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陛下他装傻翻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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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挽昭今日精神比前两日好不少,吃饱了靠坐在榻前,听陆云川天南海北地给他讲外面的事情。
    皇宫之外,邑京之外,山川河海,奇闻轶事。
    陆云川幼时性子比现在还野,每每被娘亲摁着读完书后,便要同姐姐一道去跑马狩猎,今日上树掏鸟蛋,明日下河抓乌龟,他慢吞吞地讲着,自己也沉浸在那场前尘旧梦中。
    “流鄂河流经原鹿城,盛夏落日时,水天一色,大片火烧流云映在河面上,鳞光很美。不过沙戈部叫那条河宁拉玛河。”陆云川用北疆语说出了那条河的名字,随即又用大梁官话说:“意思就是,神赐予的生之水。”
    明挽昭听得很认真,神色乖巧。
    陆云川便自顾自地解释:“我的北疆话是我娘教我的,她是生在沙戈部。”
    淩阳关一战,陆广岚与齐恒泽联手不止联手逼退北疆,还将当时的北疆王哈弋围杀在了阵前,北疆王一死,北疆当即大乱,沙戈部与赤奴部分裂,这才给了大梁喘息的机会。
    提及母亲,陆云川的神情柔和了些许,连声音也温和下来,说:“我娘很温柔,她被亲人卖到大梁来的,我爹教会了她大梁话,还给她取了梁人的名字。”
    “她叫紫堇。”
    陆云川的眼神像是在看远方,轻轻说:“那是原鹿城外一种紫色花的名字,不起眼的小野花,开花时漫山遍野,像是烟紫色的云雾落在大地上。”
    他从未同人说过这些话,哪怕是爹和姐姐也没有,娘亲的死像是成了一家人不可言说的禁忌,陆广岚会悄悄在紫堇花开的时候,在花丛中一坐便是整日,陆子鸢也会时常望着那片花海出神,只是谁都默契地不会再提起。
    陆云川心中郁郁,却仗着此刻只有个懵懵懂懂的小皇帝,不吐不快,缓缓道:“我爹以前说过,他初次见我娘时,她穿着紫色衣服,狼狈的就像雨打过的紫堇花。”
    明挽昭始终缄默,但却能从陆云川的话中,拼凑出一段令人扼腕的故事来。
    年轻笨拙的将军英雄救美,教她习字,教她说话,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若不是大梁内乱,若不是外敌盘踞……
    他有些出神,陆云川也在出神。
    陆云川坐在龙榻上,也不在乎对面的人就是大梁皇帝。他缓缓说:“朝廷的银子不好要,陵西、昱北和北疆没什么区别,到了冬日就是能将人活埋的大雪,冰天雪地,没什么活物,人人都只想着怎么能活过冬日,我娘白日施粥,夜里便带着府中侍女缝制冬衣冬鞋,那时候陵西百姓吃的是什么,荣肃公府吃的便是什么,我娘吃的便是什么,手生了冻疮,药又不够,有时血迹还会沾到布料上。”
    他忽然哽住了片刻,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只轻轻的说:“她是个好人。”
    却连名字都不配有,人人提及她,都只说北疆女,说她活该,罪有应得,人人都在为北疆女的死而喝彩。
    然而除了陵西的将士们,没人知道北疆女的血,曾经染在了大梁将士的冬衣冬鞋上,他们靠着这些,熬过了一个又一个严寒残酷的冬日,守着岌岌可危的大梁。
    第十九章 拨云
    陆云川只在麒华殿留了半日不到,便被齐雁行亲自来给请去了御史府。
    御史中丞苏晋淮,内阁重臣,兼国子监祭酒。
    圣元帝在世时,苏晋淮三元及第,入仕为官,彼时内阁初建,任阁老的褚仁生便是他的老师。
    自他入朝至今,已是四朝老臣。他发白且瘦,眼神温和,若非一身青衣纁裳,便同寻常老人无异。
    陆云川进门行礼,“苏大人。”
    苏晋淮指了空座,说:“陆都尉来了,坐罢。”
    陆云川瞧这架势不像审讯,倒像叙旧,刚坐下,便听苏晋淮说:“圣元爷在世时,太学兴起,老师本想挑个寒门士子为徒,东邺苏氏虽渐没落,却也算不上寒门,我四次上门连他面都没见着,后来——”
    他将滚沸的茶为陆云川斟了半杯,又继续说:“圣元爷钦点殿试榜首,老师惜才,终是给了我份师徒的体面,然老师之风骨,我未有之万一,圣元十一年,老师盛年猝然病逝,桑城褚氏遭难,我也未能救下老师的一双儿女。从此国子监内寒门士子寸步难行,邑京,乃至于大梁,落入以陆佐贤为首的世家挟制下。”
    陆云川端茶却未饮,他知道这段往事。
    大梁开国以来足有二百余年,位高权重者无一不是出身世家,明氏过于依赖世家,执掌生杀的皇权便不再高高在上,圣元帝在世时,世家已有不臣之端倪,于是褚仁生办起内阁,意图将位高权重者分权,又扶持寒门士子与世家对弈。
    苏晋淮饮了口茶,说:“都是些旧事了,一时兴起,与你说说。”他又问,“你可知褚望蹊?”
    陆云川点头,“褚氏嫡子,满腹经纶,褚阁老病逝后,便因贪墨与通敌罪被杀于桑城。”
    苏晋淮像是有些不忍,停顿了须臾,声也哑了些,说:“老师病逝次日,禁军就强闯了褚氏老宅,当众搜出叛国通敌文书同账目,便当着老师灵堂,就地格杀了阿蹊,那年他才刚刚及冠。”
    “过了年,北疆人打入了淩阳关,便坐实了阿蹊通敌叛国的罪名,昔年褚氏如何风光,朝夕之间,便又被举国唾骂。”
    褚仁生前脚刚死,后脚禁军就去屠了褚氏,这其中关窍不言而喻,可偏偏次年北疆人险些攻破淩阳关,陵西、江东接连失守,甚至连闻湛也战死淩阳关下,血海仇深,褚氏自要受天下笔伐口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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