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 春陰

春陰——鲤鲤鲤(10)

    我缩回手,终于叹息道:说说吧。你梦里是什么?又正色补充,兰兄,先说好,梦只是梦,我十分确定我与你们家李公子没有做过那种事,那梦多半只是你的臆想。现下让你说来,亦不过是看看其中有无能与我合上的蛛丝马迹罢了。
    兰漱点头:自然。
    我又补充:即便有,也未见得梦中之事便是真的。在人间,说话做事须讲证据,在有证据之前,兰兄万不可仅凭一梦就污人清白。
    兰漱微蹙起眉:自然不会。
    还有啊,你也千万别跟庄、不是,李勰讲,我与他原本一清二白,到时分明没什么,你一说,反而有什么了。
    兰漱听我喋喋不休,略带好笑地看着我,嗯了一声,又问:梁公子,还有么?
    还有还有就是我想劝他不必深究那梦,我轻声叹息,语重心长道,兰兄,万不可执迷不悔
    我还想说什么,谁知兰漱突然半跪起身,倾身往我身上挨过来,又伸手将我轻轻一推,我没防备,一下子摔倒在床上,眼前床帐轻轻晃了晃,下一刻兰漱的脸便凑到跟前来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眼前仍是风流清雅的一张脸,含忧带愁的眉目望着我,忽而他眼中微微一变,带上了戏谑与玩味,他轻声说了句:你们凡人好啰嗦。
    我虽不太懂他突然扑上来是为何,但也不防他,说:以防万一,多动一点嘴皮子也无伤大雅。
    兰漱却看着我笑了一下,随后抬起手来指节顺着我下颌轻轻一抚,我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支着手肘往后缩,边道:哎,兰兄,有话好好说。他却又伸手往我胸口轻轻一按。
    梁公子在梦中的情态,用嘴巴恐怕说不清楚。他俯下身来,手指游向我腰侧,不如我做给你看罢?
    直如一记闷雷当头劈下,我头皮轰然炸开,满眼问号地看着眼前霎时像换了个人的妖精,连连后退道:这、这、这,不好不好。
    他压在我身上,款款追上来,轻声笑道:梁公子缠着他,那般低三下四的事都做了,眼下还作什么态?
    什么低三下四?
    我缠着谁低三下四了?
    你兰漱看着我,打量着我的情态,须臾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凑到我耳边来,呵气如兰,笑中却又带着点冷,难怪一个两个都放不下你。我如今算知道了。
    我耳朵根子一阵发烫,伸手推他,兰漱,你说的什么话?这兰妖真是弄得我糊涂了,你看上的不是庄珩么?此刻怎么又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自己衣领,气急败坏道,怎么又跟我拉拉扯扯!
    庄珩?噢,你说李公子么,喜欢啊。兰漱冷冷笑着打量我,但我们妖精生来多情,喜欢一个、两个、三个,都可以。
    我此刻恨起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鬼来了,也恨自己关了门闭了窗还将这妖精邀请到床上来宽衣解带,眼下这情形,外间任谁看都是你情我愿罢?
    挣动间他身上的衣衫又散开了,兰漱清凉的身体罩下来,将我的一只手箍住了压在头顶,另一手往我衣服里探进来,微凉的指尖沿着腰际蜿蜒而上,我浑身一抖,死死按住他手腕。
    我绷着嘴唇,浑身僵得像具尸体,便听他又轻声笑起来:梁公子,何必紧张?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想与你讨教讨教罢了。
    你精于此道,应当知道这很快活的。
    作者有话说:
    分个段。奸下章再捉w
    第24章 你有哪里好
    我在苦水河中清心寡欲百余年,日日行善积累,绝不为非作歹,自问是个十足的好鬼,理应有好报的。但老天对我一贯不怎么讲道理,以至于我刚被捞上岸来,就遇到了这档子事我命中的烂桃花,委实略多了些。
    我感到十分心累,连滚带爬退到床尾,抬手勉力将他格开。
    听我一句。就一句!我说。
    兰妖便就一顿,细长的眼微一眯,是要听的意思。
    我连忙道:妖鬼殊途,要遭天谴的,万不可如此!听说人丢了一命变成鬼,鬼再丢一命就灰飞烟灭什么也没了。我还惦记着我的转生牌,灰飞烟灭,不行的。
    妖鬼殊途?兰漱胸口抵着我的胳膊,闻言微笑着逼近一寸,笑道,神妖殊途,梁公子不是也照样做了么?天谴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满心欢喜、得偿所愿?
    什么神?什么妖?我梁兰徴,在阴司轮回簿上有名有姓的,是个堂堂正正的凡胎这兰漱看着挺明白,怎么红口白牙污人清白,吃错药了?
