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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这大概是夏听南这辈子第一次把自己喝断片,她想不起来喝醉那晚发生了什么,记忆都是些波光粼粼的片段,不能还原事情的全貌,尤其是后半截,唯一有的印象就是徐秉然好像骂她了……
    由于这段记忆太匪夷所思但又太真实,她专程询问过徐秉然,得到的是徐秉然面不改色的否认答案,这让她疑心是不是自己记反了,不是徐秉然骂她,而是她喝醉后骂了徐秉然,后者几率比前者大上不少,这导致她这几天有点愧疚。
    但看到徐秉然发给她的视频之后,愧疚就没有了,她只想杀人灭口。
    不过徐秉然也遭报应了,因为他的国庆假期彻底泡汤,今天已经是他睡在局里的第叁天,除了自己家和夏听南家,就属单位宿舍最有归属感,不过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能回家了。
    谷亮刚好回局里拿东西,还带着他的女儿,她还在上小学,很喜欢徐秉然,每次看到就会黏上来叫哥哥,顶着短短的头发在他眼前晃,拉着他玩游戏。
    徐秉然也很喜欢她,因为她肉嘟嘟的,眼睛总是很亮,像那个信任他亲近他,毫无芥蒂地喊着他“徐秉然”的夏听南。
    即使徐秉然先不厚道地把两人的平衡打破,她也依旧努力想拼凑回去,下意识帮他的各种行为开脱,还时时刻刻照顾他的感受,生怕刺激到他。
    其实一直是夏听南对他好,倒是他,说着没逼夏听南,其实还是逼了。
    徐秉然看着谷亮的女儿,想到夏听南读大学的时候,他总是趁假去找她,每回都要在她寝室楼的大树下好等,他当然知道夏听南是故意不下来,但他也知道夏听南一定会下来。
    他承认自己年少的时候的确有些恶趣味,夏听南为难又愧疚的表情总是让他有点痛快,刀口舔蜜似的,自己从玻璃碎块里找糖:看,不止我一个人痛苦难过,还有一个人陪我呢……夏听南还是关心我的,她总会喜欢上我的……
    但最后夏听南也没对他产生什么男女之情,还总是哥俩好地劝他换个人喜欢,甚至掰着指头给他数自己的缺点,诸如做事慢吞吞、邋里邋遢、读书不好、很会花钱……
    他听着只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
    谷亮看到他盯着自家女儿笑,开玩笑道:“看来你真挺喜欢她,不然你继续单着吧,你再等她几年,她在家天天说要嫁给你。”
    他闻言看谷亮一眼。
    这一眼被谷亮看出东西了,他说:“咦?脱单了?”
    徐秉然一开始没回他,过了半晌才很轻“嗯”了一声,跟炫耀似的。
    谷亮没听见,她女儿听见了,好奇地看徐秉然,徐秉然摸了摸她的头,手指抵着嘴唇,比了个“嘘”。
    ……
    过了一会儿,他问谷亮:“哪个医院看胃比较好?”
    谷亮以为徐秉然胃不舒服,后来看到徐秉然的表情,他又恍悟,哦,是他喜欢的那姑娘。
    从那天喝多到今天,夏听南的胃一直泛酸,今天中午没吃两口,又吐了一回,刚刚发消息和徐秉然吐槽自己是不是喝了假酒,说让他派人去查查那个酒吧。
    “听南,你还好吗?”叶新晴也看出她的憔悴,“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医院”这个名词在夏听南这里有奇效,她的脸更苍白,连忙摆手,“不用,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刺激了。”
    “今天人不多,要不然你今天先回去休息。”
    “休息”这个名词对她也有奇效,夏听南的背慢慢直了起来,她故作矜持地说:“那好像也可以……”
    夏听南提早下班了,坐在车站等车,车站旁边的榆树叶子已经有些泛黄,但依旧很茂盛,地上有几片落叶,都被路面清洁的阿姨提着扫把簸箕给扫走了。
    落下的夕阳终于不再是夏日的刺眼,她在一片昏黄中变得昏昏欲睡,打算一会在车上眯一眯,然而真坐上了公交却没法睡,因为公交里没座位,她拉着扶手盯着窗外看。
    上次去的那家KTV已经被查处了,辖区的派出所所长也被查了,看来徐秉然那天舍身取义的效果很显着,她看到新闻后激动地问徐秉然:是不是要升职加薪了?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是……当然不是……明明夏爸在公安系统里呆了这么多年,夏听南耳听目染也该知道一些,徐秉然奇怪她对警察这个职业怎么还是有许多误解,他只是做了自己职责范围内应该做的事情,短期内是不会有升职加薪的。
    她也心虚,她向来不怎么关心自己老父亲的工作,自然也不知道里面的各种警衔晋升什么的,她只是个典型的俗人,满眼都是钱。
    夏听南回到家就倒在了床上,根本不想动,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看夏爸夏妈都还没回来,就自己点了个外卖,坐在餐桌上吃。
    吃着吃着门铃就响了。
    她开门,看到徐秉然,还有点喘,带着一身初秋的温凉。
    “你怎么,回来了?”她怔怔的。
    徐秉然想到她说自己胃疼,还是不放心,把手里的材料赶紧写完就溜了回来,想看看她,已经叁天……还是四天没见过面了。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越过她落在身后餐桌上的外卖上。
    脸立刻沉了下来:“就吃这个?”
