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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照破山河(17)

    元簪笔哑声道:都是旧事,臣不愿意再和公主谈了。臣告辞。
    刘长宁一把抓住元簪笔的手腕,手腕上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惊,她死死地抓着,指甲几乎要嵌入元簪笔的皮肉,他们说元簪缨是病死的,元簪缨怎么会是病死的,本宫早就问过给元簪缨看病的御医,元簪缨虽然病重,但不是不治之症。他是被谁害死的?被你,被你家的人?被所有觉得他是污点、是叛徒的世家子弟?还是被
    元簪笔甩开的她手。
    指甲划开皮肉,血液从伤口渗出。
    那天我看见了你,刘长宁眼神怨毒,看见你同谢静相谈甚欢。谢静之父谢居谨是什么人?当年改革时他没少反对,之后逼宫更有他的功劳!你怎么能和这种人在一起?这次考试,你卖了天大的人情给谢氏,连眼高于顶的谢氏都不因你出身不正觉得与你交往是可鄙之事了!元簪笔,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你兄长,你如何对得起死在宁佑一案的人!
    元簪笔从小被元簪缨带在身边教养,刘长宁见过他不少次,都是同元簪缨在一起,她以为元簪缨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必然和他相似,就算截然不同,也绝做不出亲手一步一步毁了自己兄长毕生努力的事情。
    她盯着元簪笔,想在他眼中看到动摇。
    但一点都没有。
    元簪笔缓缓地说:殿下喝醉了,臣去叫人扶殿下去休息。
    刘长宁却道:你得势,是世家得势。我宁可看乔郁这样的无耻小人位极人臣,也不愿意看你平步青云。她弯唇一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宫宴是本宫一手操办的?她下颌扬起,傲气非常,直接杀了你或许还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名声,本宫才不愿意。
    元簪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说,要是你酒醉冒犯了我,皇兄会如何?百官会如何?刘长宁伸手,搭上自己的衣领,她还未扯开,尖声道:来人!来
    元簪笔顾不得什么,一掌将刘长宁劈晕。
    女人柔软的身体倒在他怀中,脸上仍有泪水未干。
    元簪笔被烧得已快看不清眼前,他吐了一口气,道:乔相,看了这么久还不走吗?
    刘长宁刚说几句话他就听见了轮椅的声音,料想是乔郁觉得有什么不对,出来看看。
    乔郁果然从那边转了过来,他虽然听完了全程,但还是阴阳怪气地笑道:元大人果然魅力无穷,既有外族美人对你仰慕已久,又有金枝玉叶投怀送抱,本相十分艳羡钦佩。
    元簪笔将公主直接推给他,道:帮我。
    乔郁被公主一砸,差点没从轮椅上下去。
    他心中暗骂好个元簪笔,对公主倒是怜香惜玉,对他却毫不留情。难道元簪笔是瞎了,看不出他这样坐着,哪怕扶一个女人也很吃力吗?
    他抬头,正要讽刺几句,却见元簪笔整个人从头烧到了脚,仿佛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耳垂鲜红欲滴,艳丽非常。
    本相的人情可是很难还的。乔郁道。
    元簪笔轻声道:求你。
    他压抑着喘息,声音又轻又哑,被烧得虚浮,整个人又湿漉漉的,就连眼神都是湿的,乔郁呼吸一滞,摆手道:快滚。
    元簪笔转身就走。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刘长宁的法子,眼睁睁地看着元簪笔被冤枉,或者他低头看了眼刘长宁。
    或者帮刘长宁作证,元簪笔欲行不轨之事,长公主激烈反抗后未果,将人打晕。
    他简直有一万种方法毁了元簪笔,况且这机会近在咫尺,他不牢牢把握,日后定然会后悔得不能自已,但乔郁被那声求你砸了个不省人事,想不到元簪笔看起来傲骨铮铮,实际上还能说出那样软的话来,元簪笔脚步是软的、腰是软的、声音也是软的。
    平时元簪笔对他万事防备,只这一刻示弱得像是凶得要命的狼崽子翻身把肚皮和喉咙露出,怎么不让乔郁洋洋自得?
    乔郁猛地一顿。
    为什么元簪笔说的那样流畅自然,为什么他那么熟练?
