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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真气受极寒体质影响,冷冽刺骨,却又不含湿意,是以每当使用真气之时,真气具象为冰霜,而昙沅身怀狐火,真气受此影响,灼热似焰,冰火不容,互相的克制更明显。
    平浪贝属火,很容易就会察觉到韩雪绍的真气,所以她没敢探太深,只浅尝辄止。
    确实生有千眼。她静静地感受着,那些眼球僵硬地旋转着,发出生涩黏稠的声响,镶嵌在贝壳的内面——她听到系统说了一句“好像孔雀开屏”,她不知道什么是孔雀,不过这既然是一部小说,那么一切设定都应该是基于作者的思维而建立的,系统说像,也很正常。
    平浪贝中盛着岩浆,远远看去,像一汪池水,深不见底,很轻易就能没过人的头顶。
    离得近了,平浪贝很快察觉了她的真气,千眼一转,铺天盖地的火焰吞噬了那缕真气。
    韩雪绍立刻切断了与那缕真气的联系,免得遭受反噬,再递真气时,就隔得更远了。
    万川绝境的门上镌着“平浪不观”四个字。
    她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默念几次。
    虽然知道这个“观”字,是指的“看”,但究竟是平浪观她,还是她观平浪?
    如果是前者,那就需要掩去自己的身形,如果是后者,就是要蒙蔽自己的双眼。
    真气徐徐地绕过平浪贝,却没有找到半点破绽,韩雪绍闭了闭眼,叹了一声。是了,那坚硬的贝壳哪有什么弱点,若想击败平浪贝,就得进到它的壳中,触到那游动纠缠的血管。
    她先看了一眼不远处另一座山石后的谢贪欢。liJia
    然后,韩雪绍隐去踪迹,闭上眼睛,双指轻置眉心,向下一滑,雁形的血色花纹显现。
    既然不知道“平浪不观”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那她就当作两个都是正确的好了。
    韩雪绍踏出第一步。
    音律自她掌心蔓延,一浪接着一浪,很快将她与平浪包裹其中。宫音起调,挟冷冽真气踏风而行,商音应和,将燎原火势强压下许多,角音婉转,迅速构筑起屏障,徵音、羽音,相伴左右,两道浅光盘绕而行,作为最后的防线——四道真气从不同方向攻向平浪贝,韩雪绍抖开袖口,指尖在水镜上一掠而过,动作极快,这几个动作不过在瞬息间就已经完成。
    平浪贝很快意识到了水镜便是方才戏弄它的东西,壳中岩浆沸腾,气泡鼓起又破裂,松垮垮地落下去,火焰炸开,蛮横的火势将周围躲闪不及的海兽瞬间融化,连骨头也没剩下。
    有屏障在此,那火势虽然大,波及的范围却只是在屏障之中而已。
    韩雪绍虽然对谢贪欢说过“我保证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跟你商量,不会贸然将你丢下就走”,但谢贪欢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太稳定,所以她展开了屏障,一方面是防止平浪贝逃走,一方面是防止波及到谢贪欢,是以,如今屏障内就只剩下了她和平浪贝。
    青色縠纹的屏障内,火势愈发凶猛,火焰构成的漩涡将整个屏障内几乎都渲染成了绚烂的红色,唯独韩雪绍所站的那块地方,以她为中心,冰蓝色的气息蔓延,将火焰隔绝在外。
    一半是火,一半是冰,一半是滚烫至极,一半是冰冷刺骨,红与蓝对比十分明显。
    事实上,平浪贝的状态也不好。
    它受到水镜幻境的影响,加之又有韩雪绍的隐匿之术,纵有千眼,落眼之际,只见一片冰天雪地,朔风永无疲倦地呼啸,满目苍白,不见她的踪迹,海中之火失控,肆意燃烧。
    韩雪绍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平浪贝的火势虽然凶猛,却漫无目的。
    它仅凭视觉行事,剥夺了它的视觉之后,它就彻底失去了韩雪绍的踪迹。
    尽管如此,它还是将所有攻击都稳稳地接住了,即使有一丝一缕的漏网之鱼,它巨大的壳一合,连条缝隙都没有,更没办法触到内里的血肉了,此壳坚硬,实在不容易彻底摧毁。
    腾挪闪躲,在两相交锋之中,韩雪绍已经离平浪贝越来越近了。
    她的身形不得不笼罩在平浪贝的视线之中,纵使它如今受困幻境,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幻境逐渐碎裂,那些镶在内面的眼睛也逐渐有了生机,转动得很快,像是虎视眈眈的猎手,正在寻找着暂时丢失了踪迹的猎物。目光所及之处,她感觉到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焰点燃。
    烫,滚烫的温度,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幸而韩雪绍的真气正好与其相克,将那股热意抵消了大半,蒸发出袅袅的水雾。
    她仍然没有睁眼,只凭眉心纹路窥见平浪贝若有所感,象牙白的壳欲要闭合,汹涌的风铺天盖地压下来,惊起她衣袂翩翩,她不为所动,取下颈间的无音环,翻腕,掷了出去。
    无音环在真气的催动下逐渐变大,就卡在壳中间,不让它闭合。韩雪绍动作未停,不等平浪贝破开幻境,一个旋身,甩手将水镜摔碎——谢贪欢挑了挑眉——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刀刃,将水镜切成了上千碎片,在商音的吹拂下狠狠刺入那千只眼睛,镜面微颤,倒映出的,只是它自己而已。她听到了平浪贝无声的悲鸣,心里却没有半点动摇,纵身跃入了壳中。
    壳中的温度更烫,韩雪绍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块冰,正在逐渐地融化。
    沉入岩浆中,万籁俱寂,冰冷的真气堪堪覆在身体的表面,徵音与羽音交替轮转,填补着真气,偶有笛音与琴音响起,只一声,也算是在这只剩下无尽黑暗与寂寥的“池”中给她带来慰藉了。她所过之处,浮动的血管在静默中碎裂,然而,她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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