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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奚平顺着腥风看了一眼面目狰狞的灵兽们,转身追上赵檎丹他们。
    兽潮也好、海潮也好,尚且能以修士之力挡住,那川流世道呢?
    西风郎们一边飞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哼唧,突然集体被看不见的力量捏住了嘴,喉间只剩下放屁声。一阵狂风袭来,十几只大鸟被那风卷着骤然加速,快如流星。
    升灵的威压弥漫开,西风郎们屁也不敢放了。
    前辈!
    南海秘境一旦被邪祟占领,西大陆灵山要崩。奚平简短地对赵檎丹解释了几句,先顺路送你们去安全地方,我要去南海。
    赵檎丹听完,好半晌没吱声,像是一时消化不了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中才送来她细如针的传音:这天压着我们,因此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无能为力,所以承受不了天塌神仙吃人,妖魔也吃人,哈,那么我们要怎样?前辈,有些人是不是生下来就该自尽?
    奚平并不是她的前辈,因此沉默不语。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灵兽场边缘,凌云山脉最南端沿海一带。
    奚平顺着灵风方向赶着潮走,本想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赵檎丹等人放下,目光忽然一顿灵兽场边缘有一块突兀的灵气空白地带。
    那处看着平平无奇,却仿佛有一块隐形的巨石,将涌动的灵气挡住了。
    凌云仙山地脉边缘,有一个隐形的小秘境?
    秘境形状规整,一看就是人造的,而且绝非凡品以奚平升灵的神识,要不是那块地方被浩大的灵气冲刷着凸显出来,他都差点忽略过去。
    这时,一直被他连拖带拽着走的赵檎丹忽然啊一声,身上掉了样东西。
    那是一枚存在小琉璃瓶中的铭文字,原本沉在瓶中青矿粉里,此时却忽然亮了起来,像被什么吸引着一样,往那秘境里冲去。
    两个修士电光石火间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赵家秘境!
    你还留着赵家秘境的铭文钥匙?
    八年前赵氏四散各国,陆吾以此为名义,往国外加派了许多人手。但除了内政一塌糊涂的楚国芳邻,北历与南蜀都不太顺利北历过于地广人稀,且排外,宛人与历人相貌风俗等差距也大,奚平听说他们近几年好像才刚混出一点眉目。
    南蜀这边格外惨烈,隔海不接壤,许多消息往来不及时,奚平腾出手帮他们搭好商队之前,开明司碑林中以代号入衣冠冢的陆吾八成都是死在这里的。
    北历那边,赵氏入境明显有昆仑山默许,西楚的赵氏则顺着余家直接搭上三岳西峰,唯独来了蜀国的这一支赵家人。据说有一部分宁安本家也在这里,底蕴最深,却分外低调,刚开始还有点动静,后来便似乎没和凌云山有什么来往了。
    要不是埋骨于此的陆吾,这一支赵家人好像只是找个地方隐居而已。八年来,陆吾通过蛛丝马迹,知道他们就在西大陆西南沿海一带,却一直找不着人奚平这回把赵檎丹带来,帮她筑基是一方面,确实也不能说没有想碰碰运气的意思。
    不料真碰上了,赵家人居然就大喇喇地住在凌云山脚!
    奚平飞快地看了黎满陇一眼,黎满陇立刻道:这里是专供内门使用的灵草灵田区,法阵定期换灵石就好,不卖,因此也不用留人照看收割,只有内门丹修会来收材料。
    凌云山的丹修
    难怪这一支赵家人带着巨款,却没有投奔凌云山,难怪蜜阿有钱偷偷培养自己的筑基修士和升灵,难怪叛逃的蜜阿内门修士能这样无声无息,这些年修翼和蜜阿矛盾激化得这样快看来绝不只是因为草报。
    奚平转向赵檎丹:你能
    赵檎丹二话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御剑追着那掉落的铭文下去。
    渝州赵氏与南蜀赵氏不是一支人,赵檎丹的铭文钥匙对不上,轻轻地在入口处弹了一下,掉了出去。赵檎丹犹豫了一下,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在那虚空中的入口上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血缓缓地渗了进去,片刻,旁边一棵古木上出现了一扇只能供一人进入的小门。
    奚平一抬手拦住她,自己神识先探进去扫了一圈。
    没事的前辈,这是角门,赵檎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族中秘境,为防凡人和半仙子弟遗失铭文钥匙,危险时候进不去家,可以验明血脉入内。我的辈分只能走角门反倒没那么大动静。
    幸亏赵家出身玄隐,无论如何,玄隐清规戒律下,高阶修士必须上灵山。当年赵家叛乱时,赵氏升灵以上全被大长老们封在了仙山,逃出去的最多是刚筑的。没有奇遇,八年时间可能刚够筑基初期稳固境界。
