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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了情敌之后——鹿走南台(56)

    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再往上,发现局部皮肤泛着不寻常的红。拉上手肘时,一条明显红肿的伤痕出现在眼前,且从痕迹来看特别像遭遇了某种圆状体击打,比如棍子。顾钧神色一凛,袖子上扯范围有限,于是转而去看空开的后背。既然手上有伤,身上应该同样有。
    衣服被捞开,这下沈星迟所受的伤被彻底暴露出来。
    原本光洁的后背满布伤痕,一条又一条,相互交叉,如肥肿的虫子盘踞在上,异常骇人。尽管顾钧有防备,也被这场面吓到。他以为沈星迟仅是被沈父教训几句,或用手拍两下,哪像这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登时,上午沈星迟忍隐跪在地上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难怪他会说讨厌他。看到这样惨烈的伤痕,顾钧真是心疼死了。
    忙下来,把趴着的沈星迟抱上床,让他躺下。记得沈星迟走进病房时脚步总怪异地一顿一顿,将鞋子脱下,袜子底已渗出的大片血迹立即吸引注意,连鞋底都沾了许多。
    顾钧顷刻情绪翻涌,又急又恼,一股火含在心里,直想拎起还在心大昏睡的沈星迟骂一顿。
    按响床头的呼叫器,他双手扶住栏杆轻微喘息。刚刚没感觉,现在静下来,兴许是震怒和动的缘故,胸口被沈星迟打的地方疼痛连连。
    顾钧缓了缓,额角头发被汗水打湿。望着面前病床上阖闭双眼的沈星迟,不由苦笑他俩都成了遍体鳞伤。
    很快,护士来了,询问顾钧有什么事。
    顾钧虚弱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能麻烦帮我请三楼的江医生过来吗?
    护士点头,但看顾钧脸色不好,又担忧地问了些关于身体的问题。
    顾钧摆摆手表示无碍,护士只好离开。
    江医生正值夜班,听到病房里的顾先生请他过去,连忙起身走出办公室。他曾经跟顾钧去海岛呆过一段时间,后来顾钧沈星迟回到A市后他没什么事,就重新回归原来的岗位。
    再次见到,江医生立即笑着上前跟顾钧握手问好。
    顾钧:场面话不必说,江医生,劳您亲自过来一趟,麻烦您看一看沈星迟。
    此前扯上的袖子还没放下,江医生极快便看见沈星迟手臂上的伤和脚底的血迹,身旁的顾钧同穿着病号服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江医生奇怪:这是
    顾钧故作轻松道:出了点小事。言下之意不必细问。
    江医生机警地克制住:好,我先给沈先生检查一下。
    期间,沈星迟被他们的声音弄得微有转醒的征兆。顾钧连忙轻轻拍着他安抚,才让小少爷又悠悠沉浸在睡眠中。
    *
    迷迷糊糊间,沈星迟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觉。
    但这一觉并不会让人觉得头昏脑涨,很舒服,身上总是暖暖的,连着那些伤痛好像一起消失了。意识到这点,从心底涌生出的发憷感拉扯回认知。他下意识想翻身,背后似乎有东西拦住,没翻成。
    这片地方实在太暖,暖呼呼的,仿若要把心也温化掉,小少爷难得乖巧地没动。
    头脑在不断清醒,沈星迟这下真切感受到背上和脚底的伤不痛了,而且还有些凉凉的。挣扎地睁开眼,开始看见的范围很混沌,四处又黑,使他暂时分辨不出这是哪里。
    好在床头昏黄的小灯还亮着,让沈星迟能够望见轮廓。
    他还在病房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两侧的帘子被放下,显得他呆的地方更暗了些。视线飘忽一圈,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顾钧侧身,睡脸对着他,他俩睡在同张病床上,顾钧还双手搂住他。沈星迟一下惊慌,动作大了点,搭在背后的手即刻条件反射地动了动,轻柔拍着,如同在抚慰。唬得沈星迟微懵,以为他是醒的。
    细细端详片刻,才断定男人在睡。
    顾钧把大部分位置留给他,自己侧挤在床的边缘,要不是有栏杆围着,沈星迟觉得他随时要掉下去。
    如此昏茫的环境,小少爷也不了解现在几点,但心里却诡异地一点不着急。他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开溜,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照顾病人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既烦又累。
    然而,眼下的氛围太过宁静,宁静到他总是疲倦的身体想稍微停下来休息。沈星迟盯向顾钧,男人脸色苍白,衬着眼底乌青非常严重,看上去同样疲惫。
    沈星迟莫名产生些同病相怜的情绪。背上轻贴的手像极了顾钧无声的挽留,让他突然舍不得立刻摆脱开逃走。
    意志稍稍松懈,温暖便如藤蔓般紧缠不放。动弹不得,蛊惑人心。
    小少爷默默吞咽口唾沫,试探地伸过手,同样搂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塞进对方温暖的怀里,猛地闭上眼,任凭心跳狂躁如雷,假装自己从没有醒过来。
    第82章
    这一觉罕见得睡得畅快淋漓,没有吵闹声, 心绪很平和。沈星迟翻了个身, 趴在枕头上,悠悠地自然转醒。
    睁开眼, 无数茫白的光线投射过来,微微晃着。
    沈星迟用手遮住,忽然反应过来, 手往后摸了摸,发现身后就是病床的护栏。简言之,他从自己的位置睡到了顾钧的位置。沈星迟不免窘迫,探头探脑地去找顾钧。
    顾钧在离他稍远的窗户旁,拉了把椅子坐在那边看书。
    窗户半敞, 外面横叉的树枝郁郁苍苍,微风轻轻吹动他的头发,男人融入其中,精致优雅的像幅画。
    顾先生是个即使在医院也能把生活过得如同度假的神奇人物。
    默默观看了会, 沈星迟收回贪婪的眼神,心虚地摸了把鼻子。
    他这边刚要撤,顾钧那边倒发觉了。
    你醒了?顾钧合起书, 你再不醒我可能要来叫你。
    沈星迟装作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顾钧起身, 边说边往他那走, 打算直接拉他:等下沈叔叔会来,假如你不想露馅,最好现在去洗手池洗漱一下。
    果然, 搬出沈叔叔的名号是最正确的决定。
    没等顾钧走到,沈星迟已噌得从床上弹起,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随手抓了两把鸡窝头,哎我鞋呢?
