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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新警 第577节

    “两淮运副是什么官?”
    “两淮盐运使司副使,也就是常说的盐官。”
    老部长笑了笑,接着道:“江海关监督也不得了,相当于现在的东海海关关长。考虑到当时的体制,其实际权力比现在的海关关长还要大。”
    老局长也禁不住笑道:“通政使司参议和军机章京更不得了,通政使司参议一般是由进士翰林担任的,军机章京号称小军机,是要入值军机处的,相当于现在的中办、国办工作人员!”
    韩总乐了,拍着大腿笑道:“难怪老祖宗官能做那么大,原来既有地方工作经验,也有在中央的工作经验,还带兵打过仗,有军功。”
    “有军功是重点,巴图鲁相当于最高级别的荣誉称号,一般都是授予武官的,令祖是文官,能获得这样的荣誉,非常不容易。”
    “可惜后来还是因为纳妾被罢官了。”
    “伴君如伴虎,从列传上看令祖跟肃顺的关系不一般,他能在肃顺死后全身而退,一样非常不容易。至于纳妾这件事,我觉得他应该是在自污,曾国藩当年也是这么明哲保身的。”
    韩总连忙道:“有这个可能,他官做那么大,不可能在皇帝死后犯纳妾这种低级错误。”
    老祖宗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绝不能让人家觉得韩家的老祖宗是个好色之徒,韩昕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吉部长一边示意工作人员继续播放ppt,一边笑道:“令祖因为什么被罢官,其实巴县志里有另一个版本。韩总,你看看,这是我们昨晚刚查阅到的史料。”
    抬头一看,原来也是老祖宗的生平,不过要详细的多。
    韩公秀峰,字志行,西川巴县人,道光二十七年监生,咸丰元年赴京投供,出为泰州巡检,分驻陵海,体察民情,团练乡勇,捕盗贼,诘奸宄,察宿夜,地方安堵,民安盗息。
    三年,粤匪陷扬州,泰州岌岌可危,韩公心忧社稷,修武备以遏流寇,广积储以备凶荒,以署理州同率勇击贼,辄胜,通泰得保。以首功颁赏荷囊,赏戴五品顶带,擢两淮盐运司副使。
    八月,天地会作乱,东海沦陷,韩公临危受命……
    从打击盐枭,到打太平军,打东海的小刀会,到八里桥打八国联军,再到罢官回老家之后办团练帮朝廷打石达开,一件件一桩桩,韩昕赫然发现老祖宗这官做的不容易,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太平军和小刀会属于农民起义,老祖宗打人家,政治有点不正确,甚至有点反动,不过后来做的一些事可圈可点。
    他老人家跟辞官回乡的前工部侍郎薛焕一起,偕省内官绅十五人,上书四川总督吴棠和四川学政张之洞新建书院,得到张之洞的支持,获得清廷批准,定名为尊经书院,而尊经书院是西川大学的一主要历史源头。
    也就是说,韩家的老祖宗是西川大学的创始人之一!
    从巴县志的记载看,老祖宗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韩仕畅,考上了举人,拜在张之洞门下,曾作为外交官出过国,后来协助张之洞在北湖搞洋务;
    老二韩仕路,考上了秀才,后来去了山东,做丁宝桢的幕僚,再后来捐了个官,在丁宝桢保举下做过一任知府。
    而之前一直以为最没出息的韩仕举,其实是老祖宗的三个儿子中最不省心的一个,也是最知道后人们敬仰的一个,他的事迹真值得好好宣传宣传。
    他十四岁就进入旨在培养“通博之士,致用之才”的尊经书院学习,因学贯中西被推荐到京师同文馆深造。
    被誉为西川“睁眼看世界第一人”的宋育仁是他在尊经书院的同窗,戊戌变法理论思想“托古改制”的提出者廖平也是他在尊经书院同窗。
    为变法图强,英勇就义的“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杨锐,一样是他在尊经书院的同窗好友。
    他学贯中西,家里又有张之洞、丁宝桢那样的关系,可他不但没做官,反而千里迢迢跑到当时属于犄角旮旯的陵海来。从江海研究会搜集到的史料上看,完全是因为当年参与了“公车上书”,跟着康有为等人搞变法,最后被牵连了,只能跑到老爷子曾经做过官的地方避祸。
    第581章 套路
    有这么厉害的老祖宗,韩总很骄傲,远在燕阳的小韩露很激动,连韩昕都很有面子。
    韩总一提议,就跟着家人一起发朋友圈庆祝。
    江海研究会帮了大忙,必须请人家吃顿饭,中午必须去土豪金,
    几杯酒下肚,加上韩总慷慨地表示要出钱资助继续研究,甚至打算请研究会的老爷们有时间去趟山城市,进行更深入的研究考证,老爷子们当即表示研究韩家的历史,就是研究陵海的清末史。
    换言之,老韩家祖坟的挖掘,以及取得的一系列重大发现,填补了陵海清末史研究的空白!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直到吃饱喝足,韩总在姜爸的提醒下才想起先人的骸骨还放在博物馆的杂物间里。
    这对先人太不敬了,赶紧带着全家老小,再次赶到博物馆,找个能烧纸的地方,烧纸磕头拜祭。
    然后经上级同意,小心翼翼地包上骸骨,送到殡仪馆火化,把骨灰装进最高档的骨灰盒,移葬到韩家的新祖坟。
    至于dna,那就不用做了。
    这么厉害的祖宗,肯定是韩家的,必须是韩家的!
