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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 开始的结束123、4.6开始的结束456

    谜踪之国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想飞

    4.6 开始的结束123、4.6开始的结束456

    第1话乱流

    胜香邻舍身一跃,用鱼骨灯烛引燃了洞底淤积的沼气,爆炸性的黑色气体呈蘑菇状冲天而起。

    司马灰等人肝肠寸裂,这时不知山体裂口处的炸弹是否也被引爆,高处也在同时冒出了大团的火球。

    洞窟内的热释放率和烟密度瞬间达到了极值,剩下来的三个人都被气流推得向后滚倒,窒息中就见山体的裂缝向外括大,那浑身是眼的树形怪物正爬在山上,此刻有一部分根须般的躯体陷进了磁山,但很快就从山体裂壑中拔身而出,裂开的山腹竟困不住它。

    三人见洞窟里热度太高,再也容不得身,他们都知道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刻,只好强忍悲痛,穿过附近的洞穴离开山腹,此时就觉重心倾斜,好像整座大山受到爆炸影响,在北纬30度水体中生了偏移,洞中那些半人半鱼的尸怪,也都逃散了。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高思扬三个人,手脚并用爬出山腹,现处在第三道山脊附近,地底大磁山因震动倾斜,在滚滚浮波中偏离的原本的位置,由于山体歪斜幅度不小,他们只能伏在山脊上无行动,距离那个形如巨树般的神祗,不过几十米远,就见树身上伸出无数只枯长的怪手,作势向三人抓来。

    司马灰等人骇然欲死,知道若非磁山将这树形古神身上的黑雾吸掉了很多,根本无法见到它的真容,平时只要看它一眼,就会陷入虚实难辨的无底洞里永远别想出来,仅凭血肉之躯万难与之抗衡,只得冒死在倾斜的山体上不断移行。

    这时倾斜的大磁山,突然出一阵剧烈摇晃,司马灰等人目眩头晕,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低头向山下张望,借着高处雾层中的电光,就看黑茫茫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旋窝,可能是北纬30度水体下方有个空洞,大量地下水无休无止地注入其中,在上方形成了旋窝,磁山偏离位置之后浮经此地,也被旋窝卷住,这座磁山虽然奇大无比,不会被吸进深渊,但也无法脱离强劲的旋窝,竟随着洪流转动起来。

    那巨树般的古神只顾着要吞掉司马灰等人,却因山体震动跌入旋窝,它虽是怪力无穷,也不由自主地被乱流拖进深渊,但有一半躯体却陷在磁山里挣脱不出,也只能抱着磁山,在无边的绝望中不断转圈,不出几天就会被彻底抹去意识,成为一堆无知无觉的腐肉。

    司马灰等人伏在山脊上看得真切,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要不是爆炸使磁山偏离的位置,这浑身是眼的树形古神,又穷追不舍只顾着吞掉考古队,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对这重泉之下的不死异物而言,阙身虽存,却被磁山抹去全部意识,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灭亡。

    三个人自知同样逃不出去了,皆是面色惨然,好在大事已了,总算没有白搭上这么多条性命。

    高思扬忽道不好,阴山古岛里还有许多半人半鱼的尸怪,它们如果吃了“熵”的肉,哪怕只逃出去一两个,也将会后患无穷。

    2司马灰摇了摇头,阴山附近全是退化了的行尸,它们吃了古神也不会受其控制,何况也离不开这座磁山,过不了多久,树形古神体内那些阴魂般的生物电,就会被地底的磁山彻底抹掉,而且抹掉的东西万劫不复,再也回不来了,因此不足为患。

    三人伏在山脊上,想起胜香邻的事,无不伤痛惋惜,心里都似滴出血来。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道:“香邻只是先走一步,反正咱们也出不去了,与其变成山里的行尸走肉,不如跳下去死个痛快……”

    这话因未落,只见头顶无边的浓雾也出现了旋窝,原来磁山高出水面百米,在旋窝中转动起来带动气流,所以覆盖在高处的浓雾也随着出现了变化,此时下面是浮波汹涌,上边是浓雾翻滚,海水和浓雾浑成了一个黑茫茫的巨大涡流,边际已分不清是水是雾,强劲乱流到处卷动,吹得衣襟猎猎作响,只恐稍一松手,便被气流拖上半空。

    司马灰罩上装在pithhelmet上的防风镜,看到高处的浓雾中露出一个大洞,大股的气流向上涌动,不禁心念一动,寻思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考古队没理由都死在地底给“熵”殉葬,既然难逃一死,何不冒险一搏?

    高思扬见司马灰望向雾中的大洞,想说:“你可千万别胡来,这乱流再强,也不可能把人卷到那么高的地方……”奈何说不出话,只得比划手势。

    司马灰把手指向山脊附近的飞机残骸,示意罗大舌头和高思扬不要多问,只管跟着过来就是。

    三人顶着乱流,在倾斜晃动的山体上爬行,终于接近到一架相对完整的飞机残骸附近,这是被磁山吸下来的老式螺旋桨飞机。

    罗大舌头记得曾在缅甸裂谷中搭乘英国空军的蚊式落入深渊,以为司马灰打算故技重施,可那蚊式特种运输机是罕见的全木质结构,生存能力极强,加上野人山大裂谷两千米深的空阔地形,产生了烟囱效应,才得以平安着陆,而这附近的飞机,都被磁山吸住了动弹不得,何况锈蚀破损严重,即便在梦中也不敢指望它能载人往上飞行。

    罗大舌头自认敢想敢做,却也没有司马灰这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典型的冒险主义加拼命投机主义作怪,忙打手势说:“要去你们去,难得死上一回,就不能死得正常点吗?”

    高思扬以为司马灰伤心胜香邻身亡,脑子里一时急糊涂,想上前阻拦他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举动。

    司马灰知道时机稍纵即逝,来不及再作解释,爬进机舱内到处翻找,似乎在寻觅什么东西,遍寻无果,又钻到另一架飞机残骸中,终于翻出一大包东西,拭去上面的尘土看一眼,确认无误就动手拆解。

    罗大舌头见司马灰行动奇怪,就上前帮手,解开来一看更觉诧异:“降落伞?”

    司马灰指了指雾中的大洞,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这降落伞管不管用了。

    3他从机舱残骸里找到的降落伞,其实只是普通的空军救生伞,不像空军部队的伞兵伞带有控伞,万一拉不开主伞,还有副伞备用,仅能像风筝一样,借助乱流将三人带到高处,至少可以离开地底大磁山,逃生的机会只在这瞬息之间,若有差错大不了一死,所以根本没考虑救生伞能否承重,当即拆开伞包,示意其余两人绑定伞绳。

    罗大舌头了解到司马灰的意图,知道这是要放人肉风筝,立刻动手去拽伞绳。==&lt;b&gt;<a /" target="_blank">/</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首.==

    高思扬见状稍有迟疑,暗想这方法固然极险,却也值得一搏,就跟着依法施为。

    三个人刚把伞绳绑在身上,救生伞便被乱流卷起,鼓满了气,“呼”地一下拉直了伞绳,拖着三人摇摇晃晃地向上升起,他们急忙紧紧握住伞绳,各自用围巾遮了口鼻,只听气流在耳边呼啸来去,被救生伞带得身凌虚空,穿过浓雾盘旋的巨大涡流,飘飘荡荡越升越高,在这个巨大无比的地底旋窝中,救生伞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四周尽是滔天的浮波和浓得化不开来的迷雾。

    司马灰看到救升伞越升越高,乱流中低头下窥,就见深渊里有无数绝望空洞的怪便被聚拢的浓雾覆盖,一切都被虚无的漆黑吞没,万物归于混沌,之前经历的事好像只是一场漫长可怕的噩梦。

    这时救生伞接近了地壳底部,阴山带动的乱流开始急剧减弱,撑不住三人重量,一头向旁载去,挂在了洞底倒悬的石隼上。

    三个人取出鱼骨灯烛照明,但见头顶石隼嶙峋,脚下都是茫茫雾气,恐怕动作稍大,伞绳就会断裂或是脱落,任凭身体悬在半空来回晃动,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司马灰自知不容迟疑,深吸了一口气,探臂膀拽出罗大舌头背后的古剑,割断自己身上的伞绳,施展开蝎子倒爬城的绝技,倒攀绳索而上,钻进洞顶的裂缝中,拖拽绳索,将其余两人逐个接应上来。

    地壳深处的裂缝,也是由于猛烈的磁暴而产生,附近的乱石不断掉落,三个人离开悬挂在半空的救生伞,身后的裂缝已开始在剧烈的震动中合拢,只好顺地势持续移动,爬到岩缝纵深之处,震颤才逐渐消失,身上不觉出透了冷汗,手脚不停抖,趴在冰冷的岩层上再也动弹不得。

    司马灰只觉眼前黑,恍恍惚惚中思潮起伏,想起自从缅共人民军溃散,跟探险队进入野人山裂谷寻找失踪的蚊式运输机,却被地震炸弹带入更深处的古城,开始接触到了“绿色坟墓”,为了揭穿这个幽灵的真面目,又跟宋选农带领的考古队深入罗布泊望远镜,寻着线索前往大神农架原始森林,穿过阴峪海和北纬30度水体,来到重泉之下放置“拜蛇人石碑”的神庙之中,不寻常的日子早已成为寻常,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但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哀伤一阵失落,久久不能平复,胜香邻跳进洞底的一幕更是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心头隐隐作疼。

    第2话迷途

    三个人在地底昏睡了许久,才被腹中饥饿唤醒,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如今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咱既然活到现在,看来也是上苍有好生之德,老天爷还饿不死瞎家雀儿呢,所以有再大的困难也要找机会逃出去,把咱的事汇报上去,好歹给考古队那些遇难成员争取个烈士什么的,自古道“有功安民曰烈”,浑个烈士称号不为过吧?

    司马灰道:“这些事趁早烂到肚子里算了,泄露出去难免要惹麻烦,今后天知地知,咱们三个知道也就罢了,对谁都不要提及。”

    罗大舌头说:“不让提就算了,咱至少能清明节给烧点纸钱,要不然谁还能记着他们?”

