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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该下雨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雨点从天而落,一大滴一大滴,在灰瓦上打出深黑的圆印。雨被风刮着,一片一片地浇过房屋。雨里有道灰色的人影迅速接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人清咳两声。
    仇薄灯懒懒地偏头:有何贵干啊?陶长老。
    君长老托我将太一剑与您送来。
    陶容长老将手里捧着的剑匣抬高了一些。
    修好了?这么快?仇薄灯终于直起身,也懒得下去,直接一伸手,喊了声破剑过来。
    太一剑纹丝不动。
    仇薄灯一挑眉:修好了自尊心回来了啊行吧,太一!过来!
    太一剑应声而至。
    一路毕恭毕敬将太一剑捧过来的陶容长老:
    从破剑过来到太一过来有什么变化吗?原来作为天下第一名剑,太一剑您的自尊这么好满足的啊?
    陶容长老无言,索性移开目光,视线落到仇薄灯旁边的撑伞人身上。沉吟稍许,他拱手行礼:能否与阁下单独谈谈?
    师巫洛看了他一眼。
    我去看看左胖子他们在搞什么鬼。仇薄灯按住他的肩膀,你们谈吧。
    他没等师巫洛说话,便直接回阁楼中去了。
    师巫洛合上伞站起身。
    隔着重重雨帘,陶容长老感觉到他正冷淡地注视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柄刀的锋刃指住,寒意里带着森然的敌意和杀机。这个世界上,只有仇薄灯一人会觉得他是个很容易手足无措的年轻人,又或者说,他只在仇薄灯面前像个活人。
    除此之外,他便是一把刀,一把不知道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怀着敌意和杀机的刀。我记得你,师巫洛说,你去过真正的不死城,还见过万族鼎,也去过南疆。
    能够让您记住,是敝人的荣幸,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陶容长老压下本能的寒意,略微欠身,阁下,这边请。
    雨渐渐大了,将烛南笼罩在阴沉里。
    海号停止,但编钟响了。
    仇薄灯进望海阁时,就听到左月生中气十足地骂他爹,从一毛不拔,连个铜板的零钱都不给他算起,一直翻旧账翻到不小心打碎了他娘的铜镜,推他顶包骂得情绪激昂,妙句频出。
    陆净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火上浇油:你爹这干的也忒不是人事了。
    就是就是!左月生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真以为自己算什么端正君子吗?我呸,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指责我长歪了!要不是指望着继承他的私库,看我愿意喊他一声爹不!
    父爱如山体滑坡,子孝如大雨滂沱。仇薄灯评价。
    左月生嫌陆净倒酒倒得慢吞吞,抢过酒壶,一口干尽,砰一声把酒壶怼到桌上:他自己一个人两张脸,晚上跟我娘发牢骚,把一群橘子皮苦瓜脸的老不死骂得狗血淋头,白天见了面还要虚伪地拱手堆笑,一口一个晚辈一口一个晚侄。他自己愿意当后生小辈,那就去当呗!还想让我也跟着喊那群老不死的爷爷。我亲爷坟头草高三丈三,他们也想去给我爷作伴?
    娄江听得眼角直跳,心说少阁主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转天就能听到山海阁内讧的消息。
    我爹和你爹不一样,不过感觉差不多,陆净一脸深有同感,他当他的圣人去,凭什么管我做小人。
    基于狐朋狗友的身份,仇薄灯觉得自己也该附和着说点什么。
    可惜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两世为人,关于双亲的部分贫瘠有限好吧,根本就是等于零,而其余长辈似乎都是百依百顺,溺爱得令人发指,想来说出来不会对左胖子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只好给这愤愤不平的叛逆胖子倒酒。
    还有应玉桥那小子,仗着有个老不死的爷爷,还有自己有那么一丢点修炼天赋,就牛气得跟眼睛长到额头顶上去一样我爹竟然还想让我喊他一声应师兄,师兄个屁,老子倒想当他大爷!左月生拍着大腿,拍起千层肉浪,这丫的,还带人堵过老子,一口一个向少阁主讨教一二,他定魄我明心,这不是诚心想揍我吗?我疯了才跟他讨教一二!
    真阴损!陆净痛斥,这姓应的果然一肚子黑心肠,这不明摆着想落你的面子吗?这还能忍,你让人揍他啊!
    我也想找人揍他,可惜那时候娄江还没进山海阁,丫的勉强算山海阁年轻代第一的左月生遗憾地叹气,所以我只好买通了红阑街的姑娘,在他过夜的时候,把他的衣服调包了。
    仇薄灯欸了一声,好奇地问:你调包他衣服干嘛?在衣服里放跳蚤吗?
    放跳蚤也太小意思了吧?左月生简直不屑一顾,我听说有种布叫夜绒,要是碰到打雷天,会唰一下烧得干干净净。我就去把这种布给找来了,仿照他平日穿的衣服给他做了一打。烛南嘛什么时候有雨什么时候打雷,基本上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嘿嘿,然后,某个雷电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应玉桥应大公子当街裸/奔哈!那屁股有够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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