    夏听南忽然就有点心虚,不就是吃个外卖,怎么跟做卧底似的……
    徐秉然走进去,看了一眼,是酸菜鱼,厚厚的油层漂浮在最上面,米白的鱼肉藏在下面,看起来是很香,他以前也给夏听南远程点过,前提是夏听南没有胃疼。
    他无情地没收了她的酸菜鱼,拉着她去楼下的面馆,点了碗素面。
    夏听南吃得很不情愿,抱怨没有当年在北京吃的好吃,吃到一半就说自己吃不下,留了半碗。最后剩下的半碗进了徐秉然的肚子。
    两个人又一起往回走,走着走着徐秉然还是没忍住,拉住了她的手。
    指尖有点凉,他又握得紧了一些。
    从他拉上来的那一刻,夏听南就偏过头不看他,抽了一下手,没抽动,他抓得太牢了,手又烫,好像热水袋似的,她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捂出汗来了。
    这破天气,怎么就这么热呢……
    ……
    徐秉然又来到了夏听南的房间,他看了看,拿起她丢在椅子上层层迭迭的衣服,低着头把它们一件件分开又迭好,面无表情,又很沉静。
    夏听南一开始想拦着,后来又不动了,就只是看着他。
    他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很有耐心,而她就是懒和慢的代名词,而且以此为傲,从没想过改。
    徐秉然余光看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无聊,于是把手里迭好的衣服给她,让她自己放进衣柜里。
    当年夏听南刚开始工作,住在外面的时候,也都是徐秉然帮她整理,夏听南每次看他忙上忙下都十分不好意思,让他别整理了,反正等他走后没两天又会乱掉,但徐秉然还是坚持,只是想要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让夏听南能想起他,很简单又隐秘的想法。
    他也成功了,因为夏听南会时常问他:徐秉然,你把我那件针织的外套放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徐秉然,你有没有看到我灰色的那个围巾,徐秉然、徐秉然……
    他只能靠这种方式让她主动地联系自己。
    房间逐渐变得整洁。
    徐秉然说:“什么时候去医院?”
    夏听南脸色一变,立刻说:“我百度过了,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你在百度上看病?”徐秉然对她这种行为感到不理解,“它没说你确诊癌症已经给你面子了。”
    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让夏听南有点想笑,但徐秉然可不是和她在说笑。
    他盯着她:“你不要胃了吗?”
    “我要,可是去医院可以不做胃镜吗?”说实话吧,她就是怂,怕医生让她做胃镜,听说要把大肠排遗物彻底排干净,还要把管子从嘴里塞进去,嘶……想想就要吐了。
    徐秉然沉默了,做不做胃镜不是他或者夏听南说了算,是医生说了算。
    夏听南看他不说话了,以为有戏,和他打着商量,她说:我先养养,最近什么辛辣刺激的都不吃,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你说是吧?
    是什么是……他有点无语地皱眉,夏听南能拖就拖的行为习惯从大到小就没有改变过,他虽然早已习惯并且能接受,不代表愿意接受,尤其是在看病这一块,等小病拖成大病,就不是后悔能解决的事情了。
    “明天请假,我陪你去。”他居高临下地看她,语气冷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夏听南胡说八道:“请不了,特别忙。”
    徐秉然默了下,语气复杂:“业务比我还多。”
    夏听南干笑:“哪儿能啊……”
    想到什么,夏听南突然跳起来。
    徐秉然下意识伸手,怕她摔倒。
    “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在你那卫生间看到好多祛疤膏,都是你自己买的?到底对什么过敏,这么严重,还有很多地方被你抓破吗,一般会留疤吗?”
    夏听南有点担心,指了指徐秉然伸过来的手臂,然后想去摸。
    没想到徐秉然动作很快地躲开了。
    夏听南愣住:怎么了?
    徐秉然:对你过敏。
    夏听南:……?
    夏听南被气笑了,徐秉然能追到她真的是老天开眼,这男人一点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要么不说话闷死人,要么说话气死人,长了张嘴纯粹是拿来观赏的。
    她压着脾气说:“对我过敏?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过敏?”
    徐秉然哑然,视线又落在她唇上,手指微动。
    看到徐秉然的表情,夏听南的火又熄了,她撇过头,若无其事地说:“好了好了,我会去医院的。”
    “什么时候?”他非要她给出一个确切时间。
    于是夏听南只好告诉他,要国庆之后,钱云会这周家里有事请假了,她再请假的话,叶新晴真的会疯,她虽然不爱工作,但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他提醒:“记得提早挂号。”
    “知道了。”她倒在床上,一脸无奈。
    “那个别落了。”徐秉然忽然说。
    “什么?”
    “床头。”
    夏听南抬头看了一下,还是没理解。
    徐秉然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走到床边,逐渐倾身靠向她,脸越凑越近,像是要吻她。
    夏听南心里猛地一跳。
    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影子倒映在凹凸不平的床上,显现出与众不同的轮廓,夏听南能闻到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是她以前很爱用的牛奶味,冲破阻拦一丝丝侵入她的五感,她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的一条腿还站在地上,另一条腿却因为动作自然而跪坐在夏听南腿中间的床垫上,膝盖碰到了她的大腿。
    徐秉然抬手,好像一切动作都被放慢,分解为可视的一帧帧画面,他的手撑在夏听南的头旁边,压到她的一些头发,有一点疼,而另一只手向她的脸伸来。
    夏听南盯着他的喉结,“你要做什么?”
    徐秉然没说话。
    正当夏听南以为他是故意的时候,徐秉然很迅速果断地从床与墙的缝隙最里面抽出了一件内衣,熟悉的样式,熟悉的颜色。
    “别把这件落下了。”他把胸衣丢在她手心,没有看她。
    夏听南傻了。
    她快速捂住发窘的脸,同时捂住了胸衣。
    含糊的声音传出。
    “好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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