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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窅(21)

    你真是个宝贝,总是知道如何让我更生气,心气不要那么高,只会把自己作死。
    刘濬,我也奉劝你,做人不要那么自私,只会众叛亲离。
    哈哈,看看,我们是这样的般配,我不强求什么了,妩儿,听我的话,和我乖乖的在一起,我等着尊君退位,我等着不让你伤心。我会放那贱人远离健康不为难他,你好好陪着我,即便只有几年的命也好好陪着我。我想要人陪着,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世上最美好干净的人。你说好不好?没有杀伐,我帮你把那个黑手拿掉,你陪着我等你的阿父归天,我知道你是在乎的,好不好?你是我的妻了,妻子呀!我以后也只守着你,你陪着我吧
    轻声的话带着伤感,在耳边轻轻诉说,薄舞一时迷糊了,妻子,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三郎不会再要也不能再要了,即便是要自己也没有那个底气了,三郎本就是风一般的人物,留不住的,以前尚抱希望,现在呢?呵,陪着,你只要我陪着吧!陪着就不伤害那些我在意的,陪着就会陪我一生,真的很了解我呢!刘濬,果真是同病相怜的人,可望不可求,都是寂寞到骨子里,又自傲又没有信任的人。
    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木牌清越的击打声响起,在这静谧的宫室仿佛洪钟响在庙宇。薄舞倏地睁开眼睛,挣开刘濬,不,凭什么相信你不相信岚枫,凭什么这什么最后的日子要背叛自己的心,不。她扯下浣花围帘裹住自己,跨步跑向飞花剑所在的剑架,跪倒在那。
    不,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这江山皇位,不在乎那高位上天下人的皇帝,不在乎和那人在一起,已经不配了。身后是刘濬的脚步,刘濬,不要在诱导我,你的确很了解我,可我不需要有人看透我,我是可怜,可是不想和你一起堕落。
    刘妩,你
    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光闪过眼前,那剑的锋利他知道,他曾经让那剑气灼伤过,那剑一过便在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留下血痕,那么刺眼,就像那灯光下刘婧身下的血。刘濬收拾好衣服慌忙地离开,感觉就像是战败的逃兵。
    秋蓉不知怎么忽然成了这样,她只是去了膳房守着殿下的一碗香羹,她慌忙地包裹住薄舞,让恙儿去传话给碧莲传太医,封锁消息。
    薄舞睁开眼时,室内一如平常,抬手摸着项上的白纱布,此事休得传出去。
    秋蓉回到:已经传话吩咐了。
    给御医传话,不许让阿父知道。
    喏。
    刘濬回府,此事的混乱只让他忍无可忍,凌乱了房室,混乱不堪入目。没有人会再陪伴他了,强求都不能。我要在最短的时间翻了这天。
    不可,此时北王正和柔然打仗。
    他国战乱与我何干?
    北王乃我们盟友,一旦我们有求,此时北王却不能为力,实在不是好时机。
    刘濬方平复些怒火。
    皇上来得很不是时候,薄舞看着哭泣的阿父,只觉得头疼,自己这阿父文弱好战,最是脆弱却最是要强。听着他说抱歉,听着他说对不起自己的阿娘,听着他说愧疚,却听不到一句后悔。男人,顽固的男人,虚伪的男人,帝王的爱究竟算什么?
    薄舞安抚着他,没有多说其他的话,这个阿父是爱过自己的,身为帝王,他给你自己无上的荣耀和宠爱,而自己挥霍过他少之又少的父女情。身为阿父他不合格,不懂得怎么去爱儿女,也不愿施舍太多,为怕把自己纠缠下去。他许是深爱阿娘,甚至只爱阿娘,却不是那么爱屋及乌。帝王,喜怒无常的帝王,却也是真正疼爱过自己的,也只是爱过。我懂。
    女儿,你真的懂吗?一个皇族没有国家便是奴隶,任人宰割,更加可悲,不论你在哪里,你是我的女儿,我便是你的顾忌也是你的脊背,我不会放弃让我强大,因为你也是阿父的动力。女儿,这次战争,阿父只对不起一个人便是你,但是阿父所做的一切以后都将是你最强大的盾牌。
    可惜了,阿父,我活不到那一天。可惜了,阿父,我已经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可怕。可惜了,阿父,我已经看透了你的爱。薄舞笑意凄凉,嘴上却只是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有怨恨,我来这健康其实并没有后悔。
    刘显隆的手原本想要抚摸,顿时垂下,同样聪明的两个女人原本就不该进这腌臜地方,自己这个女儿太过聪明,性子却是比其阿娘更加决绝刚烈。一步错步步错,又能怨谁,不过是时机弄人,帝王即便是错了也认不得错。
    薄舞现在经常在宫中看见岚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故意的,故意就故意吧,多看一眼便少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最清楚。
    凤仪台的天气倒是凉了下去,伏天一过,便成了好个秋。
    二女郎来了。
    哦,这才画到竹子,这竹姬便到了。
    竹坞里,小满抬手品茶,看着薄舞款款走来的身影,眸中是溺人的温柔。窈妆。
    夏影怎么一个人来了?
