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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爱我吗——三月桃胡(32)

    话题落到岑明森身上,谢川感叹相识数年竟不知他底细,让诺诺立于危墙之下。
    我也没料到他的人品,不然不会让池宁去他那学音乐。梁行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音乐技能确实强,池宁跟着他,从入门到学会改编歌曲,用了不到三个月。
    岑明森的音乐才华谢川门儿清,再怎么传授,三个月,快得过于离谱。他顿时对池宁产生了兴趣,改了哪首?什么程度的改编?
    池宁乖乖回答:就是叔叔的《他说》,改了和声跟律动
    注意到他把每个音都贴上了固定标签,谢川拿杯盖敲茶杯,让他辨音高。
    池宁:D。
    手机打开的测音高软件上赫然显示:D。谢川怔住,拾起谢诺玩的尺子,按住一头,拨弄另一端。
    池宁:C。
    谢川摁灭手机屏幕,你学的时候,有老师说过你拥有绝对音感吗?
    池宁点头,是说过,但这很难吗?所有美人鱼都能做到,他哥甚至比他更为敏锐。
    从事音乐创作这些年,谢川结交的音乐人如过江之鲫,独独偏爱有天赋者,他越过梁行野拍池宁的胳膊,晚餐还早,给我听听你的改编。
    随后站起身,往楼上琴房走。
    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后,还要在他面前表演,池宁扭头看梁行野,攥紧的手和游移的眼神泄露出紧张。
    去吧,我路上怎么告诉你的?梁行野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就当成普通长辈相处,有什么说什么,别怕。
    谢家设计的是旋转楼梯,结构优美,池宁踩着悬空的实木踏板,亦步亦趋跟在谢川身后。
    谢川看出了他的拘谨,和他闲聊:几岁了?
    十九岁了。
    怎么最近才开始学?
    因为以前不懂这些
    谢川问过池宁的来历,谢辛说是梁行野的远房亲戚,在偏远的少数民族山寨长大,今年才接到城市。望着他对音乐热爱的眼神,谢川不免心生怜惜。
    那天你吓坏了吧?他推开音乐室的门,让池宁进去,我都听谢辛说了,那么危急的情况,你还想着带走诺诺
    池宁老实承认:是有点害怕。
    谢川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抬起下巴,去拿吉他。
    音乐室黑白主题,目测有三四十平,宽敞开阔,什么乐器都有,池宁认出挂墙上的那把吉他是谢川惯用的,棕褐色,布满细微的纹路,有种奇特的美感。
    直到抱着吉他扫出声音,池宁仍觉梦幻。
    谢川!
    这可是谢川!拥有乐坛统治力的全面天赋型音乐人,竟然从万众瞩目的舞台走到了他面前。
    而自己手里抱着的这把吉他,从他出道用到现在,昂贵,极具个人特色。
    谢川笑着提醒:别发呆,试试看。
    池宁回神,深呼吸几次,进入状态。
    曲子走到一半,谢川打断:停一下,这里为什么要降调?
    池宁以为自己做错了,不安地问:不对吗?
    太对了。
    《他说》是温柔型情歌,池宁改了和声跟律动,旋律线融贴和声,节奏恰到好处。克制的抒情宛若留白,尤其改调又稍往下降,余味悠长。
    他的音色极其特殊,空灵,如无际海面上的微风,轻抚过波光粼粼。
    谢川一直不说话,池宁手压着指板,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没事,继续吧,后面再说。
    池宁心思浮动,手也不稳,擦弦声太冒,越来越急时,余光忽地瞥见梁行野站在门口,正遥遥望着他,像得到了镇定剂,下一秒拐回了正确轨道。
    梁行野在楼下坐得无聊,便上来看看,他抱着手,斜斜倚靠墙面,认真倾听。
    谢辛在楼梯口喊他:厨房备好餐了,你叫他们下来。
    里面的乐声未止,梁行野掩住门,走向谢辛,不着急这一会儿。
    在餐厅落座不久,身后传来谢川和池宁的交谈声,梁行野扭头一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比上楼前明显熟悉许多。
    待池宁坐到他旁边,梁行野低声问:还紧不紧张了?
