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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与乞丐 第44节

    陈纵手指在耳机上又点了点,嘉南耳边响起了充满活力的声音:“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
    鬼屋恐怖指数瞬间降至为零。
    真人npc从床底下爬出来,指甲刮蹭着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嘉南听不见,便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了。随着耳机里不断重复的“五六七八”,她走路甚至都变得有节奏起来。
    后半程嘉南没有摘耳机,直到从鬼学校出去。
    在门口又遇见了那对父子,他们是中途就被工作人员接出来的,小男孩被吓哭了,扑在父亲肩头发脾气。
    “一点都不吓人。”嘉南故意对陈纵说。
    眼睫上挂着泪的小男孩偷偷看她,委屈瘪着嘴。
    陈纵配合地夸了句“厉害”,等走了几步,只剩他们两人,又说:“幼稚鬼。”
    嘉南从寄存柜里取出私人物品,两人的手机都放在嘉南的包里,并未带进鬼屋。
    嘉南指了指耳机,疑惑道:“里面本来就存着歌吗?”
    “嗯,还有别的,你可以听听。”陈纵教她操作,切换到下一首歌曲,“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风情壮美……”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嘉南又换了首,“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海阔天空》
    再换一首,“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怒放的生命》
    嘉南摘下耳机还给陈纵,老半天,想出一句评价:“阿纵,你的品味好……好正能量。”
    陈纵没接,说:“耳机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
    “歌单也是替你准备的。”
    嘉南又静了两秒。
    “哦。
    “谢谢。
    “那我回家了再好好听。”
    回家嘉南把耳机里储存的歌曲完完整整都听过一遍,她觉得还可以,有的歌词鼓舞人心,仿佛真能让人从中摄取能量。
    夜晚,班级群里抛出了白天的大合照。
    大家叽叽喳喳聊得正欢。
    嘉南一直在潜水,长按保存了照片,听完耳机里的《海阔天空》,跟陈纵互道了晚安。
    *
    周末已经过去,游乐场的欢乐气息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缀在每个人身后。
    三五成群的人,分享着当时的糗事。据说卫生委员坐过山车大声尖叫,唾沫飞到了体育委员脸上。
    卫生委员因此正在被体育委员追杀。
    教室里笑作一团。
    嘉南在座位上发呆,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发现语文书里夹着一封信。
    旁边路过的同学正好看到,哇了一声,感慨:“嘉南,你怎么又收到情书了?”
    附近的人都听到了,朝嘉南看过来,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嘉南有点尴尬,把信放进抽屉里。
    当作无事发生。
    “不看看吗?”
    “嗯。”嘉南含糊地回应。
    “说什么呢?”孙汝敏咬着根棒棒糖,把手搭在嘉南的课桌边缘。
    有声音热切地跟她分享:“嘉南又收到情书了。”
    “她以前就这么受欢迎吗?”孙汝敏问。
    “是呀,我跟嘉南高一就同班,经常看到有人往她抽屉里放情书,谁让她长得好看呢,又会跳舞……圣诞节还有好多人给她送礼物,不过她不接,后面送的人就少了……”
    两人直接当着嘉南的面讨论起来。
    孙汝敏像听到什么高兴的事,看向嘉南,“原来你谁的东西都不收啊。
    “我给你巧克力,蛋糕,你全不要,还以为你针对我呢。”
    孙汝敏的目光如同画笔,隔着空气,将嘉南的五官细细描摹了一遍。
    嘉南拿起水杯起身,离开了以她为话题中心的现场。
    孙汝敏咬碎了嘴里草莓味的糖块,嚼了嚼,吞咽下去。她回到座位上拿起水杯,跟上嘉南。
    她靠近嘉南,像在跟她说悄悄话:“昨天那个删了我照片、还差点砸了我相机的人,是谁啊?”
    “真的是你家属吗?
    “还是你喜欢的人?
    “他送你东西,你也不收吗?”
    嘉南捏紧了水杯,回头直视孙汝敏的眼睛,“跟你没有关系吧。”
    “作为关心你的好同学,问问而已。”
    嘉南收回目光,按下热水键,“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
    抽屉里的“情书”,直到放学,嘉南也没有打开看,打算和以往一样冷处理。
    今天陈纵因为事情耽搁,来得稍迟,头一次变成她等他。
    嘉南从校门口走到平常陈纵停车的地方,手插在兜里,慢慢等,身边时不时走过几个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
    面前的矮树上停着螳螂,嘉南折了根狗尾巴草,想要逗逗它。
    身后走来一个大块头的男生,停在嘉南旁边。
    嘉南并不认识对方,看了他两眼。男生体型庞大,身高与嘉南差不多,体重应该是她的好几倍。
    他脸上的肉胡乱堆叠,把眼睛挤得无处安放,只剩下一线窄缝。
    见他不说话,嘉南警惕地想要走开。
    “等等。”
    男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跟嘉南在语文书里翻到的一模一样。
    连封口处的棕色纸胶带都相同。
    “没有收到你的回复,就又给你写了一封。”男生双手把信封递出的同时,给嘉南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方法。”他莫名其妙地说。
    几个勾肩搭背的同龄人走过,笑着喊“杨猪”,还吹口哨起哄。
    男生把信封往嘉南手里一塞,跑走了。他跑起来不快,校服包裹下的肉一齐颤动。
    “杨猪”,“杨猪”……
    嘉南反应过来,那些人在叫男生的绰号。
    嘉南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视线抬高,陈纵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又看了多久。
    空气凝滞,树枝上的螳螂遁走,嘉南手里的狗尾巴草还没扔。
    陈纵戴了顶深色帽子,他抬了抬帽檐,露出的瞳仁漆黑,视线停顿在嘉南手里的信封上,问:“情书?”
    嘉南:“……”
    嘉南:“我觉得应该不是。”
    两人上车,嘉南用狗尾巴草挠了挠陈纵手心,让他泛起一阵痒。陈纵用眼神警告她,她朝他笑一笑。
    “安全带。”陈纵说。
    提醒完,俯过身,干脆直接给她系上。帽檐擦过嘉南额发,线条凌厉的侧脸霎时贴得很近。
    嘉南下意识屏了两秒的呼吸。
    她现在感觉收到的信封像个烫手山芋,“阿纵,我可以看吗?”
    陈纵的眼睛观察后视镜,在倒车,嘴上回:“我还能管这个?”
    “当然能。”
    “如果你吃醋,我就不看。”嘉南注重措辞,“吃醋”二字是重音。
    陈纵打着方向盘,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勾了勾,被她逗笑,大发慈悲地说:“看吧。”
    嘉南直觉手里的不是情书,才拆开信封。
    她看到最后,不觉皱起眉头。
    这是封求助信,对方在信里向嘉南请教如何减肥,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变瘦。
    他甚至附上了自己的食谱,标注了每样食物对应的卡路里,并且迫切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知道嘉南每日三餐吃什么的愿望。
    又问如果节食,是否有效。
    两页纸,被蚂蚁小字填满了。
    这让嘉南想起已经过世的毛莉。
    毛莉是模特,曾经在微博上很活跃,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私信,很多人想要跟她一样瘦,向她寻求减肥办法。
    有的人和她分享各种瘦身的偏激手段,绝食,催吐,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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