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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观看完整免费版-秦三见(12)

    我最近悟出了一个道理。我告诉他,每一个时代对人们都有或多或少的主流约束,我们被教育要温顺、要随大流、要在各个领域成为被人瞩目的优秀的人。可是很少有人告诉我们,也可以不要温顺,可以特立独行,可以只做快乐平凡的小人物。时代和周围的人都推着我们往前走,让我们没有时间好好关照自己,以为别人对自己的期待就是我们想要的,这可真是天大的误解。
    李乘塞了一瓣橘子在我嘴里。
    你要是想堵住我的嘴,用橘子可不行。我说,得用你自己的嘴唇。
    他笑笑,没搭理我。
    我以前就是太想讨好别人了,想让别人因为我开心,可是我都没尊重过自己。我说,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因为自己可能达不到别人的期待,或者自己的真实状况跟别人的预期不符,焦虑到恨不得抹杀掉自己真实的一面。
    我张嘴,又要了一瓣橘子吃。
    吃完,我说:我怎么那么缺心眼啊。
    丁迩。
    哎。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手里还拿着橘子,眼睛看向了窗外。
    我安静地等着他,期待他接下来的每一句。
    我并没有真的想去讨好每一个人,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想让我讨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他,大概能猜到他说的是谁。
    我只是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对他们的亏欠。
    你是说你爸妈吗?我能感受到李乘有多在乎他爸妈,否则也不会把关于他们的记忆纹在自己身体上。
    我和你的焦虑感并不相同,我的问题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解决。李乘看向我,对我说,因为只有他们就像我人生的法官,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宣判我是终身监禁还是当庭释放。他们不在了,我只能戴着手铐一直站在那里等,你能明白吗?
    第37章
    其实我不太懂的。
    李乘跟他父母之间一定有什么我还尚未了解的心结,否则他大可不必这样。
    他明明对我说过,父母都是癌症去世,那么,在他们去世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看了李乘一会儿,很想继续问下去,但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继续聊太多,好像还没说上几句就睡了过去。
    在我睡着前,隐约记得李乘说:我也曾经写过遗书的。
    我这一觉睡得有点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妈在跟我爸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玩五子棋,我没看见李乘。
    我醒过来的时候没出声,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爸妈像小孩子似的沉浸在小游戏里,这是我几乎没见过的关于他们的那面。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不只是我跟李乘,每一个人都是多面的,只不过有的人,比如李乘,反差过大让人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我看了他们没一会儿,我妈转过来看我,她惊讶: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
    我笑:你俩这局谁赢了?
    我妈特骄傲:我都赢他一下午了。
    她让我爸收拾五子棋,自己过来坐到我身边。
    她握我的手:冰凉呢。
    饿的吧。我胡诌。
    我妈说去给我买饭,我爸出门扔垃圾,病房就剩下我自己。
    很奇怪,那天之后,一直到我出院,我都没有再见到李乘。
    他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我妈也觉得奇怪:这几天都没见到你那个朋友呢。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是不是我那天说那些话,冒犯到了李乘。
    每个人都有外人不能触摸的地带,可能我太激进,让他感到不适了。
    很想见他,也有点担心他。
    尤其是他对我说他写过遗书应该是说过的吧。
    可是我没有联系他,每天都努力放疗,也努力克制自己找他的欲望。
    李乘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玩失踪的人,他不再见我一定有他的理由。
    如果他觉得被冒犯了,等出院,我亲自去道歉。
    如果他觉得自己情绪不佳需要调整,那我就给他安静的时间和空间。
    我跟李乘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是有些人就是很奇怪,哪怕认识一天,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记忆。
    李乘的样子总在我心尖上飘,飘得我抓心挠肝,忐忑不安。
    我出院那天一早,给李乘发了条消息,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告诉他我出院了。
    我爸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妈忙前忙后收拾东西。
    我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妈在哭。
    怎么了这是?我过去抱她,这是舍不得我出院?住出感情了?
