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61)

    顾修这才恍然惊觉他身边还当真少了个人。这些年来,顾修很少有这样韩墨初不在身边的时候。
    他生来便是个性子冷清不爱与人亲近的人。比起万人簇拥的热闹,他更喜欢利落的独行。
    但是自打他身边有了韩墨初以后,他便几乎没有再尝过这样踽踽独行的滋味。只要有韩墨初在,他便没有再体会过什么叫怅然若失。
    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战场。只要韩墨初在他身边,他每走一步心里都是安定的。
    也不知这会儿,韩墨初在做什么呢。
    殿下,您怎么一个人?
    顾修恍然回身。只见长廊之下,韩墨初一身素缟,面若凝玉,目若星辉,笑意浅浅的看着他。
    美得就好像一场梦里的幻觉。
    顾修愣在原地,直韩墨初走到他身前朝他眼前晃了晃手,他这才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你今日怎么入内宫来了?
    臣是随易先生入宫致哀的,眼下先生正在奉先殿内上香,身边有内官服侍。臣便想来看看殿下在做什么。韩墨初走到顾修身边,伸手碰了碰顾修的手背,果然一片冰凉:是臣不好,忘了殿下要守孝礼,该给殿下带件披风过来的,昨夜殿下辛苦了。
    国丧礼制如此,也没什么。顾修话未说完,韩墨初便已经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了他的背上。
    殿下,夜里天寒,您要好生照顾自己,臣要回易先生身边去了。
    嗯。顾修点点头,目送着韩墨初离开。肩头的披风上还带余温,还有那股淡淡的纸墨香气,都是属于韩墨初的。
    谁说他顾修,没有人疼爱呢?
    顾修等人不是嫡系,守过了头七便各自回府去了。与顾修一起回去的还有入宫致哀后便被君王留在宫中小住的易鶨先生。
    君王顾鸿这一辈的人几乎没有见过易鶨先生的真容,只当他是个与戏文画本里写的那种虚无缥缈的世外高人。如今留他在宫中谈讲了几日,果然觉得受益匪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几天后,易鶨先生说自己年老,想守着自己的徒儿多住些日子,开了春再回广陵去。
    这等人之常情,顾鸿自然无有不允。立刻吩咐战王顾修准备客房。
    其实顾鸿也有私心在,他盼着这位老先生能在给他徒儿韩墨初讲学的时候,也给他这个儿子开开窍。
    兴许,也就不必他这个做父皇的操心了。
    领了恩旨的顾修即刻派人回府,替易鶨先生收拾出一间体面的小院,添置了东西,又将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表明过身份的苏澈也以照看易鶨先生身体为由,招募进了战王府内。
    顾修携同易鶨先生一起回府那日,韩墨初与苏澈都站在门口迎接。
    一身仙风道骨的易鶨先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苏澈的那张脸就跟韩墨初那日在城门之前的那张脸一模一样,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易鶨先生下了车,走到两人中间,一把拎起了苏澈的耳朵:前些日子事情多,我都忘了说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一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来信是不是?我还能指望你们两个给我养老送终啊!
    苏澈被易鶨先生拎着半边耳朵,一路上了台阶,龇牙咧嘴的说:疼疼疼...先生...先生...我冤枉 !我冤枉!我去年还给您写信了!再说,两个小兔崽子,您凭什么就拧我一个人的耳朵啊!
    是吗?易鶨先生松开人耳朵眨眨眼睛:我忘了。
    说完,易鶨先生一脚踢到了苏澈屁股上:你怎么那么多话呢!我家小子冉多乖,多讨喜,不像你。你看看这些年我家小子冉瘦的!你再看你,把自己养得珠圆玉润的。好歹是年长七个月零八天的兄长,不知道帮衬着点儿么?
    我怎么没帮他了?他一天到晚跟着战王殿下东征西讨的,我看的住他么?苏澈委屈的捂着半边屁股,揉着半拉耳朵。
    东征西讨?易鶨先生那副雪白的胡子动了一动,忽然一记拐杖抡到了苏澈屁股上:他去打仗你不告诉我!你是不会写出征两个字还是怎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煮药炼丹!头不抬眼不睁的!
    苏澈被拐杖抡得捂着屁股满院子乱蹦:先生!先生!别打了!我错了!我以为您知道!我以为您什么都知道呢!
    易鶨先生的身手灵活得丝毫不像一个年近百岁的老者,说是四五十岁也不为过。比起当年在百茗山上时还要利落。好像是自韩墨初走后的这些年,又吃了什么不老仙丹一样。
    百茗山后面那个坑,到底是白挖了。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站住!再躲一下你试试!
    韩墨初在一旁同顾修一起指挥着府上的那些小厮往易鶨先生的小院里搬东西,见了眼前的闹剧韩墨初几乎是见怪不怪:殿下,易先生在人后时便是如此不拘小节。可见他老人家并没有当殿下是外人。
    师父不必解释,我明白。世间大才之人,都会有些古怪。顾修站在不远处,眼看着那位神医苏澈被易鶨先生的拐杖打得嗷嗷乱叫,不由得道:只是,师父当真不去与苏先生求个情么?
