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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天气尚寒,乌云骤沉,风声飒飒,透骨寒凉,齐遇身姿高挑挺拔,一袭玄衣风中猎猎,竟衬得其人意态甚是寥落。
    凌鸢眼望着他俊挺的背影在前方慢慢走远,心头蓦地古怪一动,意外发觉这臭小子眼下竟生得这样瘦削
    料想这小子得了师兄的信后定也是一路奔波,此刻不知是如何疲惫
    她一抿嘴角,想起方才马背之上见他一双锐利长眸中隐着的猩红血丝,心中便猛地升起了一股怅惘之意。
    这些年来,山门者众,她独与他年岁相当,二人幼时常常吃住在一处,一同读书识字,习棋作画
    日日夜夜那般漫长,彼此也并不是没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光
    “你就不能走快几步?”堪堪涌起的回忆却被齐遇突然转过头来一举打断
    他迎着她怅然的目光冷冰冰道,“你是真想在这儿淋雨不成?”
    “”可恶!合该不能对这臭小子心软!
    “我不走!我饿了!”
    凌鸢几顿都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摸一摸怀中,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前两日备下的粗劣饼子亦已不知去向
    她现在周身上下除了包袱里的几身衣服便只剩下了一瓶燃灵丹。
    说来也是怪事,方越趁她昏迷之时将什么药物都搜刮得一干二净,就连她衣服上的毒粉都清掉了
    孰料他竟独独遗留下燃灵丹落在她贴身衣兜之内,想来堂堂盟主之子见识也不过如此。
    “饿了就受着,同我说有什么用?”齐遇带着叁分倨傲把手搭在树枝上,微微舒展身体,不冷不热道,“赶紧跟上。”
    “”好气!凌鸢气得简直快要呕出一口血!
    这山谷弯曲狭长,凌鸢也是没多少力气逃跑了,没了法子,只得跟着齐遇一前一后走出一段,忽听得水声淙淙
    俩人顺着水声,小路一折,又走几步,便见一条潺溪自林间蜿蜒流淌而来。
    凌鸢累得脱力,着实饥饿,实是走不动了好吗!
    眼见溪水在前,她便什么也顾不上飞快地冲过去,二话不说就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块之上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原就被方越折腾了一夜,这又是骑了一路的马,赶了这许多路,下身一直就在隐隐生疼
    “喂!”她小脸一鼓,朝齐遇趾高气昂地唤道,“我饿得一步也走不动啦!我要吃些东西,你快想想办法!”
    “好笑了,我又不是神仙,能想什么办法?”
    齐遇缓步行至她身侧,视线望向水中游曳的小鱼,揶揄道,“师姐若是着实饿得慌了,便投水里捉鱼好了”
    “虽说这鱼儿细小,但师姐吃上一百条,应当也能裹腹。”
    他抱臂而立,语气促狭,眼底分明透出一点笑意,竟有一种傥宕不羁的风流。
    “”欺人太甚!
    凌鸢气不打一处来,开口讨饭就已教她难堪至极,这小无赖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作态,当真可恨之极!
    想她几时这样狼狈,平日在苍山之上即便是与凌飞在一处,也是她行食在前,他哪回不是将她服侍得妥妥当当!
    她咬了咬唇,斜眉愤愤瞪齐遇一眼,“那你就快快由得我饿死在这儿罢!瞧你怎样回去与师兄交待!”
    山风低徊掠耳,天色暗得厉害,草叶簌簌,雀鸟惊飞,倦鸿悉数归巢。
    “师兄?不容易啊,我师姐居然还记得掌门师兄呢。”
    齐遇薄唇微弯,懒散地低笑了一声,唇边讽意愈发盎然,“也是,薄情的师姐也就只会在有所求时方想得起掌门师兄了。”
    “但师姐所求,我总是不忍拒绝”
    他走到水边,俯身下去掬了两捧水洗脸,抬起头时,只听得“夺”地一响,一支金光闪烁的小箭便猛地自他袖中飞出!