    奚平以升灵神识,轻易便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秘境扫了一圈地下有个巨大的灵石库,但已经给搬空了一半,几个筑基修士警醒地看守在那里,有宛人,还有蜜阿人。
    几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毫无防备,神识突然同时被震荡了一下,一声不吭便被集体放倒了。
    奚平鬼影一样地钻了进去,一点那为首修士的灵台,直接搜魂。
    跟上来的赵檎丹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打了个寒噤,张了张嘴,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
    死在赵家人手里的陆吾实在太多了。
    奚平解牛的庖丁一般利索,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帮筑基修士的神魂翻了个底朝天,随后直接一拂袖毁尸灭迹,掌中飞出一把纸人,落地变成那几个筑基修士的模样。
    纸人对他们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散开巡查,奚平掠至地下更深层,攘出一个芥子遮住他的动静,飞快地将搜魂看来的铭文刻录在空白的石板地面上。
    石板上的铭文一个一个激活,继而朝四方分开,一个缩地成寸的通道呈现在他眼前,浓郁的灵气混杂着海腥味传来,昭示着此处通往南海。
    与赵氏勾结的蜜阿族修士们就是从这跑的。
    你们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叫陆吾来接应。奚平嘱咐了赵檎丹一句,抬脚进去,顺手将赵氏秘境的位置传给陆吾。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百兽奔涌,他心绪大起大伏,一时没顾上别的被他仓皇间将神识推出去的三哥,为何之后一直没吭声问他平安?
    就像是知道灵山摇摇欲坠时,会有意料之外的人联系他似的。
    玄隐山,司命长老挥挥手,转生木的小树苗消失在原地,不知被他移栽到了哪里。
    紧接着,司刑林宗仪的虚影投进了星辰海。
    天命从来高悬难解。章珏轻声说道,司刑,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保他了吧?
    林宗仪封着嘴,没吭声。
    章珏便合上双眼,缓缓说道:十四年前星陨,灵山动荡便已成定局,眼下大劫自西陆起,谁也逃不过。四方妖邪频出已然按不住,你我再要固守过去的边界,边界也会过刚而折。届时苍生何辜?
    林宗仪微微垂下眼,似乎是叹了口气。
    他这么多年在外面,未曾窃过天时,也不曾做过不可挽回之事,与其让世间多一个邪祟,不如收回玄隐山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因被人叫破名字而险些灵台失守?
    有身份的人,有牵挂的人,有根的人。
    章珏叹了口气:他会回来的。
    林宗仪解开封口,简短地说道:那么周楹当入清净道。
    章珏沉默片刻,一颔首:也好,灵感太锐,容易剑走偏锋,清净对他未必没有好处。
    林宗仪的虚影消失在星辰海底。
    章珏将神识投到了飞琼峰,如今飞琼峰主半步蝉蜕,即使是大长老,也已经无法窥探他本体所在。
    正与天地辩道的支修的命数混沌难辨,星辰海看不出走向。
    静斋,章珏将声音送了进去,那孩子我替你保下了,安心修行,莫要再分心。
    飞琼峰上悄无声息,只有狂风将飞雪卷得远了些。
    周楹的神识被奚平推回到了金平庄王府里,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转生木牌拿在手里摩挲片刻,他没再同奚平联系,将那木牌封进了芥子,走到南书房窗口。
    因日食,不远处的青龙塔白日亮灯,带了潜行符咒的人间行走前来增援,加强防备。
    来人正是奚悦。
    奚悦知道他能看穿潜行符咒,落在青龙塔上的时候,远远朝他行了个礼。
    周楹便冲他点点头,目送奚家的半偶走进青龙塔。
    白令正被南蜀陆吾传来的各种消息折腾得焦头烂额,忽然听见自家主上没头没尾地说道:那小孩可以筑基了。
    白令反应慢了半拍:啊,什么?
    半偶当然也是可以筑基的,但跟人的筑法不太一样,精通法阵的半偶平时可以给自己改动法阵,筑基时的阵却是要主人亲手做的,用主人的道心镇住他改换经脉铸造真元时的灵台,也决定了半偶可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这一刀,除了那个人,奚悦是绝不肯让别人碰的,以至于眼下金平总部的天机阁里,庞戬得用的几人中,他是不多的几个只有开窍修为的。
    周楹没再说什么,忽然吩咐道:让陆吾听你家世子的,南蜀局面定了。你下来,帮我整理些旧物。
    白令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上抽的哪门子风,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什么局面就定了?
