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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千岁长(3)

    赵升和萧长肃一样,都是家中宠得没边的公子哥儿。虽说比不上萧长肃身份尊贵,但也是御史大人家中的次子,娶妻自当要娶高门贵女,怎么可能娶一个小厨娘。
    温文细想了一下,可是正妻?
    萧长肃扇风的扇子一下停了,尴尬地说:那自然不是。不过虽然是个小妾,但是赵升可是第一回往府里带人,他说会好好待花姑的。
    他们那一群人虽然素日里也在花街柳巷肆意胡闹,但都明白各自身份,鲜少动娶妻生子的念头,也都明白家中长辈早有安排,轮不到他们自己作主。赵升这一回,也是令人大出所料。
    温文哑然,明白萧长肃是真心实意替朋友娶妻之事高兴。轻笑一下,拿过茶壶替萧长肃满上一杯茶,既然如此,你明天好好去喝一杯吧。
    萧长肃心满意足地喝下温文倒的茶,热茶入喉,似是将脾胃都熨帖了一番,令人通体舒畅。
    两人一时静默。
    小院僻静,安静下来能听到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细碎的声响。温文拿过一旁萧长肃的书,闲闲翻过两页,书页里萧长肃的批注密密麻麻,倒是十分有苦读一番的样子。
    萧长肃喝完茶,将杯子在手上把玩着。半晌,又开口道:要不明日若酒席散得早,我来找你宵夜如何?
    温文从书页中抬头看着萧长肃,对这个任性的小少爷实在是无可奈何。好,那我就在家中等着你吧。
    萧长肃眯着眼,放下杯子拈起一块荷叶酥吃了。心里还想着,那杯子摸着忒不舒服,改天让小茂拿一套青玉瓷来。
    赵府
    因着是妾室入门,赵府并未大摆筵席,赵家长辈都未露面,不过是赵升请了几位朋友到家中喝酒热闹一番。
    即便如此,赵升依旧喝得东倒西歪,嘴角眉梢皆是喜意。众人贺他的酒一杯不拒,小厮拦都拦不住。
    喝过三轮,大家都嚷嚷着要闹洞房,赵升被推着搡着往新娘子房间走。
    新娘子的房间在赵府的一处小角落,离着赵升的院子不远,没做什么喜庆布置,不过是贴了两张红纸,挂了两个红灯笼。一推开门,新娘子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掀盖头去呀。有人把赵升推了一把。
    赵升本就酒醉,差一点被摔在了地上。他今日是真好脾气,即便如此,也不恼。踉踉跄跄就往新娘子处去,拿起婢女手上的秤杆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红烛光透芙蓉帐,芙蓉帐外,月高花影横。
    赵升放下秤杆,伸手轻轻抚着新娘子的脸,我定会好好待你
    新娘子抬眸看着赵升,脸上红晕乱飞,不语但笑,低头嗯了一声。
    众人笑了起来。
    之后,之后萧长肃忘了。只记得闹哄哄一片,又是喝交杯酒又是吃喜果子,直闹得月上树梢才消停下来。
    萧长肃从赵府出来,守在门口的小茂连忙上前来扶着,准备把人带回府中去歇息。谁知萧长肃睁开小茂的手,让小茂自个儿回府,他过一会儿再回去。
    小茂看着萧长肃步态不稳地往远处走去,又回头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轿夫,叹了一口气,领着其他人回将军府上。今晚小茂怕又是要睡在门口,给萧小少爷留着门。
    月华流水,脚下的石阶似是混入了棉花,软绵绵的,走得人脚底不稳。萧长肃回想刚才酒席上,自己喝的也不多,大家都是围着赵升去的。但是,那坛子女儿红实在是香醇绵柔,他忍不住多喝两杯。
    跌跌撞撞走了好一段路,萧长肃有点后悔刚才让小茂带着轿夫回府了,早知道就让他们送过来也好。转头一想,小茂倒也算了,那些轿夫回头要是被大哥问起自己近日的行踪,怕又躲不过一顿唠叨。
    如此深夜,即便是京城,热闹也销声匿迹。一路走来,萧长肃脑子昏昏沉沉,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又想不起来。
    夜深露重,些许的凉意透过衣裳微微缓解了酒意。萧长肃依稀听着远处有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一声,似击打在心头上。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温文是不是睡下了。