    我妈撇撇嘴,哭得更厉害了。
    她说:我这是后怕。
    她说:我的小兔崽子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我抱着她笑,其实自己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到底算不算把这条命捡回来了,其实还说不好,医生只是说目前还不错,让我滚回去心态积极乐观地好好生活,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依旧不排除以后复发的可能。
    可能一年,可能五年,也可能十年。
    它始终是个存在于我生命中的隐患,像是我身体里的定时炸弹。
    但我现在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从人生的新手村顺利进阶,以前看不开的,现在都不那么在乎了。
    每个人都会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有所成长,只不过我的成长经历有点太惊心动魄了。
    到现在,我还是害怕死亡,但比之前要坦然了。
    人还是得奔着希望去的,有一线机会就要抓住,说不定真的就逆风翻盘了。
    我拍着我妈的背,对她说:原来是喜极而泣,那没关系,哭吧,哭够了咱们再回家。
    我妈很快就不哭了,她说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我让她休息一会儿,自己收拾东西。
    然后,我就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我不知道李乘是在什么时候把这封信放在我枕头下面的,也不知道它已经藏在那里多久。
    只是,白色的信封上写着遗书两个字,我的心直接摔进了谷底。
    第38章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全世界最胆小最擅长逃避的人,却没料到,李乘比我更甚。
    我拿着那封遗书的时候,手抖到不行,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跟我妈说我去洗手间。
    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那封信发呆。
    我迟迟没有打开,用了接近十分钟,捋出了思路来。
    我确信李乘现在还安然无恙,他只是被我的话撬动了内心世界的一角,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我讲,于是索性,把答案丢给我,让我自己去探索。
    这人真坏啊。
    我也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他这么坏心眼地把一切都丢给我,我可不会逆来顺受,他想怎样就怎样。
    遗书我没拆开,叠好,藏在衣服口袋里。
    出院的时候天已经冷了,这座城市永远这样,秋天短暂到好像一个转身的工夫就没了。
    而我,在医院错过了这个秋。
    我妈说:李乘那个孩子哦,今天也不来?
    我问她: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就行呗。她说完这话,还叹了口气。
    我搂着她肩膀问:你是不是对我这事儿,早有感应?
    早就发现了。她特别无奈地看着我,我跟你爸,三年前就知道了。
    这让我特别意外。
    也是这个瞬间,我突然发现,其实作为家人,我总以为是自己在尽力满足他们的期待,但事实上,他们也在因为我而修炼一颗强心脏。
    不知道怎么问你,也不敢问。我妈说,就是觉得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心事不跟我说了。难受。
    好像在我决定手术的那一刻开始,我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坦诚了。
    对别人坦诚,也对自己坦诚。
    我说:我以前总怕让你们失望。
    哎呦,你可别这么说。我妈眼睛又红了,我们也没期待你大富大贵名利双收,活着就行了啊。
    我趴在她肩膀上笑,开玩笑似的说:你们对我期望值也太低了!
    我跟他们回了家,好好吃了顿饭,晚上的时候,穿上我爸给我买的新大衣,不顾阻拦出门了。
    我说:刚出院,我得出去晒晒月光浴。
    我爸非要跟着我,被我妈给拦住了。
    她说:孩子需要私人空间的!
    我觉得,我妈才是天底下什么都懂的那个人,仿佛开了上帝视角,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帽子护住我那颗金贵的脑袋,然后来到了李乘家门前。
    我在楼梯口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你真挺过分,让一个病人来找你。
    李乘火急火燎地开门,他的样子被我尽收眼底。
    今天跟我见面的是李乘还是李除啊?我靠墙站着,阴阳怪气的。
    李乘笑笑,冲我挑了个眉,让我进屋。
    我说:我可是病人,太刺激的事现在不能做。
    李乘倚着门口的柜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我说:你在期待什么刺激的?
    我忍不住笑,脱了鞋,进屋。
    李乘家跟我上次来时一样,家徒四壁。
    我盘腿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指挥他放音乐给我听。
    他倒是听话,任劳任怨。
    我仔细观察着李乘,觉得他跟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除了在酒吧的那个晚上,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精神紧绷,像是一个演员在刻意演出自然的生活状态。
    但是今晚,他好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光着脚在家里走来走去,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有一阵子没剪了。
    我说:我失恋了。
    他拿着两个杯子过来,一杯里面是红酒,一杯是温水。
    温水递给我,红酒他自己喝了一口。
    谁把你甩了?
