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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不想死(快穿) 第93节

    陈金花抱住女儿,眼泪默默往下淌:“甜甜,妈只有你了,妈只剩下你了。”
    老四没了,老五联系不上,老二明显离了心,她们娘儿俩往后这日子可怎么办。一种难言的恐慌袭上心头,紧紧攥住陈金花的心脏。
    很快,恐慌成真。
    葬礼之后,章二河把章二伯几个长辈请来,提出要分家。家里的房子他只要两间,生下五间都归陈金花,自留地只要自己那一份,至于养老,一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
    陈金花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瞪着章二河,“分家!你居然要跟我分家,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妹妹还这么小!”
    “四十出头,村里这年纪的都在干活,都能养得活自己。五洋每个月给你寄五块钱,四海葬礼用了六十二块钱,之前用了三十,赔偿金你还剩两百,加上五洋汇给四海的一百,一共是三百块钱。我每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你的日子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可帐不是这么算的,家里没个男人算什么,陈金花不把儿子放心上,却知道过日子不能没有儿子,就说那些砍柴劈柴的重活,总得有人干吧,还有自留地的田谁种。
    “我不答应。”陈金花卖惨,“老四没了,老五在外头,我身边就你这一个儿子了,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妹妹才六岁,你怎么能狠心不管。”
    章二河声音闷闷的,“答应不答应,我都这样。”
    陈金花泪如雨下,“老二,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章二河盯着陈金花的眼睛,“是你逼死了老四,你知道老四死之前那晚上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咱妈,心太狠!”
    陈金花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整个人趔趄了一步。
    “分了吧,四十出头,又不老,有手有脚,有钱有地,怎么就活不了了。倒是老二,再跟着你过,过不上好日子。”章二伯叹了一声,老二可算是看明白他妈这个人,可代价太惨了。老四啊老四,才二十五岁呢,大小伙子一个,就这么没了。
    之前恨这侄子窝囊,现在章二伯却是疼,心口疼得慌,那么大个小伙子,一转眼就没了。老二不能再出事了,再让陈金花拘着,别看陈金花现在悔得跟什么似的,好像要改好了,狗改不了吃屎,她装不了太久,早晚得现原形,老二跟着她会被活活累死憋屈死。
    所以哪怕章二河要和陈金花章思甜分家,论理是不对的,一个老一个小,他又是唯一在身边的儿子,还是长子,没这样的道理,但是章二伯必须支持。
    陈金花不乐意,可只要章二河乐意,还真轮不着她不乐意。以往陈金花能那么横,是三个儿子惯着她,所以她横得起来,没人惯着,陈金花横不了,她哭她闹也没用,只要章二河狠得下心。
    很多人都觉得章二河狠不下这心,觉得他坚持不了太久。
    事实打脸,章二河就是狠的下心。他每天早早起来,做好两顿饭,吃了早饭,把剩下的装好,然后出门干活,饭就在地里吃。
    陈金花端着吃的过来献殷勤,章二河看都不看一眼。
    陈金花抢着要洗他的衣服,章二河抢回来闷头就走。现在他洗自己衣服,没人会嘲笑他窝囊了,他一个单身汉不自己洗还等着谁洗,章二河觉得讽刺极了。
    陈金花哭哭啼啼忏悔一堆保证,求二儿子回心转意。
    甚至陈金花都派上章思甜打亲情牌,章二河依旧没有心软,他连陈金花这个妈都不管了,还管什么妹妹。疼妹妹只因为妈不是因为想疼,他连自己儿女都没疼过。
    章二河看着圆润的章思甜,眼睛酸胀的厉害。
    软的行不通,陈金花胡搅蛮缠,依然没用,章二河铁了心一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管隔壁的老娘妹妹。陈金花唯一能占到的便宜就是偷章二河的柴火,其他真没有了。
    陈金花心慌意乱,意识到这个儿子是真的跟她离了心,还有老五,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两个儿子都不管她了。
    如丧考妣的陈金花抱着章思甜大哭痛哭,终于认了命,开始自力更生过日子。
