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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闳生在毕止,对菸河一带的地貌自然知之甚少,此番听叶增说来才略略明白过来一些,又有些惭愧起来,“将军果不愧是斥候精锐出身,洞察之力更非常人可及。”
    叶增的声音转冷:“谢崇骨这些日子以来做了什么,才能叫这些磨地秧死的死毁的毁?此人野心之大,我先前竟是错估了他。”
    许闳亦是聪明人,此时一下子反应过来,挑眉道:“如此说来,他几番增兵卮阳一带,都不过是幌子?”
    叶增点头,却无语,注视着远方的目光久而不移。
    许闳又道:“既如此,将军为何还放张茂带兵向东? ……”他顿了下,脑中转了个弯,笑道:“原来将军亦是疑兵之计。”
    “他既是如此大费周章地欲让我军以为均军必从卮阳动手,”叶增道,“我又岂能让他失望。”
    他话中虽有轻浅谑意,可脸色却极沉。“我素以谢崇骨为铁血骁悍之辈.料其反攻定是倾兵压河,可没想到他竟是动了这地下的心思。按此来看,那些自天启北上的增兵中挟带有随军河洛匠师倒是合情合理。”
    许闳的头皮不禁有些发麻,“将军的意思是…… 谢崇骨是欲将这十三重镇地下都掘通?”
    “怕不仅是如此简单。”叶增轻轻摇头,眼底浮起一层阴雾,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道:“裴沂能为他找来这一批河洛人相助,想必亦是下了大功夫的——却不知是要用什么去交换。”
    他口中嘬了个响哨,赤绝闻声撒蹄跑来,一抖鬃便溅出一圈水花。他揉了两把它的长鬃,一跃而上,冲许闳道:“回营。”
    许闳早已随他起身,寻到坐骑,翻身上马之时脸色动了下,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之前在营中得知均军中有河洛匠师时,想来将军便已起疑了?至于那个齐凛——将军肯将他留在大营,想必不只是因为他会扎纸鸢罢。”
    叶增策马下山,“你以为他不远千里地前来应招河南六营募兵,真就只是因为仰慕我的名声?商人重利,倘是于他们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又岂肯轻易会做。”
    他低眼,看赤绝两只前蹄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山道,漠声道:“泉明齐家,铁矿生意。这挖矿之事,似亦是河洛人最精通罢。”
    “如此则也太过巧合了些。”许闳脸色有些惊。
    叶增回头瞥他,口中吐出几字:“又岂是巧合这么简单。”
    许闳看出他不愿于此时多言此事,便跟在他身后慢慢转道下山,岔开话题道:“赤绝这马名儿,将军倒是起得极好。”
    提到这二字,叶增的脸色竟然变软了些,摇头道:“这马名并非是我起的.”
    “哦。”许闳于此事上是何等心思,这一问不过是确定一下自己先前的猜测,当即便不再争话,只挠头笑笑:“营中多说我是三殿下派来将军身边的耳目,将军却也不对我有丝毫设肪之心,竟还带我出营来探均军底细。”
    叶增淡然反问:“为何,对你设防?我在河南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淳国。既无对三殿下不利之处,便不怕你报与他知晓。”
    许闳有些哑然。
    叶增注目看他,又道:“更何况在这王庭之中,除了王上与三殿下,我也再无向其他人效忠的打算。”
    二人回营时,已是翌日暮晚。
    叶增当初离营前曾嘱人教齐凛习些简单的骑术和护身之术,此番回营待要看他学得如何,却被告知齐凛入夜后便一直与一群将校们聚在帐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许闳已在初归营时便被他打发去歇息,叶增想了想,自往齐凛所在的兵帐行去,一揭开帐帷,就看见满满一地坐的都是军中营指挥使以上一级的将校们,而齐凛则立于当中,正口若悬河地高谈阔论着。
    叶增打量着这些听得聚精会神的男人们,不动声色地挪身进来,站在帐帷边上细听齐凛正在说的话——
    “方才说了贲宁帝是如何二渡天拓海峡伐蛮却以败告终的,现下便来说说宣帝是如何将我大贲朝数百年的国柞毀在那裴氏贼人手中的:延禧三十七年宁帝驾崩却未留遗诏,天启百官遂拥宁帝长子宣帝即位,是算准了宣帝生性懦弱,不敢对旧老遗臣指手划脚。谁知宣帝由此反与内宫伶宦亲近起来,浸于淫乐而不视朝事。时宰相杨元恨透了以赵彦为首的一群宦官,遂矫诏命亲军入宫诛杀赵彦等人,岂料亲军左将曹建临阵反叛,与赵彥一起挟宣帝夜奔出宫,径往瀾州彭国国都夏阳投靠彭王去了。彭王与赵彥暗下通谋,将宣帝囚于王宫之内,对外则称宣帝乃是来澜州秋狩,宰相杨元与天启老臣相商,令间使持绢诏分赴澜州晋、休二国,令晋、休二王出兵共伐彭国、以救天子,若有先下夏阳者则晋封九锡亲王。时晋王王绍威怠战、不愿出兵;休王裴祯却集国中精兵三万、日夜急行,十二日便至辟先山下,大败守关彭兵,又趁彭国境内兵马未能反应过来时率军直趋夏阳,围城打援前后共逾三个月,而彭军竟未能破其之围,直待夏阳城中无水无食、满城尽是饿死之人时,彭王才下令将赵彥、曹建二人斩首,命人持二人首级出城,向休王裴祯求和。裴祯遂恭迎宣帝于夏阳城北郊,又亲自率军送宣帝回至天启皇宫。宰相杨元果然守信,于天仁九年衔领百官上奏,以休王护主功高而启请晋封休王裴祯,宣帝遂诏封裴祯为九锡亲王。却哪知这一次的诏封,便是我大贲朝百年国柞毁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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