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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点半。向旭尧声线朗润,除夕已经过去,现在是新春了。
    谢长昼放下水杯,在心里算时间。
    他最近睡觉总是断断续续,撑不住想犯困,但睡着了又会很快醒过来。
    这一觉一个多小时,跨过了农历新年。
    他想了想:凌晨之前,我给爷爷打过一个电话,他们后来有没有再问
    你还想着爷爷呢,先想想自己的命行不行啊?
    话没说完,被一道愠怒的男声打断。
    赵辞树也一直守在外间没走,听见声音,推门走进来。
    他很不高兴,进屋脱了风衣,放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到沙发上。
    屋内没开大灯,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床铺,长长一只冷漠地抱着手,有点凶凶的。
    谢长昼,你都病成这样了,自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赵辞树气得要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糊弄家里人?要不是你这次当街昏倒,你这身体情况,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谢长昼微绷着唇,没说话,目光仍然停在向旭尧身上。
    向旭尧明白:您打完那通拜年电话之后,家里没再来过电话,也没人再特意过问您的情况。
    谢长昼轻点了点头,抬眼看看站在床铺另一侧的赵辞树,语气很平静:你不回家过年?
    如果你没有突然病得这么严重。赵辞树烦躁地抓头,我现在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了!
    谢长昼移开目光,眼里忽然浮起清淡的笑意。
    这抹笑很轻,他拍拍床边:坐。
    赵辞树没跟他客气,走过来坐下,盯住他:你怎么回事?罗启跟我说,你这身体,上周就该入院。
    嗯。谢长昼摩挲左手指环,平淡道,我本来想等年后的,初一定了行程,去澳门。
    还去个屁的澳门,你就在医院里过大年吧!
    谢长昼不置可否:谢晚晚和谢竹非,今年也没回广州。
    封言回国,封家的几股势力明里暗里又开始较劲,他们家在澳门,情况比谢家复杂得多。
    早几年,封家的保守派曾跟谢竹非交往甚密,封言一回来,会跟这派人形成掣肘,直接在家族中对立。
    谢长昼此行,也是想再确认一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赵辞树更烦了。
    谢长昼现在必须得留院观察,但是他已经做好的决定,他这个做兄弟的从来就拦不住。
    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的时候。赵辞树暴躁地踢踢床头柜,你病成这样,也没个人在床前看着。
    这话提醒了谢长昼,他突然想到什么。
    修长手指敲亮手机屏幕,点开微信,消息爆炸涌入,全是新春快乐。
    他划到最上面,唯一的置顶上头也浮着个红色小圈。
    发送时间是十二点半,就他刚醒过来那会儿。
    也不是完全没有。
    谢长昼眼底漾着灯光,平静地将手机转过去,放到赵辞树面前:瞧。
    赵辞树一瞥。
    昭昭:【大家春节快乐^_^】
    赵辞树觉得他好可怜:你是不是病傻了?这一看就是群发。
    谢长昼唇角微动一下。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太了解孟昭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的小心思,他总能一眼看穿。
    以至于细节上没什么悬念,收到消息那秒钟,他就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了她认认真真纠结一整晚,然后私发消息假装群发的样子。
    他没解释,放下手机拉拉被子,重新躺下:嗯。
    赵辞树忍不住:你想好了啊?
    谢长昼声音低沉平静:想好了。
    确实还喜欢?
    怎么说呢。
    谢长昼沉默着,想。
    可能从来没放下过。
    过去四年,答案明明一直在他头顶,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他兜兜转转,心中所想,其实就那么一件事。
    想在某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听到蘑菇浓汤煮得咕噜咕噜,他跟她在厨房,什么也不做,就面对面坐着,一起选首诗来读。
    浮生沧海,灯火三千,她手边的灯,应当是庸俗人世间,独一无二,他为她点的一盏。
    静默的房间里,谢长昼声音很低很轻,哑声道:
    世界上,所有对立的矛盾、两难的抉择、无解的问题里
    只要选项中有孟昭,我就永远,选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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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北京又下了场雪。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白色的雪像糖霜一样,薄薄一层,落在路边幽碧的冬青树叶上。
    孟昭收拾好东西,给宿舍断了电,拎着行李箱下楼。
    今天的司机仍旧是小向,他开一辆黑色的六座公务车。
    车上暖气盈盈,谢长昼坐在后座闭眼小憩,听见动静也没睁眼,嘴唇有点病态的红。
    孟昭看他一眼,没敢打扰,安静坐下了。
    拉上车门才发现,副驾还坐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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