    顾钧淡然地从旁边拿出双拖鞋:先穿这双,你那双脏了,等会我让佣人买双新的给你带过来。
    沈星迟不及细想,踩着拖鞋火急火燎地往病房内的洗手池冲。
    顾钧望着病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无奈地开始整理。
    他很早就醒了,被沈星迟挤醒的。难为留了那么多位置给他,小少爷脑袋不知道塞了什么,偏偏喜欢往他这边挤,拉出去两回都没用,还睡得特别死,弄也弄不醒。
    醒来的顾钧没了睡意,索性将整张床让给他,坐到窗旁玩玩手机看会书,顺带吹风醒下脑。
    将被子铺平,顾钧嘱咐道:水池上面有新的牙刷。
    完后不禁想,他一穿着病号服正经入院的病人,被迫挤得没地方睡,来照顾他的人却在病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分外香甜,还需要他来叫。这是个什么鬼情况。而且怎么以前未发现沈星迟睡姿那么差。
    正想着,门被敲响。
    顾钧以为是沈叔叔来了,连忙上床,盖好被子,拿过书籍摊开,对着门温和道:请进。
    沈星迟起初还很急,马虎地接水抹脸,刷牙刷一半急中生智,反正他现在已经起来,倘若父亲要责问,恰好胡诌他是因为照料顾钧没日没夜太辛苦,忘记整理。沈星迟慢慢看向镜子,映照出的青年睡意未退发如鸡窝,哪里还有A市沈少的风范,便越发觉得刚才萌生的想法好,不由降下速度。
    边哼歌边沾水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沈星迟自信满满地对着镜子来回看,感叹果然还是帅的。他如只骄傲的花孔雀般从洗手池那儿走过来,打算给病秧子顾钧亮眼一击时,突然听见谈话声。
    侧过头,在他清洗的这段不长的时间内,病房内有了新的拜访者。
    顾钧床边椅上端坐着一位女生,低着头羞涩微笑,而她身边还站了位稍年长的女性,应该是女生的母亲,在非常热情又努力地和顾钧讲话。
    沈星迟出来,恰巧听见她说:顾钧呀,听说你生病住院,我们家姗姗着急死了,总想来看望你,又怕会打扰,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
    而装模作样的顾钧笑道:阿姨,您客气了。你们能来看我,是我的福气。
    吴母一听,瞬间跟吃了蜜般,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女孩的背鼓励,想让她多讲几句话。可能她真的是过于害羞,眼睛垂着看也不敢往上看,始终抿住嘴。
    吴母见自家孩子如此不争气,当着人面不敢斥责,只得继续扯着顾钧哈哈笑。
    背景墙沈星迟听了几句,白眼翻得快抽筋,心道顾钧这人真会装,大尾巴狼。
    正在心中肆意骂着顾钧时,那三人不知聊到什么,竟齐齐往他这边看。把小少爷吓得瞬间噤声,错愕地眨了眨眼。
    顾钧微笑地朝他招了招手。
    脚下像是不受控制,沈星迟有些发蒙地走到顾钧旁边,听到他道:不好意思阿姨,这里已经有星迟照顾我了,他很会照顾人的,您放心,感谢吴小姐和您的一番美意。
    男人故意将星迟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证明他俩关系有多好似的。
    吴母尴尬地瞟了眼沈星迟,脸色微僵:男孩子哪懂得照顾人呐,再说这不是都照顾了一天,累了吧沈少爷?