    司马灰听完颇受触动,觉得罗大舌头所言极是,应该有人记住这支深入过地下世界的考古队。

    高思扬在旁叹道:“你们俩胡思乱想什么?现在鱼骨灯烛只剩下几根,没水没粮,没有枪支弹药,手表之类的物品也都被磁山吸走了,困在漆黑一团的地底怎么出得去?”

    司马灰定下神来,抬头望了望四周,说道:“先看看还剩什么东西,然后再想办法。”

    三人各自将背包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空的,只剩苏联制造的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半盒防水火柴,两袋盐块,一个再也不能指南的指南针,除了那柄楚国古剑以外,再没什么顶用的物品了。

    高思扬深感绝望,考古队从神农架进入阴峪海地下森林的时候,装备虽然算不上先进,至少是全副武装,火把、弹药、干粮、电池等物资也都充足,现在赤手空拳,又不辨路径,还有希望活着出去吗?

    司马灰经历过各种险恶的情况,以前就从深邃无边的极渊里走出来过一次,所以并不为这些事担心,地底下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地壳厚度平均在10000—8000米之间,往多了说也就是10公里,如果自上而下,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寻着水流侵蚀成的洞穴穿过这层地壳,但地下河道分布得网密如蛛网,水流在下行过程中不断被底层吞噬,走着走着也许就钻进了死路。此刻众人置身在地壳深处,想往上走却没这么难,因为这北纬30度水体的洪波浩荡不息,一定有许多地下暗河与之相通,水流不会自生,都是从地面上流下来的,有水的地方属于暗河,没水的洞穴也大多是受水流常年侵蚀而成,循着地脉以及岩层间的波痕蜿蜒上行,总能找到出口。

    面临的最大困难,莫过于缺少食物和照明工具,不过司马灰熟识物性,又详细看过赵老憋秘不示人的憋宝古籍,有把握在途中找到地下块菌和光矿石。

    即便如此,途中潜在的危险还是很多,尤其是各种地质灾害要比外面多得多,但三人有了求生之念,也不将这些艰难险阻放在意下,即刻以剩下的鱼骨灯烛照明,起身在地壳深处寻找出路。

    2司马灰知道先要解决的就是照明工具,一旦鱼骨灯烛耗尽,抹着黑可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于是不敢耽搁,先是辨识水脉,找到一处有暗河经过的洞窟,那洞中上下全是蘑菇化石般的球状岩体,用脚踏碎了,便流出许多光的粉末,涂到身上或鱼骨上,尽可做照明之用,是憋宝古籍中记载的“石烛”,多生于形成数万年之久的暗河尽头,当即让每人都掰下几个,装到背包里在途中备用。

    有暗河的地方,只要不是热泉,一般都有地下洞穴里的鱼群,三人先在河床边摸了几条充饥,一路顺着河道贯穿的洞穴向前,沿途采集块菌和盲鱼为食。

    地壳中的矿物很少单独存在,常按一定的规律聚集在一起,而岩石就是天然矿物的集合体,由一种或多种矿物集合而成,所以根据地壳中的深度不同,岩层分布也存在明显差异,部分由火山玻璃、胶体物质,以及生物遗体组成。

    司马灰等人跟着暗河流经的洞窟行进,途中见到暗河附近存在“自然铂、自然铜、石墨、莹石、黄铁、刚玉、云母”等各种矿脉,在地底下层层分布,暗河常有分支,忽宽忽窄,时而平静,时而湍急,想在迷宫般的地下河道里找个出口,却又谈何容易。

    罗大舌头主张往矿脉集中之处走,哪怕走不出去死在地下,有这么多宝石陪着,可也够本了。

    司马灰则现这条暗河里有几条鱼,并非栖息在地底下细长短小的无目盲鱼,而是身长扁圆、尖头大嘴、尾鳍呈截形,身上有不规则的花黑斑点,肉质细嫩丰满,肥厚鲜美,是一种丛林河流里的淡水鱼,推测这条暗河通往某处山谷丛林,所以遇到上游的支流就先走出一程,如果暗河里栖息的都是地下盲鱼,便退回来重新找路。

    三个人为了消除地压的影响,不敢走得太快,一路逆流而上,走一段路就停一阵,地底下昼夜莫辨,也不知行出多远,最后潜过一片浸满了水的地下洞穴,使加重的地压影响有所缓解,在洞穴另一端,地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高大茂密的丛林,满眼尽是奇花异草,叶片大得出奇,遍布的植丛,高度在数十米以上,由于水量充沛,使从林冠到林下树木分为许多个层次,彼此套迭,更有不少树木从空中垂下许多柱状的根,加上无数藤类穿梭悬挂于树木之间,使人无路可走,暗河两侧都是荫湿的腐生或寄生植物,距离司马灰等人不远的树丛间,忽然有一条大蛇探出头来吁气成云,栖息在树梢上的野鸟触到雾气便一头栽落,被那大蟒张口接住,囫囵吞落腹中,其余受惊的野鸟啼鸣乱飞,怪叫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原始丛林中的沉寂。

    三人见情形诡异,不免生出毛骨耸立之感,这洞中不见天日,分明还在地底,怎么会生长着如此茂密的丛林?北纬30度附近又哪有这种地方?

    3司马灰觉得丛林中闷热潮湿,水土条件虽然适合茂盛的植被繁殖,可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这类植物也无从生长,难道众人还没走出“熵”幻造出的无底洞?他攀着藤萝爬上树顶,只见陡峭的岩壁环绕四周,眺望头顶,天悬一线。

    三人已不知有多久没见过真正的天空,都恍如隔世一般,呆立良久,才想到觅路离开深谷。

    为避毒虫猛兽,司马灰等人用枯木做了些简易火把,那暗河源头蕴藏着大片碳化的植物遗体,可燃性极高,点燃后即可防身,也可取亮照明,随即在挺拔茂盛的密林中穿行探路,现这是一条被河流切割成的深谷,只怕深达千米,形势上窄下阔,百万年前地表的河流逐步降低,变成了现在这种穿过千米深谷的暗河,加之地气湿热,从高处落下的植物得以在此滋生,形成了茂密的丛林,由于两侧石壁高耸,连飞鸟都难以逾越,被气流卷进来的野兽就再也出不去了,被迫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生息繁衍,保存着很多自然界的罕见物种,人迹更是难以到此。

    这条深谷就像天然的陷阱,暗河在当中穿过,走出数里不见尽头,地面腐烂的树叶,散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高处则是云遮雾罩、神秘莫测,司马灰等人只得冒险攀藤附葛,在绝壁间迂回向上,夜里就在岩缝中栖身,由于长期处在黑暗的地下,迅接触日光很可能导致暴盲,因此先在深谷中适应了几天,虽然已算是逃出生天,却不知究竟置身于何处,想到前途难料,三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这一天终于爬上深谷,只见碧空湛蓝,远方巍峨的雪山连绵起伏,峰岭间冰川悬垂,云雾缭绕,近处森林茂密,莽莽林海及耸入云端的雪峰浑成一体,不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满是疑惑,正诧异间,忽见林中冒出一头黑熊,浑身是血,拖着白花花的肚肠,两眼冒着凶光,莽莽撞撞地人立起来作势扑人。

    司马灰等人没想到会有大兽出没,也自吃了一惊,不等作出反应,突然听到“砰砰”两声轰响,那高近两米的黑熊像被伐倒的大树,扑到在地就此不动了。

    定睛看去,原来是林中追出两个手持土铳的猎人,一个是粗壮汉子,另一个则上了些年纪面容消瘦的老猎手,俩人身上都穿着黑袄,头戴鹿皮帽子,胸前挂有骨牙念珠,装束甚为奇特,那土铳前端也装了猎叉,刚才就是这两个猎人,在后面用土铳放倒了大熊,看样子是一路追猎到此。

    司马灰上前打个招呼,想问问那两个猎人,这里到底是何所在。

    谁知那一老一少两个猎人,看到司马灰等人,声喊扭头便跑。

    罗大舌头急忙叫道:“老乡们别怕,皇军不抢粮食不杀人,皇军是来建立王道乐土的……”

    那两个猎人听到喊声,竟逐渐停下脚步,手里握着土铳,不住回头张望。

    司马灰心想:“我们在地底下走了几个月,此时衣衫不整,模样都和野人相似,那两位猎户一定是把我们当成野人了,刚才听到罗大舌头喊话,才知道不是野人,不过这两个猎户敢于追猎巨熊,想必身手和胆色俱是不凡,却为何会被野人吓跑?莫非我们身上还有什么古怪?”

    第3话位置

    那一老一少两个黑袍猎人,像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战战兢兢走到近前,对着司马灰等人打量不住,然后不住合十念经。

    司马灰被看得心里毛,暗想:“这两个猎人笃信佛教,附近又有雪山耸立,是藏民还是尼泊尔人?”

