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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侠写了一千篇原耽——绯瑟(27)

    仇炼争又问: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现在轮到我问了。
    我只说: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我的师父名为天劫老人,我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但不是唯一的弟子,他老人家云游四海,飘摇不定,晚年又收了一些新弟子。
    这背景就是我瞎编的了,但仇炼争听得无比认真,一个字一句个停顿都不敢错过,他听完只问:那叶小颜就是这新弟子之一?
    我叹道:他才练了这功夫不到两年,但成效已算不错他的天赋,还是可以的
    仇炼争道:那除了叶小颜,还有谁?
    我目光一冷:你是想问那个和你有仇的人吧?我们之间不常见面,我也不知道他在外的身份是谁,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去告诉你。
    仇炼争深吸一口气:我可以不问他,但我必须要问叶小颜如今在哪儿?他他过得好不好?
    我沉默片刻,一字一句如刀:一年前,他被送到我这儿疗伤,那时他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不好
    仇炼争面上一痛,仿佛被这话凭空砍了一刀。
    然后他才收拾起伤口,尽力平静道:当初是我伤了他
    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仇炼争又道:但那是误伤,我绝非有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过得好是不好?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要你把当初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我说清楚,如有半句谎言,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仇炼争果然把话说了一通。
    说得详详细细、从初见到最后,女装到男装,一个字都没漏下。
    他的想法和我猜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说到寒潭那边,有了些不同。
    我在那寒潭里搜了三天三夜,都没搜到他的尸体。仇炼争道,我便知道,是他又骗了我。
    你生气了?
    仇炼争摇摇头,语气中竟然透露了点轻松:我很高兴,他还想着算计我,那至少证明他那时神智还算清醒他还活着,伤势应该不至于太重
    这家伙居然高兴被骗?
    你这是真要变成毛毛虫了吗?
    我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他一眼:还有呢?
    仇炼争道:这一年来我不太敢去找他,我知道他那时很害怕,我不愿他躲起来。我只想听到他平安的消息
    听到这来,我的手指已是有些用力地揉搓着茶杯,而他接着说:因为我听说叶小颜每年的六月、九月,都会出来杀人,我就等到了六月、等到了九月可已经是十月了,他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我放下茶杯,淡淡道:所以,你急了?
    仇炼争目光一震:唐大侠,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绝不敢再报复他,伤害他。我只是想见他一面,确定他平安
    他表面坚强,语句淡漠。
    可这话,几乎是在求我。
    他之前能把情绪包裹得牢牢的,装起深不可测的架势,可越说到叶小颜,越是忍不住悲哀,耐不住忧急。
    以至于在最后一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脆弱。
    我叹了口气:你看上去确实很愧疚、也很难受这件事里,叶小颜也确有咎由自取的地方,就连我,也有失察的罪过。
    他当初说要我帮忙,我人在别处,抽不开身,便荐了几个认识的朋友去帮他收集情报,这些人就是空空掌丁鸣空等人。
    也是他们,把受伤的叶小颜连夜送到了我这里,让我治伤。
    你说的话,和他们说的也差不多,但是,我还是不敢信你。
    仇炼争目光一沉。
    我最后这句话是真的。
    我实在不敢再去喜欢他。
    我不敢再信一个在我毫无防备去救他时,一转身要杀我的人。
    既然他对付亮明哥是为了公事。
    那我也不会再把叶小颜牵扯出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只有唐约与他公事公办。
    我收起情绪,以拒人千里的淡漠口吻对他说:你若要说什么,我带话给他便是,但是,我不会再让你见他。
    仇炼争忽的没有了脆弱。
    五官如刀剑展现,似被冷漠所武装。
    你虽与他是同门,可你们见面并不多,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我还未发言,仇炼争冷冷道:唐大侠,我敬你三分,一是因为你杀恶除贼,义气深重,二是因为你昨日没对我出手,三是因为你救过叶小颜。可是除了这三分,你与我,仍旧是敌对关系。
    我带着两个内奸前来,冒了天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展现诚意,我既与你说了这么多,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叶小颜!
    他语气像刀子一般犀利:我一定要见他一面,确定他平安!
    我微微笑了一笑。
    可是,他已经发誓,不会让你再碰到他。
    仇炼争呼吸一滞,气势跟着一松。
    他好像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惨痛回忆,似被人当头倒下了灰与雪,连人都跟着惨白了一层。
    我又补充道:他还说,无论生的,死的,他都不会再让你碰他了。
    仇炼争目光沉痛,道:是,他是说过的。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水袋,那上面几乎被他攥出了薄薄一层冰。
    我可以不去碰他的仇炼争悲哀一笑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这可以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唐大侠,我远远看着他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纠缠不休呢?
    我本来都想就这么过去算了,怎么非得要见人一面呢?
    我是不可能再用叶小颜这个身份去见他了。
    我淡淡道:你只能把话留下来,我会写在一张纸上,然后烧给他
    仇炼争忽的一愣。
    烧,烧给他?
    他好像忽然听不懂人话了似的。
    我叹了口气:是,他被送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寒劲已全侵入了他的心肺,而我那时只把劫焰掌练到了第六层已经来不及救他了
    我以平静声音道:在一年前,叶小颜就死了。
    他和我说,你那时只是太害怕了。
    你怕被人背叛,你怕会死在他掌下。
    这种害怕,让你变得不像是平时的自己。
    你撒谎!仇炼争双目通红,如野兽一般敲打着桌面,轻轻一抖,桌面竟结出一层晶莹透明的薄霜!