    你哥。我说,留下个遗书吓唬我。
    他低头轻声笑。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就算不喜欢我,直说就完事儿了,写什么遗书啊,当谁没写过?
    李乘坐到我身边,我们俩一起看月亮。
    你看了吗?
    没有。我说,想甩我,得当面和我说。
    他无奈地望向我。
    喜欢我也得当面和我说。
    他喝了口红酒。
    李除啊,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吧。
    我揉揉鼻子,怨念自己现在只能喝温水。
    咕嘟咕嘟,半杯下肚。
    我对他说:实不相瞒,李乘李除我都想要,所以你也别纠结了,跟你哥共事一夫吧。
    第39章
    李乘被我的说法逗得直笑,我从来没见他笑得那么不顾形象过,眼角都快飚出泪来。
    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别笑,我认真的。
    他还是笑,甚至靠到了我身上。
    我感受到,李乘始终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也更愿意让我看到更本真的他了。
    这很难得,我觉得他能对我这样,是因为爱上我了。
    我这人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盲目自信,可能是因为李乘陪着我经历了一场生死,也正因为这场生死,我更清楚人活着喜欢就去争取,活得痛快才是第一要义。
    我抬手搂住他,拍拍他肩膀对他说:要跟你哥一起伺候我,这么开心啊?
    李乘转过来看我,笑的时候呼出来的温热气息扑在了我的耳朵上。
    我心跳变得特别快,说实在的,我觉得李乘应该认真跟我告白一下,我能让他找到他一直以来都想面对和接纳的真正的自己,他和我好,不亏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敢转过去跟他对视,也可能单纯是怕自己斗鸡眼太丑,破坏了气氛。
    李乘看了我好半天,然后跟我说:没有什么李乘李除。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
    全都是我,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我。
    我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低头,勾勾他手指头。
    小时候我觉得紧张时,就会这样勾我妈或者我爸的手指,这样就能让我觉得踏实些。
    你看见的,特别割裂的两种状态,都是我。
    我点头:其实我知道,我挺聪明的。
    我以前特混,特自私,想事情、做事情也特极端。
    关于他说的这些,现在李乘的身上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想起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说我得了癌症,尽管他觉得我是骗他的,但还是请我吃饭、和我做朋友。
    在我心里,不管他怎么说,他骨子里都是温柔善良的。
    我的男菩萨。
    我对李乘说:你说的这些,我有点理解不上去,要不你展开说说吧。
    李乘笑了,笑得我浑身过了电似的,我发现他特知道怎么引诱我,也有可能是人家没故意引诱,是我自己没定力。
    李乘轻轻地推开我,往另一边靠,和我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
    他说: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到处惹是生非。可能是青春期叛逆,太自以为是了,谁跟我说什么都不听,觉得老师家长都是我的敌人。
    李乘这么一说,我觉得更不可思议。
    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丁点这样的痕迹。
    叛逆到什么程度呢?李乘停顿了一下,看向我,离家出走,半年不上学。
    我想象着十几岁的李乘,他的青春竟然是那样的。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
    因为我总觉得没人理解我。李乘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我喜欢画画,但他们让我学弹琴,我喜欢黑色的T恤他们却只给我买白色。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格外敏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可能也有想要反叛的瞬间,只不过我跟当初的李乘是两个极端,他真的站起来推翻,伤人伤己,可我咬牙接受别人给我的一切。
    我们都不是完美的小孩,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坏小孩。
    李乘说:我一直闹,他们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越是做什么。后来大了点,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干脆大学都不去了。
    我惊讶地看向了他。
    这个不应该啊,我舅那虽然是个私企,但在本市也是相当不错的,李乘能进去那家公司该不会是走后门了?
    我正琢磨着,李乘说:高考结束的那年,我跟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混,整天整天不回家。大家都抽烟喝酒闹事,我也跟着抽烟喝酒闹事,大家都找姑娘谈恋爱,但我发现我不行。
    我知道这个时候很不应该,但我听到他那句话后,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硬不起来。
    第40章
    有的时候,我脑回路确实不太对劲,希望不要让大家对医学生产生什么误解,他们大部分人脑子非常好用,我是个美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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