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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江扭头。
    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拔剑为民除害。
    那会引起山海阁和太乙宗的两派大战。
    看来太乙宗也不像传言说的那般道正风清。可怜柳老爷不仅要为女儿担心,还凭空多了位祖宗。刀客讥嘲。
    娄江深以为然。
    太一剑打仇薄灯揭榜后,就一直在装死,被他顺手挂腰间。此刻听了娄江指桑骂槐地说太乙闲话,剑身微微打颤,似乎是气得不知道是想要出鞘教训他们还是抽仇薄灯后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一些。
    仇薄灯眼疾手快地把剑捏住,气定神闲地继续挑能下口的吃。
    好逸恶劳,有辱斯文!
    道长连连摇头,转对柳老爷一拱手。
    令千金现在什么情况?还请老爷引我等前去一见。
    净室。
    影子地里有影子
    柳小姐刚十六岁,穿着纯白的对襟宽袖长袍,披头散发,身形消瘦。她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张高桌上,翻来覆去地自语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害怕有什么东西会从地里冒出来一样。
    一有人进来,她就放声尖叫,匆忙地向后退去,手指抓进木头里,眼睛急剧睁大。
    阿纫,阿纫,是爹啊!是爹啊。柳老爷可怜巴巴地看向屋内三人,仙长,阿纫已经这样子半个月了,谁也认不得,求求你们想想办法吧!
    道长皱着眉,目光落在柳小姐穿的对襟白袍上:小姐是祝女?
    是的。柳老爷回道。
    枎城供枎木为神,专门设有城祝司负责主持对枎木的祭祀膜拜。被选中未来要跟随城祝照顾古枎的女子,便称为祝女。柳家小姐出生的时候,风送银枎叶落到她额上,被认为是天定的祝女。
    小姐可曾出城,到郊外逢了野鬼?
    道长,您这不是说笑吗?柳老爷苦笑,祝女一辈子都不能出城,阿纫心无杂尘,绝不曾做这种事。
    奇怪奇怪。道长眉头锁紧,即为祝女,又不曾出城,在城内有古枎庇佑,不该中邪的啊?也罢,让我先设个地炁阵看看。
    他将白芨碾碎,混合着朱砂用朱笔蘸了,绕着桌子,在地上笔走龙蛇地画了一圈。柳家小姐蹲在桌上,直勾勾地看着,不做声。待最后一笔落下时,道长绕桌而行,口中急而精准地念诵上清金律契经,最后拂尘一指,叱道:
    开!
    阵纹只是由朱笔随意勾勒,却深深地渗进地里,随着道长的清叱,锐利刺目的光放射出来,像万千把细剑破土而出,能将所有邪祟贯穿钉死。净室一片雪亮,一道白影鬼魅般地撞破阵光的栅栏,猿猴般屈指成爪,向道长的面门抓去。
    道长拂尘一扫,条件反射地要向白影点去。
    阿纫!道长留情!
    柳老爷魂不附体。
    铛一声,刀客及时拨开了这一拂尘。
    娄江抢步上前,将一面铜镜印在了面目狰狞的阿纫额心,她一翻白眼,昏了过去。昏迷中犹自浑身颤栗。
    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还不如直接来个凶恶的煞鬼戾妖,左右血战一场,三人都不在话下。眼下柳家小姐这情况,却不能硬来,未免让人束手束脚。
    地炁阵能洞察阴气,道长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小姐身上有阴气,地炁阵会把她阻拦下啊。
    娄江收起铜镜:我这枚青帝镜能辨形神,小姐魂魄与躯壳相符,没有被妖物替代。
    非鬼非妖,那是什么?
    看着昏迷中仍自浑身颤抖的少女,三人都觉得棘手。
    她中邪前在做什么?刀客插口问道。
    向神枎祷告。
    刀客大咧咧地说:怕不是因枎木中邪了?
    侠士慎言!柳老爷脸色一变,连对修士的敬畏都顾不上了,神枎日夜护我城十万百姓!断断不可轻言污蔑!
    刀客本是随口一说,不料遭一直毕恭毕敬的柳老爷当场驳斥,面子挂不住:如果你们这枎木真这么灵验,怎么连照顾自己的人都庇护不了?连祝女都入邪了,怕不是你们这城神,自个都入邪了吧!
    你你你!柳老爷指着刀客,气得哆嗦。
    不然呢?草木为神,本就是最弱的。刀客嗤笑。
    枎木一直在庇佑柳小姐,否则她早死了。
    众人见要吵起来,正自头大,只听有人在外边冷不丁出声。
    接着,白纱糊的窗被推开了。
    是仇薄灯。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吃完了,溜达来了后院。此时站在窗边,伸手在木棂上拂过,捻起几片薄薄的东西,给众人看。
    是枎叶。
    城里的枎树叶不知活了多少年,主干占地足有十里,林冠似云似雾似纱地展开,将或高或低的屋角飞檐笼在婆娑影下。枎叶玉钱般大,薄如银箔,风一吹就满枝满杈就翻起深深浅浅的雪色波浪,叶落时如大大小小的银色萤虫穿街过巷。
    仇薄灯捏起的那几片枎叶没有半点光泽,黯淡枯萎,仿佛耗尽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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