    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他若死了你,你怎会不找我报仇?
    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他还活着,我为什么不请他出来,劝你不去对付许亮明呢?
    仇炼争忽的一怔。
    我再说:我这一年来不找你报仇,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他后来想明白以后,已不再恨你了,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人,也放过你自己吧
    这后面几句算是真心的。
    但仇炼争没有听进去。
    他眼里已没有光。
    意气里再没有气。
    他似已听不进任何话。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好像只照出来了一个从星霄山的寒潭里浮出来的白色冰雕。
    他只是淡淡的,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明白了。
    然后他起身。
    像一条单薄的纸,被一条厚重的影子拖得疲惫不堪、四分五裂。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轰轰烈烈、却又无声无息地塌陷下去。
    过去的一百个、一千个伤口,好像活灵活现地蹿了出来。
    咬得他浑身疼痛。
    腹部的伤口在流。
    而他毫无所觉。
    他已不在乎了。
    他仰起头,在阳光下睁着无神的眼。
    他忽然笑了。
    干瘪的笑意在他嘴边裂开,像恨与悲哀撕裂了他的整张脸。
    原来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啊
    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我正想说什么,却忽然怔住。
    仇炼争在流泪。
    泪越流越凶。
    笑越来越响。
    他一边笑。
    一边流泪。
    一边颤抖。
    一边摇晃。
    似所有的尊严、理智,一年来所有的期盼、不安,都在这一刻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他在热泪中笑。
    在绝望中大笑。
    原来我早就亲手杀了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完毕啦
    到这一刻,情节发展和文案有所不同,小唐不会是为了自保而讲故事,那为了什么而讲故事,就是下章的故事了
    第029章 围观
    仇炼争的泪并未流的太久。
    因为我毕竟是他明面上的敌人。
    他又怎会在一个敌人面前把自己的脆弱显露得长长久久?
    他止泪。
    抹脸。
    像一个雕像抹去自己身上的软弱,擦亮四周的棱角与锋锐。
    他重新以冷漠看我。
    只是眼眶依旧赤红,残留着崩溃后的绝望与极其深重的痛楚。
    我得多谢你。
    他这样说,我便问:谢什么?
    仇炼争道:谢你方才没有趁机偷袭我。
    我道:你的情绪收的很快。
    仇炼争道:这样不好吗?
    我道:不是不好,是你有意放纵情绪,状若崩溃,实则是在试探我是否会出手偷袭。
    仇炼争讥诮一笑:是,我确实悲伤至极,但我也想看看你是否会偷袭。因为如果你能偷袭的话,就证明你刚刚那番话或许是骗我,是为了使我心神震荡而编出来的谎言
    他笑容一收,赤红眼中星火涌动,似痛似恨似怒意在层层翻滚不休。
    可是你偏偏是个正人君子,不肯趁人之危这就更证实了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平声正气道:其实你也该心里有数,你那十成掌力拍下去,旁人不过一两日就得死了。而他能撑过那几天,撑到见我一面,已是极为不易的了
    仇炼争道:我知道
    他轻声地念,含恨地仰头。
    我当然知道可我没办法去想没办法去接受
    中了那一掌的人,心肺慢慢冻结胸口以上全部失温呼吸都是冷的到最后呼的气会带着霜雪就像一个正常体温的人,被投入冰水里清醒地,慢慢地看着自己死去却没有任何力气浮出水面
    他刚中那掌时已是痛苦难当我至今还能听到他那时的惨叫像一个受刑濒死的犯人
    那么在他死前得有多难受?多害怕?
    他低下头,阴影遮盖住他脸庞,使那俊美面孔都显得模糊不清,似有什么难以抹去的污秽彻底糊住了他的五官,连声音都变得低沉、喑哑,似一名被血污盖住的野兽,过去的伤口在他身上一点点地腐烂。
    我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那种极其深沉的恐惧与痛苦似乎又把我给裹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尽力以平静口吻道:他死前,我一直以赤热掌力输入他心脉,所以临死前的那一瞬,他已平静下来,也不再怨怪你了。
    仇炼争眉间一动,似一朵冰雕的花儿被锋利的锐器剃了一角。
    他再度看向我,正声道:多谢你。
    多谢你在最后时刻陪在他身边。
    我想这是他想说的,只是他现在实在说不完整。
    我道:你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
    仇炼争冷冷道:我可以不问另外一个人是谁,但我必须问他这药,是为谁而取的?
    他赤红的目光中透出沉积的怒,与幽冷的恨。
    像刀子一样搁在我的头顶,使我头皮有些发麻。
    我只道:我不知道。
    仇炼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
    我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仇炼争沉默了一瞬,忽道:我听说叶小颜上星霄山那段时间许亮明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我平静看他,抛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是不太好,他那时遭人背叛,我一直以掌力护他,直到最后才能请出别人来替我接续掌力。
    仇炼争道:唐大侠,他真的不是那个人么?
    他一字一句如刀,而我只看他,如静水深流裹住一滩冰锥。
    如果亮明哥真的性命攸关到需要拿什么解药,我会亲自去我绝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一个外人!
    仇炼争目光一震。
    而我仰头看他,目光如陨星落地、绝无回返。
    我唐约做事,从不假手于人你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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