    不紧张,池宁凑近,也压低声音,谢叔叔脾气特别好,一点都不像谢辛。
    人不多,选的是餐厅小桌,谢辛正给坐在儿童餐椅上的谢诺系围兜,听得一清二楚,扫了眼池宁。
    池宁和他对上视线,没有丝毫讲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若无其事移开脸。
    菜一盘接一盘的上,色香味俱全,久煨而成的佛跳墙汤浓色褐,香气四溢。文思豆腐细如发丝,漂浮于清汤中,色彩搭配恰如其分。东坡肉肥瘦相间,色泽红艳
    谢川用公筷给池宁夹了块佛跳墙里的干贝,家宴准备得仓促了点,随便吃吃。
    池宁受宠若惊地道谢,笑得眉眼弯弯。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话题中心主要在池宁身上,谢川对他颇为喜爱,问他爸妈,又问他在哪儿上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梁行野接话:他没上大学,学校教育不适合他。
    那他现在?
    没什么事做,梁行野笑着说,他就对音乐感兴趣,我准备给他找个老师,不过全能型的比较难找,我正愁呢。
    找老师啊?
    沉迷艺术的人大多纯粹单纯,谢川慢条斯理地咽下东坡肉,咬钩,我工作室还缺人,池宁想不想来试试?
    他新专辑一推再推,十周年演唱会却没法推,正忙着筹办,还剩十来天,琐事虽多,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工作室里的乐手们各有所长,池宁想学什么都方便,并且他也随时可以教池宁。
    轰地一声,仿若被幸福的陨石砸中,池宁头重脚轻飘飘然:我可以吗?
    谢川笑说:明天就可以来,不过要帮着做一些杂活,给你开工资。
    池宁忙不迭点头,眼睛弯起来。
    谢辛哪能看不出来梁行野在套路他叔,但小叔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小叔看似随和,接纳一个人实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有关工作。
    他搅弄着谢诺碗里滚烫的肉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撇池宁。
    笑得一脸傻样,倒也挺可爱。
    晚宴到了尾声,谢辛送人出门,给了池宁一个古典繁复的盒子。
    池宁推拒:不用了谢谢。
    谢辛有多疼妹妹,就有多感激池宁,加上歉意作祟,有所表示才能心安,原本选了个金丝楠木摆件,离开房间时看见了一顶钻石珍珠王冠。
    池宁像小混血,眼睛带点蓝灰色,又戴着珍珠耳钉,很衬他,便改选了王冠。
    先看看是什么再说要不要。谢辛让帮佣打开。
    棕红盒子里,立着顶水滴状钻石珍珠王冠。
    是流落民间的欧洲王室珠宝。
    他们站立的地方,恰好在路灯下,小王冠被光一照,璀璨得熠熠生辉。
    池宁看了一眼,随口说:不要。
    明显在区别对待,对小叔崇拜,对梁行野依赖,对他不理不睬。低了一次头,就有第二次,谢辛:我爸妈送你的谢礼,与我无关。
    梁行野抱着手看戏,揉揉池宁头发,拖长调子,挺好看的,拿着吧,毕竟人家父母准备的。
    谢辛投来个冷冷的眼神。
    梁行野接过盒子,行了,你先回去,我们走了。
    车行驶在蜿蜒的郊区马路上,两旁的泡桐树叶子落光了,秃得干干净净。灯于灯间距远,光朦胧一片。
    梁行野单手握方向盘,注视着路面,调侃池宁,讨厌谢辛吗?
    他以前和我吵架,后来还误会我,虽然道歉了,但我还是有一点生气。
    梁行野讶异,你还会吵架?
    就他妹妹去岑明森后院玩兔子那次,她从长椅上跳下来,我扶她被谢辛看见了,他就瞪我,大声说你干什么!,我也瞪他,我说我扶一下她而已!
    梁行野笑起来:你这么凶啊?
    是。
    从郊区驶至市中心,临近别墅区,池宁还在细数谢辛的过分之处。
    车里暖气热烘烘的,他脱了鞋袜,缩在副驾驶,又生了会儿气,但很快就因为谢辛主动示弱而开始反省自己态度是不是太恶劣。
    池宁手托着脸,他道歉的时候我吼他了,给我礼物我也没理,我好记仇。
    梁行野安静地听了一路,等回到家,池宁收尾,我不应该发脾气的。
    梁行野停住脚步。
    不要这样想,梁行野说,那你呢?就该被他吼?他道了歉马上就得原谅他?
    池宁不说话了。
    池宁,看着我。
    池宁抬起头,有些无措,睫毛慢吞吞地眨,唇咬得透红,像花园里重瓣山茶的颜色。
    梁行野摸他的脸蛋,你当然可以发脾气,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以自己为中心,再去考虑别人。
    池宁:我发脾气,被揍了怎么办?
