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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他是体谅虞秋父母双亡,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虞秋接受他的善意,也不愿插手两人之间的事,大大方方道:那就拜托霆哥了。平江,院子里的草不用除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带阿姨看病。
    孟平江却摇头:我去除草。
    他现在回去也睡不着。
    我也去。司霆屁颠屁颠跟着一起。
    进了院子,他凑近孟平江,安慰道:你别太担心,既然说可以手术,那肯定能治好。
    谢谢。孟平江弯腰飞快割草。
    一滴晶莹悄悄坠入草丛。
    我不是不让你借小秋的钱,司霆压低声音解释,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以后上学和生活都需要花钱。
    孟平江猛地怔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才犹疑问:他父母
    早不在了。司霆轻叹一声。
    孟平江倏地转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无比真诚道:谢谢你。
    别,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别多想,你就当不知道。小秋心肠软,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孟平江第一次认真打量他,这人看着不着调,内里却很温暖。
    他笑了下,重新弯腰割草。
    十万对他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更何况可能还不止十万。
    他该怎么赚到这些钱?
    忽然,脑中灵光闪现。
    约莫是心有灵犀,司霆恰好开口:想不想赚钱?
    孟平江:?
    我借你钱,你给我打工怎么样?欠的钱从你工资里扣,扣完为止。
    司霆想自己开一家工作室,手底下没有大将怎么行?
    他眼光精准,孟平江要是进那个圈子,一定可以火。
    签约孟平江,既是给对方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孟平江问:什么工作?
    等安顿了你母亲,我们再详谈?
    好。
    孟平江没有拒绝的理由,要是没有虞秋和司霆,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客厅。
    虞秋盘坐茶几前,单手托腮,睫毛垂于眼下,剪影纤长浓密,莹白手臂如琼枝玉叶,泛着雪色银光。
    清隽闲雅,水月观音。
    沈明登出了厨房,目色微怔。
    刚才败于茶艺下的无奈,恍惚间竟一扫而空。
    心头发软。
    他缓步走近,低声问:确定住这?
    虞秋扭头,精巧的下巴搭在掌心,漂亮的眼睁得溜圆。
    什么?
    你说的。
    虞秋眨眨眼,有些委屈:我可没这么说过,沈哥,你不愿和我住可以直说的,不用总是问我。
    沈明登:
    合着还是他的错了?
    果然,刚才的心软是他魔怔了。
    他凤眼低垂,不容拒绝:回去住,你写的剧本,不能半途而废。
    虞秋深知他霸道的本性,丝毫不惧:我没有半途而废,我就是在走剧情线。
    强词夺理。
    你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怎么可能真的容忍其他人跟你同居?你本就不喜欢我,我伤心之下搬出来,难道不合情合理?
    沈明登:
    向姨发现此事,打电话询问你缘由,你因为孝顺,以及担心被逼相亲,又不得不亲自来劝我回去,难道不合情合理?
    沈明登气笑了:你不当编剧实在可惜。
    虞秋羞涩低首:过誉了。
    沈明登睇视着他,似笑非笑:虞编剧,走不走?
    虞秋本就没打算留宿这里,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逗趣。
    你等等。
    他上了二楼,很快又下来,走到院子里,招呼勤勤恳恳的两人:霆哥,平江,今天结束了,回去吧。
    又交待孟平江:有需要尽管开口。
    薪酬在刚才上楼时已经转过去了。
    孟平江眼眶微红。
    他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默默承担着一切,独立惯了,乍然感受到这样的体贴,有些无所适从。
    鼻尖是酸的,嗓子是涩的,心头却是暖的。
    他何其幸运。
    好。我走了。
    虞秋故意提议:这么晚,你打车回去吧。
    打什么车?司霆果然反对,我送他回去。
    虞秋弯了弯唇。
    目送两人离开,虞秋关灯锁门,坐上沈明登的车。
    黑色的车驶出别墅区,车厢内安静沉寂,与窗外的喧闹泾渭分明。
    转向灯滴答滴答,车载香水恬淡清雅。
    沈明登先开口:过几天考试,我送你去驾校。
    男人声线偏低,回荡在车厢内,大提琴般深沉华丽。
    虞秋悄悄揉捏耳垂,酥.麻的痒意散去后,才歪首问:
    你这是通知,还是商量?