    那个年老的猎人却会些汉语,通过一番连说带比划,司马灰总算听出一些头绪,原来这两个都是门巴猎人,原来此处的位置,是雅鲁藏布江流域的一条分支,众人虽然没有回到大神农架,但也几乎是在北纬30度地底下转了一圈。

    这地方僻处藏南,周围尽是高山密林,五十年代的时候,曾有部队进来过,这位门巴老猎人给大兵当过向导,所以略通一些汉话,年轻的是他儿子,先前看见司马灰等人,还以为是遇到了山鬼,此刻得知这三个人是从深谷里爬出来的,不知是什么缘故,两位门巴猎人都显得极是惊奇,甚至有点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把司马灰等人带到家中。

    猎户们还都保持着农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方式,这老猎人家里还有个姑娘,把那苞谷酿的酒和鹿肉都用铜盆盛了,放在火上煨着,请司马灰三人围这火炉坐下,不住敬酒敬肉。

    司马灰等人莫名其妙:“常闻山里的猎人热情好客,听说过没见过,今天见着了算是真服了,素不相识就这么款待,既然是入乡随俗,我们也就别见外了。”当下甩开鳃帮子,吃到尽饱而止,在他们口中,连那普通不过的苞谷酒,也都如同甘露一般。

    门巴老猎人能讲的汉话有限,说半天司马灰才能听明白一两句,但掌握了要领,也就不难理解对方要表达的内容了。

    通过交谈得知,雅鲁藏布流域穿过的峡谷分支众多,周围全是雪山冰川和原始森林,就是司马灰等人爬出来的那条深谷,自古都是人所不至,据说那里面是圣域秘境,只有经过大时轮金刚经灌顶并修行十世的至祥之人,才有机缘进出,故此对三人极为恭敬,以汉扎西相称,甚至没想过要问这三个人是从哪来的。

    司马灰也对门巴猎人感激不已,他在地底下捡了几块照明用的萤石,都掏出来送给这户猎人,换了三套衣服和鞋帽,这片大峡谷地区交通闭塞,当地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自给自足吃喝不愁,物品尤其匮乏,衣服帽子大多是用兽皮制成,一时也凑不齐全,好在那萤石珍贵,就找别家猎户换了几件。

    司马灰三人在地底走了几个月,虽然服食云芝之后能够增益气血,但地下环境毕竟恶劣,有时闷热潮湿,有时阴冷酷寒,又是缺食少药,所以身上爬满了蚂蟥和虱子,后背和脚上长了成片的湿疹,溃烂化脓,脓血与衣服黏在了一处,一揭就下来一大片,根本换不了衣服。

    门巴老猎人让女儿用藏药给司马灰等人治伤,调养了十几天,才得以治愈。

    三个人千恩万谢,想要告辞离去时,那门巴老猎人却摇头摆手,表示:“你们谁也走不了。”

    2司马灰感到十分诧异,仔细一问才知道,现在已是封山季节,要想翻山越岭走出去,必须经过很多几条冰川和泥石流多的地带,沿途山深林密悬崖陡峭,而且不通道路,想走也只能等到开春之后。

    司马灰等人只好耐住性子,在门巴猎人的木屋中养伤,有时也帮忙到附近的山沟子里打猎,条件虽然简朴,却是有生以来难得的安稳日子,身体和精神都逐渐复原。

    这天晚上,远处大江奔流之声隐隐传来,高思扬说到出山之后的事,问司马灰和罗大舌头作何打算?

    司马灰觉得最为难的就是这件事了,他自己和罗大舌头倒还好说,高思扬则是在三支两军行动中到了大神农架林区,奉命与“二学生”和民兵虎子,一同到主峰瞭望塔维修防火无线电,被迫加入了考古队深入地底,她虽然是活着回来了,但通讯组的其余两个人都已死亡,高思扬的档案可能早就被记上了“失踪”两字,毕竟是部队上在籍的军人,要解释失踪这么久都做什么去了?也不是太容易的事,要说在大神农架林区走迷路了,怎么时隔半年又冒出来了?尤其是中间这段时间如何查证?如果通讯组其余两名成员死了,那么尸体在哪?想把这些话都说圆了,只怕不是高思扬力所能及。

    高思扬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事到临头还没什么好办法,不免急得掉下眼泪。

    罗大舌头见状,就出馊主意说:“我看这户门巴猎人倒也朴实善良,深山里与外界不通,你不如留在这给人家当媳妇算了。”

    司马灰告诉高思扬,不让她提起考古队的事,绝不是出于私心,大伙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国家和人民还欠考古队好几个月野外津贴和工资没给呢,不过此事毕竟牵扯太深,谁也不清楚哪里还躲着“绿色坟墓”的成员,一旦被人知道这支考古队里还有人活着,这条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从今往后,必须隐姓埋名,有什么事至少等风声过了,或是确认绝对安全之后,才能再作考虑。

    高思扬也懂得厉害,不过她不愿意永远留在山里,打定主意抹去眼泪,对司马灰说:“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解开绿色坟墓之谜,并不意味着结束,甚至不会是结束的开始,至多是开始的结束。”

    司马灰感觉不妙:“好像……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怎么讲?”

    高思扬说:“那好,今后你们俩去哪我去哪,直到一切结束为止。”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面面相觑,心想:“我们弟兄还不知道能去哪呢?”

    当时是社会供给制,如果没有身份或是户口,根本没地方去找饭碗,连乡下都无法容身,三个人想活下去,除了东躲西藏,还得找地方混口饭吃,能到哪去呢?况且眼下是身无分文,想投亲靠友也是不成,只觉这天地虽大,竟没有容身之所。

    3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请那位门巴猎人,开山后带着司马灰等人,翻山越岭走百十里路到县城,拿从地下带出的矿石和皮货换了点钱,当成路费,辗转取道返回长沙,暂时在黑屋落脚,想接着吃铁道,可躲了一阵,生计却不好做,又觉得没有身份不是长久之计,主要是不忍心让高思扬跟着受这份罪,他知道考古队的刘淮水有很多关系,只好带着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前往北京。

    当时已是盛夏,正值酷暑,司马灰为了避人耳目,先是一个人找上门去,并将那柄楚幽王古剑送与刘坏水,说明当前处境,让他帮忙给想想办法。

    刘坏水听闻胜香邻不幸殒命的消息,也着实伤感了一阵,他承诺愿意帮忙,却又说如今想安身立命混口饭吃可不容易,然后问司马灰:“八老爷是金点真传,这相物之道里也有相剑之法,您给长长眼,看看此剑有何来历?”

    司马灰知道万物皆有相,相物里确实有相剑一说,春秋战国时有个叫薛烛的人,平生阅剑无数最是擅于相剑,那就好比给人看相,不管哪柄剑,在他手中端详一遍,就能说出此剑吉凶命运,好比一看鱼肠剑,就相出此剑逆理不顺,是臣弑君子杀父的不祥之器,只是这门古法失传已久,刘坏水一个打小鼓的,哪里懂得此道,也不知这楚国古剑有什么稀罕,所以要让司马灰给说说。

    司马灰看出这层意思,自然专捡好处去说,声称是楚幽王镇国重器,埋于地下两千多年未曾出世,虽倾城量金,也不足换此一物。

    刘坏水听罢不以为然,他说此剑为古籍所不载,没记载的东西就没来历,留到现在值不了几个钱,何况成色也差了点……

    司马灰没好气了,皱眉道:“到了你们这打小鼓的嘴里,天底下就没一件好东西可,哪怕把北京城那座前门楼子给你,你都敢说那是拿纸壳子糊的,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我带回去就是。”

    刘坏水赶忙陪笑道:“别别别,您多担待,我要是能说出半个好字,可也吃不上打鼓收货这碗饭了,没办法,祖师爷就是这么传的不是?”说罢将楚国古剑藏到了床底下,然后又为难了一番,才说这事他办不了,打小鼓的在旧社会混到头也就是个开当铺,能有多大本事?不像宋选农一拍板就能把司马灰等人招进考古队,他刘坏水办不到,可有别人能办,他可以给牵个线,至于成与不成,还需要看司马灰自己去说。

    转过天来,司马灰等人按照刘坏水的指点,找到城郊一座“化人房”,那是民间避讳禁忌使用的俗称,实际上就是火葬场,东城死了人都往这送,地方非常僻静,荒草生得半人多高,找到地方天都黑了,当天晚上闷热无雨,阴云四布,并无星斗,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到处没有灯光,蛙鸣蚓吹之声让人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只有那炼人房里的烧尸工守夜。

    罗大舌头心里犯着嘀咕,边走边对司马灰说:“那姓刘的蒙事不成?让咱找个火葬场烧死人的临时工,你还真就信了,平时耳根子也没这么软啊?”

    第4话夜路

    原来这化人房里有个“蛤蟆李”,平时做火葬场里守夜的差事,其实是整个四九城里的“掌盘”,诸如什么偷钱包剪小绺儿的,打小鼓收破烂的,凡是官面上不管的鸡零狗碎,这些都归他管,此人在旧社会就做“掌盘”,官私两面通吃,据说当年曾救过某位长的命,所谓人缘就是饭缘,加上这个人的社会活动能力极强,跟各方关系盘根错节,又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历次运动都没人碰他。

    刘坏水让司马灰来拜访这位掌盘,只要“蛤蟆李”点了头,想找地方混口饭吃不在话下。

    司马灰以前也听过蛤蟆李的名头,想不到此人尚在,于是带着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前来拜访,别看社会上有各种规定,有道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你要是没关系没门路,那些规定就是铁板一块,可要是找对了门路,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这火葬场四周有围墙,里面前后两栋楼,一个两层一个三层,守夜的就住在前楼底层,司马灰叫开门一看是个身材又粗又矮的老头,秃脑袋刮的锃亮,阔口咧腮,挺着个草包肚子,蒜头鼻子耷拉眼皮,大嘴却和蛤蟆一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这蛤蟆李也知道了三人来意,就先带到屋内,在楼道里就能看到放死尸的柜子,房内静得出奇,就有一张床和两张长椅,桌上放着碗炒肝和一大包月盛斋的酱羊肉,还有多半瓶烧酒。

    “蛤蟆李”嘿嘿一笑:“怎么着三位,一起喝点儿?”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走了半天,肚子里正自空,心中称奇:“呦,这老头还真懂点规矩……”当即落了座,捏着肉就往嘴里放,只有高思扬进了这栋楼之后,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更没有心情在这吃东西,可既然来了,一时也走不了,不得不跟着坐下。

    “蛤蟆李”自顾自喝了几口酒,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神态显得十分冷漠。

    司马灰只得起个话头,说道:“久闻掌盘高名,乃是头等的人物,本领好,轻财重义,交际最广,眼皮最宽,这地面上到处都能活动得开,正是千人走路,一人打头……”

    “蛤蟆李”听到这突然咧开大嘴干笑了几声,说道:“什么掌盘不掌盘,无非是天下事天下人办,咱们闲言少叙,湖海朋友来访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司马灰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大致是说:“你别跟我套近乎,既然说着江湖海底眼,那就先论论家门出身,到底是凭哪路手艺吃饭的?”

