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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

    76.
    早上起床方旖旎轻手轻脚的,生怕把傅秉臻吵醒又给她一顿好受的,他实在太会折腾了。结果胜利在望,刚跨出房门,傅秉臻突然出声:“我送你过去。”
    方旖旎倒吸一口气,转过头见他眼睛还闭着人已经起来套裤子了,被他的诚心感动,走回去提醒他:“你忘记穿内裤了,宝贝。”
    傅秉臻显然有起床气,边扒裤子边胡言乱语:“内裤真他妈卡得难受,老婆,你不是有什么乳贴吗,给我老二贴一个,怎么样?”说着说着,手又不老实地摸到方旖旎胸上去了。
    方旖旎一脸黑线,顶头劈了他一巴掌:“谁是你老婆?麻利点,我要迟到了。”
    “别上班了,我养你。”
    “滚。”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卡点赶到了公司,方旖旎下车前警告他:“别跟着我。”
    傅秉臻默默把屁股贴回座椅,哼道:“稀罕啊。”
    “这样最好。”说完下车了。
    傅秉臻都快把侧脸贴去她脸上了,方旖旎居然连个goodbyekiss都没有,傅秉臻气闷,不解风情的女人!
    ……
    这个天就她围了丝巾,方旖旎不可避免地不自在。更不幸的是居然跟陈伯宗一辆电梯,他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电梯门一打开方旖旎烦他没事坐什么员工电梯啊。
    陈伯宗没说话,视线轻点了她一眼。方旖旎顿时如芒在背,仿佛处女的脖子当众丧失了贞操。
    方旖旎一会儿扯扯丝巾,一会儿拨拨头发,转念一想,他不也找别人了?于是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电梯。
    余光里陈伯宗跟了出来,方旖旎暗暗窃笑。陈伯宗淡淡道:“你抬头看看。”
    方旖旎一怔:“什么?”说话间目光一扫,脸顿时红透了脖子,她居然忘记按楼层了,跟着陈伯宗到了高层办公区。一时间又气又恼又羞,站着不动做鸵鸟,恨不得脖子上的丝巾变大成毯子把她严严实实裹起来,彻底隔绝陈伯宗轻蔑的光。
    陈伯宗看着她那熊样冷笑:“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方旖旎不说话,悄悄撩起眼皮瞄他一眼,被逮着了个正着。
    陈伯宗撂下一句“过来”便越过她往办公室走,方旖旎小碎步跟在后面,与来往的几个特秘助理擦肩而过都不敢抬头的。明明被绿的是陈伯宗,怎么像绿毛龟的反而是她?缩头缩脑,没出息!
    陈伯宗没让秘书进来,方旖旎自在了些。但是陈伯宗晾着她,方旖旎无趣,胡乱点着手机玩儿,见他手机也放在桌上,要去拿,陈伯宗睇她一眼,没阻止。
    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就算有,陈伯宗怎么会让她看到?方旖旎顿觉扫兴,默默把手机放下去了卫浴。出来时眼窝一圈都是红的,她说她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
    陈伯宗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旖旎与他对视着鼻子又开始酸,她轻轻问:“干嘛?”
    陈伯宗低声:“出息。”
    方旖旎慢悠悠靠过去,坐在了他腿上。陈伯宗没推开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方旖旎说的多陈伯宗听的多。
    方旖旎说:“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计较才长久,可是我都已经不阻止了难道连计较都不行吗?”
    陈伯宗早把她丝巾解了下来,此时摩挲着她颈部的吻痕淡淡道:“可以。”
    他这样一说,方旖旎嘴边同时涌出千万句话要脱口而出,最终望着他的眼睛挣扎出一句:“那你能不能不要找别人了?”
    陈伯宗拂了拂她透红的脸颊,眼皮一垂:“你可以去工作了。”
    方旖旎深呼吸几下,眼底含了泪,说不出是气的痛的还是恨的,禁不住道:“好,你找,我也找,这样很公平!”没等他赶她她就跑了出去。
    这一番事导致方旖旎一连几天无心搭理黏糊糊的傅秉臻。
    倘若在公司碰见陈伯宗,方旖旎经不住幻想自己挑衅他的模样,她对陈伯宗熟视无睹,冷漠无情,让他趋下风让他像傅秉臻那样能被她轻易勾起喜怒哀乐。但这是不可能的,她的幻想越厚,心里也就越绝望,因为这恰恰证实了他的爱是空的,幻想中的胜利便也成了虚的痛的。
    这天中午方旖旎照例点了外卖,刷豆荚打发时间,只能说现在信息时代太可怕,她居然在“茶水间”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楼主标题是:我老板的小女友好漂亮啊!!
    正文是:怪不得劈腿也能被原谅!属实羡慕了!
    方旖旎脑子轰得懵住了。
    帖子已经火了一晚,在正午发酵,已经有人扒出她的信息甚至曹宽的账号也没幸免。更有什么曾经的校友邻居和同事等等出来爆料,称她大学做裸模;高中打架、霸凌;初中早恋……
    真假掺合,添油加醋,促成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荡妇羞辱。
    评论像针一样扎伤她的眼睛,眼泪流成呕出的血。
    鲁迅把中国式看客形容成伸长脖子的鸭子,那么现在她从站着的变成了躺在砧板上的鸭,唯有把脖子伸给他们砍一刀,才能解他们莫名的仇恨和怨气了——怎么能骂得这么难听,方旖旎百般疑惑,刷到最后,甚至麻木了。
    有个效应叫“真相错觉效应”,一种认知偏误:假的经过多人主张和传播就变成了主流真相。「真相错觉」的效果发挥后,即便社会中有已知的事情结论或知识,也不能阻止谎言动摇人们对事物的合理判断。
    难道他们口中的她,真的是她吗?
    到了下午,这件事已经在公司内部传开了。
    如秒如年,下班时方旖旎浑浑噩噩地离开公司,恰逢傅秉臻打电话过来。铃声像发令枪,方旖旎内心的惶恐瞬间竞跑似的争过污蔑引起的愤怒,猛得撞上混沌的脑子,顶出一个惊惧的包:是不是傅秉臻也信了那些谣言,要来骂她,看她笑话?嘲讽她婊子立牌坊!平日里怎么有脸对他这般清高?!
    她把手机丢在了车里,一股脑地跑去陈伯宗的办公室找他。谢天谢地她还留着他的卡,可以走专用电梯。
    陈伯宗见她满脸是泪,狼狈得像淋了雨,问她:“怎么了?”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她紧紧抱住,下一秒颈部洇出温热的湿意。
    方旖旎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从她妈妈生病,到后来他爸爸被处刑,方旖旎时常渴求人们对她保留原来的判断和爱慕。她从不对外谈论自己的家庭;吃穿用度维持着光鲜精奢;她在公司档案里写父母健在;每一次参加婚礼都会兴高采烈地抢捧花,装作憧憬婚姻的模样。
    做着一个聊以自慰的梦。
    现在她的玻璃梦碎了,华彩不在,伤痕依旧。
    她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件没有思想没有记忆的物品,躲在陈伯宗给予的笼子里,乞求他的支配,祈求他剥夺她生为人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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