    萧长肃心里也明白,不该去打扰温文,于理不合,于礼不合。
    但他总忍不住,温文多好,和书院里的书呆子不一样,和与他喝酒玩乐的人也不一样,和大哥大嫂也不一样。
    温文总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但他知道,温文不说话不代表着不关心。温文总是心软,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他带回家好生照看。无理取闹靠近的公子哥他也耐心伺候。
    明明自己身体不适要养病,每回自己去打扰的时候,总是陪着一起坐在庭院里喝茶谈话。无半分不耐,无半分嫌弃。
    午后日长,两人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喝两口茶,有时他给温文讲讲京城的新奇小事,有时他翻两页书,背两篇文章,温文则翻翻衙门的旧档。几日时光便如此过去,他不觉得乏味,反倒是平静。
    夜愈发深沉,走进小巷中,连打更的声音都听不到。萧长肃能听到叶间小虫子的窸窣声,衣裳的摩挲声。
    看着门前紧闭的小门,萧长肃不禁摇摇头,罢了罢了,回去吧。这么晚了,来打扰做什么。
    吱呀
    眼前的小门打开了,温文提着灯笼,眼眸在烛光照耀下,璀璨如星。
    他望着萧长肃,轻笑着,语气是一贯的温和,不是说吃宵夜吗?宵夜呢?
    萧长肃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温文也不再说什么,侧了身让萧长肃进门,又转头将手上的灯笼挂在门上。萧长肃回头一看,一片暖光照亮了小巷昏暗的路。
    ☆、第 5 章
    五
    萧长正近来觉得自家弟弟长进了不少。
    每日早上早起去学堂读书,听闻文章进步了不少,书法也大有长进。烟花柳巷之地少去了,也鲜少和那群纨绔之流嬉闹。看来秋试上榜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么一想,萧长正眉间那川字纹看着也淡了不少。
    萧长肃近日是真刻苦了。
    无它,那日萧长肃和温文聊起考学之事,说到自己日后考取,让皇上赐个京城府尹,当温文的顶头上司。
    温文似笑非笑,现今京城府尹是状元出身。说罢,望着散了一桌的书,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
    因着温文的一句话,萧长肃想,不就是状元吗?他哥能考取武状元,他萧长肃虽不刻苦,但自小也是聪明伶俐,虽不用功,但琴棋书画也是名家大师亲授。如何不能考取状元。
    故而下了决心要苦读一番。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京城虽还炎热,但已经不似前些日子一般,日头毒辣。萧长肃这边忙着读书秋试,和往日旧友久未联系。平日里下课也多是找温文喝茶闲聊
    这日,萧长肃自学堂里下课,正准备去看看温文。却看见赵升的小厮愁眉苦脸走进妙手堂,妙手堂是京城百年的老药房,那小厮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大包药材。
    萧长肃眉头一皱,忙让小茂去打听打听赵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片刻,小茂便回来了。
    赵升半个月前突发怪病,一开始只是早晚起不了身,后来日渐严重,现今已经缠绵病榻三日了。请了大夫去看,说是中毒。但是中的什么毒,如何解毒却无人知晓。听闻赵大人已经去请圣旨,求皇上让御医入府看病。
    上次见面时,赵升还是新郎官,迎娶娇妻入门。不过月余不见,就有了性命之虞。
    萧长肃赶忙转身去赵府探望。
    踏入赵府,上上下下一片静默。府上还算井井有条,但人人谨小慎微,脸上全无笑意,个个愁眉苦脸。
    管家出来领着萧长肃往赵升院里去,一路上也不似往日亲和,只念叨着萧公子有心了,少爷看到您来,肯定开心。
