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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他装的——客柞(36)

    温斯沅看着面前吴鹿洺少见的迷糊模样,一时半会没有出声回应。
    让温斯沅没想到的是,隔了一小会,吴鹿洺忽然又多加了一个字,再次轻轻地带着迷糊地喊了他一声:沅哥?
    沅字发音时舌头会很轻地碰一下上颚,吴鹿洺迷糊间读出来,声音里带着点平日里绝对不会出现的软糯。
    陌生的称呼和跟平日里完全反差的说话语气令温斯沅看着吴鹿洺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台灯已经有几天没充过电,连着工作了一个小时,这会的光亮只能是勉强令人能够视物的程度。
    微弱柔和的灯光打在整个人裹在毛毯里的少年身上,将少年小小的身子投成了大大的影子,拢在了床上。
    温斯沅的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半晌,终于出声答应,应下了这个称呼。
    后来吴鹿洺彻底清醒过来,敛去了身上转瞬即逝的稚气,恢复作了往日的寡淡模样。
    但这个一时出口的称呼,却保留了下来。
    温斯沅收回神思,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吴鹿洺,他斟酌片刻,出口问:看不了恐怖片?
    吴鹿洺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泛着水光,回看他向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先走。
    吴鹿洺一愣,看着温斯沅转身,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不用,一部电影没多久,我在外面等你们看完就好。
    温斯沅停下脚步看他。
    你出来后就一直在吐?
    吴鹿洺安静着没有应声。
    温斯沅跟着静默半晌,再次开口:手。
    吴鹿洺反应了一会,才有些疑惑地缓慢抬起手。
    下一秒,他的手忽地被包裹进一只温暖的大手里。
    他愣着眨了眨眼睛,盯着温斯沅将他整只手包裹住的手半晌,才缓慢地抬头朝温斯沅看去。
    不料看到的竟是温斯沅少有的眉头轻蹙。
    温斯沅皱眉,是因为吴鹿洺的手冰得有些离谱。
    明明整个影咖都有暖气,但吴鹿洺的手却像是刚在雪里埋了好久拔出来的。
    温斯沅放掉吴鹿洺的手后,没有再说其他,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就转身回了观影室。
    很快他从观影室出来,手上拿着吴鹿洺的外套和围巾。
    他走回到吴鹿洺面前,一一递给吴鹿洺看着人穿好以后,才再次开口道:走吧。
    温斯沅走出去两步,吴鹿洺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他走到温斯沅身旁,出声问:我们要去哪?
    温斯沅去前台结掉观影室的费用,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吴鹿洺: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吴鹿洺缓慢地摇了摇头。
    回家。温斯沅这一次给出了答复。
    你不是说要跨年吗?吴鹿洺轻声问。
    你想跨年?温斯沅又一次反问。
    吴鹿洺没有说想还是不想,只是安静地看着温斯沅。
    温斯沅对上吴鹿洺的视线半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吴鹿洺泛红的眼睛上停留了许久后,上前一步,抬手贴了一下吴鹿洺的额头。
    感觉到温度正常以后,他才抬手替吴鹿洺将帽子拉到能遮住耳朵的程度,再次开口:还感觉恶心吗?
    吴鹿洺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先出去逛一圈吧。温斯沅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我这一章平均一千字得写仨小时你们敢信?
    上章真的只是感谢一下大家送营养液,没有求求营养液的意思宝子们,大家送我那么多,结果我更新还是上不去我好心虚啊哈哈哈哈哈(一个愧疚但仍旧死不悔改的女人心虚道)
    第49章
    两人离开影咖时,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街道旁的灯光全数亮起,入眼不管是门店还是街头的装扮,全都逃不开跨年的字眼。
    晚上的雪虽然没白天大,但天暗了以后, 温度明显要比白日里低上不少。
    出门后迎面灌进一口冷气, 温斯沅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吴鹿洺。
    见吴鹿洺帽子围巾围得严实,外套的拉链也拉到了最顶端, 这才收回视线。
    正要继续往外走, 余光忽然瞥到吴鹿洺垂在一旁的手正暴露在空气中。
    他回想片刻, 确认了吴鹿洺今天出门没有戴手套。
    两个人谁也没说去哪, 都只是沿着街道随着人流往前走。
    路上人很多,仿佛一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镇中心跨年一般。
    老人、小孩、情侣和一家三口都能在街道上看见, 两人从人群中穿过,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 温斯沅在地下美食城的入口停下。
    忽然停下,吴鹿洺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见温斯沅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想吃的吗?