    韩墨初眼见着易鶨先生拐杖抡得累了,这才走上人前,拱手道:先生,此事不怪常如,是我不让常如向您提起的。
    易鶨先生气呼呼的抬手戳了人一额头一下:你呀你呀,读了几本兵书,学了几招剑法便敢往战场上钻,早知道当初不教你了。
    先生若是不教,那子冉便当真没命回来了。韩墨初温声笑着,搀扶着易鶨先生的胳膊朝身后的小院走去。
    先生,先生,你不打他么?我这屁股都肿了都。苏澈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扶住了易鶨先生另一只胳膊。
    哎呀,小常如真是可怜了,回头先生去厨房给你找两块萝卜敷一敷就好了。易鶨先生一脸慈祥的拍了拍苏澈的手背。
    我不要敷萝卜,怪难看的。苏澈撇撇嘴,嘟嘟囔囔道:我都多大了我。
    你多大了?这么大了也没见你讨到老婆啊,没出息劲儿的。
    易鶨先生一句话仿佛扎到了苏澈心肺上,当即就要自寻短见。
    第六十四章 恩师
    永熙二十一年, 十月冬寒。
    京中罕见的刮起了北风,下起了大雪。毫无征兆的进入了隆冬时节。
    黎明晨起,苏澈站在战王府中院子里那颗二十来年的小松树下练五禽戏, 干冷的空气让憋闷了一秋的人通体舒畅。
    常如, 抬头。
    苏澈正练在兴头上 陡然被人喊了一声, 想也不想便抬起头来。在苏澈抬起头的一瞬间,只见头顶上松枝颤动, 一坨积雪整个掉在了他脸上。
    噗...呸...咳咳咳...要了命了。苏澈抹了把脸, 扭着身子咆哮道:谁啊!谁这么缺德啊!
    我啊。韩墨初笑眯眯的站在树后,苏澈叉腰刚要与他理论,他抬起一脚着着实实的踹在了松树干上,整个枝干上的积雪犹如山崩一般直接掉了苏澈一身。
    韩子冉!你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把你用雪埋了我不姓苏!苏澈呼撸着掉在脸上的雪泥,在院子里四处寻找能给自己报仇的武器。等到他抱了个脑袋大的雪球追到韩墨初身边时,韩墨初已经站在了早起的易鶨先生身后。
    干什么?一大清早闹哄哄的?易鶨先生清清嗓子拦在韩墨初身前:抱着这么大个雪球,你不冷啊?
    先生,是他先用雪泼我的!他把那树上的雪泼了我一脸一身, 您不管么?苏澈两手拖着那个大雪球作势就要往韩墨初脑袋上砸。
    哎呀,子冉小你让着他点。又不是用开水泼你,一点雪而已。再说了谁让你站在树底下的,活该。易鶨先生白人一眼,伸手拉着韩墨初的腕子:走,跟先生用膳去。
    苏澈脸上一颓,怀中的雪球掉在地上摔了稀碎, 赖唧唧的晃着膀子:先生不带您这么偏心的...
    院子里的闹剧,身在正房屋内的顾修看了个一清二楚。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 顾修发现那位易鶨先生当真是个很偏心的人。如果说顾锦对他的偏心是偏到了腰上, 那易鶨先生的对韩墨初的心就干脆偏到了脚面子上。
    那天, 苏澈拽着他的胳膊给韩墨初告状,说韩墨初骗他的银子去买马,骗他的方子给军营,明明自己有俸禄,要好吃好喝的还要去他的医馆里抠钱,仿佛憋着一口气要把韩墨初这些年从他那儿拿走的,一股脑的全要回来。
    谁知易鶨先生随手掏了掏耳朵,说了句:你是做兄长的,护着点兄弟不是应该的么?