    赵升院子里的伺候的人不多,不过是两三个手脚伶俐的婢女,还有刚进门的花姑。萧长肃一进到赵升的房间,浓烈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这药味这么重,开开窗通一下风,散散味。
    花姑迎来上来,将打开的门轻轻掩着。少爷现在很怕风,想要药味熏着能去去病气。唉。
    这一句三叹的话语,不禁让萧长肃舌底泛起一阵苦涩,不好再多说什么。
    再细看躺在床上的赵升,看到萧长肃来了十分高兴。让花姑将他扶起来,半倚在床头。
    萧长肃看他脸色苍白,眼圈发青,嘴唇干裂出血,倚着不过片刻,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像是久支不力的模样。
    明明听闻赵升重病的消息,急急忙忙前来探望,可一见这情形,萧长肃又只觉得舌头发硬,像吃了哑药一般,话都说不出两个字。
    倒是赵升,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是嘴角一扯,干裂的嘴唇又被扯出一道口子,渗了血丝出来,在惨淡无色的脸庞上让人触目揪心。
    我没事的,我咳咳一说话,赵升便咳起来。一声一声,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
    萧长肃连忙伸手扶着咳得停不下来的赵升,拍背顺气,又拿起旁边的茶水喂着喝了几口。
    这么忙乱一通下来,萧长肃觉得自己后背的汗已经微微湿透了内衫。
    赵升还在呵呵地喘着气,像一条破洞漏气的管子。喘了好一会儿,赵升终于缓过来了。只是不再说话,半闭着眼睛,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萧长肃心底一阵难受。
    虽然与赵升算不上至亲密友,但两人也是自小玩到大,闲来无事也总是一块儿作伴。两人不过翩翩少年,家境殷实安定,从未有过什么烦心事。现下赵升突发疾病,萧长肃连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好半天,萧长肃才干巴巴说了句不咸不淡的,你好好歇息,有什么我能做的只管说,我定会帮忙。
    赵升听着,垂头嗯了一声,没有力气再多回应什么。
    恰好花姑端着煎好的药过来,萧长肃一拱手退了出来。出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花姑温言细语,一勺一勺喂着赵升喝药。心下不觉叹然,娶妾如此,也是赵升的福气了。
    从赵府出来后,萧长肃也没有心思去别处,带着小厮径直回府。
    到了府上,看时辰还早,便去瞧瞧大嫂和小侄子。
    小侄子不过三四岁,正是软乎乎讨人喜欢的可爱时候。大概是吸取了教育萧长肃的经验,萧长正对这个儿子的管教丝毫不松懈。话都还说不利索,已经要求每日要他抓着笔写大字,每日更要诵读《千字文》《千家诗》。听说,萧长正已经在营里托人寻合适的小马,准备带着自家儿子上马练习骑射。
    有时候,萧长肃觉得自己的哥哥的毕生志向是去当个教头,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喜爱管教他人呢。
    萧长肃踏进修竹院的时候,就正正好看见李槐玉坐在廊下,看着小侄子穿着单衣,在空地上扎马步。小小的一个人儿,见了萧长肃,马上起身行礼喊小叔安好。
    那一板一眼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萧长正。
    小家伙行完礼又回去扎马步,李槐玉冲萧长肃招招手,让他来廊下一起坐着。萧长肃一走近,李槐玉忍不住拿帕子挥了挥,身上一股子药材味,你这是从哪儿过来的?
    萧长肃从赵府回来后也没回房换过衣服,自己一时没注意到味道,拍了拍身上,想着不太难闻,大大咧咧坐下。去了赵府。
    听了这话,李槐玉便了然,斟了茶递给萧长肃,又让婢女去拿他喜欢的茯苓糕和梅子冻糕来。
    李槐玉自进门以来,一直视萧长肃如己出。虽然不过年长萧长肃四五岁,但总是在萧长正训斥责罚的时候劝阻。郡主身体不好,萧长正关心弟弟学业,而衣食住行一应由李槐玉打理。
    此时萧长肃心情郁结,也是想到李槐玉这里求一点安慰。
    李槐玉捧着茶,不疾不徐的样子让萧长肃心里也安定了不少。赵家公子今日好些了吗?