    两人从家里出来前刚吃过晚饭, 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照常理是不会饿的,但吴鹿洺刚刚吐过,晚上吃下去的早就吐得丁点不剩了。
    饿是有点饿,但并没有想吃什么。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吃什么了。
    但他没有马上回应温斯沅,只是看向温斯沅思索着回复。
    然而没等他给出答案, 温斯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以先下去逛一圈,如果逛完也没有什么想吃的,不吃也没关系。
    温斯沅说完, 停顿了一小会, 又跟着补充了一句:不用因为别人觉得你需要吃, 就逼自己吃并不想吃的东西。
    他补上的这一句让吴鹿洺整个人一愣。
    吴鹿洺盯着温斯沅,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隔了好一会,才轻轻出声回答:好。
    两个人顺着扶梯下了地下负一层的美食城。
    大概是过了饭点,美食城里的人并不太多。
    负一层开着中央空调,温度比屋外要舒适许多。
    两个人绕着商铺走了一圈,最后吴鹿洺在一家卷饼店前停下。
    可能是温斯沅的话对他起到了心理暗示作用,吴鹿洺抱着就看看不一定要吃的念头,在看到一个路过的小孩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飘香的卷饼时,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说不上特别想吃,但在想到要吃时,心底里并没有产生抵触情绪。
    他站在菜单牌前,仰头看了半晌,点了一个卷饼后,扭头问温斯沅:沅哥要吃吗?
    温斯沅摇头:我去买个东西。
    吴鹿洺闻言,答应了一声,温斯沅便转身走了。
    卷饼做得很快。
    没五分钟,老板就打包好了饼热情地递给吴鹿洺。
    吴鹿洺接过看了一圈,没见着温斯沅的身影,便就近找了个座位,拨开袋子缓慢吃了起来。
    他点的卷饼不大一个,饶是吃得再慢,也不过十来分钟就能消灭干净。
    他吃完卷饼,擦干净嘴巴,将围巾重新围上后,仍旧不见温斯沅身影。
    思索着起身,正打算给温斯沅发个消息,一摸出手机,又想起来他并没有温斯沅的联系方式。
    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把手机塞回了羽绒服口袋。
    正打算坐回去继续等的时候,眼前忽地一暗。
    温斯沅似乎是匆忙赶回来的,因为明显呼吸不稳,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
    他身上带着还未散去的寒气,呼吸间雾气朦胧了他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一时半会不见散去。
    他干脆把眼镜摘下,随手挂在了左手的小拇指上。
    吴鹿洺也是在这时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手上拎着的袋子。
    深色的袋子,袋口合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吃完了?温斯沅平复呼吸后出声问。
    吴鹿洺点头答应了一声。
    温斯沅近视的度数似乎不低,他摘下眼镜后,大概是因为看不太清,看吴鹿洺时便会下意识地压下眉头。
    看不清东西,人也跟着慢了一拍反应。
    吴鹿洺答应过隔了一会,温斯沅才擦掉眼镜上的雾气,再一次出声问:现在出去?
    吴鹿洺想到刚才吃饭时听到的其他人的讨论,点点头道:我刚才听到,镇中心晚上的烟花晚会会在附近的一个广场上进行,距离这好像走路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要过去那边吗?
    好。温斯沅答应了一声,将眼镜重新戴回。
    带回后他打开了手里的袋子,又对吴鹿洺吐出一个字:手。
    不知道是不是半个来小时前温斯沅对他说过一遍手的缘故。
    再一次听到温斯沅说,吴鹿洺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抬手伸到了温斯沅面前。
    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暖。
    温斯沅手里拿着从袋子里拿出的保暖手套,正撑开一只替他戴上。
    吴鹿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温斯沅又说:另一只手。
    他的动作先了大脑一步,抬起了另一只手到温斯沅面前。
    温斯沅很快又替他戴上另一只手套。
    两只戴完,温斯沅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前丢掉手里的袋子,才又走回到吴鹿洺身边道:走吧。
    吴鹿洺楞在原地,许久没有给出反应。
    温斯沅买的是一双很厚的针织手套,好看算不上,但材质十分柔软,戴在手上两只手就像被放到了温暖的暖炉上。
    吴鹿洺盯着戴上手套的两只手,来回翻转了两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温斯沅见吴鹿洺盯着手套半天不动,疑惑出声:戴得不舒服?