    沈明登:?
    突如其来的关心,对虞秋而言是一种负担。
    他垂眸把玩手机:子非鱼,你没问我,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沈明登:
    他只是想做一个好哥哥,怎么处处碰壁?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虞秋,男人低沉的声音忽而响起,以你的聪明,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你说我不喜欢你,可你同样在抗拒我。
    虞秋闭目暗叹。
    这人惯来如此,不管是梦境里强势逼人的架势,还是眼前这直白强硬的态度。
    不论如何,他总归是承了沈明登的情。
    虞秋缓缓睁眼,掏出一只袖珍小玩偶,放到挡风玻璃下,轻且郑重。
    抱歉。
    沈明登心头一跳,果断路边停车,英俊的脸转向虞秋,凌厉的眉眼残留些许惊色。
    以前有些误会,虞秋浅浅一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属羊,这是我自己做的,当做赔礼。
    这是今天打扫之余,他心血来潮勾织的。
    小羊羔姿态呈跪趴状,全身粉红,嘴角咧开上扬,两颗黑色珠子镶嵌在眼部,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神态逼真,极为灵动,端看这针织的手法,绝对称得上诚意之作。
    只是
    为什么是粉色?
    你不是喜欢粉色吗?
    虞秋转首看向他,瞳仁深处霓虹倒映,如萤光点点,星河漫漫。
    沈明登:
    谢也不是,怪罪也不是。
    业界无往不利的沈总,一碰上虞秋就不由自主踏入深坑。
    他凝视虞秋狡黠的眼,指尖轻点方向盘,忽地凤目微扬,唇角愉悦地勾起。
    你送我之前,也没问过我的喜好。子非鱼大师,考试那天,我送你。
    虞秋: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绝了。
    第17章
    孟平江母亲之事,全都交由司霆负责,虞秋只偶尔在微信上关心几句。
    两人是官配,他这绿茶男配就不插手了,还是乖乖坐上沈明登的车去考试吧。
    这次有虞秋的监督和教学,闻策的科目一一次过,便又约着时间一起来练科目二。
    打方向!往左!左!艹!你左右不分啊!
    踩刹车!刹车!谁TM让你踩油门!
    抬离合,抬,抬,继续抬,艹,又熄火。
    你这方向打得咋这么别扭?我是这么教你的?!
    继续倒,倒,倒,停,停!停!
    砰
    车屁股撞到后头的路基上,闻策一脸悲伤地握着方向盘,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副驾驶的常岳。
    常岳是个四十来岁的高壮男人,寸头,国字脸,嘴边布满胡茬,穿着黑色背心和黑色短裤,晒得油光锃亮,整个人不修边幅,看着散漫,但一双眼瞪起来,没人不怕。
    作为非天赋型学员,闻策已经被骂废了。
    他等着继续挨训,常岳却只是深吸一口气,压抑怒气道:换人。
    闻策苦哈哈地下车,将车交给虞秋。
    虞秋是老司机,本身也学得快,基本上教练说一遍,他就能做到近乎完美。
    常岳心气终于顺了些,点点头:不错。你们继续练,我有点事。闻策,你跟虞秋学着点。
    闻策乖乖点头,等人走了,才哀嚎一声:太凶了!太凶了!
    虞秋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严师出高徒。
    不,这是拔苗助长!闻策愤愤出言。
    虞秋高看他一眼,赞道:你成语学得真不错。
    还不是因为沈,他嫌我乱说话,我就买了本成语寓言。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子瞪得老大,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说你哥跟你推荐常教练,那个哥不会就是沈吧?
