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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走神的庄鹤鸣听到这几个字,心底微惊,问:“喜欢什么?”
    周怀若睁开眼,指了指天花板,说:“这里。你的房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轻笑一声,漆黑的眸子望向她时波光流转。他在转身前还是决定说出心里的那句话,轻飘飘的口吻:“我以为你说,喜欢我呢。”
    周怀若有点发蒙,逐渐加速的心跳让她接不上话,只能无声地望着庄鹤鸣远去的背影。喜欢肯定还是喜欢的,但如今事过境迁,她失去了所有,还能拿什么来喜欢别人呢?
    (6)
    那晚周怀若赶着去上班,确定好租约之后,领了钥匙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又是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忙碌,这期间她反复地询问自己:真的不用流落街头了吗?真的要和十几岁时暗恋的人朝夕相对,做他楼上小房间的小租客?
    这种让三天前的她来听都觉得是疯话的想法,直到天亮下班都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真实感。
    便利店离香舍不远,走路不过八九分钟。进门时屋内一片寂然,昨晚众人聚餐的热闹氛围已然四散,只剩满室馨然的檀木香。她蹑手蹑脚地上到二楼,发觉楼梯右边的卧室房门大开,里面晨光满屋,却空无一人。
    这是庄鹤鸣的卧室,昨晚上楼前他给她介绍过。房间装潢是深色系的简约风格,如其人般干净利落,同时也很有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庄鹤鸣起床了吗?要不要打个招呼?这样想着,周怀若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门,刚探进去半个脑袋,那凉得如雪水般的嗓音忽而在她身后响起:“你看什么?”
    本就累得发软的双腿险些跪下去,周怀若回头,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庄鹤鸣,神情严肃地站在那里。
    因为惊吓她回得有些磕磕绊绊:“我想着如果你起床了的话,该和你打个招呼……”
    “七点是我晨间运动的时间。”他淡淡道,“九点香舍营业,下午六点打烊,全年无休。”
    周怀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给自己介绍起这些来,只能附和地点头。他迈步到她身旁,从楼梯左边的房间一一指过去,介绍道:“太阳不下山不起床的妹妹的房间,厨房、客厅、书房、客用卫生间,也是你的浴室。热水器是电能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开关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基本的洗漱用品都有,如果有别的需要,就自行购买。”
    “好的……”
    “洗衣机在二楼阳台,洗好之后晾到三楼露台,没有衣架可以去我房间衣柜里取,但我的东西不要乱动。”
    周怀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正要说点什么附和一下,庄鹤鸣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的房间昨晚我们收拾过了。买的是常用规格的单人床,衣柜放不下,挑了个简易的落地衣帽架。如果需要用书桌,可以去我的书房,但里面的藏品和我的文件不可以乱动。这就是我能提供给你的全部条件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原本她还一直在想兜里这点钱要怎么花才能布置好那个过于简陋的巴掌房,没想到上个班回来,庄鹤鸣就全部搞定了。这样尽职尽责的房东当真是世间难寻,此刻庄鹤鸣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异常高大,她试图恭维他一下,说道:“真是让你破费了……”
    他笑了一声,说:“倒没花我的钱。”
    周怀若满眼疑问。
    “我跟陈立元说:‘你认为你那条小命值多少钱,就给她买多少钱的家具。一切手到擒来。’”
    刚刚他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瞬间坍缩……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庄鹤鸣对此不置可否,说:“你如果救的是我,我未必会让你留下。”
    “那为什么……”
    “立元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就像我的胞弟。他心性率直,没定性,也不懂多少人情世故,有些人情债我可以替他还。”
    但有些人不可以很轻易地被他抢走。
    周怀若听不到后半句,只想着原来是因为陈立元,想不到这庄鹤鸣还是那种格外讲义气的类型。而讲义气的庄鹤鸣很快又破坏掉了他的好形象,继续贯彻他的作风,道:“不过那些旧书还放在楼梯上,你有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吧,擦干净了摆到我房间的书架上就行。”说完似乎想起她是刚下班回来,良心发现一样补一句,“累的话,可以睡醒了再整理。”
    周怀若朝三楼望了望,发觉旧书在通往她房间的楼梯上堆成了小山,除非她腿长两米,否则根本不可能跨得过去。
    她说:“那我现在整理吧,庄……庄先生你先忙。还有就是……”她顿了顿,终于鼓足了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
    他嘴角微翘,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眼神却是软的。
    “如果真的很感谢的话,就多交点儿房租吧。”
    周怀若面不改色地装傻,甜甜一笑道:“那我少感谢点儿,你是不是得倒贴?”
    庄鹤鸣的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她翘起,道:“看倒贴人还是钱?”
    “任君选择呀。”
    “那我觉得,我不想给钱。”
    说完,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安静地笑起来,没有多大表情,笑意却直达眼底。那一刻庄老板心里想的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甜”是一个有关味觉的形容词,但一见到她弯起眼睛的笑容,就觉得自己从前的理解实在过于狭隘,她的笑容才是“甜”字最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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