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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正确套路一条龙——龙九九/不秃头的九烟

    孟汲平日里头不是个喜欢嘲讽旁人的孩子,只是这回当真被气到失笑。他瞧着舒甜依旧迷茫的神色,心中暗骂了一句, 只想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舒甜还是不甚清楚孟汲所言之事到底为何,可却见到破庙里面的火堆重新燃起。玄天赦理了理衣物, 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汲看到自家师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但是沉默着不说话。他知晓言多必失的道理,也知道玄天赦既然敢出来,便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只是寒诀却未曾出现,不知是躲藏去了哪里。
    玄天赦勾起一个笑意,缓步走到了舒甜的面前。
    舒甜瞧瞧他,又看看孟汲,指着孟汲的鼻子发了怒,你不是说你不知晓玄城主在何处吗?怎得现下他从这破庙里头钻了出来,我就瞧这你这人不老实!
    孟汲还未曾辩解,玄天赦便已然开了腔,不关汲儿的事情,连他都不知晓我身在何处也是对的,只是我们师徒两个一心,择了同样的位置藏身罢了。
    玄天赦一笑泯然,他还是拿捏不住这舒甜。若说她是能装会演,现下看来又不像是真的知情;可若是说她不过是误打误撞,玄天赦却是不信她能直接找到这个地方的。
    汲儿,方才你爷听见了吧。玄天赦问道,见孟汲点点头,又说,带着舒姑娘离开吧,这里有我呢。
    可师父孟汲还想说什么,却被玄天赦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汲儿。如今你若是还不走,便是师父的累赘了!
    玄天赦此话一出,孟汲红了眼睛,可一旁的舒甜却有些哽咽了。她抹了两把眼睛,让玄天赦甚至有些诧异。
    舒甜凶巴巴、生硬硬地说道,你们师徒二人要演情深上旁的地方去,我可不愿瞧着你们窝心。什么拖累师父啊,你真当是拖累吗?不过是你师父怕你死了,才叫你走得远远的!
    玄天赦失笑,孟汲走不走的其实他倒是不在意,这孩子看着有些老实,可心眼多了去了。他不过是寻个由头,叫孟汲将舒甜带走罢了,如此一说竟是他又做了什么让人动容的事情,玄天赦不由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他便顺着舒甜的话语往下接着,只说道,方才我在里面已经听到了你们二人对话,多谢舒姑娘还能想着我。如今情势所迫,恐怕暂时不能替舒姑娘再行治疗了。
    舒甜摆摆手,肿着一双眼睛,左不过是没什么大事,我这也不至于一时间就死了。
    脚步声先头是从两里开外传来的,如今他们这一来二去地说这话,现下已是更近了几分。
    玄天赦知晓这脚步声只是百姓罢了,而灵修则是不会有如此厚重的脚步声。他也不敢用灵力贸贸然去感受周遭的灵力波动,只能冒险一搏。
    方才一瞬间,他便要求寒诀先行躲进了他们商量好的铜像之中,由自己来面对四象门及玄安城百姓的责难刁难。寒诀怎么会肯,可玄天赦只一语见地地说道,若是你不躲藏起来,我只会更麻烦。
    寒诀还想多说几句,可我在你身侧,总是能多添一分保障。阿赦,我得跟着你的。
    可玄天赦却只抿嘴,他替寒诀将腰侧与尾巴衔接的地方的衣物拉扯好,用宽大的下摆欲盖弥彰般地覆着寒诀那一丈多长的尾巴。
    他一口咬在寒诀的嘴唇上面,寒诀尾巴翘起将他圈在了自己的地盘。只这一下,寒诀便了然了玄天赦的决心,他终是点了点头。
    已经无人在意这舒甜到底如何了,如今就算是能拖一时便是一时。玄天赦推门出去的时候,平日里那个最嬉皮笑脸的人,脸冷得像块冰。
    寒诀侧身把自己掩盖在阴影之中,待玄天赦出了门,便倒着走到了铜像一旁。在自己尾巴扫过的地方撒上些许尘土,做了未曾有旁人来过的模样。只是他方才用仙魔力击碎的矮墙,不能再被复原,倒是成了一大败笔。
    他不由得耻笑着自己,堂堂仙兽,屠仙宗寒帝,竟有朝一日要如此委屈求全。甚至他还需要自己爱的人,挺身而出去保护自己。
    何其可悲可笑。
    只是玄天赦却并无此想法,他不过是想着要先保全了寒诀。若是他当真被擒,亦或是被四象门之人困住拷问,也便有一个人在外支援着。
    孟汲看玄天赦有些神色恍惚,便张嘴问道,师父,怎么了?
