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

四季奶糖-(18)

    薛思低声问着。
    薛闻笛见他除了拉被子,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哭笑不得:行,好的。
    言罢,他又俯下身去。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继续再写吧
    第25章 雨燕来信
    另一边,孙夷则他们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临渊清波城下。
    只见一条波澜壮阔的清江自群山深处奔涌而出,激荡险滩,延至滩涂,漫向天际,云水交融。春夏可见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秋冬便是落木萧萧,风声犹如山呼海啸,颇为震撼。
    渡过这条江,便是清波城,城内最高处,便是临渊正殿至阳殿。
    孙夷则站在渡口,眺望着远处那高高屹立的大殿,思绪万千。
    短短数日,却如隔三秋。
    孙夷则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没有几分把握,他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勇往直前。
    小年,今后的路你能一个人走吗?
    能的,师父。
    孙夷则不知怎地,忽然回忆起十年前,师父乘舟远去的背影。
    江天一色,那身月白天青的剑袍被晚风卷入滔滔江水中,霞光万里,离人不曾回头。
    孙夷则只回忆了那么片刻,就吩咐师弟们准备渡江。
    清波城外有守城结界,不允许御剑而行,只能由江边渡船而过。临渊这般行事,只因当年遭到魔都重创,城内死伤惨重,因此对进出清波城的每个人的身份都严加把关,门内弟子也不例外。如此严苛的盘查之下,竟还有魔都卧底潜伏至今,也难怪孙夷则心中不宁。
    大师兄,都和船家说好了,我们现在登船?
    一个师弟跑了过来,孙夷则点点头,便转过身。
    就在此时,一只白色蝴蝶翩然而至,落在了他肩头那尾素色鲤鱼上,年轻的师弟很是稀奇,笑着:大师兄,有只蝴蝶在你肩上!
    嗯?
    孙夷则偏头,那只蝴蝶却又轻轻飞起,钻入他的袖中。
    点点灵气绕过他的指节,很快安静下来,凝聚于掌心,最后融入他的血脉。
    孙夷则心头一动,是薛思?薛谷主?
    它飞走了,真可惜。师弟笑笑,还以为它想跟着我们一道渡江呢。
    有缘自会再见的。孙夷则也笑了,催促道,快走吧,晚上风大,船上颠簸,到时候就得吃苦头了。
    好。
    对方点点头,便并肩一起上了船。
    船家常年在码头摆渡,对这一带水路甚为熟悉,尤其见着他们穿着临渊剑袍,总是热情地和他们聊着话。许是快到家了,几个师弟与他聊了几句,很快就热闹起来。但孙夷则说是要去船头望风,便持剑站在了外边。
    江风拂面,思绪流转,孙夷则从随身携带的佩囊中翻出一只陈旧的草编雨燕。
    很小很小,只有他小半个巴掌那么大,草色退尽,一眼看过去都是衰败,都是苍凉。
    这是薛闻笛留给他的最后一只雨燕。
    小年,你以后有事,就用这只雨燕找我。
    十年前,薛闻笛将他留在临渊,交给他这只燕子。
    我施了术,任何人都不会发现它,你可以放心让它传信给我,我收到便来。
    那时候,薛闻笛要远赴苍州,与那边的正道同盟会合,围剿魔都右路,自己当时年少,修为尚浅,不能与他同去,二人短暂一别。
    孙夷则至今都记得那是个倾盆大雨的夏日午后,薛闻笛披蓑戴笠,站在檐下与他说话。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串珠似的滚落下来,连成条条水线,砸在他脚边,溅起无数泥水。
    那天风雨实在太大了,大到满心凄苦不能言,大到十四岁的孙夷则以为薛闻笛再也不会回来。
    那张爱笑的脸藏在乌云密布下的斗笠之中,直到现在,孙夷则都没有办法清晰地回忆起,那天薛闻笛的神情。
    但是现在,他得做点什么。
    孙夷则面对着浩荡江水,将那只雨燕握于掌心,低声呢喃,而后松开五指,见它乘风而去,扶摇九万里,直奔岁寒峰。
    薛谷主,换成是你的话,你一定会是那个能在雨夜与薛大哥并肩同行的人吧。
    不,您一定,能够保护他。
    孙夷则眼神一暗,他不记得那年那天那雨中薛闻笛的神情了,但他非常深刻地记得,那年夏季的雨格外大,磅礴汹涌,绵延数日。
    数日后,薛闻笛从雨中背回一个受伤的男人。
    再之后,他的薛大哥身死灯灭,那个男人也消失了。
    孙夷则始终认为,那人与薛闻笛的死脱不了干系,他必须让薛思知道这件事,哪怕有可能,会让薛闻笛伤心。
    清波城近在眼前,孙夷则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入船中。
    那雨燕飞呀飞呀,直到飞入长宁剑派阔气的山门,寻着熟悉的气息,落到竹屋窗前。
    但薛思师徒二人并不在屋内,而是在授剑台。
    授剑台,顾名思义,就是授予佩剑的地方。一般自诩正统的清流门派都会在授剑仪式前进行复杂的准备工作,但薛思不一样,他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统统都撤了,只留下薛闻笛做个见证人,台中央立个鼎炉,插上三炷香,就宣布开始授剑。这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站在台下的傅及等人,都有点发愣,这真得是他们喝茶能喝一整天的师父?