    沈星迟嘁了声,心想这问句不是明摆地要他让开位置,便故意扬起笑容:一点都不累,阿姨。照顾人需要体力,吴小姐这样细皮嫩肉,要多宠才应该。说完特地朝女孩眨了下眼。
    女孩一时未适应如此大胆的青年,脸登时通红。
    顾钧轻微蹙起眉,咳了声。
    吴母:瞧沈少爷说的,可女孩子总归要细心
    没有没有。沈星迟抢白道,哎您不知道,顾钧这人私下怪癖特别多,难伺候,相处不久的根本摸不清他的脾气,可不能让吴小姐受苦呀。
    他不停的挤眉弄眼,用上神秘的语调,故弄玄虚,将吴家母女唬得一愣一愣的。
    谈话中,女孩渐渐被风趣又痞气的沈星迟吸引,目光也从顾钧落在他的身上。本来她跟顾钧就不熟,要不是被母亲硬拉过来,可能还在家里跟朋友聊天玩游戏。然而此刻心间的小脾气皆被沈星迟逗没,女孩掩住嘴忍不住直笑。
    沈星迟见那位吴阿姨吃瘪,来了兴致,还想继续胡吹,手蓦然被人抓住。向旁望,发现顾钧正在皱眉看他,颇有不满。
    沈星迟朝他吐了下舌头,翻着白眼不说话了。
    顾钧转过头,保持微笑:阿姨您见谅,星迟有时说话没边。但他讲得不假,女孩子留在这里实在不方便,谢谢您的好意。
    吴母无奈:这好吧。
    沈星迟无端看了出好戏,心中大乐,嘴角斜斜上翘,露出个调侃的笑。
    见计划不成,吴母没了久待的意思。本来她难得打听到这个消息,还想用照顾这个理由让女儿和顾钧走近些,未料到横插进来个沈星迟,两个男人像唱双簧一样,把她的小算盘打得粉碎。
    女儿姗姗倒没有特别难过,相反还想借此要到沈星迟的联系方式,奈何她几次试探沈星迟都没反应,母亲又说要走,仅能颇为可惜的离开。
    等她们走后,沈星迟伸了个懒腰,缓慢绕过病床,坐到椅子上,还弯起腿高高搭在另一条上,像位重新霸占山头得意洋洋的领主。
    顾钧瞥了下,不清楚他在开心什么。收起虚假的微笑,语气平和道:桌上有早点。
    沈星迟看去,床边的桌上果然摆着包子鸡蛋和豆浆。他本来没觉得饿,顾钧一提,饿感忽地翻涌上来。揉揉肚子,拿过来,还是热的。
    小少爷剥着鸡蛋,忍不住戏谑:哎真想不到啊,顾先生如此受欢迎,进去洗个脸的功夫,迷妹就追到医院来。
    顾钧:沈先生也不差,没聊几句,就把女孩子哄得晕头转向。
    沈星迟剥鸡蛋的手稍滞,言语带上了点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先生?
    顾钧无声地看向他。
    沈星迟顿时有点没明白,他当时盘算的完全是把这个计划破坏掉,顾钧住院还想要女生照顾,笑话,他想得美,就应该窝在医院巴巴当孤行僧才行。其余的都懒得留意。
    顾钧闷葫芦,沈星迟道:难道你是在怪我把想来照顾你的娇滴滴女生赶走了?还是在他们面前损你让你丢脸?
    顾钧叹息,感觉是在跟傻子置气。难为吴小姐那么明显的举动,自称A市杠把子的沈大少居然没注意到。
    不是。他道。
    这么快就否决,沈星迟生疑:骗人,怕不是刚才记下了她的名字等出院后好偷偷摸摸地见面吧?
    顾钧:我没记下。何况他见个人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沈星迟:那你说那位小姐姓什么?
    顾钧莫名其妙,他都没记下她的名字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
    沈星迟:不知道?
    顾钧反问:你知道?
    沈星迟:她姓吴。
    顾钧恍然大悟:哦,原来她姓吴。
    沈星迟:
    小少爷莫名憋着一股气,但发出来又显得他好像在无理取闹。只得闷闷地往嘴里塞鸡蛋。顾钧望着他的表情,渐渐品味出点不同的意味,说道:你该不会是
    什么?沈星迟炸毛道。
    顾钧不点破,情绪和缓,从桌上拿来手机,笑道:给你检查,我绝对没有私下留女孩的联系方法。
    沈星迟愣了几秒,我才不要他本想直接拒绝,尔后又仿佛是想到什么,猛地把手机抢过来,得逞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拒绝,偏不顺你的意。
    顾钧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星迟咕咚吞了口唾沫,诡异地紧张起来。掌中的手机宛若成了个烫手的玩意,握不住,直打滑。颤抖地划开密码,点出桌面,这过程顾钧始终在看着他,看得小少爷心脏狂跳。
    在即将颤抖地点向电话本时,沈星迟终于忍受不住,把手机一关,道:待会看,我还没吃完早饭。
    顾钧微笑地嗯了声,丝毫不在意,顺势拿来苹果和刀,准备削皮。
    此刻,门又被敲响。
    可跟上次不同,敲门人故意多敲了两下,犹如在传递某种特殊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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