    他面色微变。
    元簪笔顾及对方,用力不大,刘长宁身体还在颤。
    乔郁虽然承认元簪缨确实是令人念念不忘的谦谦君子,但是对刘长宁实在无法共情,他太先入为主地觉得元簪笔只能死在他手里,对所有截胡的行为都难以忍受。
    刘家人要死在他手上,元簪笔更要死在他手上。
    如果有人要杀了元簪笔,那乔郁只能杀了这个人以绝后患了。
    乔郁若有所思地望着刘长宁。
    他虽然是个成年男子,但毕竟身体有残疾,这样扶着个昏过去的女人难免吃力,于是一松手,将长公主推了下去。
    他可能有点用力,也可能是元簪笔用劲太轻,刘长宁落地之后便醒了过来。
    女人眨了眨眼睛,她脖子和脑袋都疼得厉害,颤着站起来才发现后面有个人。
    乔郁见她颤着起来,高呼道:快来人啊!
    刘长宁:
    刘长宁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画面无比熟悉,低喝道:你做什么!
    乔郁弯着眼睛笑了,样子比刘长宁还无辜,他轻轻道:公主喝醉,一头撞在山石上,臣来不及阻止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昏了过去,故而十分担忧,所以想叫人过来,把殿下带回去让太医诊治,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
    刘长宁深吸一口气,她对乔郁不喜的程度仅在元簪笔之下,这时候维持着风度说话对她来说已是十分困难,元簪笔呢?
    乔郁诧异道:元簪笔?什么元簪笔,元大人有来过这吗?臣没看见他。
    刘长宁冷笑道: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乔郁更诧异了,他诧异的是怎么会有人比他还要厚颜无耻,这种情况下居然说得出他颠倒黑白,于是他道:那事实应该如何?难道是有人想要轻薄公主不成,将公主打晕了吗?
    刘长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乔郁显然都听见了。
    乔郁喊那两嗓子显然比刘长宁声音大得多,已经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刘长宁突然道:你与元簪笔沆瀣一气,本宫无话可说,只是乔郁,她面色流露出讥诮神色,你若是还有半点心,就不该忘了你父母因何而死、
    乔郁在心中想:我当然知道他们因何而死。
    因为你的好兄长啊,殿下。
    让元簪笔这样人得势,乔大人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恨自己生了乔相这样的不肖子孙。
    乔郁轻柔地笑了,殿下这样激我,不就是想我与殿下联手,一起置元簪笔于死地嘛,何必说的这样繁杂。
    刘长宁道:本宫若说是,你会如何?
    不行。乔郁答得果断,他害羞地笑了,似乎刘长宁问的不是要杀谁,而是问他要嫁给谁,乔郁装疯卖傻时装过半年女子,可谓炉火纯青登堂入室,一颦一笑像极了闺阁女子,看得刘长宁难受极了,她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重用乔郁,难道就凭他那张脸?国色虽少,然偌大一国,难道找不出几个才貌俱佳的美人,局面难道非乔郁不可收拾?臣虽然想杀了元簪笔,做梦都想杀了他,但是臣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臣之前杀了他。
    元簪笔必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乔郁连元簪笔的棺材和坟地都挑好了,他目无下尘,哪里容得下他人染指元簪笔?
    他一笑,清公主好自为之,不要再打臣的人的主意。
    刘长宁道:若是本宫偏要呢?
    乔郁勾唇,笑得柔美极了,他低声对公主说:那臣就只能让公主,不能打元大人的主意了。
    这话竟是威胁。
    刘长宁冷冷道:你是在威胁本宫?
    臣岂敢。
    刘长宁上下打量一番乔郁,了然般地笑了,元簪笔许给你什么,本宫一样能许给你。
    乔郁笑得好不甜蜜,举手投足仪态间比刘长宁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公主更像个娇软美人,元璧说事成之后娶我,公主能娶我吗?
    刘长宁一愣,片刻后才厌恶道:你真是疯了。
    她当然不相信乔郁的话,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或许说事成之后三皇子娶他的话也说得出来。
    只是他就全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刘长宁见过不少以色侍人的美人,或为名,或为利,或身不由己,或乐在其中,但没有乔郁一个这样不要脸面的,况且他也不是以色侍人。
    乔郁在这坐着也很烦,他很想问问元簪笔为什么要找这么个草木丛生,还靠近池塘的地方,到处都是蚊虫蚂蚁,他在这和刘长宁说话的功夫,已经被咬了三四个包,边和刘长宁唇枪舌战还得分神出去打蚊子。
    刘长宁道:元氏世禄世卿,你与他不同,帮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乔郁怎会不知他同元簪笔是两种人?这话乔郁听得太多,他满不在乎地一笑。
    两种人又如何?
    他要杀元簪笔,又不是要娶元簪笔,难道还要两小无猜门当户对?
    乔郁一下嘘声,而后才道:公主可还好?