    这几句话较为浅显,罗大舌头也能听懂,要说手艺可不是正有他夸口的地方,立刻就想卖弄一番见识。

    司马灰却知道不能这么说,他是绿林旧姓出身,擅长蝎子倒爬城的绝技,同时是金点真传,也看过憋宝的古籍,还有从军作战的经历,这世上什么没见识过?量这“蛤蟆李”本事再大,又值得什么?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要拿本事压人,逮谁得罪谁,那天底下处处都是对头,更何况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不能夸口逞强,只把这些事一带而过,说想托付“蛤蟆李”找个门路,让自己这三个人换个身份混口饭吃。

    2“蛤蟆李”点了点头,既然话说的明白,规矩想必也都懂了?

    司马灰有所准备,说道:“那是自然,可不敢空着两手登门叨扰。”说完对罗大舌头使了个眼色。

    罗大舌头常跟司马灰做这种勾当,立刻心领神会,忙从口袋里套出一个纸盒,按编排好的词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哪都好,就是生来败家,不懂度日艰难,向来是管生不管熟,管灯不管油,赚一个花俩,这囊中难免羞涩,今天托掌盘行个方便,实在没什么哪得出手的,想您老人家是使惯了大钱的,就算拿来真金白银,您也未必瞧得上眼。

    我们合计来合计去,给您拿点什么好呢,老话怎么说,“穷不离卦摊,富不离药锅”,我们就觉得像李掌盘这种人物,手里从来就没缺过钱,肯定不是上卦摊的命了,可您这身子骨也不像有问题的,问题是人吃五谷杂粮,难保没个头疼脑热,正好我们家祖上在宫里给皇上当太医,留下一盒九转还魂丹。

    有道是“外科不治癣,内科不治喘”,外科里就数皮上生癣难治,内科最难治的是气喘,咱祖传这九转换魂丹,除癣祛喘易如反掌,这才是两转,还有七转,合起来称为九转,专能治男女老少五劳七伤,春前秋后咳嗽痰喘,死人吃了都能立刻放屁。

    您说真有这种药?别说您不信,换我是您同样不信,可还真让您说着了,老话怎么说的,“偏方能治大病,药草气死名医”,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您是识货的行家,咱这丸药里可都是珍贵药材,像什么“蜈蚣蝎子,金银花当归尾,蝉蜕蚕僵,天花粉”,煮成一锅大败毒汤,老话又怎么说的来着,“能用十副药,不动一分针”,又道是“扎上一回针,胜过十副药”,而我们家祖传的九转还魂丹,吃一丸强似扎十次针,您说它有多神?

    今天我们就拿来孝敬您了,您一定好好收着,咱祖传这丸药不怕放,放得年头越多效果越灵,要不怎么敢叫秘方呢?别看药丸不大,治的病可不小,虫子不吃,耗子不啃,放家里存着经久耐用,隔多少年之后再吃都没问题。

    您要是永远健康了不吃也不要紧,收到家里给亲戚朋友留着行个方便,替我们兄弟在外传点小名,所谓是“名不去,利不来,小不去,大不来,传不出名去,不能财”,我们往后走到哪也得念着您的好处。

    “蛤蟆李”在旁听着,脸色越来越是阴沉:“这都是江湖上卖野药的那套说词,你们竟拿到这糊弄起我来了?”

    司马灰也知“蛤蟆李”是老江湖,这种话自然唬不住他,只是让罗大舌头试探一番,他接下来还有后话要说。

    谁知“蛤蟆李”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了,他说按规矩,我给你们做一件事,你们也得帮我办点什么。

    说着时,司马灰有只飞蛾扑到了“蛤蟆李”耳边,却见他嘴里的舌头突然伸出,“嗖”地一下把那蛾子舔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就着酒吃了,快得不可思议,加之房间里吊着的灯泡光线昏暗,直看得人眼前一花。

    3司马灰心中凛然,暗想:“一般人的舌头哪有这么长这么快?不知这蛤蟆李练过哪门功夫,果是异于常人,却不知想让我们做什么事?”当即出言询问。

    “蛤蟆李”这种掌盘,最早起源于明清两朝,以前就是叫花子里的领,拉帮结伙号称李家门,其实沿街乞讨的乞丐,并不都是缺衣少穿走投无路的穷苦人,那种因为老家饥荒活不下去拖儿带女出来乞讨的是难民,而职业乞丐大多有自己的团伙,他们白天结伙进城,替商号掏炉灰倒泔水,就可以把成桶的剩饭带回去,遇上什么红事白事逢年过节,到人家门口唱喜歌或嚎丧充作哭孝子,更能讨到新鲜酒食外带拿赏钱,平时偷鸡摸狗搞点外快,还能换点鸦片烟土,晚上回到聚集的地窝子里,吃着剩茶剩饭,土炕烧得滚烫,寒冬腊月也不冷,每人点上一盏闷灯,把鸦片灰子一吸,眉飞色舞的胡吹乱哨,这行当天不管地不管,当中的王法也不管,那日子过的别提多自在了,因此说讨吃三年给个县官都不换,这些叫花子也分不同团伙,拜明朝的开国皇帝朱洪武为祖师爷,各有家门,范家门就是其中比较大的。\\提供本章节最新手打书迷群∴17666325\\

    这些团伙展到后来藏污纳垢,黑白两道上的关系极深,连那些剪绺的毛贼和跑腿子卖艺的都要先来投靠,然后才能施展手艺,不认掌盘就别想混饭吃,要是有谁得罪了官面,惹得麻烦不小,往大了说是全家抄斩灭坟茔的罪过,如果找到掌盘给居中调停,没准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字号的官司就不了了之了。

    凡是得过掌盘的照应,就算欠了掌盘的一笔债,他也许一时想不起来让你拿什么还,可早晚得让你或是出人或是出力,甚至出命都有可能,到时候想不认帐就有人找你的麻烦,掌盘的再用你的社会活动能力去帮衬别人,这盘子越铺越大,关系也就越结越深,在社会上织成一张大网,“蛤蟆李”吃的就是这碗饭。

    他答应能给司马灰等人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可以托人介绍到考古队里做“铲匠”,给刘坏水当学徒,尽量往偏远地方去干活,躲个三年五载的不成问题,等什么时候他想起要用司马灰了,也自然不会客气。

    司马灰知道“蛤蟆李”将来要让自己做的三件事,必定极为艰难,这当掌盘的都是逮着蛤蟆攥出尿的主儿,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蛤蟆李”说能办的事也一定能给办到,至少自己这三人暂时能有个容身之所,当即击掌为誓。

    三个人谢过“蛤蟆李”,告辞离了火葬场,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去的时候为了抄近路,走的是郊区的土道,路上没半个行人,野地里黑压压的不见灯光,抬头一看,阴云遮天,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这些天又惹又闷,喘气都困难,今天夜里要是来场大雨,也能去去暑气,睡个好觉。”

    司马灰却突然转过身,站在路上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他感到远处有些东西,正在穿过云层接近而来。

    第5话惊变

    高思扬见天上只有满天浓厚的乌云,路上也是空荡荡的别无动静,附近都是荒郊野地,但没现有任何反常迹象,奇道:“哪有什么东西?”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那边只有火葬场了,这深更半夜的,你别一惊一乍自己吓唬自己。”

    司马灰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只好说:“我是指暴雨快要来了,咱们得赶紧往回走。”

    罗大舌头说:“早知道这么远,就借辆自行车了,这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赶上大雨还不全给淋成落汤鸡。”

    高思扬对司马灰说道:“你刚说有东西从后边接近,可真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路上……”

    司马灰却似对高思扬的话充耳不闻,又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仍是没现任何可疑之处。

    罗大舌头看到后面空无一物,这天气闷得连一丝儿凉风都没有,路上除了这三个人连只野猫都没有,又哪有什么东西会从后面跟过来?不免责怪司马灰疑神疑鬼,不过想想也是,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这样倒觉得不习惯。

    司马灰心想也是,即便没有风吹草动,这荒郊野外难免会有野鼠之类的活物,可能是脑子里这根弦绷得太紧了,就跟高思扬和罗大舌头商量,刚才光顾着谈事也没吃饱,打算回去下点面条当夜宵。

    罗大舌头边取出带来的手电筒照路边说,大热的天吃什么面条,要吃也该吃朝鲜的冷面,据说城里有个延吉餐厅,连金日成同志访华都去那吃冷面,口味非常地道,天气热的时候吃上一碗拌了辣椒带着冰茬儿的冷面,再喝点凉啤酒……

    正说着话呢,前边路上出现了一条秃尾巴野狗,全身赖皮瘦得皮包骨头了,但两眼冒着凶光,跟三个人相对走来。

    司马灰等人自然不会惧怕荒郊的野狗,本着狗不犯人人不犯狗的原则,跟那条秃尾巴狗各走半边道路,倒也相安无事。

    有条野狗从身边经过,在郊区是很常见的事,不过司马灰看到这条狗身上带血,寻思这狗子大概是钻到野地里掏野鼠为生,在土窟窿里蹭掉了皮,身上才有血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时忽又感到身后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现刚从身边经过的秃尾巴狗没了踪影。

    司马灰拿过罗大舌头手中的电筒,照向身后,土路穿过大片荒地,虽是阴云密布,没有路灯,但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漆黑一片,地势平坦空旷,一眼望出去,也没有蒿草和土洞,那秃尾巴狗从刚才身边经过,才不过几秒钟的事,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其余两人同样觉得情诡异,先前司马灰觉有什么东西在穿过云层接近而来,是不是那个东西把走过去的野狗吞掉了,竟是无声无息,那会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想到这头皮子都有些麻了,司马灰将手电筒照向空中,却是黑茫茫的不见一物。

    2罗大舌头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向后投去,黑暗中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路旁只有一块孤零零的木制路牌,此外什么都不存在。

    司马灰暗觉诧异:“这附近根本没有土洞子,那条野狗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它总不可能变成空气了?”又想:“莫非那野狗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只是没有察觉到而已……”

    高思扬见状有些紧张,她对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说道:“别看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司马灰感到情况反常,总觉得接下来一定会出什么大事,危险正在迅逼近,可又摸不到头绪,只得加倍提防,招呼罗大舌头不要逗留。

    三人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空旷的路上继续往前走,忍不住说起刚才从身边经过的野狗突然消失,这件事实在是格外诡异。

