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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大王(30)

    没想到燕皇假死,二皇子满盘皆输。
    王琅察觉到我的谋划,没有通知二皇子,还悄悄遮掩了几分,叫那出戏能顺利演完。
    若二皇子事成,他作为二皇子的亲信、表弟,必然前程似锦。他偏偏做了这样的决定。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封口,我要让它变成一个秘密。二皇子余党清除了一部分,还有些涉事不深的官员逃过一劫,他们即使并非二皇子死忠,知道王琅背弃,必不会放过他。
    喝药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事。
    谢临徽正为我针灸,轻声问:
    公主,是否真要留下宁王遗孤?陛下只有太子殿下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些人不死心,对太子殿下下手,陛下只能选宗室子。
    其他宗室子反而更有继位的可能,满朝文武亲耳听到二皇子说的谋逆之语,选谁也不可能选他们。大哥是好相与的吗?你别看他和气,谁动了江熤,他绝对要发疯的。我知道谢临徽说的有理。假如我对宁王遗孤下手,和二皇子有什么区别?或许是有的,我把他们杀光,就能终结这个互相报仇、无限循环的过程。
    暂时留着他们的命,也有用。假如有人想利用宁王遗孤的身份借机谋算,留在宁王府的暗线会通知我。兴许能引蛇出洞,把那些心思诡谲的人清洗一番。
    江山与江熤,孰轻孰重?谢临徽问。
    在大哥心里,应是江熤更重。
    殿下不该留此变数。就算宁王遗孤死光,其他人也只会怀疑是陛下做的。
    梦微,宁王已死,朝中有不少人承了他的情,再叫他绝后,也说不过去。留着好歹能叫大哥有个仁厚名声,也不过养几口人吃饭,不费事。宁王长子,幼时我抱过,和小熤一样白胖可爱,最小的那个女儿,天真绵软
    公主总是如此。谢临徽语气淡淡。
    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杀伐果断?那我第一个就要了高妃的命。
    我做什么决定,何须旁人来置喙?
    谢临徽不再开口。
    怎么还厚此薄彼?我笑问。
    宁王遗孤与朝堂有关。高妃娘娘久居后宫,一心只想看十二得嫁良人,威胁不到公主。
    你这也知道?不怕高妃娘娘见事情败落,狗急跳墙,算计我?
    谢临徽沉默。
    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她中的缠枝从何而来?
    你自己也中过毒,说不定你身上的毒源自高妃,只不过叫她转手送给了威宁侯夫人。你生母又是怎么死的?
    你怎知高妃没有一手精湛医术?
    也不知高妃怎么把十二养成那副性子,还放心叫十二嫁给你。
    我下令,叫你去杀高妃,你去不去?
    我有时也烦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管我?
    因德妃一事,我实在痛恨表面对我好,实则利用我、谋害我的人。高妃不咸不淡,也因十二,对我偶有关照。假如没有十二,高妃只是燕皇一位普通妃嫔,我势必不会放过她。
    我会叫旁人去杀。谢临徽沉默会儿,才说。
    我非要你亲自动手呢?
    谢临徽失语。
    你也知道为难?难道我就不会为难吗?
    解毒是在夜里,此事绝密,宫女并不知情,都在谢临徽的银针下熟睡。我说话声音并不大,窗外水声细细,夜风吹来,那句话也沾上冷意。
    公主,对不起。我会叫人好好盯着宁王妃和皇孙。
    他郑重向我道歉,又补充道:
    还有高妃娘娘。
    嗯。
    她要是不动手,我暂时不会要她的命。我怎好叫十二失去母亲。
    谢临徽怕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与十二之间,又何尝好过我与王琅。只不过十二什么都不知道罢了,我不想叫她知道。谢临徽应该也不想。
    先喝药,扎上半个时辰,再引血。
    哦。
    到时候叫我,我先睡会。
    是。
    也许是因为之前撕破脸,谢临徽格外沉默,规规矩矩端坐在床下。
    房内不止有谢临徽,还有两个暗卫,藏得很好,屋外也有,我睡得很安心。
    除了谢临徽这样的,有自己的想法的暗卫,还有呆呆木木,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暗卫。这样的人,从小就被当作护卫培养,用药提升体魄,脑子不太好使,身手却极好。
    燕皇说以后我是他们唯一的主子,他们就认下,指谁杀谁,从不多言。
    没睡多久,我就疼醒。
    仿佛有蚂蚁在噬咬,十分难忍。且不能动,感觉尤为清晰。
    就不能叫我晕过去?我问谢临徽。
    解毒至少需要月余功夫,我总不好天天打晕公主,强制失去意识,也容易留下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我怕这样忍下去,更糟。
    头晕、头痛,突然晕厥。
    睡穴不行?我的贴身宫女,不是挨针就是被药迷晕,不能总这样,得换一批了。
    没用,公主还是会醒。
    你以前解毒也是这样?
