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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叶增脸色一时更加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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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军自四月临封大捷以来,除了几次小范围内派遣精骑向南劫掠均军粮草之外,整军皆屯驻于临封城内,近四个月来未曾南下一寸。
    而叶增之所以迟迟不令兵出当阳谷、进军帝都盆地,所虑不过是粮草一事——淳军北面战场虽有水师河运可保军粮无虞,但将来大军一旦南入帝都盆地,便再无河运便利可享,若要在攻城硬仗中不失士气,必得确保后方粮草陆运的快捷可靠。
    四个月前,张茂奉令挥师西进,目标便是打通起自苏常,过晋熙、昌黎、曲靖、庆远、永绥、普顺、岚平七座重镇,最后直抵临封的这一条粮道。
    五月初,张茂兵分三路,先遣麾下大将取晋熙、昌黎,而后亲自领军进击地处偏北的苏常。
    五月二十八日,苏常破。
    六月十一日至十九日,淳军先后下晋熙、昌黎。
    张茂遂与麾下合军,转道攻曲靖、庆远,至七月二十日,二城皆克。
    淳军三月下五城,张茂不加休整便移麾南进,永绥全境闻风震恐。
    八月九日,淳军兵临永绥,列阵攻城。十三日,永绥均军守将李驰城头战死,军心大动,各部参将以上数十名武官趁夜出城向南奔走。
    八月十四日,永绥遣使出城讫降,张茂遂与均使约以次日天明开城受降。均军虞候瞿广亲奉酒肉出城犒军,张茂信而纳之。
    十四日夜,瞿广趁夜率军出城袭营,淳军驻营酒醉无备,大败。张茂重伤,麾下死者逾三千,余者相率北走。
    八月二十日,淳军退屯庆远。
    瞿广领兵北袭庆远淳营,淳军主将负伤,士气不振,再败于均军。
    均军遂复踞庆远,淳军退走曲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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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淳军由曲靖至庆远的粮道已断,而复踞于庆远城中的均军士气大涨,或有继续北进的意图。”齐凛说完最后一句,又深深皱起了眉头。
    书案的另一头坐着秦一。
    昏黄的光线将她身上那件绛色纱地彩绣鸟纹的披风映得暗淡斑斓——她从外归来尚来不及更衣,便听闻了淳军永绥大败这一惊动了整个义安粮草司的消息。
    而她对于齐凛入夜后的造访亦未感到奇怪,目色平和地听完了他讲述的前后经过,然后道:“你明明知道,军国之事我向来无心过问。”
    “夫人从前在毕止是为了避嫌,”齐凛抬头,“可如今既出毕止,又何必过于谨言慎行——莫论如何,王上都是不信夫人的。”
    秦一脸色轻轻一变,忽又无奈一笑。
    “那么你找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永绥大败,将军必会从南面移兵北上,以援张茂败旅——自苏常至临封的粮道若是不能打通,则淳军仅以精骑入帝都盆地的计划便不能成行。”
    “何以见得不会是从东面石催大军中调遣援兵?”
    “来不及。”齐凛摇摇头,“将令自临封快马送至石催的东路军中少说也要十日,远不如将军自临封直接抽兵来得快。更何况石催东面战况正酣,又岂能在此时抽调他麾下人马?”
    秦一看他一眼,“你究竟想要我知道什么?”
    “以我对将军的了解,将军若自临封提兵去解曲靖之困,必不会长驱直行,而会向东迂回,自均军侧后方奇袭庆远。倘是如此,则大军必会路过义安。”齐凛与她对视,“夫人在义安城中已滞留多月,我亦遵夫人之意,从未将夫人的行迹报往将军处。但——夫人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留在义安么?”
    秦一无言良久,终却道:“纵使果真从临封抽兵,亦未必是他亲自领军。”
    “张茂此役重伤,倘是让许闳等人领军,则其难免会为了替张茂报仇而做出鲁莽之举来。当此节骨眼上,以将军的性子,必定不容一丝风险。”
    “我明白了。”秦一轻声道。
    齐凛则微微躬身,道:“大公子被王上召入宫中一事,绝非夫人之过错。夫人不必揽咎自责,避而不见将军。想以将军对夫人多年之情意,又岂会不解夫人之难处?”
    灯烛燃尽将灭,而她不应亦不拒,仅道:“你容我,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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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上的血痕被仔细地擦拭干净,稳稳入鞘。
    帅案上的数张牛皮舆图被卷好,装入明晨启程将要携带的行装中。
    帐帷一角被人揭起,传入许闳的声音:“将军。”
    叶增回首,眉角微挑,无声询问。
    “咳。”许闳入内,恭行军中上礼,“将军恕末将今日议事之时莽撞之举。”
    “无碍。”
    叶增垂头,将案上的匕首收入靴筒中。
    却听不见许闳离去的声音。
    他便再次回首,见许闳戳在地上并无去意,便问:“你想随我北上?”不给许闳任何回答的机会,他又摇首,“夏滨可随我北上,但是你必须留下统筹驻守临封诸事。”
    许闳应声,却仍不走。
    叶增有些疑惑,“你还有何事?”
    许闳张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是关于夫人。”
    叶增沉默,神情却表明不愿与他多谈一字。
    “将军于四月末时接到王上私谕——夫人已携两位千金从毕止南下军前——但至今不知夫人行止及所在,将军难道不担忧?”许闳依旧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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