    她们太慢,我等不及。窈妆该开战了。
    的确时机到了,不过还差一个理由对吧?
    嗯,不过王似乎在迟疑,他在顾忌迟迟不开战,说来真不符合他战神的名号,这理由要找哪里会差!
    不应该的,我近来瞧见他,精神很好,不至于迷糊。
    的确不至于,可是他顾忌着的是他可以用一切去换的,窈妆,你该回到他身边了,你要知道这场守护只是王的爱屋及乌。
    也可以除了爱屋及乌,夏影,只能那样了。
    什么?
    死。
    小满豁然起身,斥道:你
    你听我说,我已经迷了心窍,哪里活的长久?我若在他身边死去,只会消磨掉他的斗志,就这样虽遗憾些,却可以保住大宋的安稳,算是我为我那阿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说我自私也好,任性也好,什么都行,说那么大义,其实我也只是想要他更爱我,记住我。我若回到他怀里却不能长久,对我和他都是更大的折磨,就这样吧,这样我还可以怨恨些其他人,而不是我们自己。
    作为夏影,我只想和你一起,作为王风的臣子,我却感激你。
    明天便是回宫的第二十九天,你来,我有东西给你,夏影你不懂我的感情,我也不需要别人懂,也许你会怨恨我,可是我却不悔此生。
    次日下午,薄舞给了小满一张巾帕,墨迹满满。我从来都是最能激起刘濬怒火的人,你先将它给岚枫,让他不许伤心,也不许冲动,我相信你能做到。再传给刘濬,然后等着,准备好后发制人。若是失效,我也无可奈何了。
    有萧泽在,恐怕不成。
    他处在暗处,有优势却有缺失。刘濬不会是合格的玩偶,那人很自傲自负,而萧泽总归只是在暗处,来不及的。开战了,刘濬就可以死了。
    小满抱了薄舞一下,离开了这个地方。薄舞撑着桌子便猛地咳嗽,恙儿给她顺气,她招呼恙儿拿来青眉的药,那药可以让她在沉睡中死去,没有痛苦。
    她把药瓶放在几案的莲叶玉盘里,白露飘然而至,手中也拿着药瓶,这是从莫家偷的药,她不知道服用后会有多大后果,只知道这药就是死人也能活。看见案上玉盘里一模一样的玉瓶,白露不由一愣,难道薄舞也得到这种药了,随意将瓶子放在玉盘里,便上前坐下。
    好窈好些了吗?
    嗯,薄舞的笑和别人不一样,也和以前不一样,有些悲凉,却明明在笑,看着捉摸不透。你瞧见那药了?那是青眉给我的,吃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受苦了。
    倒是很好。白露的想法很直接,那样很好,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两人说着话,总是薄舞问一句,白露才有话说,这短短一年就让这个丫头更像一个剑客,静默少语,面上的表情也越发少,薄舞担心那一天这俏丽的脸上便只是清冷淡漠了,她的剑道越发无情。
    谈话的时候,似乎恙儿进来了,她将玉瓶下的玉盘拿走了,捧进来一盘干果子。
    二人临别时,薄舞抱住白露,道:我这一生便像是一朵花,开了,落了,随风飞来,随水飘了,却也满足。白露儿,我的妹妹,不要让自己太寂寞,一个人生活不可怕,甚至很潇洒自在,可是只有一个人却是悲哀的。
    白露蹙眉,不解却乖乖点了头,伸手取走了玉瓶子,薄舞也拿回一个收到袖子里。
    阳光还是那样破开黑暗,薄舞坐在镜前,碧莲拿着梳子小心梳理这,盘起好看发髻,以前佳好为殿下梳头,总是很好看。
    你也不错,你没有瞧见我自己梳头,那才叫糟糕,以前在谷中萼儿老是怨我,让我自己学学,可我就是不学好,我喜欢披散着山野跑,可是他们都不喜欢。薄舞手抚摸着那玉瓶。
    在发脚扣上琉璃蝴蝶环,那根紫钗歪在发髻外,蓝色的流苏随着耳边留下的长发垂在腰间,耳畔垂着银色的长穗,中间是两颗海兰珠。
    她今天穿得依旧很素净,白色的长绫裙外只穿着一件紫色的纱衣,纱衣上是宫制的同色纹绣的绣带,那是一条束缚的水纹,看起来很凉爽。可是却单薄得仿佛要吹离这凡尘。
    今日对于程远而言很快活,因为心上人今天很快活,他发疯一样接了纸条便去找她,在一片芙蓉林里,那人俏丽嫣然,就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之前,只有爱,没有过伤害。
    三郎,你要是想我了,就去太湖吹吹笛子,太湖的柳树很美,芦荻也叫人喜欢,若是生能在那,我定然快活。
    我想你就去找你,吹什么笛子?好阿舞,不吓我,你在想什么和我说,我现在都猜不到你的想法了。
    就是要你猜不到,就许你们男人藏着捏着,让我们女人瞎操心?我也得让你为我操心一次不是?