    早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当了五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佛爷,陈金花哪里还回的到当年,她最多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家里卫生胡乱搞搞,至于自留地里的活,坚持了一阵之后就放弃了。她要是吃得了苦,哪至于沦落到今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几年勤快是被婆婆丈夫压着。婆婆丈夫走了,陈金花就放飞天性,被三个儿子惯得更加好吃懒做。哪怕几个儿子不满了,因为弹压不住,陈金花依旧我行我素。现如今陈金花明知道不妥,可更人管她,勤快是绝对不可能勤快的。
    就这样,陈金花的日子都比村里大多数人过得好,不用下地干活不差钱不差吃的。可陈金花觉得老苦了,毕竟她以前过得更好,陈金花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跟泡在黄莲水里一样苦,什么都得自己来,更重要的是没有安全感,手上是有几百块钱,可花完就没了,没了之后就只能靠五块钱一个月过日子。
    陈金花就想省着点花,章思甜不干了,哭哭闹闹要吃面条吃肉吃罐头。
    陈金花哪里禁得住女儿的哭,她对儿子狠心,对女儿却完全狠不下心。她把女儿当做小时候受苦受难的自己,与其说疼爱章思甜,不如说在补偿小时候的自己。
    陈金花对章思甜有求必应,章思甜却依旧不开心,“妈妈,大丫不跟我玩,她为什么不跟我玩啊,大家都不跟我玩。”
    陈金花不可能一直把章思甜拘在家里,章思甜出去找小朋友玩,可小朋友都不喜欢跟她玩,她去找大丫,大丫理都不理她。
    章思甜十分难过。
    陈金花也跟着难过起来,如今的生活和之前最大的差别就在这。以前她们母女那是众星捧月,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得哄着她们。现在却是人嫌狗憎,别说章思甜一个孩子,就是陈金花都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她们母女怎么就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了,想起以前那种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陈金花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做的太绝了一点,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金花越来越后悔,存款花完了,只能靠每个月的五块钱过日子,不管她怎么闹腾,老五都不管,五块钱就是五块钱。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管,一年一百二十斤粮食,其他什么都不管,陈金花和章思甜的自留地也不管。
    在生活重压下,为了养女儿,陈金花不得不下地干农活,她显而易见地苍老起来。便是如此,也没能力让章思甜像以前那样干净体面白白胖胖,像个城里娇养大的小姑娘。
    如今的章思甜瘦了黑了,没了兄嫂侄子侄女的照顾,陈金花又力不从心,她慢慢学会照顾自己,而不是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章家小公主,连上课书包都是侄子帮忙背。
    当年章思甜六岁闹着上学,陈金花想着孙子孙女可以照顾,于是同意了,大丫就是这样才获得了上学的权利。现在章思甜闹,陈金花却没同意,怕她太小去了学校被人欺负,她知道女儿因为自己在村里没什么玩伴。
    陈金花心酸地摸着章思甜的脸蛋,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现在都没什么肉。不只肉没了,女儿的笑容也少了,更是比以前懂事多了,懂事的让她心疼。
    “甜甜,妈明年送你去上学,你好好上学,以后考大学。”
    高考恢复后,那群知青都快疯了,都跑去参加高考,据说考上的不仅不要学费国家还包生活费以后还包分配工作。
    “妈的甜甜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毕业后就能分配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
    章思甜乖巧地点头:“妈,以后我养你,你就不用干活了。”
    陈金花诶了一声,慢慢红了眼眶。儿子都靠不住,幸好她还有女儿,咬咬牙就能熬出头。
    母女俩正温情脉脉着,牛二婶子笑眯眯吆喝一声,“金花,听说了吗?姜慧和她幺弟,都考上大学了,老姜家这是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之前都说姜慧是给她弟弟当陪读的,考试是给她弟弟壮胆,没想到居然也考上了,诶呦,不得了哎,大学生诶!”
    陈金花瞠目结舌,考上了,就姜慧,怎么可能!