    无事。玄天赦摆手,带着舒甜,你们两个快走。
    只是他这话说得刚巧不巧,话音未落,就看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落在了自己的旁边。玄天赦冷哼了一声,心中了然。
    此人不是旁的,正是他师父,四象门的朱长老。
    说起来朱长老这幅不修边幅的打扮,看着可没有半点灵修的模样,倒不如一旁立着的玄天赦。广袖黑衣用的是薄纱质地,夜风一吹便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身上有银线细细勾勒着龙与云纹,更是符合着他的身份。
    而朱长老却是一身麻布衣服,头发胡乱堆在脑袋顶上,正煞有介事地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子。
    玄天赦见孟汲已是走也不行,便直接将他推到朱长老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师父,这孩子是我几年前在桐陵捡的,乖巧听话,我便收做了徒弟。
    朱长老把孟汲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不说话。
    孟汲听闻玄天赦说他乖巧听话,便捏着笑容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连声调都压下去了不少,只说道,徒孙孟汲,见过师祖。
    他现下倒是明了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像以前说跪便跪了。玄天赦没叫他跪,他便直挺挺地站着,只充当一个听话但是蠢钝的徒孙便罢了。
    朱长老勾着他的大胡子,微微一笑,这一笑眼睛都挤在一起了。他使劲儿拍了拍孟汲的肩膀,对着玄天赦说道,好小子,这都背着我收徒弟了。
    玄天赦也跟着笑,只是眼睛暗沉着,没有半点光亮。他应道,师父在我这个年纪,
    说完话,孟汲便被玄天赦拉在了身后挡着。他的个头还是比不过自己师父,配着一张略见普通的脸,这一下子若是扎进人堆里,恐怕也是难寻。
    玄天赦装作诧异的模样,望了望姗姗来迟的四象门大部队,只指着他们问道,师父,此为何意?
    朱长老也学着他讶异的样子,长大了嘴巴,指指点点地说道,赦儿,你竟是不知?
    舒甜夹在这几个人中间,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一张脸皱成个包子模样,左看看右瞧瞧,感觉自己一个脑袋都不够用了。
    她迷迷糊糊地听着几个人开腔,说着笑着的,可是嘴里的话却并不那么简单。她不敢说话,就又把自己往旁边的阴影处挪了些许。
    玄天赦冷哼了一声,只道,师父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半个四象门之人几乎都带了来。徒儿是当真不知,师父此行所谓何意。
    哪里有大半个四象门,玄天赦此言只为挤兑朱长老一番罢了。约莫有十几个四象门内门弟子,左不过是来成阵的。
    朱长老细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将玄天赦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崽子先头在四象门之时,就算是有些过于灵活的思虑,却从没有如此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时候。
    玄天赦脸上虽是堆砌着笑意,可眼眸中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就仿佛古井一般,幽深、而又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只要看一眼就要被吸入其中,不能自拔。
    朱长老一晃神,就见到玄天赦嘴角要溢不溢的一个冷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玄天赦是哪里学来的?他心想着,又联系了玄安城一事,只觉得从前是自己看人不清,小瞧了他去。
    玄天赦此人,恐怕从一而终,心都是黑的。若想及此,便是他本就是罪妇之子,亲娘杀夫害命,刑场生产,如此的玄天赦又怎么能是白纸一张呢。
    朱长老愈发的觉得玄天赦此人当真是个硬骨头,他不过二百余年的修为,单独面对自己都吃力,如今见到四象门的十来人,更应当吓得直打哆嗦。但是他却未曾,甚至连他原本因为些许自卑而弯下少许的脊背,如今都挺得笔直。
    朱长老摇了摇头,郑重问道,玄安城城主府下二百余具尸体,可是你所为?
    玄天赦微微抬眼睨了他一下,仿佛就是在打招呼一般,轻松轻巧地应道,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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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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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长老也未曾想到玄天赦竟是如此轻巧地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着实怔了一下,满肚子打的腹稿无处可放。
    憋屈了许久之后,朱长老又开口问道,玄天赦, 那你可知罪?
    玄天赦瞥了朱长老一眼, 笑道, 我何罪之有?
    他这话说的真真切切、诚诚恳恳,眼眸中都透露着一股子的真挚。宛如迷魂药一般, 竟然朱长老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到思考是否他当真有错。
    半晌之后朱长老才回过了神,他皱着眉头,满脸的褶子被胡子覆盖着, 显得整个人凶巴巴的。与玄天赦站在一起,更是觉得一个俊美如谪仙人,一个才像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的人。
    朱长老翻了个白眼,知道, 你平白杀害二百八十六人,还敢问出自己何罪之有?
