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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凉的手却在他掌心轻微挣扎了一下。
    她闷闷地说:“我想摸摸它。”
    吴燕夏愣住,过了片刻,他古怪地问:“你不怕蛇了吗?”
    梁凉怕蛇,很怕很怕,但是,吴燕夏此刻对坦克表现出的由衷关心,却让梁凉觉得内疚极了。
    因为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坦克曾经是最抚慰她最心爱的小狗,但自从变成蛇后,梁凉知道她一直尽力地躲避它、逃开它,甚至从来不多看它。梁凉发自内心觉得,拥有坦克灵魂的黄金蟒,也不过是世界上一条可怕的普通蛇,对她是惧大于亲切。
    但现在,当坦克命悬一线,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坦克以前是幼犬,在不会下楼梯,不敢出门的时候,都是被她柔声拍打着哄出去。所以,梁凉就很想……摸摸它。
    吴燕夏沉默了会,他手一揽,就把梁凉搅到自己怀里,她的心顿时开始跳起来,不,这次不仅仅是因为怕蛇。
    “那大胆摸一下吧,我会保护你的。”吴燕夏在她耳后轻轻说。
    ……按照常理,难道男朋友不应该说:“不要摸!有危险!我好心疼你!”这种台词吗?
    蜕皮前的蛇,是出于最温驯的状态。即使是毒蛇也不会咬人。
    但梁凉全身僵硬到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一时的勇敢后悔,就看着吴燕夏利落把蛇笼打开。他没有让梁凉独自把手伸进笼子,反而坚定地把手罩在梁凉颤抖的手上方,陪着她一起把手伸到笼子里。
    两个人的手交叠,吴燕夏的手就在上方,像乌云一样,严丝密缝地虚笼着她。而在笼子外,她稍微一动就能后靠到他的肩膀上,梁凉头晕目眩,心跳声大得惊人。但隔着这么近,梁凉发现听不到身后人的任何呼吸声,她呆了呆,随后反应过来吴燕夏此时正在紧张地屏声。
    在上方吴燕夏的护卫下,梁凉无法说她是鼓起勇气,还是精神恍惚、全身起着鸡皮疙瘩的情况下,她平生第一次亲手触碰到了蛇。
    软、出乎意料的软。那触感不像鱼皮,也不像狗毛,就像冰冻后的丝袜,还像涂抹奶酪的骸骨,有一层肥肉又有一层厚骨。蛇不同于哺乳动物的肌肉纹理,是非常肉感的那种细腻光滑。
    梁凉最初整个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吴燕夏甚至感觉她整个身体都在轻颤和尖叫。但随着指尖轻触到坦克,一切就仿佛顺理成章,她的手慢慢下滑,就在他还担心她随时在自己怀里晕过去的同时,梁凉居然已经镇定地摸完了整条尾巴。
    随后,梁凉又以莫名的胆量,嘟囔道:“……加、加油,坦克,你,你要快点蜕皮。”
    坦克依旧一动不动地盘着,要蜕皮前的蛇是很脆弱的,全无抵抗能力。
    “不要死,求求你了。”她轻声说,然后又以刚才的动作,摸了摸坦克的尾巴,手势非常温柔。
    一如她摸曾经的泰迪。
    就在此时,梁凉突然感觉手下僵硬的蛇轻微地一扭。吴燕夏反应比她更快,他迅疾地先捉住蛇的七寸,在她耳边轻喝:“出来!”
    随着梁凉惊惶地把手抽回来,她个人虚软无比,后倒在吴燕夏怀中。而他也迅速跟着收回手,紧锁上笼子。
    方才在笼子里似乎陷入沉睡中的坦克,仿佛清醒起来,它扭动着蛇身,无声地昂起头。如果蛇有情绪,可以感到它进入一种无比的焦躁状态,就仿佛垂死的囚犯被锁在正逐渐弥漫致命毒气的密室里,找寻最后生存的可能。
    此时坦克三角蛇头一抖,它扭动身体,开始高速绕着整个笼子底部游滑起来,带着令人目眩胆颤的疯狂挣扎状态,冲撞得铁笼砰砰作响。
    两个人同时闻到一种油味,那是蛇蜕皮前散发的味道。
    梁凉感觉她的脖子被铁链锁住了,体会到最纯粹的恐怖。不自觉地要再向后躲,被后面的吴燕夏用手臂紧紧抱住。
    他惊喜地,一眼不眨地说:“它要蜕皮了!”
    坦克拖着长长的蛇身,在笼里不断抽搐和奋力前进,越来越快。笼子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如果坦克此刻依旧能发出犬吠,大概会发出在深夜里最让人不安的那种长长的、哀鸣似的预警声。
    它不断地以头撞击笼子中间的粗糙的石块,紧紧地缠绕后再松开,仿佛没有痛觉。
    梁凉已经看到它吻端的上下颌处有了道细小的、仿佛透明塑料壳那样的裂缝,她惊呼一声,而坦克仿佛也有了感觉,全力往这处缝隙处来回用力地撕磨。
    它全力地绕着灰色砾石、土黄树干,一遍遍地游走。
    缝隙终于被坦克扯得越来越大,一层好像人工塑料的乳白色皮层正从缝里掀起来,崭新的身体就在老皮中央。坦克不断地在拐角处迅捷地扭动着它的身体,就像孩子想甩掉脚上的袜子,而那老旧皮层在尾部也越堆越长,终于,从头到尾逐渐的剥落。崭新的、斑纹亮丽的黄色蛇鳞越露越多。它受到振奋,精神抖擞地不断吐着信子,眼睛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水润乌黑,而随着它最后一圈奋力地游走,旧蛇皮终于像窗帘布样全部被剥了下来,落在笼子底部。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蛇完成了全部的蜕皮过程。
    ☆、第 50 章
    蜕皮后的坦克, 像游动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它惬意地又环绕一圈,再找到了水盆,开始喝水补充能量,也并不管笼子外面目瞪口呆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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