    罗大舌头问司马灰:“这地面你是最熟的,以前有没有没听说这里生过什么怪事?反正走路闲得无聊,你给咱说道说道。”

    司马灰说据闻解放前这一带全是荒草丛和芦苇荡子,原是片行刑的法场,清朝以前处决人贩都在菜市口街心,有意让百姓围观,以警人心。到民国和日伪占领期间,才把刑场搬至此地,荒地里有片大坑,所决之人除了奸佞凶犯,也不乏忠良义士和含冤受屈的好人,处决后凡是没人收敛的死尸,便拿草席子一裹,两头扎上麻绳,直接拖过去踢进坑里,任其腐烂愁,尸骨被野狗乌鸦啃啄,景象惨不可言,所以一直都不太平,到了晚上就闹鬼,比如有人从这经过,突然从天上掉下个死人脑袋,把过路的这位给活活给吓瘫了,那是有几只黑鸦在天上争抢被砍掉的死人脑袋,恰好掉在了他的面前,类似的事很多,这还是能解释的,至今解释不了的也有不少,后来特意请看风水的过来相地,现此地有座荒废的古寺,寺中的七层宝塔,正处在几条道路的交汇点,挡住了五路孤魂野鬼投胎的去路,所以这一带常有凶魂徘徊,直到把那座塔拆了,路上稀奇古怪的事才逐渐变少了,解放后近乎绝迹。

    不过六十年代初,从这挖出过一座贵妃坟,可能是元朝那时候的,很多人棺材里的贵妃,是生前得罪了太厚,给活活钉在棺材里闷死的,棺椁盖子内侧都是指甲爪挠出的痕迹,从那时起这条路又不太平了,夜里很少有人敢走,因为据说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就会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你,甚至有只女人的手在后面拽你,这时候即便吓死了千万不能回头,因为只要你一回头……

    高思扬听得毛骨悚然,但还是有些好奇,深夜里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身后会有突然伸过一条冰凉白皙的女子手臂来,真是那贵妃所变的厉鬼在索命?为什么不能回头看?回过头去看一眼会生什么事?

    司马灰说那可没人知道了,因为凡是看过身后那女鬼样子的人,都再也没机会对别人讲述此事了。

    3大雨来临之前,荒郊野地中的天气闷热得出奇,可说起这些事情,却让人感到身上多了几分寒意。

    高思扬让司马灰别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一路无人,已经足够让人提心吊胆了,早知就该走大路才对。

    罗大舌头不信这份邪,说道:“我看这种事多半是自己吓唬自己,其实咱不就是遇到一条秃尾巴野狗吗,怎么话赶话又说到女鬼身上去了?那女鬼到底长什么模样我倒还真想瞧瞧,你们说她今天晚上会出来溜达吗?”

    司马灰说真有女鬼你还打算调戏调戏人家是怎么着?我觉得以前那些女鬼勾魂的志怪,并不是只为了吓唬人,旧时女人要受封建礼仪约束,自小就读列女传,讲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行文字之礼前连姑娘的闺名都不能泄露,被人碰一下手都跟失了身一样严重,结婚嫁人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古礼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是到了讲述女鬼的志怪野史当中,女鬼们皆是无一例外主动勾引汉子,如同这条路上有贵妃亡魂化成厉鬼,阴魂不散在过路的身后伸着抓人一样,那贵妃活着的时候敢这么做吗,皇上还不把她五马分尸了?她活着想做不敢做的事,只好死后变了鬼去做,所以我觉得这种志怪之说,实际上是表现了广大妇女对封建礼教束缚的反抗,你们要只听得出其中惊悚香艳的成份,见解也未免太肤浅了。

    罗大舌头说:“太可恨了,这两边的理又让你自己占了,给别人留点言的机会行不行?”

    司马灰感到这条路上不太对劲,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刚才从路边经过的野狗凭空失踪,情况绝非寻常,就一边说一边留心着身后的动静,说到后来自己都有些心虚了,担心一回头真会瞧见一个披头散满面带血的女鬼,所以自己给自己找点借口壮胆。

    后面一直没有动静,可说话的功夫,听得脚步响动,从前变的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司马灰心想说什么来什么,深夜在荒郊野外遇上条狗不奇怪,但除了我们怎么还有人路过此地?看对方要去的方向,竟是要去火葬场,深更半夜活人有往那种地方去的吗?

    念及此处,先自提高了警惕,随着双方距离拉近,看出那是个农民模样的人,打扮朴素,手里也提着电筒,就是郊区最普通的农民,白天人多的时候遇见,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那农民行色匆匆,由对面接近三人,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条路上遇到别人,不免向司马灰等人多打量了几眼。

    司马灰装作问路,声称自己这几个人白天跟着到火葬场送尸体,喝酒壮胆也过喝多了,晚上要往回走却没车了,只好抄近道从这片荒野里经过。

    那农民听罢信以为真,给三人指明方向,只要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走就行了,他兄弟的老婆怀胎九个半月,今天晚上突然临盆,可他兄弟还在田里守夜,所以赶快过去送个信,说完就急急忙忙一溜小跑地走了。

    司马灰没看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也就把提着的心放下,同另外两人又往前走,他忽然想起路上有野狗出没,那农民孤身一人行走容易出危险,想给那人提个醒,便回头叫道:“老乡,这道上有野狗,你最好捡根棍子防身……”可等到回过头去,惊见身后空无一人。

    第6话接触

    司马灰与那农民擦肩而过,对方脚步声还在身后响起,可当他回头去的时候,路上却是空的,脚步声在同时突然停止,荒野间的土路上看不见半个人影,他虽然向来胆大,此时身上也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过路的农民怎么就凭空没了踪影?

    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同样惊愕,刚才过路的野狗有可能是钻到土洞子里去了,但那农民走在路上怎会好端端的消失?又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那农民和秃尾巴狗好像都是在一瞬间就不见了,也不可能跑天上去了,难道这地方真有鬼?过路人是被贵妃冤魂所变的厉鬼抓走了?

    司马灰说:“这地方有贵妃的鬼魂出没的传闻,很可能只是以讹传讹,未必真有那档子事。”

    罗大舌头说:“既然存在这类传闻,那就说明此地确实有些古怪,我看咱多半是走进阴阳路了,刚才过路的农民和秃尾巴狗才是鬼,要不然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高思扬说:“你别乱讲,那个人还跟咱们说话了,怎么会是鬼?”

    罗大舌头说这就是你没经验了,怎么区分人和鬼?所谓“活人”,就要符合三个条件,也就是“形影神”。“形”是指血肉之躯,有胳膊有腿能喘气;“影”是说这个人不能只有形状轮廓,要在灯下有影,说明不是虚的;“神”就是魂魄了,至少得具备自我意识。只有完全符合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否则非鬼即怪。

    高思扬听得有些紧张,本待不信,可那从身边走过的人,确实一转眼就不见了,这又没法解释,也只能说是遇上鬼了。

    罗大舌头对司马灰说:以我的经验来看,遇上这种事绝不能走回头路,往后一走就跟那些阴魂同路走到枉死城里去了,咱还是尽快往前走吧,不管身后有什么异常,都不能回头去看。”

    司马灰壮着胆子,用手电筒照到处照视,脑子里把各种可能性都想遍了,说什么有贵妃所变的厉鬼在路上勾人,或是无意中走进了阴阳路上,遇到的东西前去投胎的鬼魂,以他的见识自然不信,但他实在想象不出,条秃尾巴狗和过路的农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突然在自己身后消失了?而他隐隐察觉到,那个正从远处接近过来的东西又是何物?

    这时他忽然现有些很不寻常的迹象,身后那条道路通向漆黑的荒野,天上乌云压顶,道路远处和天空全都是漆黑一片,这是因为没有路灯,又阴着天,所以视线只能维持在三十来米左右,从身边经过的秃尾巴野狗和农民,腿脚再怎样利索,也不可能这么一转眼就走到司马灰等人的视线之外,如果用“失踪”来形容这种诡异的现象,应该就是在司马灰身后二十米之内消失的。

    罗大舌头不以为然:“这也算有所现?我还以为你现秃尾巴野狗和那个农民到哪去了?”

    司马灰指向远处说:“你们看没看见那个东西?”

    2高思扬往司马灰所指方向看去,脸上骇然变色:“那个路牌?”

    原来三人走过来的时候,半道有块木制的路牌,上面写着“前进路”三个字,以前郊外没有这条土路,只是一条杂草丛生的荒芜小道,头几年有城里的学生学工学农参加义务劳动,修整了这么一条土道,按当时的习惯起个名叫“前进路”,意指“向着胜利前进”,最是寻常不过,木质路牌本身也是临时做的简易之物,更没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三个人遇到那条秃尾巴野狗的时候,现野狗从身边走过之后就没影了,罗大舌头还捡了块石头抛过去,那野狗要是躲到什么地方,一受惊也就跑出来了,可石头扔出去毫无动静,路上空空如也,只有三十米开外的道旁,孤零零戳着块简易路牌。

    随后司马灰等人又往前走,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脚下一直没停,直到在对面遇上一个过路的农民,这个人走过去之后也突然不见了,而往身后仔细一看,二十几分钟前看到的简易路牌,居然仍与司马灰等人所站的位置离着三十来米,难道在路上走了半天,却始终都是原地踏步?

    高思扬还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她说:“也许是这条路上有好几块路牌,咱们只顾说话,没留意路旁的情况。”

    司马灰摇头道:“不太可能,途中所见之物,怎么会逃得过我这双招子?一路走过来,就只见过那一块木制路牌而已。”

    高思扬脸上变色,三个一直在路上不停地走,从身边经过的农民和秃尾巴野狗凭空消失了,在不同地点回过头,却看到了同一块路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大舌头说:“这事可太他娘的邪乎了,咱许不是让这条路上的孤魂野鬼给迷住了?要不然咱回去瞧瞧那路牌有什么古怪?”

