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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页

    眼前是一处宽广的旷野地,光秃秃的黄土路上除了黄土就是石子,远处高低起伏几处不同的黄土坡。
    冷风呼啸,唐韵突然后背发凉。
    她盯着这块平地,心里突然幻想,当年那个可怜的女孩,是被谁忍心遗弃在这里?要知道,那个时候国道都没建成,几乎不会有人路过这里。
    她与死神擦肩而过,上天给予了一个难得的生存机会,让穆清明看到了自己,捡了回去。
    唐韵眼眶湿润,鼻头被风吹的通红。
    她坐在一个小土堆上,情绪上头,眼泪不知不觉的滚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
    她当年受的苦早就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兴许是记忆被父母的爱全部占据,曾经那些身体和精神的折磨因为年龄太小,而逐渐被遗忘在生长的过程中,继而淹埋在时间的长河里。
    父母不打算说,穆老师也不打算说,如果不是秦川多了一句嘴,兴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一个关于她和穆老师的秘密。
    唐韵思绪纷扰,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对穆清明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正在这时,她身上突然盖了一件冲锋外套!
    唐韵顺势仰头,径直撞入穆清明的视线里。
    他黑色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深色的瞳孔里暗涌流动。
    唐韵连忙擦掉自己的眼泪,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穆老师,你……你怎么来了?”
    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怎么去面对穆清明。
    于是目光闪躲,尽可能的稳住自己情绪。
    穆清明看她眼泪汪汪,鼻头也冻得通红,心中暗想,不会是她生自己气了,怪自己一直没有告诉她吧?
    穆清明头一次升起几分不安,只见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唐韵几分,轻言细语:“小时候的事你都知道了?”
    看唐韵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是考虑到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你和季白先生他们生活的非常幸福,季白先生他们没有告诉你真相,肯定有他们的考虑,所以,我在这事上也保持了沉默。”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唐韵,你还是你,大家都没变。”
    他肯定的看向唐韵的眼睛,目光笃定,仿佛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唐韵听到这话,扯动嘴角,摇头说道。
    “穆老师,我不怪你,也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很震惊,突然就想来这里看看。对了,当初是你捡到我的,那么你一定还记得捡我的具体位置吧?”
    看到她晶莹剔透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润,穆清明的心里泛起一起心疼。
    只见他轻嗯一声,带着唐韵来到了更为具体的位置。
    他看到唐韵站在那块地上,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那个瘦小的女孩,就这样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时光几乎是一眨眼,她就成了眼前这个妙龄少女,像个小跟班一样又跟在自己身边好几个月。
    唐韵情绪平稳下来,慢慢的问道:“穆老师,你能和我讲讲当初的一些具体细节吗?”
    穆清明不太确定她的情绪,深深看了她一眼,在见到她某种闪耀的坚定后,突然挨着她坐下来,开始一言一语的告诉她,当年的事情。
    言语柔和,像是说书一般,娓娓道来。
    那年冬天,这里全部被白雪覆盖,鲜少有人来的道路上,偏偏让十五岁的穆清明看到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抱着她一路狂奔到破败的宿舍楼里,将她放在炕上。
    穆耀和冒着风雪,徒步几公里,找来了赤脚医生为她治病。
    后来,捡回一条命的唐韵不会说普通话,也不敢说话,总是用怯怯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只和穆清明一个人亲近。
    在他的带领下,小唐韵开始学会表达,学会认字,学会说英文单词。
    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穆清明便回去上学了。
    后来的暑假,他提前从学校走,又和小唐韵一起呆了两个多月。
    直到,唐季白夫妻前来领养。
    按理说,五岁的孩子应该对以前还有一些零碎记忆,可在唐韵的脑海中,像断层了一般,完全记不起来。
    穆清明不知道是为什么。
    两人并排而坐,没过多久,橙红色的夕阳挂在了远处的小陡坡上,天气也越来越冷。
    穆清明站起身,将手伸到唐韵的面前。
    唐韵一愣,生怕自己会错意,不敢伸手。
    穆清明嘴角轻笑,主动弯腰将她牵起来。
    他看了一眼远方,声音懒散:“今日,立冬了。”
    立冬之时,斗柄指向西北方位,太阳黄经达225°,日照时间持续减少,万物进入休养之际。
    可偏偏,唐韵的心里却播下了一颗种子,它生根发芽,复苏般无比渴望生长。
    ——
    穆清明带她到宿舍后让她先赶紧冲个热水澡,然后自己下楼买了两份热腾腾的羊肉汤。
    等唐韵洗好出来的时候,刚好他拎着羊肉汤坐到了桌子旁。
    他笑着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既然立冬,就该喝一碗暖和的羊肉汤。”
    唐韵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笑,小跑过去,双手紧贴在热乎的碗壁上,身心都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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