    是。我那时在京郊一处荒僻的庄子里,还能喊喊,公主只能憋着了。
    我不稀罕。
    我也只好咬牙切齿,死死瞪着谢临徽。
    心里实在不愿想起德妃。我只在梦里见过她狰狞的样子,平日里极其虔诚,亲自抄经,从不假手于人。可她抄了一辈子,孩子没留下一个,孙子能不能活,还要看我的心情。
    既然宫中有暗卫,那德妃下毒一事,燕皇知道吗?
    缠枝实在隐蔽,太医都查不出来。他要是被瞒过去也正常。
    谢临徽找了块手帕搭在我眼睛上,一下子我什么也看不见。
    叫公主这样看着,心里慌,怕手不稳,扎错地方。
    呵呵,等着瞧吧。我费劲冷笑两声。
    谢临徽反倒笑了。
    我真是服了。他哪来的狗胆?等我找出一个更好的暗卫头领,就将他换了,成天顶撞我,不恭不敬的,真是可恶极了。
    我怀疑我自己真的病得很重,平日里,什么事也没有,就喜欢想些悲春伤秋的事,常生死意。到了要命关头,痛得不行,却想,没人能叫我死去,我偏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为所欲为。
    半个时辰,平时,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今日格外难熬,我实在没精力去想任何事,苦苦忍着。
    好了。
    终于听到谢临徽的声音,我深深松了口气。
    公主想从哪里放血?
    谢临徽掏出一把小刀,试样古怪,似匕非匕。
    手腕、脚腕,都可以。他说。
    要放多少?
    小半碗。公主可以手腕、脚腕轮流放,以免不灵便。
    左手。右手要批阅奏折,腿脚不好会叫人看出来。
    我只能咬牙,看他割破我的左手手腕,深黑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有些粘稠,落到碗里,直到血成鲜红色,才上药包扎。
    每日都是如此?
    他点头。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说解毒要吃些苦了。
    那碗已经接满,我只觉头晕目眩,手腕痛得厉害。
    今日是第一次,毒血多些。方子已经写好了,补血益气,公主每日都要喝。膳食也要注意。
    哦。
    这个月给你算三倍月俸,别把我治死了。
    也可以慢慢解毒,一次少放些毒血。听到月俸,谢临徽眉开颜笑。
    那我岂不是天天挨刀?尽早弄完,我还有要事。
    公主体虚,放血,只能三日或五日一次,放上十次,余毒靠身体自我调节排出去。
    我不想说话。难道叫我手腕上的伤,长好一些又割开?
    准备热水。我吩咐道。
    谢临徽很有眼色,快速溜走。
    不一会儿,守夜宫女醒了,把一应沐浴用具备好,退出去。
    我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沐浴时看着,这次宫女们也没诧异,倒免去她们看见手腕上的伤。
    明日就能从暗卫营中挑出宫女,尽早叫贴身宫女们带熟了,换到身边来,什么都要瞒,着实麻烦。
    我身边的四个宫女都很好,如果作为一个公主,这样的宫女够用了。可我还有旁的事要做,她们应付不过来,而且一个个在宫里久了,同乡、干亲一堆,即使守口如瓶,也难免叫人看出破绽。
    她们原本想一直跟着我,早过了嫁人的年纪,也无心嫁人,更不愿出宫,我只多添两个贴身宫女,再养些备用的,等她们年纪再大一些,变成掌事姑姑,就好办了。
    解毒还是有用的,我觉得脑子清明了一些,虽因失血有些发软,到底从浴池中出来了,换上一身新里衣,床上的被褥重换了干净的,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让人心中分外安宁。
    未来会越来越好。
    我还要去江都,看看溯洄,也许哪一天,能离开燕国,探望六姐姐。毕竟溯洄作为苍国皇室都能溜出来,我也能。
    翌日,燕皇见我气色不好,老神在在,问:
    开始了?
