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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陌北(73)

    一切礼数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回京第三日,礼部便操办了婚礼。
    说到这里,赵衡顿了顿。
    不过那日,我与徐小姐只是拜了堂,实际并未礼成。在洞房里,徐小姐屏退服侍的人,自己揭了盖头,跪在地上恳求将洞房之礼延后,说自己身体不适。我就同意了。只是我牵挂甘肃情势,实在在京城待不住,次日便辞别皇兄返回了甘肃。
    这一去,时隔大半年我才又借着筹措粮草机会回京。我与徐小姐没有洞房的事并没有瞒过皇兄,因此当时他特地把我叫进宫,嘱咐一番开枝散叶之类的话提醒我;皇嫂也遣人去了徐颖那里教导了两句。
    只是当日我回到王府见到徐小姐,她仍旧说身体不适。我们便依然分房而居。
    那次我在京城待了三天,便动身去了南京,而后从南京又返回甘肃。
    等我第三次回京,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京畿营刘将军猝死,皇兄急命我回京领京畿大营。就是这次回来,在路上我听到了豫王妃悬梁自尽的消息。
    纵然没有夫妻之实,当时我也难免震惊惶恐,尤其看到她的死状以后。徐小姐还留下了一封信,说自己厌倦了这种枯槁寂寞的日子,不愿再忍受下去,宁愿一死了之。徐文刚听说女儿的死讯,又惊又痛,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害死了他女儿,连皇兄都劝不住。
    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满心都是自责,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她,更十分担心徐文会因此向皇兄发难。加上那时我腿伤尚未完全痊愈,又匆忙赶路,数困交加,一下子就病倒了。
    豫王府一下没了主事的人,皇兄十分不放心,便从宫中遣了一位得力嬷嬷来照料我,兼之料理王妃丧事。就是这位嬷嬷,隐晦提醒了我一句,说为王妃装裹的时候,看她身形似乎有些奇怪。
    他顿了顿,轻声道:结果后来发现徐小姐死的时候,是有四个月的身孕的。
    沈静此时的感觉,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到那位豫王妃的死会有这样的内情。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吧?赵衡短促的笑了一声,坊间之前总传徐文和他儿子是趋炎附势之辈,连女儿的命都不顾,一心只想着巴结我。其实真相是,他有把柄在我手中。
    沈静捧着茶碗沉默半晌:想不到竟是这样。
    赵衡提起茶壶将茶碗添满,喝了一口:我也很意外。徐小姐看上去聪慧伶俐,进退得体,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的人。
    沈静听了笑笑:人不可貌相。当日见到殿下,端庄肃穆,一丝不苟。我也不曾想到,与殿下会有今时今日。
    顿了顿抬头问赵衡道:徐小姐的事,想必殿下并没有告诉先帝?
    赵衡摇头:皇兄若知道,徐家焉有今天?
    殿下为何瞒着?
    一来为了不叫皇兄生气,二来,是为徐文保全一些面子,也能继续为皇兄所用。三来,这徐小姐人都没了,何不就给她留分清静。
    隔着炕桌,沈静伸手握住赵衡的手,微笑道:我知道。因为殿下向来心软。
    相处越久,他越明白赵衡人品的难能可贵之处,他身居高位,杀伐果断,但在这样的冷肃与果断的包裹下,仍留有一颗怜悯宽容的心。
    赵衡摇头笑道:什么心软。也就你觉得孤心软。大约就是这样的命吧。
    他回握住沈静的手,微微笑着,温柔注视着沈静:命里注定的,要遇上你。只能靠着往后余生,妙安能多疼惜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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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番外叫哥哥
    春深时分, 京城内外都是赏花的人。曹丰难得回京一趟,一回来便立刻请来赵衡等一干人,先约了一场酒。
    酒席定在常春园,此处属教坊司, 园子里有几个戏班。曹丰定的这处轩阁却离得热闹处很远, 只是远远有袅袅戏曲声传来。
    酒酣之后, 众人在阁子里四下散落,捉对饮酒聊天。
    曹丰惯好拉着许□□流找赵衡敬酒, 今日也是如此。
    往常赵衡不过应个两三杯便罢了, 今日不知怎么,似乎兴致颇高, 曹丰等人接连敬了二三轮,他仍未搁下酒杯。
    沈静看他已有了几分酒意, 便有些不大放心,趁着曹丰等人走开,端了茶碗走到亭子里赵衡身边:殿下喝碗茶吧。
    赵衡未接,却挑着眉梢,漫不经心看沈静一眼:你这是,怪孤喝的多了?
