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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页

    过了大半会,后边房间中的对骂和暴揍声停了。
    半算子手肘捅了捅不渡和尚,压低声:不会被打死了吧?
    不至于吧?不渡和尚迟疑地说。
    两人面面相觑。
    忽然,挂在半算子腰间的聆神闪烁了两下。半算子随手一摸,摸出张传过来的信。拆开一看,他的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
    是左月生的信山海阁检查了仇施主留下来的牧天索碎片,确认天轨确实出现了问题在经女和月母离开凶犁土丘前,就出现问题了。
    什么问题?不渡和尚顿觉头大。
    不知道。山海阁派出了一队历师前往枎城,具体什么情况还要再查。
    不渡和尚沉默片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记起来件事,半算子把信纸对折,我老师的算术独步天下,他曾用以山川城池为算筹,进行推演,要算十二洲的未来,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瘴气散尽的一天。他算了整整一百年,日夜不歇。
    算出什么了?
    半算子转头看着不渡和尚的眼睛,一字一顿:大荒,醒了。
    佛珠跌落在地。
    风寂云止。
    火折一抖,火苗蹿起来,照亮了结满蜘蛛网的房间。
    陆沉川袖子一挥,扫去椅子上的灰尘,他坐下后,抬眼看向提着根断桌腿跟他对峙的陆净,一翻手掌,掌心浮现出一些灰白的粉末,语气不喜不怒:从烛南闹到旋城就算了,连遂奎散都炼出来了?出息了啊,十一。
    你管我。
    陆净梗着脖颈。
    自己都还把控不好的东西,就别随随便便拿出来用,陆沉川一反手掌,粉末簌簌而下,想用也行,先写封信,通知家里准备棺材。
    我自己先试过的
    陆净嘟哝。
    陆沉川太阳穴一跳,陆净在他再次握拳前闭上嘴。
    再敢随便用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用你祸害药谷名声了,我第一个收拾你。陆沉川把一枚令牌扔给他,明天就给我跟辰叔一起回药谷去。
    陆净没接令牌,脸颊的肌肉微微跳动。
    荒唐也该荒唐够了,这里的事没你插手的份。
    陆沉川呵斥。
    荒唐?陆净冷笑,空桑百氏,八周仙门,多威风,一群人浩浩荡荡,就为了截杀两个人,就不荒唐?我呸!他索性拖了一把勉强完好的板凳大马金刀的坐下,与陆沉川对峙,空桑也好,仙门也好,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
    和恨不恨没关系。
    不是恨,那是怕喽?陆净故作漫不经心。
    大哥以前就说过,你太聪明了,但聪明得不在正途。陆沉川没上当,你知道他什么身份?你知道他是谁?
    我就真的想不懂,仇薄灯想回巫族又怎么了?他就算斩断了一只金乌的牧天索又能怎么样?现在那只金乌不也好好地在清洲飞着?他又没指挥金乌去杀人放火,赤地千里。他只是想回巫族,他只是不想管了。
    你们凭什么不让他走?
    凭什么?陆沉川反问,你知道他断了牧天索之后,日轨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知道清洲涌洲的流民增加了多少?跟他晃过两三座城,你就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别幼稚了。
    我知道他从万丈高空跳下去救神枎,我知道他闯进千重幻境去救鱬城,我还知道他就算昏迷也想着救人。陆净站起身,丢掉手里的断木,转身朝门口走去,谁爱回药谷谁回,反正我不回。
    你们知道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算我没和他一起半夜爬过树,凌晨飞舟放过风筝,正午扔过骰子,我也不能看这样一个人,被你们逼着走上绝路。
    他猛地拉开房门。
    既然这样,陆沉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回药谷?为什么不愿意见父亲?
    陆净忽然定在原地。
    不要太幼稚了,十一。陆沉川越过他,走出房间,你这些年被惯得太天真了,该真正看看这个世界了。
    天亮了。
    灰蒙蒙的雾被风吹动。
    骡老爹敲着破铜锣,吆喝着,催促大家起来,该准备继续赶路了。在铜锣声里,马车的车帘一个又一个地掀开,女人们开始整理东西,孩子们则揉着眼睛跳下来,帮大人把东西搬上马车。
    驻扎地的末端。
    一只纤长的手掀开车窗窗帘,阳光里露出的脸庞,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但车帘很快又被放下下去,那张秾丽颓靡的脸一晃而过。
    这么早。
    仇薄灯不大高兴,抱着枕头,把自己埋进烟罗衾里。
    师巫洛披上黑衫,见他不想起来,就帮他把被子盖好一些。仇薄灯自枕头里抬首,黑发顺着脖颈滑落,锁骨上昨夜的红痕还没淡去,隐约可见。师巫洛顿了顿,伸手替他把一缕垂到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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