    躺在床上起不来,不太好。嫂嫂,听闻赵大人已经上书求皇上请御医了?
    求皇上请御医?李槐玉放下茶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不是请御医救治赵升吗?
    京城中医术高超的大夫不在少数,赵大人何须请求圣上请御医呢?
    萧长肃茶也不喝了,看着李槐玉,正色道:大哥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萧长正虽然在朝中只是担任闲职,但好歹是辅国将军长子,在京中也颇有门路。御史大人家里出事了,萧长正必定会听到些风声。
    李槐玉知道自己小叔子和赵家公子平日里亲近,但是萧长正闺房里和她说的消息,一时之间李槐玉拿不准该不该说给萧长肃听,手上的茶一下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端在手上都要凉了。
    倒是萧长肃眼尖,知道李槐玉为难。伸手将她手里的茶杯拿下。又垮下脸,半真半假地哀叹:嫂嫂,都是自家人,若是赵升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我今天去看了一会儿赵升,满心愁苦,只怕书也看不下,饭不吃好,这样下去,怕是我也要病了。这一病,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怕就要错过秋试
    作势哀伤欲哭,挽起袖子挡在脸庞要拭泪,却擦了半天,不见丁点湿痕。萧长肃半掩着脸,抬起眼看着李槐玉,眼神哀怨得连扎马步的小侄子都要害怕:都说长嫂如母,嫂嫂自小待我亲厚,难道忍心看我因愁生病。
    李槐玉知他做戏哄自己,但也放下茶杯,轻笑道:好了好了,我说与你听就是了。只是此事关系赵公子性命,你可千万要知轻重不要出去乱说的好。
    萧长肃正襟危坐,一副认真细听的样子。嫂嫂请讲。
    你去看过赵公子也应该知道,赵公子会缠绵病榻半月有余,是因为被人下毒所致。但是毒从何而来,何人下毒,为何下毒,事关御史大夫的身家安全,赵大人全府上上下下查遍了却查不出来。所以赵大人并没有求请御医,而是皇上下旨让京城府尹细查,一定要保证赵公子姓名的同时抓出下毒之人。只不过可能是怕打草惊蛇得缘故,这件事还瞒着。对外就说是求请御医吧。
    那现如今查出了吗?
    听你大哥说,衙门那边已经有头绪了。不过是时日的问题,应该这两人就会下令捉人了。
    是谁?
    赵公子新娶入门的妾侍,但也未定
    明明是夏日当空,烈阳高照,入口的茶水还有些许温热,萧长肃却觉得遍体生寒。
    他回想和赵升初见花姑时,花姑笑眸如花,轻声慢语唤赵公子。那依稀不过前两个月的事情。
    ☆、第 6 章
    六
    花姑看着眼前正在用文火煎煮的药,抹了抹额头上被热出来的汗,算着时间,一一将药材放进去。看着火又些小了,又用扇子轻轻扇了扇,但也不敢大力扇,怕火力过猛,药材没了药性。
    大夫说了,要一直文火煎熬。
    这么一贴药煎好,要一个时辰。
    看着药熬得差不多了,花姑将汤汁滤出来,放在一旁晾凉。天气太热,滚烫的药实在入不了喉。花姑又想着赵升怕苦,喝了药以后胃口也不好,煎药的同时就炖着一碗红枣桃胶甜汤,红枣补气血,桃胶温和,甜汤里还放了几片娇嫩的桃瓣,看着精致可口。
    大夏天在厨房里,被一炉火烤着,花姑却毫无怨言,也不让下人插手,只是说是照顾少爷是自己的份内之事,应当做的。
    下人们都说,赵升是娶着了一个好姑娘了。
    花姑是做惯了厨房里的事。
    娘亲走得早,家中只有花姑和爹爹两人,花姑从小便跟着爹爹在厨房里打转。爹爹做得一手好南菜,精致点心,温补炖汤都是爹爹的拿手活。小小的厨房里,爹爹就围着灶台忙活着,有时随手用手头的面团捏个兔子、桃子逗小花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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