    我点头。
    我听梦微说过,你受苦了。
    哪算什么苦。
    王氏之墓已迁,此等毒妇,不配葬在皇陵。父皇没明面下旨改封号,是怕这件事引起朝堂动荡,惹人探寻。你出生之时,父皇费了好大劲,才将你们安顿好。
    我知道的。我也不想将这些事公之于众。我并不在乎王氏身后事。她死都死了,再怎么样,也不会痛。
    可恨,叫她死得太轻易了。燕皇愤愤。
    德妃王氏死得轻易吗?
    她远嫁和亲的女儿早早病逝,早年因落胎伤了根本,常年吃药熬着,油尽灯枯,至死都不忘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算计我。
    朕已将这毒妇剉骨扬灰,皇陵除位,叫她无香火祭祀,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高氏,秉性阴毒,等朕一走,就叫人送她一程,你不必为难。
    我说不出为高妃求情的话。
    要是十二知道,怨怪你,你也不必留情,叫她和高氏地下团圆。
    父皇想让我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这世间人来人往,多少人奉承你,总会有人知你心意,叫你开心。何必执着留着那一两个有威胁的人。还有宁王妃,留她一命做什么?
    燕皇身边的确没有一个他在意的人。
    他没有朋友,没有宠爱的妃嫔,子嗣间,待我尤其亲厚,也喜欢江熤,偶尔叫江熤一同用膳。即使他待我这样好,我还是觉得,如果有取舍,有什么比我更重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舍弃我。
    你早该杀了宁王妃,就说宁王妃不忍老二独下黄泉,随他去了。再把那三个孩子养在宫里,亲自教养,养熟了就给份前程,养不熟再送他们一家团聚。
    王家二郎倒对你有些真心。
    燕皇不知怎么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婚约我已经退了,也不想要他的命。我觉得他又要说什么,杀掉,再怎么样之类的话。
    你要是实在喜欢他,叫他改名换姓,养在身边做男宠也使得。
    我知道燕皇说的没错,的确能将王琅收来。可我要这么个男宠做什么?衣食起居又不是没人照管。搂着一起睡觉我还嫌他硌人。
    我还有好多事要忙,没空。
    你啊,什么都想留着以后杀,都是大活人,又不是鸡鸭猪羊,养肥了再杀肉多些。只知道叫人盯着,哪来那么多人手?一起反了,看你怎么办。
    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手,尽够了。
    你不是还要参考吗?那时才忙呢。
    还有大哥呢。
    他倒是个厚道人,也不可尽信。燕皇笑着,丝毫没把大皇兄当儿子,像在说旁人的事。
    八月参考,不远了,父皇且看我名列前茅吧。
    好。
    他笑得开怀,晚上却病倒了。
    一病如山倒,金殿玉楼塌。
    七月的最后一天,我才开始解毒,他病逝了。
    第51章 金枝 她是我妹妹,说什么费心不费心。
    他去得急, 连话也未留下几句。眼睛一闭,自此长眠不醒。早就熬干了身体,像一具空壳, 再好的灵丹妙药, 也不能叫他多活一刻。知道内幕的人只觉得是宁王下毒伤了燕皇的身体, 一时间, 宁王余脉战战兢兢,不敢冒头。
    陵墓燕皇早已安排妥当, 大哥操持过二皇子的葬礼, 再提升规格操持一次燕皇的葬礼,熟门熟路, 不用我太操心。只是礼节繁多, 日日都要跪灵, 正值体虚, 倒让我有些扛不住。一旦开始解毒,就不能停,否则那毒就藏得更深,更难引出来。
    高妃娘娘自饮毒酒, 没用上父皇安排的人。并留信, 说自己深爱燕皇,舍不得他, 才随他而去, 并在信中嘱托十二听话。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十二哭得不行,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父母尽去,也没有同母的血亲,又和大哥关系平平, 她必然是怕的。
    高妃真是个聪明人,更说明她与缠枝摘不清关系。燕皇一直不喜她,只与她生了十二,没有皇子,否则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不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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