    没人敢动手。早在决定给池宁回应前,梁行野就把他划进了自己的私密领地,更何况现在,我会护着你。
    那我要是对你发脾气呢?
    梁行野背靠栏杆,笑出了声,发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凶。
    池宁演上了,用力踹墙,给我滚蛋!
    有模有样的,就是费脚。
    我还会咬人。池宁压住梁行野,龇牙咧嘴地想咬他脖子,又怕他疼,畏畏缩缩没动作。
    梁行野以为他在撒娇索抱,便抱住了他。
    这两天池宁习惯了亲密接触,懒懒地塌肩,玩梁行野的头发,玩得正起劲,听到梁行野说:池宁,你可以任性一点,不用那么乖。
    第38章 ?
    池宁呆呆地看着梁行野,半晌没说话,眼神亮晶晶,像雾气里的微光。
    他最后是被梁行野抱进卧室的。
    背陷进松软的床榻上,池宁抓住了梁行野的手。
    梁行野低头,怎么了?
    池宁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便将情绪压下去,跟他聊天。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梦见你变成了鲨鱼,在海里横行霸道。池宁嘿嘿笑,我去投奔你了,也横行霸道,想吓唬哪条鱼就吓唬哪条鱼。
    什么小丑鱼,刺尾鱼池宁描绘得活灵活现,
    梁行野也笑,夸他: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好了,晚上早点睡,梁行野揉他脸蛋,明天送你去谢叔叔那里。
    池宁失眠了。
    一开始想梁行野,后来又想到要去谢川工作室,即将面对陌生环境,不免忐忑,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他睡得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洗漱了。
    池宁轻手轻脚地进了梁行野房间,等他睡醒。
    卧室里的窗帘半遮半掩,落地窗蒙了一层雾,随着阳光逐渐升温化成水汽。梁行野睁开眼,看见个模糊的人影。
    池宁趴在他床边,你醒了吗?送我去上班吧。
    在这待多久了?将醒未醒间,笑声闷得有些哑,梁行野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撑着起身。
    十分钟。池宁看着他松垮睡袍里露出的腹肌,你睡得好香。
    梁行野下床,趿拉棉拖鞋走去浴室,知道谢川会多加看顾,但依旧叮嘱道,上班没你想得那么轻松,很累,还容易挨骂,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足够的耐心,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挨骂?池宁跟着进去,谢叔叔会骂我吗?
    浴室里只有水声,梁行野在刷牙洗脸,池宁就站在旁边看他,你怎么不理我?
    梁行野仰头灌水,漱口,刚才嘴里有泡泡。不止,如果做错了事,其他人也可能骂你。
    你公司的人做错了事,你都不骂人。
    处理方法不同,效果一样。工作室里他们都是长辈,你年纪小,想学东西得拿出态度,眼里要有活,梁行野洗完脸,用湿巾擦手,和池宁下楼吃早餐,但别包揽太多,做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受了委屈,及时告诉我。
    工作室和梁行野公司顺路,只隔了几条街,池宁头一回去,梁行野不放心,把他亲手交给谢川才走。
    池宁跟着谢川穿梭在布满各类机器的工作室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谢川领他向众人介绍了一遍,又让他一一接触调音台、声卡、乐器
    池宁上班第一天过得很充实,临走时被工作人员塞了不少小零食,兜里鼓鼓囊囊的。
    在走廊碰到了谢诺,背着独角兽小书包,眼睛犹如葡萄珠,水润发亮,甜甜地喊他:池宁哥哥。
    池宁很喜欢她,碍于谢辛在场,嗯了一声便要走。谢诺拉住他的手,问他去哪儿,又问他能不能跟自己玩。
    不能,我要回家了,你和你哥哥玩。池宁拒绝。
    谢诺眼巴巴望着他。
    池宁,你谢辛想了想措辞,你要没事的话,就陪诺诺玩一会儿吧。
    之前给谢诺别发卡,被他质问的那句没人教过你社交礼仪?和此刻略带请求的话语简直天壤之别。
    像高高在上的海鸟被浪打湿了羽毛,变得狼狈,池宁狐疑地看了谢辛好几眼,最后陪谢诺去了接待区玩变形金刚。
    谢辛坐在门边的长椅上看顾他们,面前伸出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顺手接过,偏头一看是小叔,笑着说:叔,忙完了?
    休息会儿,谢川背靠玻璃窗,望着接待处其乐融融的两人,眼带笑意,他们倒能玩儿一起去,看来诺诺和池宁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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