    他话音未落,手上的动作便已经浮出。朱长老用的法器是一柄铁骨折扇, 扇骨用精铁所炼,扇面则是普通画纸精细描绘花鸟鱼虫。
    玄天赦嘴角抽搐一下, 他师父这法器从他第一眼见,便觉得不合适他师父。只是一想一个矮个子络腮胡子,手里还要潇潇洒洒地那柄折扇, 就想要发笑。
    犹如麻布上头秀牡丹,浑然不配。
    玄天赦猛然后撤, 躲过了朱长老这一下子的攻击趋势。朱长老本就没灌入多少灵力,只是想稍作试探一番玄天赦, 如今看来玄天赦能应对自如,便知晓他的深浅早在先头在四象门修习之时以上。
    朱长老停下了攻势,见玄天赦轻飘飘地落定在五步之遥,便大声说道,赦儿,躲那么远作甚?到师父身边来,你方才说你杀害二百八十六人是有因可循,可能告知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玄天赦抬眸盯着朱长老,他的一双桃花眼分外惹人。朱长老都啐了一口,从前倒是没觉得这小子有多好看,如今也不知是怎的了,通身气派变了之后,竟是多了几分让人痴迷的模样。
    若是四象门朱雀峰的女修们见到了,恐怕要争先抢后地冲上来。朱长老眼神上下恍惚了一下,便听见了来势汹汹的声音。
    他一瞬间便勾起唇角笑了。
    若说他是个好师父吧,他自然不是,从前就待玄天赦一般般。若非玄天赦的后期努力加上些许手段颇丰,他不会想要将首座之位留给玄天赦。可如果说他是个坏师父,他也不会一眼相中了玄天赦,将他扶持起来。
    可他心太硬,就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也不过是个利用的工具。先头是像用玄天赦继续把控着四象门青龙峰,现在却是想除去这灵修大害,为自己谋得个好名声罢了。
    朱长老今年有四百余岁,可偏偏仙门提起他只说道是四象门长老罢了。而他的好好徒弟玄天赦呢,却是因为这玄安城城主做得好,而赢得满盆彩。就算对不上面貌,却是听到名字,都要赞上一句。
    可往后不会了。
    朱长老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他怎么能说自己竟然在嫉妒自己的徒弟?嫉妒他比自己有机缘,甚至嫉妒着他已经杀人无数还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怎么能说,他如何能说!
    玄天赦看着朱长老的一张脸青白不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一般。又听见远处传来了喧哗的声音,他眯起眼睛,远远便可见有火把的痕迹。
    那些人吵闹着什么,玄天赦只能听个大概
    那个伪君子,我现在一想到我生活在他管理过的地方,就浑身发麻!
    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他一定还有更多的血债背负在身上,别留下他祸害旁人!
    就是,真的心惊胆战,好在我没有活在他管理玄安城的时候,要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知道啊。
    玄天赦冷笑了一下,世态凉薄,他不是体会过了吗。只是这心里缘何还是难受呢?
    孟汲在玄天赦的身后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玄天赦微微偏头问道,怎么了?
    孟汲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父也听见了吧?只是这些人的话语中师父,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觉得是那些人该死。你能从桐陵将素昧平生的我救下来,就不会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玄天赦本是心里难受,可现下听了孟汲的问询与肯定,让他知晓着这世上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自己。至少他的徒弟、他的师兄,还有寒诀,永远不会将他抛弃。
    孟汲先头并未听闻玄天赦的事情,现下只是从朱长老与远处传来的只言片语之中拼出了一个完整的尚算完整的故事。他猜测着自己师父杀了人,而又被旁人知晓了,这些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着玄天赦,甚至要拿罪于他。
    孟汲心中只觉得不公,他师父尚还未曾说一句话,这些人便已经把他们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着实能将人逼上绝路。
    人群越发的逼近,朱长老面容上的笑容便愈加得多了起来。他仿佛已是胜券在握,而且自己赢得光彩。
    他蓦地想起白凛给他包的那包茶叶了,味道略涩的茶叶,并不是凡间的物品。那上面带着的味道,分明就是出自魔界。
    朱长老宛如掌握了一切,心中感慨他这徒弟当真有出息,在人界赢得了名声之后,竟能还与魔界交善。玄天赦他当真不是个普通人,可他还是得折在自己手里。
    他来前与客栈之人打听过了,小二无意间透露了他们同行五人。可现下就算是白凛在,面前也只余下玄天赦与孟汲二人,除此之外便是这个小姑娘了。
    朱长老瞥了一眼舒甜,看着她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觉得玄天赦的眼睛不太好使,竟然挑了这么个玩意儿一同前来玄安城,当真不怕拖了自己后腿。
    可当真如此,还是差了一人。
    小二曾说,与玄天赦一同来的那人虽说相貌普通,可周身却透露着一股子的生人勿进。但是偏偏对玄天赦又像是奴仆又像是爱人一般,让他多看了几眼。他虽然未曾见过玄天赦的真实面貌,可根据着身形体态和那几日并无多人住店,便琢磨出来了。
    店小二的一通描述,叫朱长老有些恶寒。他一想到玄天赦与一个男子如斯,就觉得心中作呕,更是厌恶起他这个徒弟来了。
    只是这么一琢磨,那个男人,恐怕便是魔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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