    吴鹿洺的视线从手套上挪开,落到了温斯沅身上,却只是看着他没有马上出声回应。
    温斯沅见状道:我只给家里小孩戴过,小孩手小比较容易戴,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可以调整一下。
    小孩?吴鹿洺莫名地问了一句。
    弟弟妹妹。温斯沅缓声说明。
    得到答案的吴鹿洺点了点头,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回答了温斯沅的问题:没有不舒服。
    温斯沅看了眼吴鹿洺,见吴鹿洺正盯着手套,戴着手套的一双手慢慢收拢又放开,的确没有不舒服的样子,这才应了一声,开始往外走。
    两人出门在手机地图上找了广场,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跟着地图走了大约两三分钟,两人发现,就算不跟地图,也不会走丢。
    这个时间点,几乎多数人都是朝着广场的方向去的,因此只要跟着人流,就不会有问题。
    时间还不算太晚,才夜里八点多。
    两人走路的速度都不算快,一路上温斯沅看了吴鹿洺好几次,在最后一次快走到广场时,他忽地停住脚步,把吴鹿洺拉到了一边。
    温斯沅拉人的动作很轻,说是拉,其实就是带着吴鹿洺往旁边走了两步,好给后面的行人让出路。
    而后在吴鹿洺尚未做出反应时,他抬手用手背贴在了吴鹿洺的额头上。
    手下的温度验证了他的猜想。
    刚才在地下美食城的时候,温斯沅就发现吴鹿洺的脸有些异于平常的红了。
    但他当时只是以为地下美食城的暖气开得太足,吴鹿洺又穿得太厚闷出来的脸红。
    然而这一路走下来快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多少闷出来的红都该被空气里刺骨的冷意褪去了,吴鹿洺脸上的红却有更加明显的趋势。
    温斯沅的手从吴鹿洺的脑袋上撤下,抬眸看了眼吴鹿洺:你发烧了。
    吴鹿洺没有马上给出回应,他的眼睛里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等温斯沅的话落下好一会,他才反应慢半拍地抬手,学着温斯沅刚才的动作,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
    贴了有一会,他似乎才发现不对,把手拿下来看了眼,看到了手上戴着的针织手套。
    于是他又动作缓慢地想要去摘手套,刚摘下来一点,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又把手套重新扯了回去,而后将衣服袖子往上拽了拽,用露出来的一小节胳膊,贴了贴额头。
    温斯沅没见过拿胳膊感受体温的。
    先不管准不准,吴鹿洺能做出这个动作,显然已经是烧得不轻了。
    不过温斯沅也没有出声叫停,他看着吴鹿洺动作缓慢且看似认真地拿手臂感受好体温,而后就听见吴鹿洺轻声吐出结论:好像是。
    肯定是。
    温斯沅没说,只是问:还要去广场吗?
    烧着的吴鹿洺是真的反应比平时要慢上很多。
    似乎一句话进到他耳朵里,绕过一圈后要费很大的劲,才能闯进被发烧统治的大脑,将意思送达。
    都行。许久后他轻声回应。
    温斯沅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搜索附近医院。
    那就先去医院量个体温,如果烧得不严重,可以再考虑回来。
    他说完,正好查到医院地址,不算太远。
    正想要打车时,手机屏幕忽地被一只手盖住。
    不去医院。吴鹿洺的声音依旧轻轻缓缓的,但语气很坚定。
    温斯沅动作一顿。
    这是他跟吴鹿洺接触快一个星期下来,第一次见吴鹿洺确凿地对一件事情说不。
    他朝吴鹿洺看去,正好看到一片雪花挂到吴鹿洺的睫毛上。
    天寒地冻的,雪花没有那么快消融。
    白色的一小片逐渐湿润了少年乌黑的睫毛。
    大概是感觉到凉,吴鹿洺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睫毛上的雪沾到下眼睑,他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逐渐泛上红。
    家里有温度计,可能是见温斯沅许久没有应声,吴鹿洺又轻声道,也有药,我经常低烧,每次都是吃那些药,吃了睡一觉就能好,不要紧的。
    温斯沅听到吴鹿洺的后半句话,脑子空白了一瞬。
    空白过后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像知道吴鹿洺为什么几乎不出家门了。
    温斯沅轻拧起眉头,少有地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不满。
    至少应该再了解清楚一些的。
    吴鹿洺虽然整个人反应很迟缓,但慢半拍的大脑并没有影响他的常规判断能力。
    他似乎是看出了温斯沅的心中想法,慢慢收回放在按在温斯沅手机上的手,又道:跟出门没有关系,我每隔半个月就会烧一阵,距离上次发烧,也差不多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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