    考虑的爷爷的爷爷,也可能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入土为安了,但爷爷的奶奶,也可能是爷爷的爷爷的奶奶,还不知道葬在哪儿。
    韩总又带着家人马不停蹄地赶到韩家的老祖坟,在研究会的老爷子们和街道、社区的沟通协调下,请施工方继续开挖。
    都说坟过百年自然平,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不但找不到坟头,甚至连棺材骸骨都找不到了。
    挖到夜里十一点多,什么都没挖到。
    只能在工地烧点纸,磕几个头。
    ……
    第二天,韩总和小妈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做。
    韩昕不能因为祖宗的事总请假,早早的赶到留置管理中心,参加支队的会议,研究2021年的工作计划。
    没想到刚坐下,王支就举着手机笑道:“小韩,你家的先人上新闻了,原来你们家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后!”
    “上哪个新闻?”韩昕笑问道。
    “陵海发布,你不知道?”
    “我哪有时间看这些,王支,你怎么也关注我们陵海发布的公众号。”
    “我之前没关注,是你的老领导张宇航转发给我的。不得了,这是重大考古发现,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填补了陵海清末史研究的空白。”
    刘淳辉也看着手机笑道:“小韩,真没想到你家的这位先人,还参加过公车上书和百日维新!”
    综合大队长杨宇则提议道:“韩大,从新闻上看你家属于韩仕举老先生这一支,其实你们可以找找大房和二房的后人。上次刷头条,发现李鸿章等清末大员的后人混得都不错,说不定你们家的亲戚混得也很好。”
    “还真是。”二大队长章小蓉禁不住笑道:“你家祖上在清朝时就学贯中西,家族底蕴那么深厚,大房二房的后人说不定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什么家族底蕴深厚,真要是有那么深厚,我也不至于连高中都考不上。”韩昕不想再被调侃,连忙换了个话题:“王支,政委,赶紧开始吧,昨天请了一天假,我不太放心,等会儿还要去公司。”
    “行,言归正传。”
    王燕打开笔记本,聊起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党史教育必须跟上。
    之前没经费,只能请个党校老师来支队讲党史。
    现在不但有自己的账户,还有特情(特勤)中队这个“现金奶牛”,支队不用再为经费担心。
    接下来不但要请党校老师来讲,等过完年还要分批组织辅警去中共一大会址、南湖等地方学习。
    考虑到经常使用“调度权”从各区县公安局留置大队抽调人过来执行看护任务,并且支队本就各区县公安局留置看护大队的业务指导单位,接下来的这一系列党史教育活动,也要把各区县公安局留置看护大队纳入进来。
    由于纪委监委的案子越办越多,要看护的留置对象也越来越多,现有的几个分队已经不够用了,要再成立两个分队,研究分队长的人选。
    市局给了支队两个培养发展党员的计划,小伙子小姑娘表现都很好,想向党组织靠拢,写过入党申请书的也不少,到底培养发展谁,一样要研究。
    照理说这个人选不难确定,但却讨论了近二十分钟。
    因为申请入党的大多在备考公务员或事业编,如果培养发展他们,等他们将来考上编制肯定会走。从有利于看护工作的角度出发,显然要优秀考虑那些不想考编制的。
    最后是首届110警察节的活动,想来想去,最终决定简单点。
    早上集体升个旗,一起重温下入警誓词,然后一起唱唱警歌……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研究,所有议题研究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食堂没开餐,韩昕决定等会儿吃完饭再回公司,正准备去这段时间不怎么回来的北附楼看看,小妈发来一连串照片,紧接着又打来电话。
    韩昕听得一愣一愣的,王燕好奇地问:“怎么了,家里有事?”
