了一下,便拿起手机查看自己的社交软件,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被清空过,好友也是寥寥无几,他仔细看了看,有洛诗雅,戈雯,他记得这是妻子的好友,还有就是自己的父母妹妹,以及岳父岳母。
    也有几个医院里的备注,上面分别是,杨护士,孙科长,苏院长什么的,有点像是他单独的朋友。
    朋友太少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挨个发去慰问。
    杨护士你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孙科长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洪医生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苏院长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池柔柔收到了有人发来的消息,她瞥了一眼,对方问:您得丈夫的确来问我们了。
    池柔柔抿了一下嘴唇。
    她当时为了防止康时在刷社交软件的时候发现端倪,清空了他所有的记录,并且删除了他在医院里留下的所有病人以及同事的微信,还有特殊学校福利院等人也都删了,除此之外,为了防止对方起疑,她还替换了所谓的杨护士,孙科长等人。
    如今康时发出去,接收到消息的人,就是她找工作室伪装的这些人。
    因为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收买所有人,康时真正认识的那些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听她摆布。而且如果人尽皆知她和康时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个公开的秘密早晚要被捅破。
    按原计划进行。
    于是康时很快总结出了自己的过去。
    跟妻子说的几乎一致,只是换成了他同事的视角,他的确是因为工作上的负能量太多,才被压垮的。
    据说他有段时间因为连续接待了太多因为另一半出轨而发病的人,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怀疑自己的妻子也有过这种行为。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
    太荒诞了。
    不知为何,他在听妻子叙述的时候,明明觉得分外真实,可换一个视角说出这件事,他却忽然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呢。
    他是精神科医生,接待的病人一定有很多种类,也许会有受到父母逼迫的孩子,也许有对自己孩子不满意的家长,也许有在工作中受到欺凌的上班族,也许会有被意外惊吓到从此产生应激的可怜人,也许会有受到校园暴力的年轻学生
    总之,在心理医生面前,他每天面对的对象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婚内出轨。
    就算有,真正的医生也不会代入患者去思考问题,没有哪个医生能这么干,这在精神科的治疗之中属于大忌。因为每个人生长环境不同,所造成的三观差异毕竟很大,每一个病人都有完全不同的成长史,而心理医生只有一个,他注定不能用不变的三观去看待充满着变化的病人群体。
    精神科医生并不是去用自己的语言或者行动去帮助病人走出困境,他所做的是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引导对方自己走出困境,否则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精神科本就充满着变化,诡异莫测,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如宇宙一般浩瀚,除非病人自己找到疏通的航线,否则强行插入只会把对方引入死胡同。
    不需要更多理由。
    他就是那么笃定。
    就算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接待一位被出轨的病人,他也不会被影响到。
    因为这三百六十五个人必然要用三百六十五种治疗方案,没有一个方案是完全相同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沉浸病人的精神世界,更不可能被对方经历的痛苦左右以至于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自己生活的重心,病人的人生只能算他工作之中的边角料。
    否则不会等到他自己辞职,医院就会辞退他。
    一个无法完成自己工作的精神科医生,已经不再配再做一个医生。
    如果他真的被影响到,只能说明他与病人产生了共鸣,而人不会因为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事情而产生那么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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