    但这档口,心里话不能直说,我现今很谨小慎微,很识时务,很会做鬼。我很委婉地说:兰兄你,认错人了罢?世人千千万,偶有两个长得相似也属寻常。你要不再看看?
    兰漱就探出手来捏住我下巴,然后轻轻一抬,目光雪亮有如利刃,自我脸上扫过去。我也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他这时面上表情很精彩,有讥讽嘲弄,有冷漠不屑,还有疑惑不解,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表情在他清秀的脸上搅成一个染缸但在这口大染缸里,唯独没有春情。
    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只破鞋,并且似在疑惑这只破鞋何以竟这么破。
    这令我心情一时又复杂起来了毕竟我虽不想与他那啥,但我也不太想被看作破鞋。哎,世事总难两全,由此亦可见一斑。
    我这回的劝说似乎起了作用,兰漱看着我陷入沉思、久久无言。我尝试着收回格挡的手,见他果然没有反应,便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我趁他不注意,开始搓手腕子,企图搓出那根栓狗绳好把庄珩给叫来。只是我搓了好一会儿都没搓出来,大概拴狗绳只听人的,不听狗的。哎,这也无法。
    但没关系,这不妨碍我狐假虎威。
    我注意着他神色,像安抚一只炮仗那样安抚道:虽然我不是兰兄想找的人,但兰兄好学求知的态度十分值得嘉赏。在下于此道虽并不精通,却也略有些心得,改日我们可再行探讨。眼下,李公子他就快回来了,被他撞见总归不好
    我总算见到你了。他忽然说。
    我的话说到末尾,被他打断,就十分自觉主动地闭了嘴。
    对面的人在沉默许久之后,忽然轻促地笑了一下。他目光发虚,不知在看哪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笑音带着苦涩和自嘲,又说,但怎么是你呢?你有哪里好?
    话落我见他胸口的玉荧荧地亮了一下,随后他眼睛一翻,身子一歪,整个人轻飘飘地向我倒过来。我慌不择路,在躲和搂之间犹豫了一瞬,手已先一步反应,将他往怀里揽了一把。
    这时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屋内连同床帐中都亮堂了许多。有人自门外走进来。但兰妖突然昏过去将我吓了一跳,以至于我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兰兄?我轻轻拍他肩头。
    他没反应。
    兰漱靠在我肩头,这妖怪的身子很软,身上比庄珩要凉,比我却要热,昏过去以后安安分分地,又看起来像个非常知情识趣的妖怪了。
    我伸手探他鼻息,还活着,我心定了一点。我侧过身让出空来,托着他将他平放在床上,拉过他手腕摸了摸脉,又低头凑近去看了看他脸色,正要起身,身后床帐突然被人一挑,一片亮光从背后洒进来。
    我扭过头,眯着眼去看,只见床前居高临下的一个人影,因背着光,形容和神色俱看不分明。但看身形与装束,正是我刚才搓狗绳时想搓却没搓来的那个人。
    庄珩?我叫了一声。
    庄珩挑着床帐看着床上的情景,良久,问:你在做什么?
    我说:哦,他晕了。
    庄珩说:我问的是,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问的是你
    第25章 风姿不减
    庄珩大概是刚从外边回来,身上有阴阴的潮气。我嗅到那气味,觉得熟悉,便不由又瞥一眼门外,屋檐滴漏一点一点地落在水缸里,是又飘起雨来了。
    庄珩抬着袖子立在床头,目光好像外头稀疏的细雨,自阴晦的天上飘下来,落在我身上。
    一个简单的问题被他连问两遍,突然充满了玄奥的意味。
    我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禅偈么?
    庄珩跟我打什么机锋?
    我转头在床上四下看了看,看到凌乱的床铺,凌乱的兰漱行动间肩头被兰漱拉歪的衣领又不合时宜地往下滑了滑,所以再加上凌乱的我自己。
    这场景实在没什么玄妙的意味,却很符合白日宣淫却被捉奸在床的想象实际上若非是我凭着两片嘴皮子力挽狂澜,也差一些就是那样了。
    我叹了口气,也不管他到底想问什么,先解释了一句:他刚才认错人了。
    庄珩眉心略微一蹙,却没说话。
    我抬手将衣领拉拢整好,又回过身去。兰漱十分平静地合眼躺在床上,玉璧透过他半敞的襟口好似萤火一般微弱地一亮一亮,他此刻面容平静,只眉心还细微地蹙着。我也帮他拉了拉衣襟,随后拉过一角被子搭在他胸口。
    然后我十分正人君子地爬下了庄珩的床,从他身边经过时,十分周到地问了一句:让他在你床上歇会儿,你不介意罢?