    司马灰觉得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跟在身后,一切情况不明,冒然走回头路太危险了,他略一思索,先将带在身边的毛巾放在路上,压了块石头作为标记,然后跟两个同伴继续往前走,行出七八米,就停下来转身观察,白色的毛巾还在路上,而那块标着“前进路”的简易路牌,则仍离着三十来米远的样子。

    三个人暗自惊异,路牌与毛巾的距离明显缩短了,似乎是远处的路在接近过来,也就是立着路牌的那块土地,在跟着司马灰等人向前移动,这又怎么可能呢?当下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骇然现留在路上作为标记的毛巾不知去向,而木制的路牌,却还在三十米开外。

    司马灰等人相顾失色,也许说放置路牌的那块土地在向前移动并不准确,应该是三个人和路牌只之间的土地在消失,可以这样形容,三个人身后出现了一个无影无形的东西,经过的路面都被这个东西吃掉了,这东西就处在司马灰等人和木牌当中的三十米内,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秃尾巴野狗和农民,还有留下当作标记的毛巾,甚至是走过的道路,都被这个东西无声无息的吃掉了。

    3难以置信的怪事就生在眼皮子底下,司马灰等人皆是心跳加剧,这到底会是个何等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会跟在三个人身后移动?消失在路上的秃尾巴野狗和农民被它吞掉之后,都到哪去了?

    罗大舌头说:“有什么东西是无影无形看不见的?那不就只有鬼了,咱不是撞煞就是遇鬼了,还有可能是路上的怨魂在抓替身,总之哪样都得不了好……”

    司马灰也不免怀疑是中了什么鬼狐精怪的障眼法?记得当年在黑屋螺蛳坟憋宝的经历,当时曾听赵老憋讲过,夜里走路怕见鬼,不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吼两嗓子添几分胆气,一走一闯也就过去了。

    可黑屋螺蛳坟附近出现的鬼城,只是大群萤火虫在旷野间飘动,根本也不是什么鬼怪作祟,此刻遇上的是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噩梦中都不曾出现过如此怪异的情形,他本能地感到身后的东西,并非只是如影随形般跟着移动,而是在不断接近自己,但度异常缓慢,心里也不免有些怵,只好跟其余两人快步往前走。

    奈何后面的东西根本甩不掉,三个人快步走出很远,只要转头看去,那块简易路牌,都是孤零零竖在几十米外的路旁。

    高思扬心慌起来,这么一直逃下去毫无意义,那东西始终身后在不停接近,等被它追上就全完了,必须赶紧想个对策。

    罗大舌头道:“这还用说吗,大风大浪咱都经过,总不能在这河沟子里翻船,可根本不清楚从后接近而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现在只能拼命往前跑了,前边就有房屋了,那活人多的地方阳气就重,没准能把鬼吓跑了……”

    这话正说了一半,罗大舌头脚下踩到石头上,由于跑得太急,结果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满脸都是鲜血。

    司马灰正要扶起罗大舌头,就觉身后那个东西的距离已近得不能再近了,突然冷冰冰接触到自己肩上,他脑袋里顿时“嗡”了一声,身上就跟过电似的,连头在内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也是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往自己肩上一看,却现是只纤细的女子手掌,不免想起自己说过那贵妃变为厉鬼在路上抓人的事情,那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志怪,连野史上都未必有过记载,难不成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听说凡是在这条路上回头看见鬼的人,都再也别想活命,如果此时回过头去看上一眼,会看到什么恐怖的景象?

    如果路上除了三个人之外,还有多余的脚步声,司马灰也绝不会察觉不到,可况他们一路狂奔,怎么可能有人轻易从面后追上。

    司马灰仗着艺高胆大,暗想:“却要看看这女鬼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当即横下心来回头看去,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他感觉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好像除了身后那只手是真实的,其余的一切事物都已灰飞烟灭,时间正在以螺旋加度逆向飞逝。

    第7话脱离

    司马灰被身后那只手接触到的瞬间,就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自身随着逆向飞逝的时间不住后退,脑袋里“嗡嗡”作响,口中似乎满是咸腥的血沫子,等到睁开眼睛,就见拽住自己肩上背包带子的人,是个头戴法国“pithhelmet”,帽子上装有防风镜和矿灯,身着荒漠战斗服的年轻女子,容貌秀若芝兰,只是脸色非常苍白,还带着些泥土和血污。

    司马灰坐在地上心神恍惚,放佛失魂落魄一般,暗想:“是在缅甸丛林寻找蚊式运输机的探险队领玉飞燕?可她怎么会戴着pithhelmet?是了,这是考古队的胜香邻,在路上拽人的女鬼怎么是她?”想到胜香邻,不禁一阵怅然,险些落下泪来,又寻思:“我如今也死了吗?”

    可再仔细一看,高思扬和罗大舌头,也都握着步枪蹲在身旁,满脸都带有血迹,头上打开的矿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到处是爆炸后的硝烟和尘土。

    司马灰用手挡住照在脸上的矿灯光束,持续不断的耳鸣中,隐约听到罗大舌头正在高声叫嚷:“不要紧,是被震懵了”

    司马灰更是疑惑,这是在噩梦里不成?他只记得在从火葬场回来的时候,抄近道走了荒郊野外的土路,从身边经过的秃尾巴狗和一个农民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管怎么往前走,身后几十米外的地面都在跟着移动,似乎后面有个东西在不断接近,把他经过的道路都吞掉了,直到他被一个女子用手抓住肩头,猛一回就到了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

    这时司马灰无意中摸到地面,阴森冰冷和厚重无比的触感透过指尖,好像置身在一块巨石之上,他心中登时一惊,浑噩的神智清醒了许多,这是“拜蛇人石碑”,考古队根本就没从无底洞里逃出去

    司马灰恍然醒悟过来,在高温火焰喷灯照到炸药的时候,生了剧烈爆炸,考古队的四个人急忙伏在石碑顶部躲避,冲击波将“拜蛇人石碑”上的龟裂扩大了不少,众人也都被震得不轻,五脏六腑翻了几翻,口鼻中流出血来,而就在那一瞬之间,司马灰感觉到“拜蛇人石碑”将要崩塌,急让其余三人赶快翻过石碑逃走,当时他往漆黑的洞中看了一眼,模模糊糊见到一个浑身是眼,形如参天古树般的庞然大物,在浓重的黑雾中显身出来,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意识就掉进了“熵”制造的无底洞中。

    此后“拜蛇人石碑”崩塌,考古队的四个人舍命逃出神庙,将那树形古神引进沼泽,那个怪物在陷入深渊的时候,又把考古队吞了下去,一行人被引入化石空壳,在“熵”引的地震中穿过北纬30度水体,浮至磁山附近,接下开枪支和猎刀等全部装备,都被磁山吸去,多亏胜香邻引爆了山洞中的沼气,爆炸使大磁山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被地下之海中的一个巨大旋窝卷住,最后那树形古神被困在磁山上,陷入黑洞般的乱流中不停旋转,不出几天就会让那座磁山抹去意识。

    2考古队剩余的三个幸存者,在绝望中找到了飞机残骸里的一副降落伞包,使用救生伞借助乱流升上半空,又寻着地下暗河逃出生天,被居住在雅鲁藏布江流域的门巴猎人所救,养伤恢复了几个月之后隐姓埋名,想找个安稳的地方混碗饭吃,然而这全部的一切,从来就没有真正生过,只是司马灰潜意识在无底洞里的臆想,现实中才不过一两秒钟,而在他的感受中,却像经历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如果不是胜香邻拽这他向石碑外侧移动,他的意识可能还留在那个无底洞中,甚至有可能回到考古队工作,把生活一天接一天的继续下去,那里虽然安稳平静,却只是意识中虚无的存在,现在重新返回了残酷险恶的真实当中。

    司马灰估计“熵”被磁山困住,胜香邻身亡,剩余的三个人逃出去,找到机会再次混进考古队,都他自己心底的念头,“熵”被磁山彻底抹掉,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胜香邻身上带伤,司马灰一直以来深感担忧,这种担忧也在潜意识中生了,而再次回到考古队,同样是他的愿望,至于在那块竖着木牌的“前进路”土道上,正是胜香邻在伸手想把他拽向石碑外侧,在接触之前司马灰就察觉到了,使他陷在无底洞中的意识出现了一些异动,所以从身边路过的秃尾巴野狗和和农民都在路上消失了。

    此前考古队在无底洞中遇到“二学生”,反复经历时间飞逝复原的过程,却是以真实之躯走进了虚无,而司马灰经历的情况,其实只生在他自己的脑海之中,是意识被那浑身是眼的树形古神摄住,感受到了强烈的真实,至于考古队里的其余三人,都处在石碑顶端比较靠外的位置,因此并不知道司马灰在那一瞬间经历了什么。

    司马灰在虚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此刻头疼欲裂,思潮翻滚之际,接连呛出两口黑血,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而胜香邻安然无恙,也让他感到惊喜欲狂。

    罗大舌头见司马灰神色离乱,以为他是被刚才的爆炸震懵了,只好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司马灰从深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伸手推开罗大舌头,他意识到“拜蛇人石碑”并没有崩塌,剧烈爆炸带来的冲击,只是扩大延伸了石碑上的龟裂,可是“拜蛇人石碑”过于厚重高大,依然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地脉尽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让石碑挡住的树形古神实在太可怕了,一旦容其脱身,就将面临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至于将这东西引进沼泽以及困在磁山里的事,无非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念头,现实中可别想有那么顺利,恐怕还没逃出放置“拜蛇人石碑”的大殿,考古队就会被“熵”一口吞掉,以常人之力万难与之抗衡,也多亏“拜蛇人石碑”如此坚厚,能在这么强烈的爆炸冲击下不动如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3司马灰顾不得耳鸣目眩,也不敢再去看“拜蛇人石碑”后面的东西,抬手示意其余三人赶快离开石碑,毕竟是天无绝人之路,石碑终究安然无恙,但从考古队翻过石碑的一刻开始,身体和意识就像掉进了无底洞,经历着一切可以想象和无法想象的事件,几乎连虚实都分辨不清了,好在那个浑身是眼的树形古神,也看不到还没生的事,虽然引着考古队引爆了炸药,石碑却没有彻底破坏,反倒给众人留出了脱身的机会,

    罗大舌头同样知道厉害,只想尽快撤离石碑,有多远逃多远,这辈子也不敢再接近无底洞了,“拜蛇人石碑”还会在地脉尽头耸立许多年,众人所能做的只是保守住秘密,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交给以后的人去考虑好了,当即转身后退,把加拿大双筒猎熊枪倒背在身后,手脚并用爬向石碑外侧。

    司马灰紧随其后,他感觉那处在僵死状态的树形古神,正瞪着千百只眼望着自己,不觉毛骨悚然,于是握着瓦尔特p38手枪,头也不回地向身后连数弹,同时穿过爆炸后留下的烟尘,跟着其余三人爬下石碑,此刻仍是心有余悸,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走脱,毕竟那树形古神让石碑挡了几千年,才有几个人进入重泉之下的神庙,难道它确实没料到会出现——炸药未能让石碑受到严重破坏的情况?