    有人过来了。
    为首的是个年老的女官,看见乔郁和刘长宁在这急急下拜。
    臣方才听到乔相叫人,公主
    刘长宁仪态端庄,淡淡道:本宫无事,方才头疼,吓到乔相了。
    乔郁温声道:既然公主无事,那臣先回去了。
    刘长宁道:乔相慢走。
    小太监刚要把乔郁推走,不远处就传来了稚嫩的童音,来人,传太医!
    刘长宁与乔郁对视,竟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刘长宁听出了声音是不足十岁的九皇子刘翡一面叫人传太医,一面匆匆过去。
    乔郁对谁出事了毫无兴趣,正要离开,猛地想起了元簪笔。
    传太医?
    对,宴席还没散,元簪笔不能走。
    他脸色一变,跟了上去。
    刘长宁余光瞥见乔郁,心中厌恶非常。
    这是皇族家事,刘长宁道:乔相可以回去了。
    乔郁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道:说不定是臣的家事呢,殿下。
    刘长宁压抑着怒气,乔相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分明是刘翡,扯什么乔郁家事?
    几人过去,刘长宁果不其然看见了脸吓得像张白纸似的刘翡,还有一个脸色比刘翡更白的元簪笔。
    刘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元簪笔半跪在他面前哄他,侧脸在灯下白得惊人,他听见声音回头,神情竟有些无奈。
    他不知是如何伤得,发间的血已经淌了小半张脸,将一张脸分成了两份,一份面无人色,一份就太有血色了,往下淌个不停。
    元簪笔显然也没想到能看见这两人,神情更无奈了。
    一张带着香气的手帕落到他头上。
    刘长宁面无表情地说:先擦擦。
    女官方才急急拿出手帕,但刘长宁看向元簪笔的神色太冷,她一时踌躇,手帕就被公主抽走扔了过去。
    刘长宁虽恨不得元簪笔死,但眼下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自己也觉得厌烦。
    乔郁少年时颇喜欢玩扇子和手帕,也常被人说脂粉气太重,他我行我素,后来世事巨变,他见什么都睹物思人,干脆一概不用。不想今日竟真有用得上的地方,一时之间连自己都觉得可笑非常。
    乔郁语带笑意地说:殿下说让元大人擦擦。
    元簪笔僵硬地抬手,拿下了手帕。
    他手指颤得厉害,蹭了半天却把血蹭得满脸都是。
    乔郁冷眼看了片刻,一把将手帕夺了下来。
    元簪笔仰头,眼中似有惊讶。
    乔郁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脸上的血胡乱擦干了。
    伤口在额角,乔郁本想按上去,但或许是手帕上的香气和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太奇怪了,他闻着不舒服,也不想再闻更多的血腥味,乔郁手停在伤口上面半天,才小心地把周围的血擦干净,血渗透手帕,沾到了他的指尖。
    他将手帕折了三叠,轻轻按在元簪笔伤口上。
    乔郁微微弯腰,小声在元簪笔耳边不怀好意地说:本相第一天知道,原来皇宫之中也要将军血战沙场。
    元簪笔苦笑,偏头低声说:我也没想到。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喘,上气不接下气。
    刘长宁柔声道:小九不哭了,告诉姑姑怎么了。
    刘翡只抓着刘长宁的衣袖小声啜泣,哪里敢说发生什么了。
    容殷涣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看见了这些不该出现的人。
    容殷涣先一个个见礼,道:方才臣见到一个黑影从墙边翻过,就射了一箭,诸位大人可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元簪笔喘了口气,指了指树,大人的箭在那。
    羽箭扎在树上,入木几寸,可见力道之大。
    容殷涣猛地反映过来,跪下道:臣一时失察,险些误伤殿下,请殿下降罪!
    刘长宁听容殷涣的意思,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摆手道:容统领为了宫中安全,哪有什么罪。方才统领说有可疑之人,本宫看也不必在这久呆了,都散了吧。她轻柔地为刘翡擦去脸上的泪水,小九,和姑姑回去好吗?
    她转头对身边的女官道:过去说一声本宫弄脏了衣服,回宫换身新的。
    刘翡上月才因打闹撞到了何美人致使何美人被禁足半年,想来是没有人看管爬上墙过来看热闹,被容殷涣以为是刺客射了一箭,这种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谁都没什么好处,还不如息事宁人。
    容殷涣又是她亡夫的弟弟,于情于理,都没有闹大的必要。
    刘翡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小声道:父皇那
    刘长宁安抚道:没有人会告诉你父皇的,听话,不哭了。
    刘翡安心般地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眼泪,又道:那个人。
    谁?
    刚才拽我的人。刘翡道:那个人把我从墙上拽了下来,我才看到箭射过去了。我摔下来正好砸到他,等他起来时我才看见他脸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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