    沈静在旁边坐下, 将碗盖打开晾着, 顺手又将手边点心碟子推到赵衡手边:殿下今晚, 确实是喝了不少。
    难得今天人多热闹。孤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
    沈静摸摸茶碗,见茶不烫了,便推到赵衡手边:若高兴多喝几杯无妨。就怕是因为置气。
    赵衡闻言,不再掩饰不快,轻哼一声:你还在乎我气不气?昨日不是还说我蛮不讲理、公私不分么。
    怎么不说话了?赵衡端起茶喝一口, 看沈静一眼,又轻哼,你不开口我也知道。想必正在腹诽。
    沈静叹气:大家都在。我不想在这里跟殿下争辩此事。
    我倒是正想辩一辩。京中六品官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每年调任出京的不下几十,你为何偏偏为一个穆君怀出头说话?
    沈静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道:京城中三百名六品官,为何殿下唯独相中了穆君怀,还特特点他的名,把他支到贵州去?
    呵。赵衡冷笑一声,他的事你倒知道的清楚。还说自己不是念旧情?
    两人还没争完,曹丰又拉着一帮人过来同沈静对饮。沈静经不住劝,略喝了两杯,面上已泛起红。
    即便正在置气,赵衡依然不忘护短,起身将曹丰挡下,借口嫌他们吵闹,扯住沈静衣袖,便牵着人顺着花荫往外头走去:这些醉鬼,酒后无状,趁早他们远点。
    大约曹丰提前嘱咐过,阁子外头也很清静,除了几个卫兵,别的人影不见一个。
    两人刚出来,沈静望着赵衡手中没来得及搁下的酒杯,便忍不住低笑:殿下也好意思说别人是醉鬼。
    赵衡闻言转头瞥他:好心救你,还出言嘲讽。沈员外郎,你啊,真没有良心。
    话虽如此,他还是扬手将杯中酒倾到花丛中。
    被这么一搅合,之前置气的事也暂且搁下了。两人一前一后,沐着远处缥缈似有若无的曲乐声慢慢散着步,虽不言语,却也觉得惬意自在。
    沈静今日穿了一身深绿道袍,腰间简单缠了一束青帛,宽袖随风流连。略走了几步,赵衡便停住脚步,回身低头在他肩头轻嗅:这薰的什么香?
    沈静闻言抬起袖子也嗅嗅,疑惑道:哪里有香?
    赵衡转过身,依旧有一步没一步的顺着花荫往前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有些像栀子。
    都是小孟收拾的。他哪里那样讲究?沈静不以为意道,许是哪里沾上的。
    于无人处,两人也没什么避讳,手牵着手,信步闲聊。
    缓步又走了一段,却听见窸窣的人声,似就在不远处。
    两人都自觉的收了脚步声,站在蔷薇丛下,听到人声是从蔷薇丛后头传来,少女带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炳!阿炳你也给我画一个吧!
    少女乖巧的恳求着,少年却笑着拿乔:不给你画。我这个好容易画好的,费了不知多少功夫。
    求你了阿炳我给你绣个荷包来换如何?
    不换。好蕊蕊,就你那手艺,可别现了,绣个荷包,手指不知扎破多少遍!
    那那我给你裁件新衫子如何?
    不要。我又不缺衣裳。
    我也只会做这两样了不要荷包,又不要衣裳,那你要什么?
    少年声音带笑:我自然有想要的。
    你说来听听?
    少年清清嗓子:咳。听你天天阿炳阿炳的,我明明大了你一整岁,连声哥都不肯叫。要我给你画风筝也行,从今以后,你改口喊我哥哥,我就给你画!
    不肯改口,那就算了
    哎哎你真是少女跺着脚,似在迟疑,可是最后,还是小声叫了出来:哥哥阿炳哥哥!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好了,等咱们回去,就给你画。
    沈静站在蔷薇丛下,听说笑声渐又远去,忍不住垂眼微笑慨叹:果然还是年少时春色最好。
    赵衡闻言挑眉,回过头看沈静一眼,松开手里扯着的蔷薇枝子哼笑:未必是年少时春光好。许是年少时共赏的人好?