    要问陈金花最恨的是谁,姜慧当仁不让,一切祸事都起于姜慧离婚。自从姜慧离婚之后,家里祸事一茬接着一茬发生。陈金花就觉得要是姜慧没离婚,就没有后续这些糟心事,是姜慧起了一个坏头。这两年,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姜慧却是越过越好,工作转正,涨工资,人越来越漂亮,还有好几个条件很不错的小伙子在追。
    现在她竟然还考上大学了,前途一片坦荡荡的,还能惠及整个姜家,陈金花脸上神色变幻如同风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07章 不宠团宠的嫂子23   一个一个全都走了……
    停摆了十年的高考, 在77年的12月中旬恢复。
    姜归知道高考会恢复这件事,一直在暗中准备,一面收集复习资料, 一面借着辅导卫南卫北的机会假装重新学习,姜慧只有小学文化, 她总得给自己找个能参加高考的理由。
    未来十年,大学生十分金贵, 姜归觉得可以给自己镀个金,提高社会地位惠及三个小的,同时也能学点新东西,指不定下一个世界就用上了。
    重燃学习热情的姜归时不时找姜家最小的儿子姜和平问问题, 别看姜和平已经高中毕业, 知识储备量却严重不足, 他上学那十年正是最乱的十年,就没怎么好好学习过。
    姜和平很多时候被姜归问得头秃, 为了在姐姐和侄子外甥们面前保住自己高中毕业生小学老师的颜面,姜和平默默看书。然后, 惊喜地迎来了高考恢复。
    姜和平当然要参加高考试一试, 还说七姐你要不也试试, 你也能报名。
    这一次高考, 准入门槛非常低, 并且没有年龄限制。
    正中下怀,姜归笑眯眯地说,那我也报个名看看,和你一块复习,省得你偷懒。
    复习过程中,姜和平真是一点懒都没偷成功, 他七姐可太严格了。后来进入大学的姜和平由衷地感谢他七姐,573万考生,只有273万考生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若非他七姐的严格,恐怕他也是那失意的五百万人中的一个。
    两份录取通知书同时达到姜家,姐弟俩报的都是省城大学,姜归是机械工程系,姜和平则是医学系。
    姜父乐得是合不拢嘴,向邮递员又是塞糖又是递烟。
    邮递员乐呵呵地道喜:“大叔好福气,儿子女儿都考上了。”
    姜父只剩下笑了,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整个姜家都是喜洋洋的,莫说自家人,就是本家,本村人都觉得与有荣焉,这年头的大学生那就是金凤凰,一个村都未必能出一个,他们村却出了两个。
    村民津津乐道。
    “和平就算了,高中毕业生还是老师,可姜慧,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姜慧啊,离了婚之后,日子是越来越好。先是进了畜牧站,伺候畜牲还伺候出名气了,市里省里都来请着教课,人一转身就成了正式工,每个月工资补贴好几十块。之前都觉得她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带着孩子回家不厚道,可也就头两个月麻烦家里,后来是老姜家沾她的光。”
    “米面肉啊,我三天两头看她往家拿,她那两个嫂子笑的不要太高兴。”
    “有这么个能干又大方的小姑子我也高兴啊,现在更高兴了,就姜慧的作风,能不拉拔兄弟侄子,高兴的事还在后面呢。”
    “嘿嘿,老章家的人怕不是得悔青了肠子,逼走了一个大学生。”
    一提章家,众人就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上个月我去南桥沟走亲戚,看见陈金花了,老得厉害。”
    “没了儿子儿媳们伺候,什么都得自己来,能不老吗?她啊,就是太作了,但凡不是太过分,也不能闹成这样,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跑了。稍微收敛点,她的日子不要太好过。不过换个说法,要不是她太过分,逼得姜慧离了婚,姜慧大概也不会有今天。”
    “按你说的,姜慧还得谢谢那陈金花。”
    “谢个屁,要我说,是章家克了姜慧,没嫁到章家前,姜慧不也挺好一姑娘,长得水灵又能干。做了章家媳妇,人就憔悴起来,离了婚又好了。不就说明章家克媳妇吗,另外一个媳妇,叫什么芳草的,不也过得挺好的。”
    过得挺好的薛芳草心里非常高兴,她一直就对姜慧心存感激,要不是对方点醒她,她还傻乎乎地留在章家当牛做马,哪里想得到离婚,更过不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离婚虽然有诸多不方便,但是怎么都比留在章家好。