    好,我不问。我记下了,我家阿舞喜欢柳树,喜欢芦荻。他从怀中取出一串璎珞给薄舞,这个可喜欢?
    破石头,那块石头是微瑕的白玉,是蝴蝶与花重合的模样,很小却很精细。
    破石头,那你还我。
    哪有送出的东西还要回去?枉你是个生意人,这样的瑕疵可不是雕工可以遮掩的。那块白玉中间是黑色的,不是一个圆润的团,是混乱的。
    只是你过于喜欢纯粹无暇的,这其实也是快好玉,这块是我二叔你阿爹派人快马送来的,可不是我给你的,我给你的总是无暇的。
    阿爹给的。薄舞垂下眸子,那黑影倒是像在组合一般,渐渐化成了飞花二字。飞花。
    正是,所以才送你恰当,这还是个传奇呢!传说天帝的妹妹是司花的花神,下界散花之时遇上下界蝴蝶精魄成的小仙蝴蝶郎君,一见倾心便结为连理。蝴蝶精魄和花神神威合着百花露于清水白莲中诞生一女,名为飞花,为紫薇宫之主,带其父母掌管飞花。
    她是天上最美的吗?
    传言九天之上太阴夫人恒娥最美,月宫美人,但是飞花却拥有最让人心动的笑容,就和你一样。
    说些胡诌的话也像是亲眼见过一般,你倒是骗了不少女孩子。
    不过是传言,你在我心里比飞花更美。
    她是她,我是我,我不做飞花,只是你的薄姬阿舞。
    是,永远是我的薄姬,我最爱的是我的薄姬,三郎的薄姬。
    你哟就会哄我开心。阿爹让你带给我,可有传话。
    这倒没有,你不要太过多心,不过一个配件罢了,可要我给你带上?
    程远抬手给她带上,薄舞倾身在他怀里,好看吗?
    你总是最好看的。
    薄舞取下手链,拿过他的笛子,将那红绕上的红绳撤掉,串上那手链。
    你干什么?
    这不是还你吗,这是送你的,不知道刻个快乐,要刻珍重,我可不要了,还是你珍重吧!
    程远一笑,道:是,我珍重,你快乐。轻轻一个吻在额角。
    薄舞瞧着他,道:我走了,三郎,下辈子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薄姬,其他的我都不要,好不好?
    好,这辈子也可以,只要你想,我为你做到。
    那样的分别,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总觉着还会有下一次的。
    回到凤仪台便知道皇帝慌乱找了她好久,想要说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
    帝王关切,一阵慌乱,方才苏醒,帝王才要让她多休息,却看着那项上的璎珞,仓皇离去。
    刘显隆记得那串璎珞,记忆深处也挖了出来,是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狷狂的男人,那人在高楼上和他定下豪赌,这璎珞便是当年的证物。
    男人从拿来驱赶他的宝物中取出这串璎珞,道:我们赌一场,我赌不出三十年你现在的心腹全部会叛变,最后还得我姓程的来救你!这块璎珞就是讨债的时候,那时你若输了,将柔妹给我,若她仙去,骨灰也得给我,这一局将万分精彩。
    那个男人的赌约,他当初很自信不会有,他下令不许姓程的为官出头,可是他的心腹的确叛变了,璎珞出现了,快结局了。
    夜,薄舞又一次下了禁足令,却不再是因为女鬼,那河中的莲花将折腰而断。
    玉瓶放在琴边,指尖下是悠荡的乐曲。
    琴响了半夜,三更的梆子想起,再没有琴声,很多人总算安心睡下。
    薄舞拿起玉瓶,抬手迎月,月光下的玉瓶晶莹剔透,青妍的药瓶总是比其他的什么都精致。她看着这样的美丽,袖摆不由得随着这清风明月摆动,就再跳次舞,把人生最爱的事情再做一次。婀娜优雅的身躯在月光的洗礼下变得朦胧,身影绰约,舞姿婆娑,可惜了,人生最爱的事情却办不了了,最爱的人,我想陪你终老。
    月色突然散开,让乌云遮盖些许,清水池塘在月下是清冷的,孤寂得连蛙声也那般响亮。
    薄舞许久未见过这样夜晚的荷塘了,曾经在百花谷,这样的荷塘的夜晚却是她最喜欢的夜晚。她想着,诚然她的生命显得有些短暂而仓促,但是她的童年有着养父的宠爱,她享受了一切贵族女子不曾有的自由和贫家女子不曾有的富足。她的感情或许是不圆满的,可是她的爱人却很优秀,那样优秀的人一心一意爱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给她带来了本来没有的麻烦,却一样给了她一个血脉相承的阿父,这个阿父的亲情或许比不上社稷江山,却是疼爱过自己的,皇室不该有的无法无天的疼爱这短暂的人生有着太多不如意,可在幸福快乐的事前却连这不如意也显得单薄,自己是幸运的,不幸的仅仅是那点缘分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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