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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犬与美人 第9节

    有人惊呼:"小心!"
    沁兰瞳孔紧缩:“小姐——”
    刘川脸色青白,想伸手去扶,但事发突然,人的身体需要反应的时间,待到他跨步上前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身手很快,出手揽住了沈至欢的腰,他身量高,掐着腰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带她躲过了木柱。
    砰——!
    沉重的木柱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地上的灰尘飘散起来,又沉了下去。
    不难想象,木桩如果就这样砸在人身上,不死也会半残,更遑论沈至欢这样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
    没人看清楚陆夜到底是怎么从长廊的另一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过来救下沈至欢的。
    沈至欢落地时没站稳晃了一下,额头磕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很硬。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大概是紧张的,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可奇怪的是,她耳边听见的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粗重的喘息声。
    她待在他怀里,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在自己腰上扣的很紧,像是要给她的腰掐断一般。
    甚至沈至欢自己都不知道方才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她甚至生出些不真实感来。
    像是一场迅速而虚幻的梦境,朦胧褪去,周遭的纷乱与嘈杂就尽数涌了过来。她听见你来我往的议论声,急切的询问,甚至还有不远处被波及弄倒的竹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沈至欢缓缓抬头,男人扣她扣的紧,她这样只能看见男人绷紧的下巴。
    沈至欢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淡声道:“放开我吧。”
    陆夜没动。
    沈至欢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他握的发痛,她稍稍动了动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冷了一些:“放开我。”
    陆夜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稍稍松开了手,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也很缓慢。
    陆夜松开沈至欢以后,沈至欢后退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也随之一同消失,她的腰上似乎还存留着那阵紧绷感,她控制着想要去揉一揉的冲动,冷着脸看向面前一脸紧张看着她的众人。
    沁兰白着脸跑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小,小姐……,你没事吧?”
    刘川连忙赶过来跪在地上:“是…是奴才的疏忽,请小姐责罚!”
    原本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也都跟着跪在地上,有人匆匆忙忙的想要去找大夫,被沈至欢制止,之前各自忙活自己的活的工人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瞪着眼睛看过来。
    沈至欢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跪了一片的众人。
    这次多亏是有陆夜,如果不是他,她现在是怎么样还是两说。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面上未曾表现出来,轻声道:“起来,都去忙吧。”
    跪着的众人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沈至欢转过身来,神色有些疲倦。
    刘川还垂着头跪在一旁,沈至欢道:“起来吧,不怪你。”
    刘川苦着脸站了起来,道:“小姐,要不是奴才……”
    而一旁原本在干活的人在惊吓过后,目光渐渐开始变味起来,不停的在沈至欢和陆夜之间游离。
    毕竟方才众人看的是清清楚楚,这个不知姓名的男人,可是搂了四小姐的腰。
    不止是搂,两人几乎是贴到一起去,若是这算轻薄,这人该被砍了手脚杖责逐出府才对。
    沈至欢,上京城出了名的高山雪,皎皎如明月,她的美不容亵渎,看一眼都是恩赐,而这个奴才却抱了她,同她肌肤相接。
    沈至欢打断刘川,冷眼扫过围观的众人,厉声道:“看什么看?今日之事谁敢给我多说一个字,仔细你们的眼睛!”
    美人美则美矣,轻易却碰不得。
    众人连忙收回目光,略有些慌张的开始继续自己手里的活,却还有意无意的用余光关注这边的动静。
    沈至欢说话时,陆夜站在沈至欢旁边。
    他心有余悸的稍稍动了动手指,那股高度紧张之下僵硬已经缓和了许多。
    撞到沈至欢的那个丫头显然也吓得不轻,她脸色青白的缩在一旁,身形微微颤抖着。此刻趁着众人都在关注沈至欢有没有受伤,暂时没人注意她,竟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走。
    然而她才刚刚挪动了一步,却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阑珊停住动作,慢吞吞的抬眼看过去。
    男人正在看她。
    见她看向他,男人唇角咧起对她缓缓笑了出来,目光却阴鸷凶狠。
    他只静静的站着,可她却已经觉得自己被掐住了喉咙,寒意从尾骨升上来一下席卷了全身。
    死亡仿佛顷刻而来。
    她哑声叫了出来,“不……饶命,我……”
    沈至欢察觉到小丫鬟的不对,看见她惊恐的神色后,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身边看过去。
    陆夜却并无异样,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低下头来望向她,唇角翘起,笑意里带着点温和。
    沈至欢移开目光,小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个劲的跟沈至欢求饶:"……小姐,奴婢不是不是故意的,小姐开恩,放……放过奴婢吧。"
    "小姐求您……"
    沈至欢不为所动,冷冷轻声道:"第一件事是向我求饶,而不是跟我认错?"