    主上,凌云山
    周楹不耐烦地摆摆手,自己动手在南书房各处乱翻起来。
    平时一尘不染的书房很快被他翻出了各种杂物,白令都没意识到犄角旮旯里放了这么多东西:有的匣子里装的香囊、一看就是女性长辈赐的绣品;有被顽童画满了涂鸦的书、白令都已经忘了来处的一些小玩意;还有侯爷出远门回来带的北历短刀、书信、某个刚入门的小半仙笨拙的手绘符咒
    周楹:对了,你还记得我那些画都放哪了吗?
    白令:什么画?
    我不是跟赵棠华学过几天画么,为应付差事,随手画过不少猫狗。
    白令呆了呆:那些不是都
    哦,对。周楹没等他说完就想起来了,去潜修寺之前烧了。啧替我把这些收拾好,更衣。
    白令一把接住他扔过来的锦盒:做什么?去哪?
    去趟侯府,整出来都清周楹说到这,顿了顿,又改了口,都归在一处,封存吧。
    第155章 风云起(十三)
    白令立刻感觉到了不对,还不等他问,一封问天就落在了书房里。
    比我预想的还快,这些老东西怎么就觉得自己三言两语拿捏得住他?还真是自信得很。周楹先是一哂,随后对白令道,拆吧,主峰来信。
    端睿殿下?白令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伸手接过问天,还是为了主上筑
    他话音卡住了,目光钉在了那张问天上,好像那上面工整的字迹里藏了骇人的天灾人祸,白令整个人发出了簌簌的纸声。
    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胳膊肘。
    当心点,主峰来的问天,就算端睿殿下绝七情不计较礼数吧,你看一眼就撕了算怎么回事?
    白令蓦地抬起头:这上面说
    唔,叫我入清净道。周楹啧了一声,纸人傻子似的戳在那,也不来帮他更衣,他只好自己慢吞吞地披外袍整衣袖,都知道我有灵骨没道心,专注蝇营狗苟那点事,灵山要催我这不长进的筑基,自然得赐一颗道心。
    那为什么是清净道?碧潭峰上正经内门弟子都少有走清净无情道的,为什么他们要您主上!
    周楹嘘了他一声:别喊,清净道也是断绝七情,又不是断绝六感,我聋不了昨儿周桓送来的鲜果给我带上,拿侯府去。
    嘉和皇帝年轻时候天天担心自己皇位不保,做梦梦见自己被毒蛇咬死,蛇名统一叫周楹。世事难料,他终成九五之尊,非但没有扬眉吐气,反而被开明司紧紧地卡住了脖子,更卑微了。给兄弟府上送点东西,都不敢称赐。姚大人成了国丈,却仿佛被这高位折了寿,第二年就撒手人寰,据说他口吐白沫抽过去之前,口中哀嚎了三声先圣,大伙都说这嚎得吉利,他老人家必是上天当神官去了。
    以前那三位长老,一个为私心支持陆吾,一个为仁义反对陆吾,另一个压根不管这些。支持的半推半就,反对的,呵,倒也没有一口咬死,这才让开明与陆吾稀里糊涂地生根发芽。因为这都是人间的事,原本仙山在上,凡间一切本都是细枝末节。鼎盛的兽王被慌不择路的鼠兔照着尾巴踩两脚,还会较真不成?周楹换好外袍,从白令手中抽走问天,漫不经心地说道,兽王草木皆兵,随时亮爪牙的时候,就是它老了灵山也老了,徐什么的女装混在三岳山的那个,上月来信怎么说的?
    白令心里一团乱麻,无意识地回道:三年内两个项氏升灵殒落,三岳山西座的灵气浓度比去年降了一些,一年不如一年
    项氏不能一家独大,三岳山自然也跟着不能唯我独尊,西楚群山林立,等一众虎狼确准项荣已不在人世,就是银月坠地的时候。至于蜀托那小子的福,方才我亲眼见识了一回灵山大哭不管南海邪祟能不能成事,蜜阿人将宁安赵氏放进家门那天开始,凌云山就不得善终了。一群外来人,族中至多不过几个仓促筑基的低阶修士,短短八年,竟撼动灵山根基,若你是大长老,你警醒不警醒?开明和陆吾这两只小苍蝇可不就重要起来了么?大能们又不好亲自插手凡间事,想要陆吾不受凡心影响,清净道不是现成的?
    白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您早有准备?什么时候?
    周楹笑而不语。
    当年在潜修寺里,端睿大长公主就流露过这个意思那位万事不过心的老祖宗曾经停下脚步,近乎于多嘴地问过他一句你眼中所见,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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