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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页

    那天刚好是周五下午。
    等双方家长谈完话,温以凡就被温良贤带着回家了。
    全程车里不发一言。
    温以凡一路忐忑,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很多话,温良贤也没有说什么。她怕说多了,他会觉得烦,之后也只能保持缄默。
    直到回到大伯家。
    当时车雁琴也在,见她回来了,便冒出了句:“霜降,你也太不听话了。我们照顾你也不容易,成天给你大伯找事情做。他工作已经够忙了,你就不能我们省点心?”
    温以凡还站在玄关,手指有些发僵。她连脱鞋的举动都做不出来,觉得自己不应该走进去,觉得自己似乎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温良贤也在这个时候出了声:“阿降。”
    温以凡抬头,沉默地等待着审判。
    她永远忘不了他那时候的话。
    将明面上的所有虚伪,都撕开来。
    像是无法再忍受。
    “大伯也不是想怪你,不过你得清楚一点——我们是没有义务要养你的,”温良贤的长相跟父亲有八成像,眉眼却多了几分锋利,“但我们还是把你当成亲女儿那样看待。”
    我们是没有义务要养你的。
    没有义务。
    要养你。
    “……”
    温以凡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那是第一次。
    他们那么明确地摊了牌。
    清晰又委婉地,用言语来告诉她,他们并不想让她住在这里。
    “你哥哥现在在准备高考的阶段,我们的重心都放在他那。我们只需要你听话一点,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温良贤平静道,“你这样都没法做到吗?”
    温以凡站在原地,头渐渐低了下来。
    低到了尘埃里。
    良久后。
    她轻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
    回到房间,温以凡立刻从柜子里翻出手机。她长按开机,手都在不受控的发抖。等待的时间里,她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温以凡找到赵媛冬的电话,打了过去。
    过了很久。
    在温以凡几乎觉得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头才接了起来。
    传来赵媛冬的声音:“阿降?”
    温以凡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温以凡想告诉她。
    我会乖乖听话,不会跟郑可佳吵架。
    我会好好跟郑叔叔相处。
    所以你能不能来接我回你那儿。
    你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住在大伯的家里。
    妈妈,大伯他们不喜欢我。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可温以凡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赵媛冬那头就响起了郑可佳的声音。
    她的语气立刻着急起来,匆匆地说了句:“你有什么事情找你大伯,在大伯家要好好听话,不要早恋,知道吗?”
    之后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嘟嘟声,温以凡把手机放下。她垂头,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眼泪还在往下掉。她僵硬地坐在原地。
    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唯一的支撑都断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
    手里的手机再度振动起来。
    她迟缓地低下眼,看到来电显示。
    ——桑延。
    温以凡盯着看了很久,才接了起来。
    两头都沉默。
    半晌后,桑延主动开了口:“你到家了?”
    温以凡轻轻嗯了声。
    “被骂了?”桑延的语气似是有些紧张,说话也显得磕巴,“我也没想到老师能为这点儿破事叫第二次家长,是我影响你了,对……”
    温以凡突然打断他的话:“桑延。”
    一切情绪好像都是有预兆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话。
    那是温以凡负面情绪最强的一刻。
    她疯狂阻止着自己的行为,知道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在那个少年那样抱歉的时候。
    可她却又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在那沉默的小房间里,温以凡听到自己很轻地说了句。
    “你能不能别再烦我了。”
    第31章
    温以凡记得当时桑延没说任何话, 安静到就连半点儿呼吸声都听不见。两人在沉默中过了大约半分钟, 她伸手抹掉眼泪, 挂断了电话。
    从那天起。
    他们两个在学校里再无交集。
    后来, 温以凡跟着大伯一家搬到北榆, 也因此转了学。在她以为会跟桑延彻底断了联系时,她开始收到他发来的成绩短信。
    持续不断地。
    每隔一段时间就发来一条。
    再然后。
    在节假日或者双休, 桑延偶尔会来北榆找她。次数不算频繁, 最多也只是一个月来找她一次。还都会提前问过她的意见。
    两人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家面馆。
    那家面馆的店面很小,装修也老旧。面的味道普通而无特色, 因此生意不算好。每次去的时候,店内都冷冷清清地, 只有老板一人坐在收银台看电视。
    次数多了, 老板也就认得他们两个了。也不用点单, 见到他俩就直接起身进厨房。
    仅剩下两人的小空间。
    因为她的那句话,桑延在她面前的话变得少了起来。他的神态如从前那般不可一世, 但又似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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