    韩墨初在那日闲谈时告诉顾修,苏澈原本是个不知父母的小乞丐,自小跟着个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骗子每日让他装死,再被那药救活。谁知那日他装死时竟然睡着了,一边睡还一边流着口水,生生搅黄了一单生意。
    那骗子气急了,当街拿着荆条抽他,正被下山的易先生撞见。易先生当即便把那江湖骗子放倒了,把他救了下来,带回了山上。
    也不知是不是受那卖大力丸的影响,苏澈自幼就喜欢行医问药这类的事。九岁那年制出的毒药就毒死了一条毒蛇。
    把易鶨先生都吓了一跳。
    顾修的王府里人少,规矩更少。
    素日他和韩墨初用膳都是在他正房的饭厅上一齐用的,如今多了易鶨先生和苏澈便只是多了两双筷子而已。
    殿下,早。被拉着腕子的韩墨初朝顾修点了点头。
    师父早,易先生早。顾修也回应着,落座在了用膳的圆桌之前。
    这孩子,总是这般客客气气的,多好的孩子,先生喜欢你。
    几乎每日清早,易先生都会拍着顾修的肩膀说这句话。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苏澈也坐到了饭桌跟前,没好气的拿眼瞪着韩墨初。
    见人到齐,吴婶也带着宝德从厨房里端着四个大碗出来了,碗里腾腾的白气翻滚,香气四溢,老远便能闻见。
    因为天气突然变冷,吴婶特地起了个大早,用鸡汤煨了馄饨给顾修补身子。其余那三个人都算是沾光。
    吴姑娘您早啊,吴姑娘辛苦了,吴姑娘慢走啊。易鶨先生眼巴巴的看着吴婶远去的背影,一脸失落的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姑娘,就是脾气不好。
    吴婶怀里抱着托盘,心里恼恨得不行。
    吴姑娘这个称呼,她足有将近三十年没有听到过了。那天傍晚,就这个白胡子老头儿撑着厨房的门框问她要两块白萝卜。她给了,那老头子竟然抓着她的手一脸殷勤的同她道谢。
    自此以后,那老头子见了她便一口一个吴姑娘的叫着,叫得人心里发毛。吴婶是个农女出身,她并不懂得什么世外高人,开国元勋。
    在她眼里,易鶨先生就是个不着调的老色鬼,千万别带坏了她那个小主子顾修才好。若是等几日顾修与韩墨初出兵送灵不在府上,那老色鬼还不知收敛,她就直接把那老色鬼送到衙门官老爷面前去。
    七七四十九日后,荣安亲王顾勤的陵寝葬入皇陵。接下来的百日之内,京中上下都不许听见婚嫁的演乐之声。
    注定这个年节,要冷冷清清的过了。
    虽说不能演乐庆贺,但贺年拜礼等事还是不可少的。
    自荣安亲王的丧仪结束后,京中上下那些拜请易鶨先生入府的帖子就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排山倒海的涌到了战王府上。人人都想见见这位开国元勋的风采。
    易鶨先生收了那些帖子,整整齐齐的拾掇起来,让苏澈一本不少的端到了韩墨初面前。
    小冉,来,你捡着你有用的选出来,先生给你走动走动去。
    先生...韩墨初伸手抚着那一摞拜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回应什么:先生您年纪大了,这些事子冉自己来就好。
    小兔崽子,少来这一套,先生我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易鶨先生将手中的拐杖怼得哚哚作响:让你选你就选,别当先生不知道你那年非折腾到京城里是为了干什么。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这事儿只要是你想做,先生便保证你顺顺当当的。
    先生其实...易鶨先生一番话,说的苏澈热泪盈眶,也凑了脑袋过去:其实我也想...
    你想什么想,先把媳妇娶上了再说。易鶨先生伸手戳了苏澈脑门一下,直接将人推到了一边。
    韩墨初没有再推辞,抱着那摞帖子翻了一圈儿,认认真真的挑拣着。
    有新任刑部尚书李毅,户部尚书吴有思,兵部尚书刘苑。礼部侍郎孟常津,翰林院监修总裁卓袇,世袭定国公孟绍将军,以及鸿胪寺卿乔宾。最重要的一个,是京兆府尹姜篱。
    易鶨先生拿了这几封帖子,又在那一堆请帖中随意抽了几封,以免招人察觉。
    大约两三日后,那些接易鶨先生的马车便陆陆续续的每日停在战王顾修的府院门前,一日两趟的接着易鶨先生到京中各户人家中去,或是讲学说法,或是吃酒饮宴。
    此举若是换了旁人,君王一早便会过问。但易鶨先生这么个年岁,这么个名声的老先生,便是当街捅死个把人也都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他愿意,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那个把易鶨先生的画像供了三十多年的京兆府尹姜篱,在瞧见易鶨先生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时,整个人都昏厥过去。若不是他夫人在一旁撑着他的给他摩挲后背,捶打前胸,这人一口气上不来,可能连命都没了。
    易鶨先生在京里混得风生水起,韩墨初倒陪着顾修一起住进了军营里。每日里除了朝会便是练兵以及处理军机大事。
    韩墨初依旧是任劳任怨,不辞辛苦的。
    是夜,顾修脱了甲胄,穿着一身寝衣,端着一盏火光如豆的灯盏来到了韩墨初安歇的营房,轻声问道:师父,睡下了么?
    嗯?已经就寝的韩墨初闻言撑着半臂,借着微弱的火光坐了起来: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过来了?
    我想和师父说说话。顾修搁下灯盏,坐在了韩墨初的床边。
    韩墨初展开外袍,披在了顾修背上:殿下有什么话不能明日一早再说?夜深风冷,殿下不怕着寒么?
    不能,明日还有明日的事。顾修的语气不容置喙。
    那好,殿下想说什么,臣洗耳恭听。韩墨初轻轻揉了揉发胀的眼睑,他当下确实有些困了。为了赶在年前将军中所有的年赏整理出来,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没有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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