    这两年眼看着陈金花越过越惨,薛芳草就越来越高兴。就该这样,祸害了别人,凭什么陈金花能过上好日子,好日子没了,陈金花才会反省反悔,可她没法改变,于是更加后悔痛苦,这才是报应。
    眼下姜慧考上大学,陈金花还不得追悔莫及,想想她那表情,薛芳草就高兴。很高兴的薛芳草特意拿了一团棉花去找牛二婶子,准备一边理棉花一边唠嗑。
    当年因为牛二婶子和陈金花不对付,她和牛二婶子也不对付,自打离婚之后,两人迅速建立起立友情,关系好极了,有关陈金花的笑话牛二甚至都会开开心心告诉薛芳草。
    走到路口,正好听见牛二婶子的吆喝,薛芳草乐了,加快步伐赶过去,却只能看见陈金花拉着章思甜逃命似的进了屋。
    薛芳草遗憾撇撇嘴,高声打招呼,“婶子。”
    牛二婶子也大声:“芳草,听说了吗?姜慧考上大学了。”
    薛芳草故作惊讶:“真的吗?”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牛二婶子嗓门扯得老大,“省城大学,好学校哩,你说姜慧咋就这么厉害勒。”
    “她本来就是个伶俐人,只以前被压得狠了,显不出来,这两年没人压着,不用一天到晚干活有时间看书,可不就出头了。老天有眼,让她脱离了火坑,要不这么个伶俐人就被耽误了。”
    躲到屋里头的陈金花听得心浮气躁,这两个八婆,这么大声,分明是故意恶心她。得意什么,又不是她们考上了大学,姜慧考上大学又不会给她们好处。
    “妈妈,二嫂考上大学了?”章思甜眨巴着眼睛,因为瘦,显得眼睛格外大,却不再无忧无虑。
    脸色难看的陈金花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嗯了一声,忍不住道:“你好好读书,以后也考个大学,考个比省城大学更好的,给妈长长脸。”
    章思甜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小声问:“二嫂考上大学,就更不可能回来了,是不是?”他们都说妈妈逼走了二嫂,二哥生妈妈的气,她一直在想,要是二嫂和狗蛋儿他们回来了,二哥是不是就不会生妈妈的气,他们一家人就又能和好。
    陈金花呼吸一窒,怎么可能回来,以前都不可能回来,现在就更不可能回来了,考上大学,姜慧算是鲤鱼跃龙门,今非昔比了。以后那就是上等人,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陈金花心里就像是有几十只老鼠在抓,难受得紧。还有什么比看着你讨厌的人过得好更难受的事情吗?没有!
    难受的陈金花在傍晚见到一身疲惫回到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道:“老二,他们都说姜慧考上大学了。”
    章二河这两年也老得厉害,不只身体累心里更累,苦闷的生活令他眉头一直紧皱,皱出两道深深的皱纹,哪怕不皱眉时看着也像是在为了什么烦心事皱着眉。多出来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三十还不到的人,看着倒像是三十好几了。
    章二河那两道眉头紧紧的皱着,抬头看着陈金花:“那又怎么样,你还想撺掇我去找她不成,你看看我现在这模样,她得是多瞎才会看得上我,就算她瞎了眼看上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伺候你。消停点吧,别闹了,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
    说罢,章二河进了隔壁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金花眼泪掉了下来,她就那么一说而已,老二至于嘛,他就是心里不痛快冲自己撒气。他不痛快,自己难道就痛快了。
    陈金花抹着眼泪回去,心里的后悔一阵一阵往上涌,要知道姜慧以后能这么有出息,她肯定不那样对她,可自己不是不知道吗?一个两个的离开后越过越好,越发衬得自己是个笑话。姜慧这大学一考,外面那些人又得编排她。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陈金花觉得日子难捱,章二河又觉得何尝不是,他恨不得离开章家离开南桥沟,离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远远的。可他离不了,出个县城都得介绍信,去了外面更没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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