    此次诸位表现尚佳,予以授剑褒奖。
    薛思话也少,甚至没有向傅及他们解释,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授剑,细节就更不用谈了,一切迅速得仿佛只是他本人一时起意,或许等到明天这兴头过了,又不记得今天干了些什么。
    无缨,上前来。
    薛思唤道,傅及应声上前两步。
    只见薛闻笛托着一方紫檀木匣走到他面前,单手打开,一把清辉卓越之名剑跃然于眼前。
    此剑长约三尺八寸,重约两斤一两,覆以波光水纹,蓝石为眼,剑鸣如水击萤石,泠泠作响,名曰度波。
    薛思言毕,将度波取出,郑重交到傅及手上,意味深长地叮嘱道,无缨,你心性纯正,为师希望你无论何种境地,皆能守住本心,度尽劫波,恩仇尽付。
    是,师父。
    傅及虽感此剑沉重,肩上之责又好似多了几分,但心中仍是欢喜不已,那种被师长交托信任的满足感,让他愉悦。
    层澜。
    薛思又唤施未。
    对方倒没那么快活,反而心生怯意:师父,我也有啊?我觉着我好像没为大家做什么特别的贡献。
    尸潮之中,你能杀出重围,修出剑气,实属不易。
    薛思解释着,傅及笑了:那我看到的那道金光,真得是三师弟的剑气?
    嗯。
    薛思颔首,薛闻笛便又打开了一方剑匣。
    匣中剑器凝光,相较于度波,更有种锋芒尽显的气势。
    此剑长约三尺六寸,重则一斤七两,锋芒锐利,剑出邪破,赐名破夜。
    薛思平静地注视着施未,对方欲言又止,像是在小心隐藏着自己的心事,又像是抑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接下了剑,站到了傅及后头。
    至于你们两个。薛思顿了顿,看向曹若愚与张何,改日再说吧。
    啊?师父,我们俩没有吗?曹若愚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薛思没有答应,而是告诉他们,今后由薛闻笛负责传授剑道之事,说完,便回去了。
    傅及赶忙溜到薛闻笛身边,急切问着:大师兄,切磋吗?校练场见?
    对方深吸一口气,深感养儿不易,笑笑:好,但是你得等我一下,我回去将横雁取来。
    回到岁寒峰之后,薛闻笛就给他的爱剑来了个大清洗,现在横雁还孤苦伶仃地挂在院子里,风吹日晒。作为剑主,薛闻笛最后那点良知,大概就在现在了。
    傅及点点头:好,那大师兄我在校练场等你。
    嗯。
    薛闻笛应声而走。
    曹若愚颇感无奈:二师兄,你哪天要是练剑练傻了,我可怎么拯救你?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
    施未搭了腔,一反常态地勾住傅及的肩,走,我陪你练几场。
    啊?
    曹若愚惊得嘴巴都没合上,三师兄,你也傻了?
    找打吧你?
    施未回头瞪了他一眼,曹若愚追了过去:无聊也是无聊,我要去看看你们的新剑。
    行啊。
    几人吵吵嚷嚷着就走了。
    薛闻笛赶到竹屋,发现薛思站在窗前,手里不知道捧着个什么东西,但走近些,发现气息有点熟悉,再近一点,才看清对方掌心的雨燕。
    这不是我给小年的吗?薛闻笛摸摸下巴,端详着,这孩子还留着呢?他是要给我报平安?
    你记性还不错。薛思莞尔,不过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
    嗯?薛闻笛就奇怪了,他怎么传信给你?
    还没听,要一起听听看吗?
    薛思问他,薛闻笛当即从窗户外边翻了进来,硬是给薛思挤得往后退了两步,对方无奈:下次可以请我的薛大侠走门吗?