    司马灰等人都是悬着个心,不逃到外边终究放不下来,可能真是越怕什么越有什么,正要攀着石碑外侧往下爬,忽然感到周围风如潮涌,无穷无尽的黑雾在石碑两侧涌动而来,他感觉到事情不对,赶紧把已经爬到石碑侧面的罗大舌头拽了回来,再将矿灯的光束照出去,“拜蛇人石碑”底部已是黑茫茫的看不到地面了。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胜香邻三人,忙把苏制鲨鱼腮式防化呼吸器挂在胸前,以备黑雾涌过来的时候罩在脸上。

    高思扬也有从z615潜艇上找到的防毒面具,取出来随时待用,只因石碑周围的黑雾中能见度近乎为零,戴上防毒面具透过滤镜,就别想再看得到任何东西,所以要留到最后关头使用。

    四个人半蹲在石碑顶端,现前后都被黑雾吞没,就连头顶都被雾气笼罩,原本触手可及的的洞壁已看不见了。

    罗大舌头壮着胆子身后去摸,直伸进多半条胳膊,也只抓到有形无质的黑雾,他道声不好,这洞窟的穹顶到哪去了?

    司马灰让罗大舌头别乱动,如果雾里躲着什么东西,伸进去这条胳膊可就没了。

    罗大舌头把手缩回来,只见手中都是漆黑的尘埃灰烬,奇道:“这是什么?”

    胜香邻望着周围浓密的黑雾,吃惊地说道:“糟糕,咱们曾在罗布望远镜的洞道深处遇到过这种事……”

    司马灰见状,真是感到心惊肉跳,石碑后面那浑身是眼的怪物,把考古队和石碑拖进了一个“时间匣子”。

    第8话撞击

    高思扬现司马灰脸色突变,心里感到十分奇怪,以往即使遇上再大的险阻,他也向来是从容应对,没有过丝毫退缩畏惧之意,怎么一看到这些黑烟般的浓雾,就显得如此绝望?至少这“拜蛇人石碑”安然无恙,考古队的处境应该还算安全。

    司马灰却清楚,这么浓重的黑雾只有在匣子里才会出现,当初在极渊沙海导航的大铁人附近,考古队遇到赵老憋和遇难的c47信天翁飞机,以及深渊里那无数只阴森的眼睛,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放佛就生在昨天,每个细节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绿色坟墓”寻找地底通道多年未果,正是由于考古队在匣子中,向赵老憋透漏了“古城密室中的幽灵电波、占婆王匹敌神佛的面容、只有飞蛇才能在深谷的浓雾中穿行”等等消息,才使自身陷入了解不开的死循环,可以说如果没有极渊沙海中的“时间匣子”,从缅甸野人山裂谷寻找蚊式特种运输机开始,到现在为止的事情都不会生,也许缅共人民军溃退之后,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阿脆等人,就直接穿过原始丛林返回了故土,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写,但生过的事实无法挽回。

    考古队在罗布泊望远镜洞道下的极渊里,被卷入了黑雾中的“时间匣子”,已然是生过的事实,什么力量也无法更改,其实归根结底,那个匣子才是一切秘密的根源,深渊里的树形古神,也正是在匣子中露出过真实面目。

    所以司马灰和胜香邻、罗大舌头三个进入过“时间匣子”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么可怕,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那个浑身生眼的树形古神扭曲了时间,它为了摆脱让石碑困在洞中,不断重复着死亡的过程,就通过匣子把秘密透露出去,引着考古队深入重泉之下破坏“拜蛇人石碑”。

    对方在考古队接触“拜蛇人石碑”之后,经过几次较量,没能破坏石碑,或者说这些情况事先就被它预料到了,知道炸药无法将巨大厚重的石碑损毁,它只是需要这次剧烈爆炸带来的能量,以便让石碑落入“时间匣子”之中,这才是它真正的意图。

    至于这个怪物为什么要这么做,根据以前生的事也不难揣测,匣子就像一个倒置的沙漏,里面的时间流逝到尽头,就会瓦解消失之黑洞中,被它卷进来的一切事物,在这个匣子消失的一瞬间,会返回各自所在的时间坐标,回不去的东西就会和匣子一同消失,但回去的东西,除非具备特殊条件,否则不会出现在它原来所处的位置。

    考古队上次所经历的“时间匣子”,一共出现了四个事件:赵老别原本在荒漠洞道里抠宝,经过了进出匣子的过程,醒来时身处在一片大沙漠中,险些被太阳晒成了干尸;考古队由于返回了极渊沙海中的大铁人,所以位置没有变化;那架遇难失事的c47信天翁飞机,来自1949年,航线是由南向西北,可在途中经历了进出匣子的过程,最终坠毁在根本不可能经过的罗布泊荒漠边缘。

    第四个事件,也就是深渊裂隙里出现的千百只巨眼,可以说匣子本身就是这个树形古神,周围那无边无际的黑雾,都是从它身上涌出来的,只要没东西改变它的位置,匣子消失之后,它还会留在原地不动。

    在那架坠毁的c47信天翁飞机里,还放置着被遗骸带出深渊的“死人肉”,而赵老憋把它当成了宝物,带在身上爬出机舱,因为这件事,导致那块“死人肉”永远消失在了时间以外乱流之中。

    司马灰等人无法确定这树形古神,是如何让上一次的匣子出现,只能推测是重泉之下的地震引起,而这次则肯定与考古队携带的那捆炸药爆炸有关,可是之前为什么不让“拜蛇人石碑”出现在匣子中,偏要引出这许多周折?

    司马灰反应迅见事极快,但这一节却想不通了,只好去问胜香邻,如果“拜蛇人石碑”在上一次就出现在匣子中,让它困住的怪物不是早就脱身了?

    胜香邻同样对此感到奇怪,应该是那个怪物不敢过于深入匣子,因为它处在半死状态不可能远离石碑,而出现在匣子里的事件也不受它控制,一旦遇到外力影响,就会使它偏离了原本位置,最终生什么结果更是无法预知,如今将石碑和考古队都带到匣子中间,当是孤注一掷之举,可能这东西也十分清楚,除了考古队的几个幸存者,往后很多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有人能进入到重泉之下,它要用这个最后的机会,让石碑离开原本的位置,等匣子里的时间流逝到尽头,“拜蛇人石碑”和考古队,将会面临两种结果,一是偏离原本的位置,二是永远消失在黑洞中。

    高思扬忽然用手指向黑雾深处,说道:“你们听,那雾中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司马灰侧耳一听,果然有些嘈杂的噪音,像是电台受到干扰时出的声音,而且体积不小。

    罗大舌头焦躁起来,他不想束手待毙,将加拿大双筒猎熊枪端起来,对准不远处的浓密黑雾,想扑过去做困兽之斗。

    司马灰拦下罗大舌头,以普通的枪弹对敌,无异于痴人说梦,过去拼命也是白白送死,那浑身是眼的树形古神,整个躯体就是块巨大的死人肉,人在它面前就似蝼蚁一般微不足道,枪弹打在上面顶多留个窟窿,转眼间便能恢复原状,倘若离得太近,意识就会被它吸进无底洞中,那种经历真是生不如死。

    罗大舌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却如何是好?咱们身上携带的武器,除了枪支就只有猎刀了,我看还不如大口径猎熊枪好使,要是不使用枪支弹药,咱总不能朝那东西吐口水吧?”

    四个人正急得没处豁,就听黑雾中出来的噪音越来越大,这声音来自石碑外侧,显然不是那个浑身生眼的古神,那怪物与考古队和石碑同属一个事件,而出现在匣子里的事件必定不止一个,会是什么东西被卷了进来?

    高思扬听那黑雾中的声音已大得惊心动魄,越看不到越是显得恐怖,骇然道:“好像正对着咱们来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司马灰却觉得那声音很是反常,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压低声音说道:“正从黑雾深处接近这里的东西是……命运。”

    3罗大舌头不满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信口开河,命运是个东西吗?那东西是方的还是圆的,能吃不吃?”

    司马灰这时在想,第一次出现在匣子中的四个事件,相互因果纠结,都和困在地底深渊里的树形古神有关,比如那架c47信天翁飞机,最初以为与整件事毫无关联,就是被乱流卷进了匣子,其实c47的机舱里装着一块“死人肉”,而赵老憋和考古队更是全部事件的参与者。“熵”并不能选择或决定将什么东西卷进匣子,但进入匣子的东西,都会被命运纠缠都一起,就拿司马灰和赵老憋而言,他们其实都不想趟这路浑水,可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们被卷了进来,这种事谁也解释不了,只能说是结果造就了原因,所以出现在匣子里的事件,彼此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关系。

    那么此刻出现在匣子里的事件,已知的只有考古队和石碑,不管正从黑雾深处逼近而来的第二个事件,究竟为何物,它都注定是这“死循环”中的一个部分。

    这时黑雾中的噪音,已经变为了巨大的轰鸣,不过还是没从雾中显现出轮廓。

    司马灰听到远处的声音不断迫近,心知没有猜错,果然是那个东西正在接近。

    其余三人不解其意,听声音好像有一架很大的飞机,正穿过黑雾向“拜蛇人石碑”撞过来了,司马灰怎么会提前知道?