    庄珩没说话。我当他默认了。
    然后我走出去几步,远离那片瓜田李下的危险地带后,终于轻轻舒了口气。我觉得自己清白了、安全了、刚才的事与我无关了、我可以坦然面对庄珩了。
    我一直远远走到窗下,回过头,看了庄珩一眼。庄珩仍旧立在床边望着我,我冲他一笑,然后往好梦坛那边挪了一步。下一刻我身子一轻化作一股青烟就要往好梦坛里钻,但那坛子不知被作了什么法,我一猛子扎下去却扎了个空,我没回到鲤鱼的身体里,反而穿过坛子,穿过桌面,在桌子底下腾地一下又变回了人。
    我:
    我蹲在桌子底下,到着庄珩的下半边身体动了动,向我走过来了我的确是有化尴尬为更尴尬的特殊本领。
    我头皮发麻地又挪出来,站起身,庄珩恰好走到我跟前。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到了跟前,拉开一把凳子坐了,又翻出茶杯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倒完,抬眼问我:兰徵兄渴么?
    我说:多谢。不渴。
    他说:昨天刚救的人,今天就到你榻上了。
    我说:都是误会。而且,是你的床榻。
    他瞥我一眼,说:你知道就好。
    我摸了摸鼻子,叹息说:他将我认作别人了。
    庄珩垂目饮茶,等我下文。
    他将我认作梦中人。我斟酌取舍着,此刻已足够尴尬,若再讲兰漱那见鬼的淫梦,我当真没什么脸面对庄珩,他被梦魇住,我却没有。自然不好平白占人便宜。
    庄珩就笑了一下:兰徵兄初见便入了人的梦,风姿不减当年。
    我心说你也入了,你也不减,我们都不减。
    不过。却有一事奇怪。兰漱梦中亦是一处叫苍崖洞的地方。这地方我亦梦见过。我将坛子扒拉过来,看着他问,这坛子里的黔印亦是苍崖洞。子虞可知其来由么?
    庄珩动作微一顿,而后淡然道:苍崖洞据传是飞云峰上一处仙家洞府。这坛子我在飞云峰山脚捡的,大约蒙过福泽,所以你在其中生出此梦。
    原来如此。我恍然点头,又问,那你给兰漱的玉也是飞云峰下捡的罢?
    大概听出我并不信他,庄珩看了我一眼。
    我轻飘飘说:看来飞云峰下俯拾皆是宝贝。
    庄珩淡淡说:玉璧不是捡的。但与苍崖洞也确有渊源。
    我确认:那么我与兰漱所梦,确然皆因这坛子与玉璧而起?
    庄珩:兰妖所梦为何?
    我:他没细说。
    庄珩说:器物蒙受福泽而成灵,灵而有识,确能令人发梦。然人与妖亦皆有灵识,与物灵相交汇,方成梦。
    就是说梦的确是因为坛子做的,但梦里的东西还掺着人自个儿的想法。所以说兰漱做的那梦,果然还是因为,妖本性淫啊,否则我怎么没梦到,就他梦到了呢。
    哎。我心里狠狠一宽,舒坦了。好梦还是我的。
    我微笑说:你这一套套的,这一世真不是修道的么?
    第26章 出云
    我将话与他说开,心头便松了,又坐下来与他话不投机地硬聊几句,庄珩便起身又往床边去,料想是要替兰漱去瞧一瞧伤势,我此刻不太想靠近那张床,便仍旧坐在桌边,远远看着。
    兰漱原来的伤势似乎极重,这时全靠庄珩给的那玉璧吊着命,方才突然昏过去想来就是因为那玉灵力耗竭。
    庄珩到了床前,斯斯文文地抬袖,依旧是覆到他胸口,倏忽只见他手指缝中迸出雪亮的光线,兰漱的身体如被雷劈电击般狠狠弹了一下,紧闭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惊恐交加地盯着站在他跟前的男子。
    我也吓了一跳,哎,这伤治起来大约很疼。
    须臾,兰漱开始剧烈地喘息。
    门外细雨绵绵,安静的房中只听到他好似窒息般的呼吸,那声音好像利刃割破喉咙,听得人心里难受。
    庄珩背对着我,脊背凛凛像一座雪峰。
    我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想看看情形究竟如何,庄珩正好将手收回,直起身来了。他微微偏头,对上了兰漱的视线。
    我于是看见了他的侧脸。
    颌角勾出锋利的轮廓。他看着兰漱,眼眉漠然低垂,那目光似从九天云端洒落,仿佛天神打量蝼蚁,仅仅施舍给他一点余光。
    我看到庄珩冷若冰霜的侧脸,似被人当胸砸了一锤,心口钝钝发痛,顿时脚步停在了原地。
    兰漱盯着他,牙关紧咬,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极为愤恨不甘。
    庄珩看他片刻,随后两片嘴唇轻轻动了动。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