    来不及走门,你的薛大侠忙着照顾孩子呢。薛闻笛一把抱住他,头一歪,趴在他肩膀上,快点,听完了我就要去教师弟们练剑了。
    薛思笑着:好。
    末了,他忽然也偏了头,和薛闻笛靠在一起,嗔怪着,胆大妄为。
    胆大妄为,为所欲为。
    嗯?下不为例。
    哦。
    薛闻笛见好就收,又抱紧了几分,开始听孙夷则的来信。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有请孙夷则选手送上第一波回忆杀以及助攻
    薛闻笛: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词语接龙小天才
    第26章 钟有期
    雨燕低喃,声声徘徊,时间仿佛一下倒流回十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夏天。
    十四岁的孙夷则焦急地等在清波城外清江渡口,那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内。已至黄昏,油灯忽明忽暗,在一片灰蒙中,无端添了几分凄凉。
    但孙夷则无心理会,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分叉口,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上。
    那是进入临渊的结界入口。
    今天,是薛闻笛一行人回来的日子。
    不知道,同去的人能回来几个,又是否四肢健全,身心完好。
    孙夷则忧心不已。
    大雨持续冲刷着这个血腥的乱世,而在呼啸风声,孙夷则听到了熟悉的剑鸣。
    薛大哥!
    他抛下那盏油灯,欢呼雀跃地冲进大雨中。
    长大后的孙夷则不太记得重逢那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个人。
    那是个身体孱弱的男人,很瘦,脸上没什么气色,几乎不说话。薛闻笛告诉自己,这人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
    孙夷则并未想太多,甚至自告奋勇地负起了每天给男人送药的任务。
    他那时候想着,他也要出一份力,也得让他的薛大哥稍微放心一点。
    可是第一天送药,就出了很大的问题。
    那人不肯喝。
    你快些喝了吧,喝了才能好,你要是嫌苦,我给你找点糖来,好不好?
    孙夷则温声细语地哄着,对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微阖着眼,仿佛昏昏欲睡,并没有听到他说话。
    少年很着急,又走到他正前方,捧着药碗递到他嘴边:那你张嘴,我喂你,行不行?
    对方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孙夷则记了很多年。
    那双眼睛,瞳孔颜色很浅,冷冷的,没有光彩,可是看他的时候,又似乎闪过些许笑意,些许古怪的,令年少的自己无法理解的笑意。
    你喝了吧,要是冷了,药效就没了。
    孙夷则忍着心头冒出的不适,依然温声说着话,那人忽然开口:我叫钟有期,你叫什么?
    许是生着病,那声音听着有点哑,但底色是好的,如空谷清泉,清澈干净。让人难免在想,如果他不曾受伤,应该也会是个光风霁月的皎皎君子吧。
    孙夷则稍稍放低了戒备,对这个自称钟有期的男人多了点点怜惜之情:我叫顾夷则,是临渊弟子。
    哦?你不是出自锁春谷?钟有期笑了笑,眼睛自然得弯成了一弯月牙儿,还以为你是小楼的亲师弟呢,不过想想也对,据说锁春谷历来只收一位弟子。
    孙夷则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能喃喃着:薛大哥一直拿我当亲弟弟看的,很照顾我。
    是吗?
    对方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孙夷则不懂他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问道:你喝药吗?
    谢谢,能麻烦你端着药碗吗?我两手都折了,抬不起来。
    嗯嗯,好。
    孙夷则诚惶诚恐,这人真得受了很重的伤,他得更小心些才是。
    心中怜惜之意更甚,孙夷则都不敢用力捧着碗,生怕没注意硌到他的牙。
    但是意外发生了。
    钟有期刚喝了一口,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憋得青紫,孙夷则吓坏了,赶忙给他拍拍背,顺顺气:是不是呛到了?
    对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法回话。孙夷则放下药碗,想扶着人躺下休息会儿,就在他刚抱住钟有期肩膀的时候,对方突然尖锐地喘了两声,胸膛起伏,气息只进不出,再接着,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孙夷则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平,薛闻笛恰好进了屋。
    一见到救命稻草,孙夷则很没骨气地呜呜哭了起来:薛大哥他,他
    薛闻笛一愣,快步走到他身边,安抚着:没事的小年,不要担心。
    说完,他抱起钟有期,放到了一旁的床上,叹息着:你不要吓唬小孩子,人家还小。
    对方噗嗤笑出了声,睁开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你怎么发现的?
    薛闻笛抿着唇,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钟有期似乎不太高兴:你看我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你生气了?
    薛闻笛摇摇头,给他盖好毯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再来看你。
    言罢,他便拉着孙夷则出了门。
    薛大哥。
    孙夷则从来没有在薛闻笛面前那么窘迫过,他局促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好。
    薛闻笛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和地问他:吓坏了吧?有期今天玩笑开得过分了,薛大哥代他向你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孙夷则怔了怔,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上还缀着刚刚被吓出的眼泪,他只想了片刻,就回答道:有一点点被吓到了,但是,下次我能做好。
    薛闻笛听了,神情有些复杂,孙夷则也看不懂,只听他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小年。
    少年人心性单纯,好哄得很,这短短几个字,他心中的窘迫便荡然无存,连连点着头:薛大哥,我,我没有被吓到,我再去找熬一碗药来,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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