    虞秋没回答,只笑着说:再教你一个成语,恨铁不成钢,教练不是凶,只是迫切希望你能够进步。
    啊?成语不是四个字吗?闻策满脸困惑。
    有五个字的,比如朽木不可雕,也有六个字的,天无绝人之路,七个字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等等等等,咱们华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成语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
    闻策:
    他愣怔半晌,才发出一声惊叹:因吹斯听,我要学!
    虞秋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拍拍他的肩,先把车学会了再说。
    可是,我真的一窍不通。混血儿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苦恼,教练的话太高深莫测了,我不知所云。
    虞秋:
    倒也不必每句都带上成语。
    你要是不介意,我回去画张数据图,你记下要点,按照我的方法练车,怎么样?
    常岳教得不能说不好,但闻策从小长在国外,他的思维方式以及日常交流跟很多人都有差异,教练的经验大多来源于国内学员,他的教学方式可能不适用于闻策。
    太好了!你真的古道热肠!闻策惊喜夸赞。
    虞秋:
    学魔怔了。
    得知虞秋没有车接送,闻策决定以后每天都接送他练车。
    虞秋当然不会拒绝。
    回去路上,闻策一直拉着虞秋聊天。
    他是真的喜欢虞秋,虞秋真诚热心,比阴阳怪气的沈明登可爱一万倍!
    回到公司,他端着咖啡去找沈明登,满脸控诉:你真是害人不浅!
    沈明登头都没抬:我允许你工作日请假练车已经足够仁慈,既然回来了,就去工作。
    我是股东,什么请假。闻策并不怕他,继续叽叽歪歪,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明登抬眸瞥他一眼:这么闲,不如去泉源街走一趟。
    虽说严师出高徒,可你给秋介绍辣么凶的教练,真的心狠手辣。
    沈明登早已习惯他的成语造诣,自动屏蔽无效信息,抓住重点:秋?
    他的全名太难念了。闻策郁闷。
    你可以叫他的姓。
    可我觉得秋很可爱。闻策声音越说越低,终于败在沈明登冷冷的目光下,OK,我记住了。
    沈明登收回目光,随口道:既然你对华国文化感兴趣,不如接手《角落》项目。
    他手中还有很多项目,无暇顾及这个。
    这是什么?
    资料会让米飞交给你。
    闻策喝了一口咖啡,小声嘀咕: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虞秋。沈明登再次提醒。
    闻策端着咖啡就跑。
    没一会儿,米飞抱着文件走进他的办公室,闻策正举着手机跟人视频,笑得见牙不见眼。
    虞,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你做的数据图很清晰,我一下子就懂了,那个词叫什么,什么提壶
    虞秋声音朗润:醍醐灌顶。
    对对对!你比教练还厉害!
    米飞不得不提醒:闻总,沈总让我将资料交给你。
    你先工作,再聊。虞秋知趣地挂掉视频。
    泉源街。
    虞秋独自走在街上,阳光透过梧桐枝叶,落下细碎的光斑。
    这段时间他没闲着,每天都会去别墅刺绣间待上很久。
    未来的路,他已经有了打算。
    接手工作室,钻研刺绣技艺,并将其发扬光大。
    传统的手工刺绣,走的是精品路线,当然,走平价路线不是不可以,但手工制作,注定无法扩大生产。
    店里陈列的绣品多为生活所需,如屏风、壁挂、台布、枕套等,很日常,却又因为太过日常,难以抓人眼球,只能泯然众人。
    虞秋有技艺,有野心,自然不甘心默默无闻,守着苍蝇小店过一辈子。
    但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他带上几个针织玩偶和一幅绣品,前往逢秋工作室。
    店面门可罗雀,导购小姐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无所事事。
    虞秋进店,遮了一些光线,小姐姐发觉来客,连忙起身相迎,正要开口,发现对方有点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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