    “不过师姐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由不得你一意孤行。”
    正欲发作的凌鸢自是一惊,旋即循声望去,但见一只肥胖的大野兔竟自藏身的地方被金箭正中后颈要害
    她登时大喜,仿佛云中日现,雨后虹出!
    当即顾不得齐遇怎样言行无状,她起身奔过去将野兔取在手中,娇声唤道,“喂!你快快给我烤了!”
    因着心中欢喜,她望着野兔嘴角一翘,嫣然一笑,眉目含水,梨涡隐现
    一张堪比娇花照影,雪中美玉的小脸恍如战场旗帜,引领他人甘愿为她舍生忘死,冲锋陷阵!
    齐遇勾起唇,神色间似有几许诧异,又有几分欣喜,他立在原地低低笑了一声,“我师姐倒是惯会指使人。”
    翠绿林荫,草木润青,齐遇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刀,好整以暇地剖开兔身,洗净生火,翻烤兔肉。
    凌鸢看着火上炙得吱吱作响的野兔,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迭声催促道,“可以了罢?能吃了么?先让我尝一尝?”
    “”齐遇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个师姐
    浓烈的肉香充斥鼻尖,凌鸢更是饿得前心贴后背,肚子咕噜噜叫
    “喂!熟了吗熟了吗?你说话啊!”她乖乖蹲在齐遇身侧,眼巴巴地望着他,已然顾不上什么尊不尊严了
    往日哪里知道饥饿竟会教人如此难熬呜呜!
    “”齐遇撕了条兔腿,正准备递与她手上嘲讽几句,一道闪电却猛然劈破了苍穹
    天际雷声乍起,山间狂风顿时夹着豆大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席卷,胡乱打在俩人身上!
    “先避一避雨。”他猛地一把将她拉起,唇边兀自含了几分笑意,风雨之下,涟漪一圈圈荡漾,余韵袅袅。
    凌鸢欲哭未哭,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手中兔肉
    这贼老天也太可恨了,风急雨骤,春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她一口都还没吃上呢
    “那边有个山洞。”齐遇拉着她向一侧山壁奔去,那山洞前头被许多灌木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他怎么就瞧见了。
    行得近前,发现这隐秘的山洞不过只是一处石窟,虽干净平整,但狭窄逼仄异常,两人挤在一处,几乎没有什么转侧余地。
    “小心,别撞到头,”齐遇在凌鸢肩上轻轻一推,让她背靠山壁席地坐下来,“吃罢。”
    天昏地暗,风声回旋,大雨横亘在外,凌鸢倚在他身侧,久饿之下,捧着半只野兔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不过叁两口,她便已将半只兔子吃了个干净。
    齐遇见她狼吞虎咽,吃得香甜,一张剔透无杂的绝色小脸在暗淡天光中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柔顺之意
    他眼中情不自禁地噙起一丝笑意,将另一半兔子也递了给她,靠在山壁上阖了眼道,“我要睡一会儿,你可别吵我。”
    凌鸢抬目见他眉间隐有疲态,难得顺从地嗯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方才生火起烟,会不会露了行迹?”
    万没未料想,她这真正是乌鸦嘴
    话音刚落,就闻远处“呜呜”两声哨响忽地响起,哨声钻入耳鼓,尖厉之极,大雨中听来都十分真切!
    齐遇一震,猛地睁眼,听得那哨声过后,竟又有一道高昂啸声骤响,似以内力催发,响彻云霄!
    他当下脸色一沉,凛然端详凌鸢的脸,“你究竟怎样招惹了长生殿?竟劳得魔教护法大动干戈?”
    “啊?”凌鸢呆了呆,满目茫然,不明所以,怎么了嘛,她哪就惹什么谁了?不就寻回了自己的金叶子么
    “待这儿别动,我去引开来人。”
    齐遇声音沉重,似乎并无几分胜算,见她吃得一嘴油,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袖恶狠狠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我警告你千万别再乱走,懂吗?若是李简亲临,这处便是你我今日埋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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