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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冬云只向窗外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老人,等待他的回复。
    老人几无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没有那个气运的人,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并延续。有那个幸运的人,却没有想法向下深挖。我找你来确实就是想聊聊天,至于外面的世界你放心,我会保住你的大侠的性命。”
    路冬云瞳孔一缩。
    她的……大侠?!
    仿佛一道惊雷正中灵台,一些平日里忽略的细枝末节慢慢融合重叠在一起。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慕永安的相遇和信任,似乎并不是单独的巧合。
    “你的意思是……”
    “小朋友,让我们先聊一会儿吧,我这个老人家很少找到投缘的朋友来作陪。”
    老人的声音很温柔,路冬云也慢慢收起浑身的刺。
    她从旁边拖出一个矮小的凳子,放在老人的身边,坐下听他说话。
    “地府是维持亡灵秩序的机构,你觉得它可以重建吗?”
    路冬云现在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并不让人觉得可笑或者不适应。
    她认真道:“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的机构,也不存在绝对需要的机构。地府与因果挂钩,在常人判断中,人世间的不平事,可以在地府里受到评判。可是无论地府还是人间,处理这些事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和秩序。”
    路冬云:“人间的法律会变化,地府的规则也依旧会变化,无论是思想变化还是社会结构变化,都会让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评判标准和模式。地府并不能代表绝对的公平。我并不在乎有没有地府,只在乎,我自己能过得怎么样。”
    “如果地府存在的意义是抓我去投胎,那她对我而言就是有害的,我不希望它建立。如果地府存在的意义是给人一个伸张正义的途径,不会强制投胎,并且会给我找回罐子……找回恩人的机会,那它就是有必要存在的。”
    路冬云的眸光清亮,看向老人的神色十分坦然:“我不在乎地府,不在乎其他人和鬼怪,我只在乎自己。”
    老人没什么神情波动,只是柔声道:“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和你的大侠会一直活下去,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你们也伤害不了其他人,是否你就会安稳安心的度过一生,直到能量全部耗尽。”
    路冬云还没有来得及回复或者愣神,场景陡然变换,突然从熟悉的村庄变换到了熟悉的死亡场景。
    风沙中,路冬云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到曾经死去的自己抱着陶罐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流失的力量重新回到身上。
    那个小小的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在地上仔细分辨被掩埋的脚印,终于找到了拯救自己的大侠。
    大侠杀死了造成干旱的鬼怪,让所有水汽凝结成的能量块全部散开,恢复成了原本的水源。干旱荒芜的大地突然被瓢泼大雨冲刷,灰扑扑的街道被洗去了大部分污垢,人们欢呼着拿着各种盆子和桶,用一切可以装水的器具来装水,围着逐渐恢复正常的井和湖水欢呼跳跃,一切都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
    大侠转过身,对着小女孩一笑,伸手拉着她的手坐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台阶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时光流速一下拉快,荒芜的大漠上慢慢有了一点绿色的小草,逐渐扩大形成浅浅的绿洲。有人往这边种树、挖沟渠,那些掩埋在风沙下的死去的城市又重见天日,并开始焕发新的生机。
    不断有无家可归或者寻找机遇的人来到这个城市,他们在大侠和小女孩的身边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看到了二人,而二人原本和人形相似的能量体也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如同烟尘一般消散了。
    虽然只是以一个奇妙的旁观者的姿态看到了这一切,路冬云却依旧觉得圆满。
    是啊,除了这些大侠和干旱这两件意难平的事,她还有什么愿望呢?并没有了。
    讨厌把她献祭的父母和村民,但是她并不想报复回去,只想和温暖的人离开,平静地度过剩下的岁月。
    不自觉的,路冬云脸上就带上了笑。
    然而就在她享受着幻境中这温馨的一幕的时候,场景一换,他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村庄。
    荒漠已经变成了人潮涌动的新城镇,村庄却依旧是那个狭隘逼仄的村庄。
    村民已经去世了一批又一批,新的村民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
    现在的村庄已经没有人为了水源,向作恶的鬼怪献祭孩子,但依旧会因为各种事起各种纷争。
    你是孤儿寡母,那就侵占你的田地。你背后无人,那就抢夺搜刮你的财产。
    有人可能因为几句口舌的争端,而悄悄害死你引以为生的猪狗牛羊,或偷走你的孩子。
    有人也会因为要让儿子有更好的生活而卖掉自己的女儿,为了攀上权贵而送掉自己的老婆另取新欢。
    一段灾难和事故过去,所代表的并不是长久的和平,而是当事人短暂的能看到的和平。
    有新的城市建立,也有旧的城市因为各种分配不均和侵占而出现数不胜数的纠纷。
    当这些事没有发生在眼前,不看不听,就可以保持平和。
    可幻境的主人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带着路冬云去看去观察,就会发现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当初的环境截然不同,又那般相似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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