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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鹿心里不是滋味,她坐在许志平身边去,好言好语道:你肯定也想跟我妈复婚对不对?爸,我已经懂事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参谋不好吗?我帮你把我妈重新追回来。
    许志平闻言笑了:乖宝,再大你也是爸爸的女儿。
    许鹿着急:我是你女儿,不代表就不能知道实情了啊,说好的开放民主呢,我有权利知道!
    许志平大概也是很久没有喝过酒,他主动拿酒瓶倒了一杯,捏着酒杯说:别的事咱们家都开放民主,唯独这件不行。
    他要再喝,却被陆俭明拦住了。
    许鹿在边上冲他瞪眼,陆俭明安抚地递给她一个眼神,开口时提了口气:叔叔,许鹿来之前,我劝过她不要来,但如果有些事情注定瞒不住,不如早些告诉她。
    许志平抬眼看他。
    陆俭明说:她二十七岁,不是十七,更不是七岁,有自己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你们把她教得好,无论事实怎么样,你和阿姨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会变。
    许志平酒量浅,但理智尚在,眼里带着迟疑的神色,陆俭明冲他微微一点头。
    许鹿一头雾水地跟着点头,心里却有些没底,对陆俭明前前后后好几句带着深意的话,也有几分怀疑。
    许志平仍旧喝光了杯里的酒,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他低头看了手里的酒杯半天,才开口:你妈妈,她身体不太好。
    我知道。许鹿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半瓶酒,怕他还是不说,犹豫着要不要再给许志平喝点。
    许志平说:我跟你妈刚结婚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修理厂刚开起来,一间小店面,那会儿还只是修摩托车。
    开店借了人不少钱,爸爸那会儿不赚钱,你妈就到配件厂去干活,工钱都是计件,干得多,拿得多,你妈怕我开店压力大,每天闷头干很长时间。
    这些许志平和陈美珍几乎从来不跟她提,许鹿心想,陈美珍那么瘦,她受得了吗?
    你妈妈怀过一个小孩许志平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他一直未抬过头,只盯着手里的杯子,她当时不知道,那会儿是冬天,厂房里没有暖气,她冻了十几个小时。
    许鹿声音不自觉得发颤:然后呢?
    许志平抹了把脸:孩子没了。
    许鹿莫名心里有些发慌,刷一下站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原来在我前面,我妈还怀过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许志平却摇了下头,他话语艰难:鹿鹿,从那儿以后,你妈妈她就要不上孩子了。
    啪的一声脆响。
    许鹿攥在手里的五粮液砸在地砖上。
    浓醇的酒香霎时四溢,许鹿却仿若失去了五感,只剩脑中的嗡鸣。她下意识地想逃避那个已经翻涌至灵台,呼之欲出的真相,弯腰去捡地上的酒瓶碎片,攥在手里,让尖角戳上皮肉,试图从一场无稽的梦里清醒过来。
    陆俭明在她弯腰时就冲了过去,抓着她胳膊提她起来,伸手去掰她手里的玻璃片:松手!
    刺痛已经到来,可场景却没转化,她还在生活过二十年的家里,许鹿抓着陆俭明的手,慌张道:要不我还是改天再问吧,我们今天先回去,我想回北京了。
    陆俭明一手抓着她被扎出血的手,一手托着她侧脸,让她仰头看自己:刚才在楼底下的话还记得吗?叔叔阿姨爱你,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陆俭明问她,你有过遗憾吗?
    她说,没有,我觉得很幸福。
    许鹿睫毛轻颤,扫过眼底的一层湿气,视线重新聚焦,看见陆俭明沉着冷静的目光,听见他镇定的话语: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许志平从次卧里翻出医药包,递给陆俭明。
    许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由着陆俭明拿着棉签给她消毒。
    许志平坐在沙发另一头看着,脸上泛着酒意,他搓搓脸说:我和你妈本来想瞒你一辈子,没想到,到底还是没瞒住。
    刚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才两三个月,还只会抱着手吃手指,眼睛像葡萄似的那么大,看谁都乌黑有神,你妈妈说,这眼睛多像一头小鹿,不如就叫鹿鹿吧。
    伸向他的细白手臂溅上一滴泪水,陆俭明抓着她手指,边清理伤口边低声哄:别哭。
    许鹿眼泪不停地从眼里往外溢:手好疼
    疼的又哪里是手,陆俭明心里叹气,低头给她轻吹。
    许鹿瑟缩着,像读一本恐怖悬疑小说,害怕极了,却又忍不住想知道后续:所以,我是你们从福利院里抱养来的?那跟你们离婚有什么关系?
    许志平说:你妈妈一直以为是。
    许鹿没听懂,不由地侧目。
    两年前,你妈接到福利院的电话,对方说,有人去院里了解关于你的情况,问了许多问题,还提到了你亲生母亲。
    二十多年前他们到福利院办领养手续的时候,对于孩子的身世背景,院里做的匿名处理,只说孩子父亲未知,母亲重病,无力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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