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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页

    可即便如此,帝子降兮深处依然不时传来可怖的哀鸣,他依然在被太古银花——这太微最强的术法所折磨。
    可是他再不能与天道硬碰硬,也不想回到一滩无知无觉的水的状态。
    同时他更是必须冲破太古封邪阵,拿回自己的另一半力量。
    与太微的拉锯战便由此展开了。
    每一次的邪流涨潮,他的邪息就会被太微吸纳,要谨小慎微,小心行事。
    后来,邪流灵智盯上了太微的修士们。
    沈折雪说的不错,他曾经那样轻视修士凡人,直到选择与他们合作,也并非有多么郑重的态度。
    那时的邪流灵智并无多少生死观念,他的天性令他必须流穿这里,却也不害怕失败。
    然而这些人是多么有意思。
    他们如此鲜活,会为那些他不理解的东西费尽心机,屠戮同族。
    在领悟死亡的含义前,邪流灵智先明白的是,世上比死要可怕的事情还有许多。
    千年来,他步步为营,有胜有败。
    最大的成功便是全然渗透了帝子降兮,甚至将天道的眼睛也赢了下来。
    他付出巨大的代价制造小天劫,原想激太微出来应战,却反被钳制一头,双方两败俱伤。
    那便就顺势而为建起镜阵,含山的掌门是如此有趣,在他的帮助下鬼阵成型,太清宗的无情道宗主实在古板,可是他太过好用,像是帝子降兮里的傀儡。
    其实邪流灵智是在用邪息捆住沈折雪后,才真正想起一些关于他的细节。
    那样束缚满身,长发委地的样子,与他记忆里大阵下的人影重叠。
    三处大阵,唯有相辜春这边动用了魂钉,地方也是在辅阵台。
    圆盘石台凿刻的阵法纹路里是暗红粘稠的血,太古银花便是从血中长出,花瓣白净地几乎透明。
    邪流变得迟缓如死水,他自其中出生,模仿着修士的样子凝出手脚,他捏着这个生灵的下颚,感到切入骨髓的恨意。
    力量被折去的疼化为了黑色的水珠,顺着邪流灵智的脸庞落下。
    他抬起这生灵的头,却看到一张斑驳着血渍泪痕的脸。
    “……啊。”邪流灵智有些诧异。
    这便是人么?
    真是古怪,他死前也是分明在哭,却又好像并不像自己这么痛苦。
    从含山阵下离去后,他也被那封印阻隔在外,封印发作时,他有时会在帝子降兮宫阙深殿里操纵着傀儡起舞,像是操纵着四方界的修士们在手心打转。
    直到他在某个瞬间,感应到了他的灵核,那唯一一枚落在太微,被真仙抢走的灵核。
    然而又在下一瞬息再度失去了那缕气息的踪迹。
    太清大阵下,他看着银光熠熠阵门前的人,觉出前所未有的亲切。
    那感觉就如同找着了个失落已久的亲人一般,令他迫切地想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随着渟渊剑启出,时聆灯所设的封印彻底消散,邪流灵智和灵核本就出自一源,双方神思或多或少可以互通。
    时渊读出了他的心思,他也看遍这灵核并不长的一生。
    比起承天道灵力的沈折雪,邪流灵智并不想和他的核废话,两人顷刻间已相斗了上百来回。
    时渊双目深红,魔息震荡阵壁,手中渟渊剑寒芒清冷,风起拂衣,魔纹自领口蜿蜒而出,勾勒出一片繁乱的写意菡萏的形状,隐约透出飒然灵气。
    邪流灵智略有惊异,当年那明灯仙尊是天道顺位,自己险些丧命他手,却并不仅是因那仙尊如何厉害,只是忌惮这剑。
    这用他灵核骨血炼出的致命法器。
    但眼下,他竟不能全然去注意那把剑。
    一个分神间,邪流灵智被骤然打散,水花炸开在太古大阵前,迸溅的邪流被太古封印逐一消解。
    熟悉的疼痛感再度袭来,邪流灵智再次从浑浊的水中站起,眯起眼去看时渊,末了道:“你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啊。”
    他感慨地真切,邪流灵智已是近似天道的存在,稍加凝视便能看出这灵核人身的血脉简直驳杂凌乱,以至于那枚属于邪流的灵核都变得不那么耀眼。
    “你可真是……”邪流灵智也觉得好笑,“你不该修炼的,能炼到这个地步也已经到顶了,灵根相克不说,仙真化自清气,魔物生于浊气,我更是外界之物,这些一股脑塞到这壳子里了,你能走到现在也确实不易。”他叹了口气,“此世间每一日,于你我应当皆是折磨。”
    时渊身上有大小伤口,渟渊却在手中清鸣不止。
    “那是你以为罢了。”时渊单手起诀,万千剑光照亮阵底,悬刃横锋在前,携着磅礴浩大的灵力穿破邪流化体。
    “你这样只是在白费力气。”被打散的化体再度凝结,刚要抬手回击,却见指尖滴答往下坠着水珠,越坠越急,成了一条水线。
    灵智心中一紧,稍一感知后便沉了脸,道:“你师尊教你了太古灭邪术。”
    “你要和我同归于尽?”
    邪流灵智将开在足下的银花碾碎,话音甫落,他扬手招来滚滚黑浪,如噬人的恶兽张开了嘴,就要将时渊吞没。
    时渊横剑在手,手腕于剑锋擦过,一道血光高高扬起,荡在封邪阵门上,犹如一轮血色弯月。
    太古阵门猛然回响!
    与此同时,三宗深压于地脉的灵气竟有了沸腾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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