    他说完了便又往前走,一直走出好远,才觉察沈静没有跟上,回过头,之间沈静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他。
    赵衡轻哼了一声,也站住不动。
    沈静上前两步,对着赵衡轻叹:这件事,看来殿下是不准备轻易过去了。
    赵衡闻言,转过身继续迈步:是。贵州正当用人之时,穆君怀才高雅量,正该为朝廷所用。
    殿下
    赵衡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沈静,眼中明显写着不快:妙安。
    他顿了顿,转过身依旧缓步迈着,口气平常,话却不平常:你不开口还罢了。今日你若为他求情,穆君怀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
    沈静愣了愣。
    两人相识相知,如今已有四载,这是赵衡头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沈静闭了闭眼,心中不是气,而是万般无奈:殿下就这样嫌弃我的过去?
    赵衡猛地停住步,转过身,沉沉看着沈静,许久冷笑一声:沈妙安。
    这话明显招起了他的火气,赵衡背着手,顺着小径大步来回踱了两圈,最后停到沈静面前:你是这样想的?
    赵衡张手将沈静往怀里一带,手抵在他背心,压得沈静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蹙眉对着他,咬牙低声道:我对你多少疼惜,难道你觉不到?
    就为了给穆君怀说句话,不惜说这样的话同我置气?
    殿下
    赵衡收紧了手臂,将沈静牢牢束缚着,一双长目中闪着怒意:你不许提姓穆的!
    沈静无奈,只得住口,片刻,微微垂了头,将额头抵在赵衡侧脸,轻轻蹭了蹭,两手绕到赵衡背后,慢慢抚动。
    他向来看重规矩,鲜少在外会对赵衡做出亲密行为,此时乍有这样举止,赵衡怎么会不吃。
    两人相依站了许久,赵衡眼中怒火渐渐散了几分,放松了双臂禁锢,气却一时难消:沈妙安,你真是就是吃准了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专就会拿话戳我的肺管子。
    沈静仍抚着他背,闻言更是无奈:是是我不对,拿话欺负了殿下。
    狠话戳两句,又拿软话哄两句,这是当我小孩哄?赵衡对沈静的套路心里明白的很,板着脸扯着袖子将沈静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口气软了些,却仍带着气,对着我这样硬气,那日穆君怀对你那样说,却没有半句反驳
    沈静闻言,顿时才明白过来:那日穆君怀的话殿下知道了?
    纸里包不住火,他与赵衡往来再怎么小心也会有行迹露出,虽无实证,朝中仍传了不少难听的话出来,就连沈静自己当面背后也难免听到一句半句。
    只是不知道穆君怀听到了什么,前几日找了借口将他约出去,用着一种亏欠的态度,委婉的问沈静,是否是慑于赵衡威势才同他往来。
    沈静只觉得好笑,却也不想得同他多说,礼貌回了句鄙人私事不劳大驾过问,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原来如此难怪赵衡满怀怒气,一定要将穆君怀赶出京城去。
    别人这样说沈靜的话,赵衡听见了都难免一通火气,何况是穆君怀?
    将心比心,沈静一下就明白了赵衡的心结。
    我做错了。沈静忽然开口,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在这里向殿下郑重陪个不是。
    赵衡:
    我与你两情相悦,情深意笃。我一错在不该任凭旁人诋毁这份情意而不反驳。二错在,不该为不相干的人同殿下生气。沈静握着赵衡的手,道歉道诚意十足,这回确实是我错了,我认错。仲安若还有气,任凭你怎么责罚我都不推脱,行不行?
    沈静仍温柔款款,诚意满满:我认错,也认罚。只要殿下别气了。
    这回轮到赵衡无奈:罢了。
    顿了顿,又嘱咐一句:从今以后,再不许跟那姓穆的多说一句话。
    好。都给弄到贵州了,哪里还说得上话?
    也再不许同他往来。
    好。
    沈静答得如此干脆,赵衡自然没话再说,心里顿时痛快不少。
    自己搁在心尖的人,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他了。
    见他面色和缓,沈静也温声嘱咐一句:今日殿下多饮了不少酒,回头只怕又该头疼了。殿下以后,再也不可拿着身体置气。
    赵衡牵着他衣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才漫声答应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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