    小丫鬟一愣,连忙认错道:"奴婢知错!是奴婢走路不带眼睛冲撞了小姐,是奴婢莽撞,小姐开恩……"
    其实严格来说,方才的事算是一场意外,沈至欢并没有传言那么冷漠无情,照她以往的行事方式,罚罚月钱仗责几下让她吃个教训也就罢了,但沈至欢见她这副模样不知怎么,总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她随口问了句:"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
    小丫鬟愣了愣,低下头来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沈至欢眯了眯眼,明显有些不耐,道:"不说?"
    她看了沁兰一眼,沁兰立马意会,扬声道:"把这蠢婢拖下去,杖责八十,剥光衣服逐出府去!"
    小丫头脸色煞白,一般杖责二十就没了半条命,杖责八十岂不是要活活给她打死,更何况还要剥光衣服,这是死也不让她死的体面。
    她连忙开口,声若蚊吟,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是夫人房里的。"
    沈至欢蓦然笑了出来:"是就是,有什么不敢说,莫非方才你是故意的不成?"
    阑珊瞪大双眼,惊恐道:“不…不是!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奴婢急着…急着给夫人送汤所以才……,还请姑娘明察。”
    沈至欢神色有些厌烦。
    理智上来说,她倒是不太相信这事是李艳芬指使的。
    沈至欢自认还算了解李艳芬,她虽不是个好人,却也不会对她下什么死手。
    原因只有一个,她没那个胆子。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说是皇帝那边会彻查,她的父兄都不会善罢甘休,李艳芬归根到底还是个市侩刻薄的小女人,她承受不了那么大阵仗的。况且她若是进宫,对候府发展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艳芬巴不得她赶快嫁出去,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设计这种事?
    况且今天去东厨是临时决定,她站的那个位置也是随机的,说是提前策划属实有些牵强。
    “小姐,求您……求您饶了奴婢。”
    沈至欢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姑娘,她不把这件事定性为谋害,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沈至欢会觉得这小丫头有多无辜,更不会轻易放过她。
    “把这半年月钱罚了,三十大板,逐出府去吧。”
    阑珊闻言一下瘫倒在地上,无力的道:“小姐……”
    沈至欢转过身去,俨然是不想再就此事再说什么了。
    “回去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际的云色彩诡丽,暗淡的灰和浓烈的金黄交织着构成了一幅颓丧壮丽的画卷。
    沈至欢带着一行人走出了东厨,陆夜站在原地,看她脊背挺直,高傲又纤细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随着她的走动,雪白的裙摆一晃一晃,翻涌的像云朵,好像无形中轻轻掩住了他的口鼻,在一片虚幻与朦胧中陷入让人迷醉的窒息。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天堑,她不会回头,但这没关系。
    就在她将要跨出门槛时,沈至欢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广阔的苍穹下,转身回头看向他。
    陆夜有些意外,听见她开口道:“你,跟过来吧。”
    云层悄悄的翻涌,灰暗的云吞噬掉残存的金黄。
    陆夜对上她的目光,弯下腰应声:“是,小姐。”
    第9章 愿意跟在您身边
    陆夜跟在沈至欢的身后。
    刘川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人并排走着,刘川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夜,说来奇怪,他好歹也是个管事,走在这人旁边却总莫名觉得有种压迫感。
    他对陆夜的印象比较深刻,不仅仅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更是因为他这人着实有些让人费解,或者说是很神秘。
    陆夜大多数情况下是沉默的,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凶性,让人不敢招惹他。而最奇怪的是,他出现在东厨的时间好像并不长,有时两三天才能看见他一回,但他的活每次都能按时按量的完成,让人抓不住把柄。
    刘川早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今日之后这种想法变愈发的强烈。
    因为他很清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隔着这么远赶过来救下小姐,他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一个普通的,连禁军新兵都算不上的,是绝不可能有这种身手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这人怎么不去军队大展身手?混个军功加官晋爵多好,当初三少爷挑人时可都是一个个问过意愿的,绝不存在强迫一说,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来侯府当个护卫呢?
    莫非这人进侯府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他正漫无边际的想着,没注意脚下,忽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扶了他一下。
    刘川年纪大了,要是摔倒可不是小事,他不禁心有余悸,正想开口道个谢,一抬眼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陆夜垂眸看着他,缓声道:"看着路。"
    那一瞬间让他几乎有种被窥视的错觉。
    “啊……好,多谢。”
    刘川有些僵硬的应了一声,没再想下去,默默跟这人拉开了距离。
    陆夜跟着沈至欢来到了应月阁。
    这是他第二回光明正大地来到这里。精致小巧的院子,角落里有一颗已有百年的梧桐树,一到秋天会落下好多金黄的叶子。
    沈至欢先是就着沁兰端过来的木盆洗了洗手,又拿过帕子拭了拭手,转身看着面前的陆夜,道:“在外面候着吧。”
    丫鬟们都熟悉沈至欢的性子,沁兰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丫鬟送了水进来,穿堂灰尘多,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她家小姐素来最是爱干净,回来第一件事定然是要沐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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