    “我……我感觉我爸被套路了。”
    “被谁套路?”
    “被高新区和陵海街道套路了。”
    韩昕点开照片,举到她面前,苦笑道:“今天上午,我们陵海高新区和陵海街道的领导,先是请我爸和我小妈去开座谈会,然后带着他们去参观西大街。”
    王燕糊涂了,刘淳辉更是不解地问:“参观西大街做什么,我去过你们陵海,也去过西大街,就是明道小学东边的那条街,破破烂烂,没什么好参观的。”
    韩昕放下手机,哭笑不得地说:“我们陵海解放前好像以前就东大街和西大街这两条街,后来为了搞城市建设把东大街给拆了,以前没人说,现在个个说不应该拆,把历史底蕴都拆没了。”
    “好好的故街是不应该拆。”
    “所以西大街没拆,想拆也拆不成,可想把西大街改造成那种旅游景点,需要投入很多钱。区里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修旧如旧搞起来,想靠一条街发展文旅行业也不容易。”
    韩昕顿了顿,接着道:“不闻不问一样不行,那些老房子都成危房了。高新区和街道领导觉得这是个机会,非说照片上的这几间破房子是我家老祖宗的故居,动员我爸投资改造,还打算帮着申请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这是招商引资!
    看来不只是招商引资,还想以此搞文化,通过讲“韩家故事”发掘陵海的历史文化,增强陵海的软实力。
    王燕反应过来,笑看着他问:“那边究竟是不是你家先人的故居?”
    韩昕笑道:“好像不是,我曾爷爷在世时跟我爸说过,解放前我家有几百亩地,在早已经拆掉的东大街有好多铺面,在西大街肯定没有。”
    陵海干部太会玩了!
    刘淳辉禁不住笑道:“但你家老祖宗肯定去过西大街,那条巷子我去过,全是石板街,两边好多商铺,那会儿肯定很热闹。你家老祖宗说不定在那边吃过饭,喝过茶,修过脚、洗过澡,说那边是你家老祖宗的故居不算夸张,哈哈哈。”
    “政委,他们在忽悠我爸,你还笑。”
    “别担心,你爸那么大老板,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应该不会上这个当。”
    “难说。”
    韩昕轻叹口气,无奈地叹道:“我爸的思想跟以前不一样,政治觉悟比我都高,总是把不给政府添麻烦挂在嘴边,而且付诸行动。家乡领导把他当大老板,给他那么大面子。再加上老祖宗确实很厉害,他真的很高兴很骄傲,很难说会不会脑袋一热被忽悠。”
    为了招商引资,地方干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有些领导干部为了政绩,动员企业扩大生产经营规模乃至上市,以至于好多企业因为盲目扩张就这么被搞黄了。
    王燕想了想,低声问:“修缮几间老房子,这点钱你爸应该拿得出来,关键修缮好了之后做什么,难道当作景点收门票?”
    “人家说可以发展旅游业,租给人家开店卖古董和文创产品。”韩昕挠挠头,补充道:“还说什么如果不想出租,可以搞个韩仕举纪念馆。对我爸而言,这跟建一个祠堂差不多,我小妈说他真有点动心。”
    王燕笑道:“在古色古香的老房子里,挂几幅你家老祖宗的画像,再搞点古董陈列下,把你家老祖宗的介绍写漂亮,想想是挺有意思的。”
    “是有意思,我也喜欢,关键这个投入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少。我小妈悄悄打听过,修缮古居必须修旧如旧,投资很大的。再加上那几间房子虽然破破烂烂,但有主人,人家正等着拆迁征用呢,光补偿款估计就要七八百万。”
    “你小妈什么意思?”
    “她让我劝劝我爸,说为了面子花那么多钱不值,再说我爸也没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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