    司马灰心想这件事高思扬确实不知道,胜香邻也许知道,但不会了解得太详细,只有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最为清楚,从雾中驶来的东西,应该是1963年生事故的“伊尔12战术运输机”,考古队的刘坏水和胜香邻的父亲胜天远,当时都在这架飞机上,刘坏水曾如实向司马灰描述过整个时间的经过。

    那一年由胜天远带领考古队,搭乘空二师的伊尔12运输机,前往荒漠寻找进入“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入口,这是架苏联制造的双螺旋桨战术运输机,途中以每小时340公里的巡航度,飞临库姆塔格沙漠边缘,突然遇到了类似晴空湍流,随着一阵猛烈的颠簸和震颤,机身似乎被什么巨大的怪物攫住了,飞机里的全部人员都失去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全部人的手表都停住不动,伊尔—12的动机熄火停转,左侧活塞动机和升降翼损坏,无法重新拉升,高度只能越来越低,幸得经验丰富的空军驾驶员临危不乱,在沙漠腹地迫降成功,没有生起火爆炸的惨烈事故,可是经过定位,现迫降点的坐标为“北纬40度52分29秒,东经91度55分22秒”,与此前估计的地点相差了几百公里,等于是在全部乘员失去意识的过程中,飞机由东向西横穿了整个库姆塔格沙漠。

    司马灰从亲历者口中,听到过整件事的具体经过,可后来接连遇到许多变故,几乎连喘口气的余地都没有,早把此事忘在了脑后,如今听得迷雾深处螺旋桨动机的轰鸣声,才想到1963年的中国空军伊尔12运输机所遇事故,其实是经历了一次进出匣子的过程,并且在匣子里撞到了一样东西。

    第9话终点

    司马灰将这个念头,简明扼要的对其余三人说了,那怪物把考古队和石碑拖进匣子,是想借助外力破坏“拜蛇人石碑”,它并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如何。

    然而司马灰却知道伊尔—12运输机,会在穿过匣子的过程中撞到东西,这也是一个在死循环中不可更改的事实,好比是覆水难收。

    根据事故经过来看,伊尔—12运输机在匣子里撞上的东西,十有**就是这个让石碑困住的怪物,正所谓是“作茧自缚”,它让自己也陷进了死循环,这个怪物最终会被飞机撞到匣子之外,如同被赵老憋带走的那块“死人肉”一样,永远消失在虚无当中万劫不复。

    罗大舌头问道:“你说那个万劫不复的所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司马灰说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没人去过,不过肯定是这个怪物最不想去的地方。

    高思扬也不解的问道:“那么咱们……就在这等着飞机撞过来?”

    司马灰点了点头,说道:“伊尔12飞机在穿过匣子的过程中,撞到了某个物体,这是一个早已存在的结果,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结果。”

    胜香邻寻着轰鸣声望向黑茫茫的迷雾,她认为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听那雾里的响声,这架伊尔12运输机正从外侧朝着石碑驶来,而那个怪物应该躲在石碑里侧,飞机要撞也是先撞上石碑,考古队的四个人自然难逃一死,“拜蛇人石碑”一旦受到破坏,那怪物就会立刻从看着石碑的僵死状态中复原,这岂不正是它想得到的结果?

    司马灰也在隐隐担心生这个结果,虽然那架苏制伊尔—12运输机,必定会在匣子里撞到某些东西,可没人看见过究竟撞到了什么,撞上那树形怪物之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测,而且听动机的轰鸣声,从迷雾深处驶来的伊尔—12,确实是直对着石碑而来,等到撞击之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司马灰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石碑另一端同样是雾气弥漫,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能感受到雾中沉重的死亡气息,说明那个浑身都是眼的树形怪物就躲在其中,难道考古队也要在石碑顶端一动不动,等待着结果降临?

    司马灰越想越觉得不对,万一结果与自己预期的不同,那该怎么办才好?何况从声音上分辨来势,伊尔—12运输机确实会撞上石碑,就算他胆量再大,此时也沉不住气了,可也没办法让伊尔—12运输机改变航向,绕到石碑的另一端去,耳听动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渐渐扩大,不由得把心揪到了嗓子眼。

    事到如今,司马灰和其余三人只得死中求活,把身体当作重心,竭尽全力在石碑上拼命晃动,想将石碑向前推到。

    “拜蛇人石碑”原本矗立在地脉尽头,石碑高大厚重得异乎寻常,以考古队四人之力,万难撼动此碑,可石碑中间的深裂再也承受不住,在剧烈的晃动中,居然从中断为两截,上边的部分轰然倒向前面的黑雾。

    2司马灰等人唯恐跟着断掉的半截石碑落在雾中,在倾倒断裂的过程中攀到了石碑底层,几乎就在与此同时,米雾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然后迅变得清晰起来,果真是一架伊尔—12双螺旋桨运输机,它穿过匣子的度虽不算快,可还是来势惊人,震颤人心的巨大轰鸣声中,贴着众人的头皮子掠过,四个人都被它卷动的气流带到,险些从下半截石碑上掉下去,急忙伏低身子躲避。

    伊尔—12运输机的机舱里黑沉沉的,没有半点亮光,以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擦着残存的半截石碑驶过,蓦地里只听一声闷响,似乎在雾中撞到了某个巨大物体,只听声音却像撞在了朽木桩子上。

    司马灰等人趴在石碑上,抬起头来望过去,就见那架“伊尔12战术运输机”的机舱顶部,趴着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形状像一株枯死的老树,上下都是根须,有几根搅进了动机螺旋桨里,石碑周围黑雾涌动,看得并不真切,那东西刚离开原本的位置,大部分躯体还处在僵死状态,无法将整架飞机一口吞掉,能动的部分似乎在竭力挣扎,妄图摆脱伊尔12运输机,肢体接触到机舱顶部,出阵阵抓挠铁皮的怪响,但都是徒劳无功,想要控制住机舱内驾驶员的意识也做不到,因为那些人在进入匣子的时候,都处在意识恍惚的状态,转眼便被那架飞机带向了茫茫迷雾的深处,再也看不见了。

    众人看在眼内,心中惊骇实难言喻,这个万古不死的树形怪物,就这么被一架来自1963年的伊尔12空军运输机撞出了匣子,从此彻底消失了,其实这个结果早已出现过,只不过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而已。

    这时黑雾涌动更甚,司马灰等人被迫将防化呼吸气罩在脸上,他们知道是匣子里的时间,已经流逝到了尽头,也在随着“熵”一同消失,伊尔—12运输机经历了进出匣子的过程之后,会因螺旋桨动机熄火,迫降在东疆的库姆塔格沙漠,而考古队四个幸存者的去向,却不得而知。

    四个人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也顾不上再想什么,埋下头将身体紧贴住石碑的断面,视线和意识都被黑暗吞没,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清醒过来。

    司马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周围的黑雾已经消散,便摘掉鲨鱼鳃式防化呼吸器,打开帽子上的矿灯察看情况,现那半截残碑就在身下,但置身之地,却是个近乎垂直的天然岩洞中,头顶的洞口处天光暗淡,好像有呜呜咽咽的风声。

    罗大舌头爬起来望了望四周,眼见不是地脉尽头的洞道,脑壳子里不免懵,疑道:“这是他娘的什么鬼地方?咱们莫非都死了,又落在阴间相见?”

    司马灰说道:“死了倒也省心了,只怕是落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胜香邻说:“这次咱们与经历进出匣子过程的赵老憋一样,离开了原来所在的位置,却也因祸得福,否则弹尽粮绝,电池即将耗尽,困在隔绝天日的重泉之下,绝无再生之理,只是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在何处,不如先出去看看再做计较。”

    3四个人为了预防不测,把仅剩的弹药装进枪里,稍事休息之后就往外走去。

    司马灰边走边回想一路的经历,由野人山裂谷起始,到重泉深渊之下为终,总算解开了“绿色坟墓”的全部谜团,这么做的代价是死了很多人,可最后能有这么个结果,也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以前曾被地震炸弹中的化学落叶剂灼伤,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如果留得性命,是不是还要再找机会揭开那些更深层的谜团?比如飞蛇崇拜源头在哪,那个满身是眼的树形古神是什么东西所变?“拜蛇人石碑”上的死亡信号从何而来?可想到那些死掉的人,就为自己这些念头感到担忧,若是过分执迷于这些失落的秘密,还不知要搭进去多少性命,又寻思现在经历着的事是否真实?这可能是陷在无底洞里的后遗症,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除。

    司马灰脑中胡思乱想,等看到洞外的情形,他和罗大舌头等人都茫然呆立在原地,半晌没人出声。

    原来众人置身之处,是一座方圆不过数里的无人岛,岛上遍布低矮稀疏的植被,四周都是苍茫无边的大海,波涛异常汹涌,上空乌云低垂,预示着一场大风暴即将到来。

    在漆黑的地底时间太久,此刻当临海风,视野开阔,心头的压抑绝望之感一扫而空,但这座弹丸般的荒岛,可能在最大比例尺的地图上都找不到踪迹,岛上又没有粮食没有水源,纵然有天大的手段,在此存活一两天也很困难,恐怕更指望不上有飞机和舰船从附近经过。

    高思扬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最后,她望着远方的海平线说,这漫长的行程总算是走到了终点,困在这座无人岛上,只怕是有死无生,不过即使回不去,死在这里也可以合得上眼了。

    胜香邻道:“别这么说,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离开此地。”

    罗大舌头说:“没错,凡事得尽量往好处想,好不容易才从地底下活着出来,咱不得保卫胜利果实吗?我告诉你这么个道理,经历过大灾大难而不死,本身就是一种运气,我一贯主张——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组成部分……”说到这,他又问司马灰:“是不是这么个道理?虽然总走背字触霉头,可从长远来看,运气还是站在我罗大舌头这边的,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困得住咱们?”

    司马灰也不知自己这伙人算是倒霉还是走运,只好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存在既是开始,消失才是结束,所以现在并不能算是结束,甚至不会是结束的开始,最多只是开始的结束。”

    《地底世界4幽潜重泉全文完》

    4.6 开始的结束123、4.6开始的结束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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